“保證陪你一天一夜。”
說完,便重新轉過身體,專注的目視前方,綠燈亮了,他便穩穩的發動車子,重新行駛在油柏路上。
牧晚秋的心中并沒有該有的悸動和怦然心動,他為什么突然又變了呢?兒子和他說了什么嗎?
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了,他有事瞞著她,她卻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快到公司的時候,牧晚秋讓皇甫少擎在離公司兩百米的地方把她放下,皇甫少擎知道她的那點兒小心思,沒說話,按照她想做的做到。
十分鐘后,皇甫少擎坐在車里就看到牧晚秋帶這個大黑框眼睛,捂著夸張的口罩,來到公司門口。
估計要不是她有工作證,保安都不可能讓她進去。
下午下班,清潔部下班時間是比其他部門晚三十分鐘的,電梯口,一邊是總裁專程電梯,一邊是員工電梯。
電梯門口站著兩個人,一位是皇甫少擎,一位是牧晚秋。
“要送你回去嗎?”皇甫少擎單手插在剪裁得體的西褲口袋里,另一只拿著手機,低著頭,不知道在上面看什么。
聽到聲音,牧晚秋朝他的方向轉過頭,思考了大概有三秒鐘的時間,雖然還是不知道剛才是不是幻聽,亦或者,他是在和別人說話,她還是回答了,“不用了。”
皇甫少擎隨之點了點頭,電梯門叮鈴一聲剛好打開,他便如來自天際的神袛般走了進去。
一直等到他乘坐的電梯門合上,他都沒有抬起過他那高貴的頭來。
牧晚秋朝著那緊閉的電梯門揮了一拳,拽什么拽?有什么好神氣的,不就坐個專屬電梯嗎?現在這個時間乘坐員工電梯,也是專屬的。
電梯門關閉后,皇甫少擎收回手機,望著面前自己的影子,苦不堪言的淺笑了一下。
牧晚秋一路走到了地鐵站,皇甫少擎就一路送到地鐵站,走出地鐵站,牧晚秋一路走回了家,皇甫少擎就開著車,一路跟著,一直到她安全到家。
打開車門,一襲黑色西裝的他感傷的倚在炭灰色的車身上,‘啪嗒’一聲,一束亮光在他的手心里燃起,抿嘴薄唇間的香煙被他重重的吸了一口。
半響,那煙圈才被他從鼻孔呼了出來,又是深深的吐了一口,仰頭,望著那扇已經亮起燈的窗。
很想不顧一切的問問她,‘牧晚秋,你也像我一樣不舍,對嗎?’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忍住了,因為他害怕,害怕她會說,‘是的,她也好不舍。’
而他對于答案,又是那么的無能為力,就像他愛她,卻再也給不了她想要的陪伴。
吞云吐霧間,一根香煙很快的燃盡,他真想多留在這里一會兒,那怕只是望著那扇窗。
突然,感覺一只手在他的肩上拍打了一下,他轉身回眸,卻什么都沒有看到,皇甫少擎疑惑的擰了擰眉心,是自己的錯覺嗎?
搖搖頭,準備開門上車。
一雙微涼的小手,在他躬身準備踏進車里的時候,軟軟的遮住了他的雙眸。
有那么一瞬間,他不想去拿開那雙手,那手上的清香,是他,許多年來,一直都貪戀的。
他身后的牧晚秋笑笑,調皮的收回自己的雙手,然后在他轉身之際,很認真的看著他,“你怎么會在這里?”
