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朗正好送文件,看到千梓蒼白著臉色的走出來,上前扶了一把,問道:“千總監,要不要叫醫生過來?”
千梓深呼吸幾次,擺擺手,說:“我沒事,回辦公室坐一下就好。”
吳朗的手機響起,是邵霖祈的專屬鈴聲,吳朗都會在響一聲之后立刻接起來。
“邵董?!眳抢蕦κ謾C說。
因為站得極近,所以千梓可以清楚的聽到里面傳來的話語。
“給千梓安排加班工作,11點之前不能下班。”清冷的聲調,隱隱含著怒氣。
吳朗看著近在身邊的千梓,略微有些尷尬,但是他一向是盡職盡責的好助理,說:“是,邵董?!?
電話已經掛斷,吳朗看著千梓,想這下自己都不用轉達指示了,可是千梓生病了,還加班的話會更嚴重的。
千梓發現自己早已麻木的心,卻還是被邵霖祈刺痛,千瘡百孔。
工作安排表擺在辦公桌上,千梓看著密密麻麻的工作,完全可以加班到午夜時分,她心中滿是無奈,對邵霖祈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要故意安排加班,難道是因為已經扣掉她這個月的工資,所以免費使用她這個勞動力。
想到這里不禁感覺有些可笑,不過千梓現在也只能這樣想,心里還好受一些,后天下午就會離開這里,不過也就剩下明天而已。
同樣午夜下班的還有邵霖祈。
夜深人靜的萬邵,千梓站在集團前面的廣場,抬頭仰望頂層的燈火通明,原來他也還在加班。
邵霖祈站在落地窗前,他知道千梓剛剛打卡離開,無奈夜色太濃,他沒有看到千梓靜靜站立的身影。
兩個人之間相隔一百多層的高度,互相注視,眼中的光華被濃墨般的黑色悉數吞噬。
工作真多啊,千梓數了數自己左手邊的文件夾,還有8個,現在已經是11點了,明天下午3點她就離開,現在卻還在加班。
等待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邵霖祈站在千梓辦公室門外,他的調查詳盡,自然知道千梓定了西北q省飛俄羅斯的航班,她明天必然就會離開,可是直到現在,千梓都未和他說一個字。
邵霖祈沒有敲門,直接開門走進去。
千梓看到竟然是邵霖祈,立刻站起身來,眼神里都是驚訝,甚至忘記問一聲好,明天不是周一沒有晨會,她還以為她不會再見到的人就如此出現在她面前。
邵霖祈將千梓的慌亂盡收眼底,淡淡的問道:“還在加班?”
千梓想不是你讓我加班的,反而來問我還在加班,但是她現在身在萬邵,只好說:“還有文件沒有看完。”
邵霖祈直直的看進千梓的眼里,說:“現在下班,明天再看?!彼枪室庹f出明天這個字眼,試探千梓的反應如何。
千梓的思維微微頓住,心底有不知名的情緒在滋生,明天?她看著手中的文件,在心里悄聲講給自己聽,可是已經沒有明天了。不過她不想要邵霖祈發現任何異樣,嘴角帶著職業化的笑容,說:“是,邵董,就明天再看,現在就下班了。”
邵霖祈打開辦公室的門,輕輕靠在門上,等千梓穿好外套一起走出來。
空曠的萬邵大廈,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后,一應一和。
千梓正在猶豫她要打車回公寓還是步行的時候,電梯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
邵霖祈踏出電梯門發現千梓沒有跟上來,回過頭看著她,只簡單的兩個字,“走吧?!?
千梓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她最近感覺得到邵霖祈的細微改變,但是她早已認定了邵霖祈愛的是千璐,即使是在這樣的深夜,有他陪在她的身邊,她都只是有些疑惑而已,不做他想。
最終千梓還是抬步小跑幾步追了上去,集團到盛世名都只有不到5分鐘的車程而已,她在離開之前還擁有一小段共同的記憶,也是很珍貴的。
邵霖祈親自開車,磅礴大氣的邁巴赫開著30邁的速度在街上緩慢的行駛。
千梓在副駕駛座位上看著邁速表,耐心的等待著,就算是再慢的速度,也終究會有走完的那個時刻。
密閉的狹小空間,車窗都沒有開,千梓的余光掃過邵霖祈專注的側顏,她笑笑,想著邵霖祈這樣的人,今后將萬邵做成跨國集團是必然的事情,那么她以后還是可以在雜志上看到他的,不過和面對面看到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路上車流量不多,邵霖祈分心看著街道兩旁,大多數開門營業的都是國際連鎖的快餐店,終于有一家賣餛飩的小店鋪還有蒸汽升騰。
邵霖祈停下車來,千梓猛然回過神來,她看到邵霖祈下車走向那家餛飩店,雖然不解,但是也只好跟著走了進去。
已是深夜,老板準備收攤了,看到邵霖祈和千梓走進來有些奇怪,他在這里做生意很多年,來他店里喝餛飩的都是普通人,但是現在走進來的人明顯和那些人不是一個階級的,他們穿著考究的套裝,身上有不凡的氣質。
“兩位要吃點什么?”老板驚訝的問道。
千梓站在邵霖祈左邊身側,她打量著店里面的環境,簡易的木頭桌子,耀眼的白熾燈,完全不符合邵霖祈的品味,和高級西餐廳簡直是天囊之別,她轉而順著邵霖祈的目光看過去,一面大大的牌子掛在墻上,上面寫著菜名。
正在她思慮的時候,邵霖祈特有的清冷嗓音響起,“要兩碗餛飩?!?
