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得家明的說話,東方婉的笑容在臉上僵了后深吸了一口氣,忍住要發(fā)作的心情:“我沒跟你開玩笑!”
“其實我也沒有……”略略地聳了聳肩,家明笑著揮了揮手,“呃,不說了,什么事?”
原本被家明的語氣氣到想罵人,誰知道一句“不說了”,話全都給堵在肚子里,東方婉抿了抿嘴:“是這樣的,校慶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知道啊。”
“可以請你表演個節(jié)目嗎?”
“好啊。”
“耶?”料不到家明會這么干脆地答應下來,東方婉不由得微微一愕,“呃,那……呃……”
“六百塊錢表演一次,戴面具上場。”
“……”
“呃。”望著東方婉的表情,家明很是誠懇地說道,“干嘛這么看著我,別生氣啊,你看,大家同學一場,我已經很優(yōu)惠啦,平時我們在藍鳥演出,每個月三千塊,一星期表演一場,平均每場七百五,看在這是學校里的活動,我給你打八折。如果你算術不好,可以拿計算機來,你看,七八五六,五八四十,正好是六百對不對……”
“顧家明——”
一瞬間,東方婉的吶喊聲響徹教室內外,一部分仍舊在收拾東西沒有離開的同學都驚訝地望了過來,便連外面走廊上的人都下意識地停住,望著里面的這一幕:一向強勢的東方婉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向來膽小內向的家明同學被嚇得靠在了椅背上,臉頰微微有些抽搐。
深吸了兩口氣,東方婉記起自己的初衷,壓抑下了怒火。說起來也是奇怪,對于旁人,她都能冷靜地按捺下自己的情緒,卻唯有在家明面前,她總是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fā)火。歸根結底,或許是因為她知道了家明隱藏在平凡表象下的某些出色特質,因此下意識地將他看得與旁人不同吧。
“你……非得把什么事情都往錢上說嗎?”壓低了聲音,重新坐下的東方婉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真那么缺錢?”
“我只是拿我應得的那一份。”面對著怒氣沖沖地伸頭過來的呃東方婉,家明向后靠了靠,“這點班費應該不算什么吧?”
“你休想。”東方婉雙手撐在課桌上,沉聲道,“我不會把班費花在這種事里面,你真那么想要錢,我可以給你六千塊、六萬塊、六十萬,買下你又怎么樣,你真就不能稍微替班上做些事嗎?”
“賣身是另外一個價。”家明畏縮地笑道,“你別過來了,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呢。”
東方婉劇烈地呼吸著,轉頭望去,果然,所有人還在朝這邊看過來,不由得臉上一紅:“哼,反正……班費我絕對不會出的。”
“那就是沒得談了。”
“我不明白。”望著再度開始收拾東西的家明,東方婉問道,“你明明不缺錢,為什么總是要做出這種樣子,上次讓你參加籃球社也是一樣,你要是不喜歡,直接拒絕不就行了嗎?為什么非得按鐘點計費,就算你的球技比喬丹都厲害,他們也不可能再讓你進去的了。”
“你又知道我不缺錢了?”白了她一眼,家明隨口說道,“我說過了,那是我應得的。”
“你當然不缺錢,黃家給你的錢夠你用了,而且葉靈靜和柳懷沙也不需要你的錢來養(yǎng)她們,她們不是那樣的人——她們誰都不是你的女朋友,葉靈靜不是,柳懷沙也不是!”
語音雖然不高,但其中的卻絕對有些震撼性的內容,望著家明陡然停下來的動作,東方婉感覺自己抓到了重點,笑著站了起來,與家明四目對視。
“你又知道什么了?”
“哼,看看,被我說中了吧,我是說,葉靈靜和柳懷沙都不是你的女朋友,雖然你們住在一塊兒,但你只是她們拉出來的幌子!你們之間什么事都沒有。”
家明點了點頭:“我們當然沒什么事,我們只是朋友。”
“哼,裝!努力裝!”東方婉驕傲地揚起了下巴,隨后笑著望向教室門外,“看,雅涵老師過來找你了,想好了沒?反正我不出班費!”
“那沒辦法了……”提著書包,家明嘆了口氣,“六百塊一次,干就干,不干拉倒!”
“你……”望著家明提著書包毫不在乎走出去,東方婉恨恨地跺了跺腳,還想說話,板著一張臉的雅涵已經在門口叫了起來:“顧家明!你給我出來!昨天又是你遲到對不對!”
“對不起,雅涵老師,我以后不敢了。”
“你每次都是這
這次你不給我說清楚,這個學期你別想?yún)⒓悠谀┛迹?
