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是吧。”何訪走出會議室的大門,就被一個六十來歲,身材中等,臉色紅潤,頭發(fā)略有些禿頂?shù)哪腥私凶×恕:卧L認(rèn)得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這次晚會被聘請來擔(dān)任主策劃同時兼任主撰稿人的蔣湖心,一個在影視圈和作家群中又算得上是頂級的人物。
“您好,蔣老師。”雖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何訪還是很快拋開了剛才在會議室中積蓄的些許不快,禮貌的打著招呼,同時把疑問的眼光投向了對方。
“呵呵,來的時候就聽飛舟他們介紹過你,聽說這次前期的所有準(zhǔn)備工作,都是由你自己來完成的?不錯,干的很不錯,我看比起當(dāng)年的志輝他們要強了不少。人員的安排和組合都很合理,每一個環(huán)節(jié)的流程安排也做的恰到好處。”
這事要說什么?何訪感覺剛一散會就被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蔣湖心攔下,對方的目的肯定不是會夸獎一下自己這么簡單,雖然自己在此前的所作所為在剛才的第一次聯(lián)席會的匯報后,已經(jīng)被不少人當(dāng)面稱贊過了,但何訪還沒有狂妄到會認(rèn)為這些名氣和實力都遠(yuǎn)遠(yuǎn)高過自己的人,會專門在私下里把那些看似肉麻的話在不厭其煩的說上一次。那么,這個蔣湖心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堆起了一個笑臉,看了看四周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出席會議的人,蔣湖心轉(zhuǎn)為輕聲道:“我看你對剛才老柯的意見有些不同的看法,怎么樣,想不想和我說說看,我這個人雖然歲數(shù)大了點,但對年輕人的看法一向是很看重,再說了,我也算是這次的策劃組的負(fù)責(zé)人,有什么想法就直說,沒關(guān)系的。”
蔣湖心看著何訪好像還有些猶豫的樣子,又補上了一句:“看得出來,你是個很有些想法的年輕人。”
蔣湖心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
這個笑容最終打消了何訪的顧慮,就在剛才他還在一直想著楚志輝臨走時的交代,那個少說、多聽、多看的原則,而剛才意見和自己想法大相徑庭的又是另外一位資深的職業(yè)電視策劃人柯蔚,這種顧慮就更多了一點,不過畢竟何訪在這次晚會的所有主創(chuàng)人員中算是最年輕的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總還是愿意和別人講出來。
“那,蔣老師,您就幫我看看,我的想法有沒有一定的可行性。我個人是以為,柯老師剛才構(gòu)想的開場應(yīng)該會顯得很盛大,也很隆重,對于山陽這樣的一個目前還不算知名的地方來講,算是一種相當(dāng)高規(guī)格的包裝了,但是如果換個角度看,從觀眾的角度考慮,這樣形勢的開場,好像就有點套路化了,沒有什么太多的心意,對于后面這方面來講,我個人還是覺得原來自己設(shè)想的方案可能更好一些。”
“嗯——”蔣湖心好像是很認(rèn)真的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我剛才也聽了你的構(gòu)思方案,確實有新意,如果能有什么方法把兩者結(jié)合起來,就最好了,這件事我回去想想,你也去好好在考慮考慮。老柯強調(diào)開場的隆重感和儀式感,還是不錯的,不過你也要知道,我們在這個圈子里一呆就是幾十年,有時候思維上面會有些習(xí)慣行的定式。呵呵,可能是人老了吧,你說呢?小伙子?”
“蔣老師,您太客氣了,我們這些晚輩向您學(xué)習(xí)還來不及呢。而且你能這么想,只能說明您不但在經(jīng)驗上遠(yuǎn)比我們老道,而且你在求新求變方面的要求一點也不比我們少,像您這樣的才稱得上是最頂尖的策劃人。”
何訪連忙捧上一把,這樣的前輩在談話的時候還是順著他們的心思比較好。
“呵呵,別瞎捧我們了,其實有時候人老了就是容易思想變得僵化,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老柯剛才也稍微霸道了些,應(yīng)該允許年輕人發(fā)表自己的觀點,別誰一說不同的意見就先急赤白臉的。說實話,他那套東西,大家也看的多了點,每回都差不多,觀眾看著都眼熟兒了。是不是啊,小伙子?”
蔣湖心親切的拍了拍何訪的肩頭。
“嗯,那,哦,是吧……”
何訪被突如其來的親切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也沒留意蔣湖心的話中似乎有著那么一點的導(dǎo)向性,含含糊糊的應(yīng)了一句自己都沒怎么想明白的話。
哈哈哈——
蔣湖心一陣開懷大笑,卻笑得何訪有點頭皮發(fā)麻的感覺。
這個人,有點怪。這是何訪對第一次單獨見面的蔣湖心的印象,只是此時他還沒有來得及想得更多。
叮咚、叮咚——
何訪的門被人有節(jié)奏的按響,正靠在床上翻看工作計劃的何訪急忙跳起來打開門,楚志輝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
“楚哥!有事嗎?”何訪急忙招呼著楚志輝進(jìn)來,一抬眼正好看見柯蔚的身影從門前經(jīng)過,于是急忙又補了一句,“柯老師!”
