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怪我們，在死亡的威脅下，人性都是骯髒的，甚至說，已經喪失人性了，我們聽了劉穩婆的，要把你給埋了，可是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那何天師把你們給救了。”
“劉穩婆的計劃不成功，我們又怎能乖乖等死，準備再次對你下手。只是沒想到，何天師那麼賣命保護你，而且他的山鬼身份，也的確震懾住了我們。”
“哎，我看那何天師也不是什麼好人，他也是十五年前的倖存者，又怎麼會主動幫我們呢？結果……哎，鄉親們還是輕信了何天師，被他給害死了。”
我連忙解釋道：“你們誤會何天師了，其實何天師是真心想救你們，只是中間出了點紕漏，結果他也差點死掉。”
“隨便你怎麼說吧。”趙老憨兒嘆了口氣：“反正我們因他而死是真的。他就是一隻山鬼，一隻沒有人性的山鬼……”
提到山鬼，我想起給山鬼做軀殼的父親活屍來，於是連忙問這趙老憨兒，知不知道我爹到底是怎麼死的？我隱約感覺，和那場大屠殺有關。
趙老憨兒嘆口氣：“其實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你是在那些原居民被屠殺的當天出生的，你早上出生，晚上你父親就死了……嚴格來說，是失蹤了。”
“怎麼個意思？”我很詫異。
趙老憨兒說道：“你爹不見了，你姥姥就說你爹溺亡了，屍體被大水沖走了，村民們去撈屍，村裡最有經驗的撈屍人撈了三天三夜也沒撈到，最後連那個撈屍人也被大水沖走了。從沒人見過你爹的屍體。”
他頓了頓，然後詭異笑容的看著我：“劉三生，你知道嗎？我懷疑你姥爺和你爹，都是被你姥姥給殺死的。”
我忍不住渾身一哆嗦：“胡說八道，我姥姥怎麼會殺自己的親人？”
“你太感情用事了。”趙老憨兒失望的嘆了口氣，在口袋裡翻了幾下，翻出了一個大煙嘴，塞了一點菸葉，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你媽出生的當天，你姥爺就神秘失蹤了。你出生的那天，你爹也神秘失蹤了，天底下哪兒有這麼湊巧的事兒？什麼剋夫命，純粹就是扯淡，我看分明是你姥姥害死他們的。那撈屍人也遭你姥姥毒手！”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相信趙老憨兒的話的。
姥爺的死，是因十五年前的那場大屠殺，和我姥姥沒關係。至於父親，雖然死的蹊蹺，但姥姥絕不會那般心狠手辣的，我清楚她的爲人。
只是父親到底是被何人做成活屍呢？就不得而知了。
“我來問你
。”我想起了淑兒，淑兒是不是也是那場大屠殺的倖存者呢：“你可知道淑兒？她是不是也是那場災難的倖存者？”
趙老憨兒頭搖的好像撥浪鼓：“我沒見過她，誰知道是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你口口聲聲說，那些人是被你們害死的，而不是你們親手所殺，而且死的罪有應得，這特麼到底又是怎麼回事兒？”
趙老憨兒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悶煙，失望的嘆了口氣：“那件事說來話長啊……”
說到這兒，趙老憨兒忽然愣住了，僵了一般，驚恐的眼神望著我身後。
趙老憨兒這奇怪的表現，讓我立馬警覺起來，我知道趙老憨兒看我身後，我身後肯定有東西。
我不敢輕舉妄動，仔細的感受了一下，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覺，深入骨髓……
我小心翼翼的扭過頭去看，卻不知什麼時候，我家客廳裡竟站了好幾個人，透過那盞煤油燈的燈光，我隱約判斷他們都是村裡的人。
鬼魅一般出現在我身後，是我太投入了沒聽見，還是他們本來就沒聲音？
我沒有害怕，我的心早就已經麻木了，現在我的身份是劉國偉，劉穩婆的兒子。
我緩慢的站起來：“二大爺，三叔，你們怎麼來了？”
二大爺僵硬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沒有理我，只是走上來，一把抓住了趙老憨兒。
誰知趙老憨兒並未抵抗，他應該是認命了，覺得自己必死無疑。
他被村民五花大綁起來，深深吸了一口煙，無奈的道：“劉三生，我要死了，我不奢求什麼，我的死是早就註定的，我只求你能在我死之後，到我墳上磕兩個響頭，我這輩子無兒無女，不想臨走的時候還孤苦伶仃的，也就指望你給我送送終了，給我指一下黃泉之路……我可不想做那孤魂野鬼。”
我深吸一口氣，沒答應，只是看著這些行屍走肉，把趙老憨兒給擡了出去。
現在應該是子時，村民們這是要去“汲取能量”？
只是汲取能量，幹嘛要把趙老憨兒給帶去呢？
我沒想太多，現在我只想著趕緊跟蹤他們，看看他們究竟要去哪兒。找到了這死局陣眼，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至於破死局陣眼的工作，就交給神秘老者去做吧。
待鄉親們都走出去之後，我便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臨走之前，我又特別看了一眼“我爹”，他躺在牀上，好似睡著了，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
我沒管他，徑直跟上了村民。
門口那條大街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影，行屍走肉一般朝村頭入口的方向走了去。
這麼多人，一言不發，只是僵硬前行，只有淅淅瀝瀝的腳步聲，穿越這濃密的死氣……
哎，看著鄉親們變成這幅鬼模樣，我心裡一陣難受。
走了一段路子，趙老憨兒終於受不了這精神折磨，竟嚎啕大哭起來。悲痛的哭聲在村子上空瀰漫，我心中也忍不住的一陣酸楚。
村民們竟一路來到了村口的土地廟，然後黑壓壓的人羣都跪在土地廟前，只有爲首的兩個人，挾持著趙老憨兒進了土地廟裡面。
我立即找了一個小土包藏了起來，仔細觀察著鄉親們的一舉一動。
沒多久，土地廟裡面便傳來趙老憨兒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這慘叫持續了不到三秒鐘，我懷疑趙老憨兒是痛的暈了過去。
再然後，全村上百戶人家，竟全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那鬼哭狼嚎的聲音，排山倒海一般朝我壓了來，好像真的有一座大山，壓在我身上似的，我心臟狂跳，根本就喘不過氣來，只好閉上眼捂住耳朵，不去聽。
如果真的有地獄，那地獄也不過是如此的模樣吧。
村民們在這裡哭了整整一個小時，我覺得自己都快要被這鬼哭狼嚎給折磨瘋了，村民的哭聲才總算停止了，然後二大爺和三叔挾持著已經昏迷了的趙老憨兒走出來。
村民們淅淅瀝瀝的往村子裡走去。
待他們離開了之後，我才匆匆忙忙的跑向土地廟。
土地廟裡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幸虧我來的時候早有準備，帶了兩根火摺子。
我點了火摺子，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土地廟裡面的情景。
土地廟破敗不堪，泥磚砌成的牆都風化了，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怪味兒，我從那股怪味之中，聞到了一絲血腥味。
很快，我便注意到了這血腥味的來源，在我腳下，竟有幾滴血，朝土地廟的深處瀰漫了去。
這些血還新鮮，應該是趙老憨兒的，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把趙老憨兒給殺了。
我順著遺落在地上的血痕，一路尋找了去。
走了沒兩步，我便生生止住了腳步，因爲我驚駭的發現，這血痕，竟一直蔓延進了一口大紅棺材裡面。
那口大紅棺材，安安靜靜的躺在土地廟的最深處，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漆皮都剝落了不少，棺材蓋沒有釘棺材釘，我發現血痕順著棺材板，一直蔓延到了裡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