然后就在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位置坐下,千梓自然知道兩碗餛飩有她的一碗,于是也只好坐下來。
店鋪雖然簡易,但是上桌的餛飩的確是不錯,皮薄的都可以看到里面飽滿的肉餡,骨白色的湯底上面還飄著蝦米。
千梓沒有吃晚飯,肚子早就餓了,她沒有看邵霖祈,用小勺喝湯,熱騰騰的湯溫暖了胃,全身都暖和了起來。
邵霖祈看著千梓臉頰的一抹緋紅,嘴角微微翹起,他原本是不打算吃的,不過是想著帶千梓來一個他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現在看到千梓喝得這樣美味,他也拿起勺子喝了一個餛飩,嘗起來味道還不錯。
眼中洋溢著神采,千梓柔聲說道:“沒有想到這里的餛飩這么好吃。”
邵霖祈聽她只是簡單的夸獎餛飩,因為心里想聽的并不是這個,只是輕聲恩了一聲。
氣氛稍微有些冷,千梓也不去管邵霖祈的莫名其妙,專心把一碗餛飩都喝完,還沖老板甜甜一笑。
兩個人都吃完,老板過來收錢,邵霖祈拿出錢包準備買單,掏出一張百元大鈔。
老板抱歉一笑,說:“不好意思,先生,兩碗餛飩一共8元,我老婆剛剛把錢都拿走了,我這實在是找不開。”
邵霖祈打開錢包看看,里面只有一百元和銀行卡,他要拿銀行卡的時候,千梓就想到堂堂邵董怎么會有8塊的零錢,于是她拿出10塊的零錢,給老板說:“不用找了,贈送的小菜很好吃。”
千梓的嗓音聽起來很爽朗,好聽。
老板連連笑著說:“姑娘你下次還來吃,我給你免單。”
千梓微微一笑,她并沒有說什么,在拿10塊零錢的時候,她正好摸到了那張銀行卡,于是拿出來放在木桌上,放到邵霖祈面前。
千梓看著邵霖祈,聲線聽起來很平穩,其實她的內心是百感交集,“邵董,上次你給的銀行卡,我一直忘記還給你了。”
老板已經去忙別的了,小店只有千梓的聲音響起。
邵霖祈從來沒有讓女伴付錢買單,他還在震驚之中,又被桌上的那張銀行卡給惹怒了,從來沒有女人人退回他送出去的禮物,而且這是他唯一給出去的一張銀行卡,那是他的附卡,額度和主卡一樣大。
他抬頭看著笑意盈盈的千梓,眼中的盛怒已經積聚,“千梓,你這是什么意思?”
千梓微微頷首,白熾燈的光散落在她身上,睫毛在眼角投下一片陰影,掩住眼底的神色,她淡聲說:“不是我的東西所以我理應還回去?!比缓笙肫鹗裁匆话悖ц髂贸鲆粋€首飾盒,打開后赫然是那枚邵霖祈給她的鉑金鉆戒,“還有這個,太貴重了,而且我丟失的那枚是一只老舊的銀戒,有人說一切都是緣分,不要強求??赡苁俏液湍敲躲y戒沒有緣分吧?!?
邵霖祈感覺這是千梓和他講過最長的一段話,可是沒有一句是他想聽的,他拿過銀行卡和首飾盒身影決然的走出去。
當千梓出去的時候,只看到邵霖祈揚手將銀行卡和戒指扔向空中,只有一道弧線劃過,落在不知何處,而她只來得及看到邵霖祈眼底閃現的戾氣。
帶著對她的諸多不滿,邵霖祈拉開車門,邁巴赫一下子跑出去好遠。
邵霖祈的手不受控制一般緊緊握在方向盤上,手中的鉆戒刺痛了他的手心,有溫熱的血滲出來,鉆石果然是世界上最堅硬的物品,不,邵霖祈立刻想到千梓的心一定比鉆石還要硬,直到現在,她都不肯和他講一句要離開的話,難道真的以為他什么都不知道嗎!
他送出去過許多比這枚鉆戒更名貴的首飾,但是他終究還是舍不得扔掉,他知道這枚戒指是婚戒,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何要送出去。他生氣的打在方向盤上,可是那也不能緩解他心中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