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嘆了一聲:二殿,好歹相識一場,不如我們今晚都不走了,先去好好吃頓飯,為你餞行
時間來不及了。 二殿道,大嫂會用僅剩的靈力將自己的記憶塵封,必然是那段記憶令她傷心難過。如今她已跟普通女子無甚區別,強行憶起的話,怕是會傷及她的性命。只是不知道這與螟壺有什么關系
七鳳插了話,語調中有著明顯的喜悅:我猜,小豬被封印的記憶是因為螟壺而解開
石三生將我抱到一處安靜的地方,淡淡敘述:龍屬鬼靈與小靈有些淵源,正是它沖撞了封印。
二殿冷嗤一聲:哼別人費盡千年都得不到的至寶,他們一家三口卻都視如敝屣,簡直像送瘟神一般。人心難測啊
安晨疑惑:想不到其中的原因這么曲折。只是這螟壺,不就是小楚臣的龍屬之靈么力量怎么會有那么大
啊呀大哥,二殿突然將聲調提高了幾層,這螟壺里面,該不會,該不會是
是什么我希望多了解些事,便一直忍著疼痛將他們幾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可聽到此處,他們都默不作聲了,我只好微微睜開眼,卻正好看到石三生淡淡掃了二殿一眼,銳利的目光中隱約藏著一絲殺氣。
二殿撓了撓頭,有些尷尬,便對我道:大嫂,你好生養病,我先走了。
七鳳的話中略有些失望:二殿,你走了,我們今生是不是都不會再相見了
小高你放心,我已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存放之處,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二殿說著轉頭去拍安晨的肩膀,還有你,小晨晨,在這三天內,可不要太想我喲
安晨向后一躲,大罵一聲,接著道:敢情你這走一次,才需要消失三天
我見他們已經成功將話題給岔開了,也無力追問什么,復又閉眼。那股鉆心的疼卻是減輕了些,不過反而多了很多煩雜的思緒,好像有什么東西要被放出牢籠。
二殿道:小晨晨,你是不是連這三天看不到我都舍不得那不如同我一起去
安晨惡罵:滾老子不是這個意思老子是純爺們愛好女
石三生斷喝:還不快走聽到他這聲喝斥,我似乎能想象得到他當時臉上是什么表情,那必定是陰沉到了極點。
之前頭疼欲裂時,我感覺自己的魂魄正被一股力量從身體里剝離,而當石三生把螟壺從我脖子上取下,又交給二殿帶走之后,我的狀態竟慢慢變好。
小靈,還有哪里不適石三生低聲問我。
我勉強搖了搖頭,聲若蚊蠅:好多了。就是這里像有根針在扎一樣。說著,我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雙眉中央。
這里石三生用指腹在我的眉心輕輕撫摸,聲音溫柔,好些了么
順著他手指的力道,我感覺自己的眉間好像正與之感應,有一團光在腦中逐漸放大,瞬間如煙花般綻放,那團東西徹底被釋放了出來
陰司三途河,黑霧峰,陰木藤,血祭,還有那個身穿明黃朝服如皇者臨世的眼前人。
我殘缺不成段的記憶,竟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內,毫無預兆地全部回歸。
那團滅天毀地的封印之火,那場我無法分辨真假的祭祀,我用整個生命畫下的封印,居然在我做了三天魂鬼一天人的時候,轟然回來。可笑還是可悲
相隔不過幾天,我的心境到底該如何變化,才是正確的
我終于明白,原來人死后,有一個記憶消逝的過程,若能夠還魂再活的話,便會有一個短暫的類似于失憶的過渡期。而我真真實實地經歷過失憶和復原,并不電視里演的那樣夸張,需要重物敲打或是場景重現,只需要偶然的一個瞬間,那些消散的記憶便如海浪般涌來。沒有任何的違和感,也不需要很長時間來適應它,因為那原本就是屬于你的記憶。
幾米開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排隊買票,候車,離別,各自奔東西。這個車站每天都會有很多故事上演,它們都發生得如此自然,卻沒有誰能夠真正參透,這些事到底是已發生過的,還是未發生過的。是開始,還是結束。
腦中的痛楚散去,我緩緩睜眼,將石三生眼底的擔憂盡收心底,輕輕喚上一句:師父
不管黑霧峰上的那一幕究竟是真是假,我始終恨不起任何人,相反的,我卻發現自己對石三生的愛意更深。不管他是不是仍然還在謀劃著那場陰謀。我愛了,便是愛了,無論石三生是誰,又是因何而來。是好人,還是壞人。
石三生到底是不希望我記起黑霧峰上的一切,從而對他產生懷疑,還是他真的只是單純的為了我好,所以才令二殿將螟壺帶走的。這些,似乎都不是太重要了。
哪怕我亦清晰地記起了,在我昏迷之時,石三生用他的靈力將一塊木頭刻入了我的眉心深處。
那是石三生雕刻了數個日夜的成果,我見證過它從一塊普通的木材,被石三生劈木畫符手起刀落成方圓。
我望著石三生傻笑,抬起雙手,捏住他的雙頰,撒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師父師父若你希望我忘記,那我就忘記好了。贈你一句師父,就當過往恩怨一筆勾銷,一切重新來過。