“對不起,雅涵老師,我以后不敢了……”
細雨之中,三三兩兩的同學望著這邊的情況,張雅涵在學校里的嚴厲是出了名的,其實更多的也有家庭背景的關系在其中,許多在校內有些影響力的富家子弟都不敢不聽她的,否則被這位雅涵老師登門家訪一次,對方基本上便會丟上一兩筆生意,不過,看在旁人眼中,這一年來,她也實在遇到了頭疼的情況,便是眼前這位顧家明。
將近一年的時間來,家明在學校里給人的印象,多半是孤僻、冷漠而且為了勝利不擇手段,自從上次籃球社請他加入,他提出收費要求之后,這評價之中便又加了一項拜金。不過,縱然眾人對他諸多詬病,卻也有一點是令人不得不佩服的,那就是他是唯一一個能夠屢次犯錯而又完全不將雅涵老師看在眼里的牛皮糖。進一年來,走廊上發(fā)生的這一幕,已經反復出現(xiàn)了許多次。
遲到、曠課、早退、上課睡覺……我們成績永遠在及格線上下徘徊的家明同學一向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因此也常常被雅涵老師叫去訓斥,不過,不論雅涵老師威脅的是什么,家明同學一向都是滿臉飽含誠懇與歉意地低頭道歉:“對不起,雅涵老師,我以后不敢了……”
說的次數(shù)多了,這句儼如經文咒語一般重復的話語便顯得完全沒有了意義,而從事實看來,在學校里對什么事情都有辦法的雅涵老師,就從來沒有奈何過這塊大大黏黏的牛皮糖。
除了東方兄妹這種刻意調查過的人能夠知道這對師生間的一些內幕,其余的人自然都是很欽佩地看著一切發(fā)生,這一次也不例外,N句“對不起”之后,走到沒人的地方,雅涵方才小聲地說道:“你剛才跟東方婉在干嘛?小兩口吵架了?”
“嗯,沒錯。”家明笑著點頭,毫無羞愧地承受下來,“我們小兩口吵架了。”
“為什么?”雅涵眨了眨眼睛。
“以前看到過一種說法我覺得很貼切,你看,今天下雨了。”
“那又怎么樣?”
“天上下雨,我猜是玉皇大帝在哭,一定是他和王母娘娘的婚姻不幸福,這種不幸福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王母娘娘離開了,一種是王母娘娘不肯離開……你猜我和東方婉是那種?”
“去你的。”瞅著左右無人,雅涵一腳踢了過去,水花濺上家明的褲腿,“還跟我耍無賴!快說!”
“嗯,她想讓我參加校慶表演。”
“我猜你沒答應。”
“麻煩。”家明淡淡地說道,“不過她似乎知道了某些亂七八糟的秘密,呵,雖然肯定不是真的,但我覺得很有意思啊……呃?你這么明目張膽地過來截我,是許毅婷那邊出什么事了嗎?”
“不是許毅婷,是我家里,他們開始問起簡素言的身份了,我按照你上次教的說了,基本上是一問三不知,不過覺得還是把過程告訴你比較好。對了,你每次扮成簡素言來我那邊,我都是照實說的,而且毅婷的事情我也坦白了。我老爸說,既然你也參與進去了,暫時就這樣給毅婷戒毒,以后他會幫忙跟黃家交涉。”
“唔,這樣也好。”點了點頭,家明淡淡一笑。
……
大概商量好了有關簡素言更多的細節(jié),在辦公樓的陰暗角落里幽會半天的兩人分道揚鏣,家明撐著雨傘走路出去,雅涵則轉向辦公樓下的教師專用停車場,才一出門,遠遠地便望見東方婉站在她的那輛老爺車旁,在教室里時光看見家明,還沒有注意,此刻只見她一身乳白色的絨線春裝、下身是淡紫色羊毛裙,顯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笑著走過去,東方婉首先行了個禮:“張老師。”
“嗯,你要找顧同學嗎,他已經走了,沒跟我在一塊哦。”
“沒,我找他干嘛啊。”用手指梳理著耳邊的頭發(fā),東方婉笑道,“我是特地來找張老師你的,剛才去辦公室找,你不在,就只好在這兒等了。”
“我?”
“是啊,上個星期我和兩位同學遇上一件事情,是一位叫簡素言的大姐姐救了我們,我很仰慕素言姐,聽說她是張老師你的朋友,所以想知道她更多的事情。”
東方婉微微躬身,目光真誠明澈,雅涵則是微微張大了嘴:“仰、仰慕?簡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