她的笑,真美,美的他,怎么都無法移開眼眸,他看了她很久,她也沒有躲閃,任由他深深的凝視著。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兩人只是這樣望著對方,心里就變得特安靜了呢。
他淺淺的抿了抿好看的薄唇,別開視線,淡淡的說,“不知道怎么就跑這里來了,我先走了。”
說完,便像個逃兵似的轉身,準備上車。
牧晚秋趕緊拉住他的胳膊,“喂,都來了還走什么走。”說著,就無賴的拉著他往樓梯口走。
皇甫少擎皺了皺眉心,哽著喉嚨,牽強的拒絕,“我還有事。”
如果他真的不想留,她是強留不下來的吧。
走在前面的牧晚秋抿嘴笑了笑,有些苦澀,卻也很欣慰,抓著他胳膊的手更緊了些,固執的像頭蠻力的牛,“什么事都不行,吃了晚飯再走。”
她大有和他撒嬌的意思。
牧晚秋,就這樣吧,如果你的撒嬌能留他多待一會兒的話。
皇甫少擎長腿長胳膊的跟在她的身后,任由她拽著,盯著她固執的背影,他突然很想從她背后抱緊她,可他清楚,他已沒那資格。
皇甫少擎一直被她拽著上了三樓,進門后,她還從鞋柜里給他拿了雙男士的棉拖,棉拖上面寫著兩個字,爸爸。
皇甫少擎看了一眼她腳上的粉紅色棉拖,上面也寫著兩個字,媽媽。
鞋柜旁一雙小小的棉拖,和他的拖鞋是一樣的煙灰色,上面寫著,寶貝。
皇甫少擎突然心堵的特別厲害,腳上的拖鞋讓他的雙腿仿佛灌了鉛,重的每走一步都極其艱難。
牧晚秋跑進廚房幫他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謝謝你送我們的房子,晚餐你隨便點,想吃什么都行,表示我和兒子對你送房子的感謝。”
皇甫少擎盯著那透明的水杯苦澀一笑,坐在沙發上的他抬頭望著站在他旁邊等著他下命令的牧晚秋,他說,“只要你做的,都行。”
是真的,不是為了敷衍,而是真心。
只要她做的,什么都行。
四年前不就是如此嗎?她做的再難吃,他也一粒不剩。
他的話把牧晚秋惹得一陣鼻酸,佯裝什么感覺都沒有的嫣然一笑,“你說的,可不準后悔。”
“嗯。”他深深的睨著她,眨眼間微微點了點頭。
牧晚秋在廚房里乒乒乓乓的忙活著,皇甫少擎在房子里轉了一圈,中午來幫兒子收拾行李的時候沒太注意,原來這個家里,所有的東西都是分三的。
三個家庭裝水杯,家庭裝拖鞋,家庭裝抱枕,陽臺上的懶人沙發都是兩大一小的心形。
走著走著,看著看著,就走到了廚房門口,看著那抹正在忙活的有條不紊的小女人。
她變了,再也不是四年前那個什么都不會的小女人,四年前待在廚房里的她,總是手忙腳亂的,這四年,她學會了很多事情,應該都是為了兒子吧。
牧晚秋一個不經意間的抬眸,就看到他正站在門口深深的凝望著,有些不好的意思的紅了臉頰,“你餓了?”
皇甫少擎微微搖頭,“沒有,你有需要幫忙的嗎?”
牧晚秋沒和他太客氣,抬手指了指上面的碗柜,“那你幫我把碗筷拿到餐桌上,馬上就要開飯了。”
“好。”他走進廚房,站在她的身后從上面的碗柜里拿碗筷,打開碗柜他才發現,里面有單獨的三只碗是一樣的,他沒猶豫,直接拿了兩個相同圖案的大一點兒的碗出來。
皇甫少擎剛擺好碗筷,牧晚秋就從里面端著兩盤菜出來了,“上菜嘍,油燜大蝦,京醬肉絲,里面還有個湯,你去幫我端,我怕燙著自己。”
她的隨口一說,他聽在心里卻是極重的,他點了點頭,“好。”往廚房走去。
皇甫少擎端著三鮮湯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牧晚秋已經把一個墊子放好,就等著他放湯。
所有的動作都那么順理成章,他們看起來是那么的合拍,每一次配合都一氣呵成。
牧晚秋笑瞇瞇的跑進廚房又端出來一盤蔬菜沙拉,然后表現的很歡喜的樣子,坐在了他已經拉開的椅子上。
“好吧,現在可以開動了,我都餓死了。”說著,也不管皇甫少擎,就拿起筷子開始吃菜。
嘴里塞了一只沒薄好皮的蝦子,突然停止動作,皇甫少擎以為她被蝦子扎到了,剛想說她,她卻自己抬手用力的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哎呀,忘記盛米飯了,你去盛飯唄。”
后面那句話,她說的真像是一位對丈夫撒嬌的妻子。
皇甫少擎沒說話,放下筷子就去廚房盛米飯去了。
餐桌前只坐著牧晚秋一個人,望著他盛米飯的身影,不爭氣的她特想哭,這樣不挺好的嗎?為什么他連這份簡單都不肯給。
兩人面對面的坐著,一時間竟然沒人說話了,牧晚秋一直埋頭吃飯,皇甫少擎把剝好的幾只蝦子夾到了她的碗里,什么都沒說,繼續吃自己的飯。
這份簡單來的好不容易,他不想破壞它,還特貪戀它。
牧晚秋,謝謝你還愿意為我做一頓飯,陪我吃一頓飯,謝謝你,我這一生的摯愛。
牧晚秋也沒拒絕他剝好的蝦子,吃了幾口,心口就堵的特厲害,然后淚水就再也抑制不住的跑了出來,她不想這樣的,真的不想,不想讓他可憐她,不想用淚水博取他的同情。
她匆忙無措的擦著眼淚,然后還一邊解釋,“蔬菜沙拉里面的芥末放多了,好辣啊,辣的我眼淚都出來了。”
皇甫少擎睨著她,沉默,她根本就沒有吃蔬菜沙拉,他看的出來,她在努力的克制住淚水,可那淚水根本就不聽她的話,她越是不想哭,淚水就越放肆的往外流。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每滴淚水都如硫酸般滴打在他的心口,侵蝕他的心臟,讓他連呼吸都是疼的。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錯誤,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