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乏的罵人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對面火光一閃,子彈已經(jīng)刷的穿入了他的肩胛骨內(nèi),整只右手立時在劇烈的痛楚之中失去了知覺。
非人類的軀體使他的身體素質(zhì)要遠(yuǎn)高于一般人,然而平日里習(xí)慣了強(qiáng)大異能的輔助,在純粹的身體反應(yīng)、躲避、射擊這些方面,比之家明來說,就實在差了太遠(yuǎn),若不是身體近乎不死的恢復(fù)能力,估計十個他一起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殺得干干凈凈。縱然他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也是相當(dāng)?shù)呢S富,但在眼下的情況里,估計就只有見勢不妙、掉頭就跑的果決起到了些許作用,忍住身上各處傳來的巨大痛楚,他掉頭繼續(xù)朝不遠(yuǎn)處的樹林跑過去。
對他來說,除卻幾年前被那疑為自然進(jìn)化者的孩子一巴掌打飛的情況,實在已經(jīng)有太多年未曾經(jīng)歷過如此狼狽的境況,而即便是幾年前的那次,頂多也是一瞬間就分出勝負(fù),沒有像眼前這樣被打得遍體鱗傷,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瘋狂逃竄,那種屈辱的感覺,才是經(jīng)歷過太多優(yōu)越感之后的他尤為無法忍受的。
努力使用異能增加著速度,痛楚的感覺偶爾便從身體上傳來,遇上這種從所未見的詭異能力,幾乎已經(jīng)令他失去了戰(zhàn)斗的欲望。與此同時,位于樹林之中的某些人正在悄悄地進(jìn)行著對話。
“哈,之前將自己說得多厲害多厲害,結(jié)果居然弄到現(xiàn)在這種狼狽的樣子。嘿,除了當(dāng)打不死地靶子他還能當(dāng)什么……”
黑暗之中,一名潛伏在樹枝上的狙擊手正以鷹隼般的目光望著這邊,口中發(fā)出了一聲冷笑。片刻,另一個能夠看到現(xiàn)場的同伴地聲音傳了過來。
“好像是被某種東西干擾了異能……不過他的這種自愈能力還真是變態(tài),我從沒見過,根本打不死的樣子,嘿,我們組織里有這樣的嗎……”
“要不要把他抓回去研究一下……”
“你就想想吧,這是因為他的異能被什么原因給限制住了,才被打得這么狼狽。你沒有壓制他的能力,真讓他翻起臉來……別忘了他在炎黃覺醒那么多人的圍堵之下都是可以隨意脫身的……”
“不過……來地為什么是那個顧家明?看他的狀態(tài)也有些不對,太厲害了……”
“跟情報不符,這簡直就是簡素言的標(biāo)準(zhǔn)……”
“總不至于他就是簡素言?”
“之前誰也沒見過這個孩子的正式出手,看他的狀態(tài)好像有些不自然。簡直是磕了藥一樣……情報不足,回去之后把這些事情交給上面分析吧……”
“進(jìn)入最佳范圍……老大,我們開槍嗎?”
議論之中,伯爵地身影已經(jīng)距離樹林不到二十米,家明在后方迅速地追上來,對講系統(tǒng)中,那負(fù)責(zé)人嘿的一笑:“那黑矮子也快堅持不住了,等他求援……”
伯爵撲入了黑暗的樹林!
兩秒鐘后,距離樹林邊緣百多米外的大樹之上,一名男子深吸一口氣。狙擊槍一放一抬,擺出了最為標(biāo)準(zhǔn)的瞄準(zhǔn)姿勢,夜雨之中。樹林外的公路那邊傳來隱隱的火光,圓形的事業(yè),將家明奔跑的身影刷的納入了范圍。
難以形容地感覺。那一瞬間,家明那赤紅的雙眸陡然朝這邊望了過來。
擦擦擦……那道身影斜掠出十幾米的距離,在短短地眨眼間。身體連續(xù)轉(zhuǎn)折了四次。這邊的人把握住感覺。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jī),子彈在地面擦飛了大片的草皮。與此同時,沖鋒槍的火光在森林的黑暗領(lǐng)域中亮了起來,槍聲沸騰而起。
家明地身影沖入第一棵大樹地后方,然而,卻沒有從另一面沖出來。
從各方面射出來的子彈嗒嗒嗒嗒地朝著一個方向蜂擁而來,撕碎了草木、打飛樹皮,樹干被打穿,木屑如同開了花一般地綻放開來,一枚火箭彈帶著驚人的尾焰穿過了樹林,轟的一聲,準(zhǔn)確地炸開在了目標(biāo)點。無數(shù)火星綻放著,挾著大量的草皮、碎屑飛出,旋即在這傾盆大雨之中熄滅了。黑暗重又降臨了這一片地方,槍聲也逐漸停止,一棵大樹伴隨著“丫丫”的聲音在樹林邊緣轟然倒下。
“確定死亡了嗎?”