石三生一怔,往日沉靜而從容的表情被驚奇覆蓋,然而這種覆蓋卻僅僅維持了一兩秒鐘。
我仍然癡癡地笑著,賴在石三生在懷里不肯起來,把一旁的七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估計以為我不僅恢復了原來的二,還越來越傻了。
難得糊涂
我終于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紅塵俗事,世人是醉或是醒,又何必非要搞個清楚明白劃道分界線呢半癲半傻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朝安晨眨了眨眼,他似乎比七鳳精明得多,立馬覺得事有蹊蹺,遲疑片刻,把七鳳一扯:走走,我們先回上海等消息。說著一轉身去拉靈蛇,小洛霏,回上海你就住我家,我來好好教你怎么跟別人家的丈夫相處。
我不靈蛇掙扎著,眼里蓄滿了淚水,安哥哥,我不要回去,我要跟著三生哥哥。
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我們都不知道。要不是你暗中把螟壺給換了,小豬不至于被時銘困在陰司回不來,石大哥也不會孤身相救,散盡功力成個普通的陰陽師。安晨難得一本正經,訓斥著,洛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我只是好奇拿來看看誰叫三生哥哥他一直不愛我,卻對一個凡人呵護至極替她擋下鬼王反噬不說,還將螟壺煉成了小靈蛇哭了起來,梨花帶雨,惹人憐愛,卻在話至一半的時候,悄然打住。
她這話我算是聽明白了,她肯定曉得這個螟壺除了楚臣的靈力之外,還有別的什么東西在里頭,又或許是這螟壺能發揮個什么作用。只是想必我此時問了,她也是不會說的,我不如干脆繼續裝傻,暗底里再去查。
安晨顯然還是個大老粗,見靈蛇哭,一改剛才的嚴肅,賠著笑臉道:好了好了,安哥哥是兇了點,別哭了好不好一哭比財迷七都丑了。來來,擦擦眼淚,回上海安哥哥給你安排相親,走說著略有些殘暴地把小靈蛇帶走了。
七鳳罵罵咧咧安晨幾句,也笑開了,反過身把我從石三生懷里拉出來,滿臉關心:小豬,你跟跟石大哥,一定要幸福。
知道啦。我擁抱著她,附到她的耳邊,輕喃:七鳳,給你傳授一些生意經,把石三生是陰陽先生的事發布到網上去,接單我們五五分,怎樣
這敢情好七鳳雙眼放光,將離別之情一掃而空。
將事情都交代清楚以后,我再次抱了抱七鳳,拜托她多照顧我爸媽和楚臣,遂揮手辭別。此時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聚。七鳳,珍重
石三生在身后喚我:小靈語調中滿是不解。
我回頭,露出一抹奸笑:師父,我還不想回上海,我要去看望收留我三天的那位老爺爺
一切的詭異之事皆是因我而起,就算沒有螟壺,我長期留在楚臣身邊,禍事遲早也會接踵而至。時銘雖被封印在黑霧峰,但九殿未除,況且尚還有幾位陰司的殿下從未曾露過面。思前想后,不如灑脫放手,不能回家,總可以跟石三生去浪跡天涯吧。
嘿嘿石三生,終于也輪到你覺得我神秘了吧真是世事無常啊。
胡鬧石三生臉上有著明顯的欣喜之神,這次的胡鬧二字也說得帶著很濃的寵溺意味。
我見他這般表情,就曉得精明如他,怎么會不明白我使的小性子。可他卻也沒有點破,只撫了撫我的頭發,靜笑著不再言語。
這世上有一種愛,叫做默契。而承載著這份默契的,便是無疑。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只是,我們這對夫妻著實苦命了些,并無小三插足,卻被魂鬼妖靈逼得有家歸不得。只因了我天生純陰的八字命理。
我挽上石三生的手臂,心滿意足地走出車站。天邊夕陽正艷,絲毫也不亞于明日初輝。
重回當初我當了三天乞丐的那個地方,卻沒有見到那個老乞丐的身影,只有一堆行人擁在一起,像是把什么圈在了里面。
我摁在石三生的肩頭使勁跳了幾跳,依稀看到了在人群中間好像有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隱約還傳來一陣惡臭。
難道
讓讓麻煩讓一下我認識他我朝人群堆里擠去,用力甩掉心中的那個想法。
兩旁的人見我這樣喊,便自動分開,留出一條道。我慢慢靠近,臭味更加濃烈起來
臟亂的地上鋪著一大團報紙,而被報紙裹著的是一具尸體。我忍住反胃掀開一個角來,當看到尸體熟悉的臉時,心里驚駭不已。果真是那個老乞丐。就目前尸體的腐爛程度,少說也有好幾天了,可我昨天才跟他談天說笑過。
這事,太不正常了。
說:
長假結束了呢,白藥子來推文噠:再次相見他身邊已有了如花美眷,可陸淺懂,她不愿繼續漂泊,只想要在有他的地方畫地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