誰知道柯蔚連眼都沒往何訪這里掃上一下,鼻子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甩手走了開去。
“這是怎么了,誰招他了么?一幅誰欠了他十萬塊錢的樣子。”
關(guān)上了房門后,一頭霧水的何訪輕聲嘟囔著。
唉!
楚志輝看著眼前還沒有一絲覺悟的年輕人有些無奈。
“兄弟,你太不小心了。”話雖如此,但楚志輝臉上倒是沒有什么特別嚴(yán)重的表情。
何訪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楚哥,怎么了?”
楚志輝輕嘆一聲,拉著何訪一起坐到了旁邊的沙發(fā)上。
“你知不知道蔣湖心的外號是什么?”
何訪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說實在的,雖然干了這么多年的電視,可始終沒有和這些所謂的職業(yè)撰稿人接觸過,對于蔣湖心的這個名字,也還是以前確定人選的時候,臨時抱佛腳的簡單了解了一些他的背景經(jīng)歷,不過那些東西,大多是些大路消息,而看現(xiàn)在楚志輝的樣子,這個外號的由來,顯然不是個誰都能知道的公開新聞。
楚志輝患了一種更為平和的口吻道:“你入這一道兒時間還短,也難怪你不清楚,這個蔣湖心是圈子出了名的大嘴巴加人品差,什么事情,只要你和他說過,不出10分鐘,這件事就會傳得到處都是,尤其是行里面的事情,你剛才不是和他說了你對柯蔚的看法么?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沒心思注意別人休息時間干些什么,只是現(xiàn)在在這兒的人幾乎全都清楚了你之前10分鐘到過哪兒,說過什么了。”
何訪嘴張德大大的,這么夸張,這還不成了現(xiàn)場轉(zhuǎn)播站,只是延時播出而已?想想剛才柯蔚的態(tài)度,何訪的頭頓時大了幾圈。
“別裂了,再裂就到后腦勺去了。而且蔣湖心還特別喜歡套別人的話,尤其是對別人的看法之類的,從你這套了你對別人的意見,轉(zhuǎn)過頭馬上就跟那個人說,他自己在旁邊看熱鬧,如果一下子套不出你的話,他就會想盡其他的辦法,繞著圈子也要把你的話套出來。這家伙就是這么一個人品,所以行內(nèi)的人都管他叫‘絕品大嘴’,意思是他的嘴巴之大,之快,品行之不良,在行內(nèi)絕無敵手。”
“那又是為什么?這樣做,他難道會有什么好處么?”
“誰知道啊,他自己覺著高興唄。”楚志輝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也解釋不清楚,這世界上的人無奇不有,你又能真正了解誰,恐怕是連自己都心有余吧?
仿佛明白了楚志輝沒有說出口的意思,何訪點點頭,隨即又冒出來另外一個疑問道:“要是真的是這種性格人品,他怎么還會成為最搶手的策劃和撰稿人?”
楚志輝這次倒是回答得很干脆:“誰讓這老家伙的手快,而且筆桿子非常的漂亮,再加上他對于節(jié)目的串聯(lián)和組合,總是有著一些獨到的想法,所以,很多地方電視臺都喜歡找這家伙合作,因為你用他一天,就相當(dāng)于用別人兩天或三天,效果也要好得多。”
只是聽楚志輝的話里什么老家伙,家伙之類的稱呼就知道,他和這個蔣湖心的關(guān)系相當(dāng)熟絡(luò),接下來的話更是驗證了這一點。
“至于我們這次也找到他來做主策劃同時兼任本方的撰稿人,其實是因為蔣湖心當(dāng)年出道,就是跟著老嚴(yán)的,對于老嚴(yán)包括我在內(nèi),都比較尊重,也比較注意,從不會在背后瞎說我們些什么,這和他在別處的表現(xiàn)大不一樣,所以我們在一些臺外的項目中間,經(jīng)常在一起合作。可是,他并不太清楚你和我們的關(guān)系,也沒有跟你合作過,所以自然不會放過你了。”
何訪作出一臉的委屈裝,逗得原本嚴(yán)肅的楚志輝哈哈一樂,重重的在何訪的膀上拍了一下,笑罵道:“你個臭小子,這也算是給你一個教訓(xùn),你是不是現(xiàn)在什么都順利了,就忘了走之前我在公司里和你說過的話了?少說,多聽!這回能記住了吧。”
這一次,何訪沒有再做什么鬼臉,而是鄭重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保證、下次之類的廢話,聰明人是不應(yīng)該在同一個地方跌到兩次的,從這一刻起,何訪決定把自己嘴封上封條,哪怕心里頭再有什么想法,除了楚志輝、嚴(yán)飛舟之外,也絕對不會再向別人透露,包括公司的職員們,至于小丫頭嘛,雖然不會出賣自己,但是和他說這些未免有些無聊,所以,也還是算了。
看著何訪一時間變得有些沉重的表情,楚志輝輕輕嘆了口氣:“唉!算了,你放心,待會我去找老蔣聊聊,讓他有工夫也少琢磨我的人,另外,老柯的事情也不用放在心上,我找個時間會和他說明白的。你還是繼續(xù)作好你的事情。OK?”
“是的,謝謝楚哥。”
看著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楚志輝嘴上不說,心中還是頗為滿意,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向了小會議室的方向,那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作了策劃組的工作室,而絕品大嘴蔣湖心同志,目前就在那里。
世界不大,世界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