唯有冰冷風(fēng)雨的寂寥之中,終于有人開始說話,語音低沉,喘息聲清晰可聞。
“……看不到。”
“失去目標(biāo)……”
“C點失去目標(biāo)……”
“D點……無法確認(rèn)……”
“失去目標(biāo)……”
“失去目標(biāo)……”
“一樣……失去目標(biāo)……”
類似的回答相繼傳來,那首領(lǐng)頓了頓,命令道:“最近的……小林,過去確認(rèn),其他人掩護(hù)……”
“是?!?
“……小心!”
幾乎是在那小林的回答傳來的瞬間,大樹之上的狙擊手低喊出了這句話,與此同時,狙擊鏡中的畫面中,樹林之間的草叢猶如被疾風(fēng)割過一般由左到右刷的一振,他砰的扣動了扳機(jī)。
百多米外,同樣響起砰的一聲,夾雜在子彈聲音中的,是人體碰撞的聲音。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
狙擊鏡向右微微一晃,他知道自己沒能抓住機(jī)會,視野之中,原本潛伏在草叢中的一道身影被撞飛了出來,那道身影還在撞擊的力量下向后踉蹌而退,頭與身影便已經(jīng)開始分開,有什么鋒利的東西在一瞬間掠過了他的頸項。在狙擊鏡那圓形的視野中往來,這漆黑中的一幕,綻放出了無比的沖擊力。
就仿佛被武士刀揮過的剪影或是屏風(fēng),刀鋒過后,物體刷的分開,就算不看那刀,只看那光滑得仿佛渾然天成的切口,都能讓人感覺到這一刀斬下時的力度與鋒芒。
黑暗中,屬于人頭的黑影飛了出去,撞上旁邊的大樹樹干后方才彈回,掉落在草叢中,失去頭顱的軀體再退后兩步,從頸項的斷口處,方才噴射出瀑布般的鮮血,隨即砰的倒在了草叢里。
子彈的聲音在這一片響起了片刻,隨即再度停住。黑暗中,猶如窒息一般的安靜,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雨聲打在樹上,沙沙沙的響成世界的背景。三分鐘后,燦爛的槍火在幾十米遠(yuǎn)的一棵樹后響了起來,以扇形的范圍毫無目的地斜拉過樹林,幾乎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到壓抑在這片槍聲之中的慘烈與悲壯,一個人體在其后倒下。
子彈猶如暴風(fēng)雨一般再度覆蓋了這片地方,這一次,是連續(xù)的兩發(fā)火箭彈,猶如地毯式轟炸般的攻擊足足進(jìn)行了十幾秒,安靜再度降臨,由于是在林葉茂密的地方,燃燒起的火光足足一分鐘后才漸漸熄滅。
他們所捕捉的那個人,再次如水一般的消失在這片深邃的黑暗之中,悄無聲息。
“失去目標(biāo)…最后一點火光熄滅的時候,又是同樣的聲音響了起來,其余的人方才確定似的輕聲開口。
“失去目標(biāo)……”
“這不可能……”
“打起精神來……”
“所有人自由潛伏,是否開槍可自行判斷,諸君,這是對我們的考驗……”
距離方才那片地方二十余米的一片灌木與碎石之間,一名手持沖鋒槍的潛伏者開始小心地轉(zhuǎn)換位置,四周黑得出奇,不過對于受過嚴(yán)苛訓(xùn)練的他們來說,仍舊有著一定的可見度,望著眼前這片安靜得猶如鬼魅一般的林地,他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這次能夠被派到江海來,他在裴羅嘉中的資歷也不算淺,作為一名殺手,從來接受的教育就是要親近黑暗,回到黑暗里,他們應(yīng)該如同回到家一般的安全,然而在一名似乎比他們更加適合黑暗的人面前,這種黑暗中的安全感,就在方才那兩次挑釁般的殺戮之后,開始悄然退去了。
以最為警惕與柔軟的姿態(tài),悄然無聲地在灌木中后退,雖然不安,但他有理由相信,自己隱匿的水準(zhǔn),絕對不會低于任何人,他在心中預(yù)測著對方有可能再次出現(xiàn)的方位,調(diào)整著自己的身體。
就在這樣的想法中,下一刻,冰涼的鋒芒,貼上了他的喉嚨,一個人無聲地俯在了他的身后。這一刻猶如夢幻。
那只手以要將他顎骨捏碎的力量捂在了他的嘴上,有人在他耳邊說話,仿佛是為了照顧他一般,用的是日語。
“殺人嗎?我教你啊……”
刀鋒由左至右,輕盈拉過,那一瞬間,他想起曾經(jīng)在東京塔水族館中看過的錦鯉,他們在水族館出口處的清澈水池中翩躚而自由的游動,猶如此時掠過的刀,冷靜卻又燦爛的美感,只是他那時來不及欣賞這些,路過那里,為了殺人而已……
真想再看一眼……
鮮血噴出來時,他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