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會兒,跑出了烏云籠罩的地方。師父和蔣果爸爸兩個老頭跑不動了,彎腰捂著肚子大口的喘氣。不遠處烏云還沒有散去,但是風已經(jīng)已經(jīng)小了,沒有看到飛舞的草屑和枯葉了。
蔣果爸爸喘了一會兒,斷斷續(xù)續(xù)的問師父:“郭師父,這鬼也太猖狂了吧,怎么大白天就敢跑出來?”師父白了他一眼,繼續(xù)喘氣,沒有答話。
“我們剛剛就不該跑的,大白天是人的天下,他們害不了我們,我們干嘛要怕他們。”蔣果爸爸繼續(xù)斷斷續(xù)續(xù)的碎碎念。
“誰說鬼不能白天害人?”師父忍不住了,猛喘兩口說到:“你人都可以用個暗器學個氣功什么的,鬼就不能用點怨念,用點陰力?”說罷歪著身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慢慢散去的烏云說到:“看到?jīng)]有,那里的怨氣都遮天蔽日了。人在里面時間長一點,不死也要害一場大病。”
蔣果爸爸看了看烏云,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似乎不太相信師父說的。為了避免這老頭真的不服氣重新沖過去,師父拉了他一把說到:“走吧,先回去,既然知道蔣果的主魂在這里,我有辦法讓他回來。”
既然有辦法,又不用自己身臨險境,雖然不太服氣,蔣果的爸爸還是和我們一起回去了。在路上,我偷偷問師父:“師父,不是說我們不受陰氣侵體的么?”師父回到:“那也得分個量,像這種不知道埋了多少餓死鬼的地方,時間長了難保會被怨氣所傷。”我又問到:“那怎么辦,回去請大圣上身來這里么?”
師父想了想說到:“我們確實需要大圣的幫助,不過不是上身,是通靈,請大圣通靈找到蔣果的主魂,然后把他帶回來。”通靈?礙于蔣果爸爸在旁邊,他又是個比較結梗的人,我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回去之后,七大姑八大姨都湊上來七嘴八舌的問到:“怎么樣了?蔣果啥時候醒來?”師父沒有理他們,吩咐蔣果爸爸找根繩子出來,搬一塊木板到蔣果床邊。
木板放好之后,師父在木板邊燒了張黃紙符。然后接過蔣果爸爸手里的繩子,一頭系在自己手腕上。從我手里要過包袱背在自己肩上,拿上了寶劍,躺在木板上把繩子的另一端遞給我說到:“我現(xiàn)在請大圣通靈,等一會兒我要是發(fā)出一聲長聲音你就把繩子系在蔣果的手腕上。”頓了下師父又卸下包袱,掏出一張黃紙符遞給我:“要是吃晚飯前我還沒醒的話,你把這張符在我頭頂燒了。”
我接過繩子和黃紙符點了點頭,師父背好包袱在木板上躺好慢慢閉上了眼睛。閉上眼睛之后,師父便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打起了哈欠。七大姑八大姨都緊張的看著師父,打了一會兒哈欠之后,師父安靜下來了,七大姑八大姨伸長了脖子觀看師父臉上的表情。
忽然師父嘴里‘嗚嗚...’發(fā)出像火車汽笛一樣的聲音,嘴里的口水像噴泉一樣飛濺出來,嚇了七大姑八大姨們一跳。我估摸著這應該是師父說的長聲了吧,便把繩子系在了蔣果的手腕上。
長聲過后,屋里陷入了沉寂,七大姑八大姨們屏息凝視的看著師父,一個個臉上都寫滿了緊張。我只是在想著通靈了之后到底是在做什么,而且對大圣充滿信心,所以并不怎么害怕。
屋子里靜的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的到,就在我沉思的時候,師父忽然又發(fā)出‘嗚嗚...’的聲音。突然而來的聲音又嚇了大家一跳,我趕忙低頭看師父有什么變化。
‘嗚嗚’聲之后,師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蔣果爸爸看師父睜開了眼睛,趕忙去看蔣果。蔣果還是呼吸均勻的睡著,他推了推蔣果的胳膊:“蔣果,蔣果。”
我趕忙去扶師父坐起來,蔣果爸爸看兒子沒有醒來,便急切的跟師父說到:“郭師父,不行啊,蔣果還沒有醒來。”
師父緩緩坐了起來,對他說到:“我們出去說。”說罷起身解開手腕上的繩子往外走去。我和蔣果爸爸趕忙跟在師父身后。
出了房間,師父小聲對蔣果爸爸說到:“蔣果的主魂就在剛剛我們?nèi)サ哪菈K地方,被一群餓死鬼圍著。我年紀太大,主魂陽氣不夠,所以把他帶不回來。你現(xiàn)在去抓幾只今年的新公雞,等一下讓我徒弟通靈去把他帶回來。”
蔣果爸爸撇撇嘴說到:“要準備啥公雞啊,我陽氣夠,不怕鬼,你把我送去,我把我兒子帶回來。”師父怒了,懶得跟他解釋什么,大聲說到:“你想你兒子活過來,就照我說的做,不然我們就此離去,你另請高明。”蔣果爸爸看了看師父,悶著頭抓公雞去了。
很快,公雞便抓來了。師父又讓蔣果爸爸在院子里放一塊大木板,木板上鋪點被子。搞好之后,讓七大姑八大姨幫忙把蔣果抬到木板上。正中午的太陽射在蔣果臉上,讓他睫毛動了動,似乎有些不適應。這細微的變化讓他老婆看到了,她大叫到:“蔣果眨眼睛了,眨眼睛了。”
師父看了一眼說到:“他的主魂吸收了陽氣,更加不怕那些餓死鬼了,”頓了下對七大姑八大姨們說到:“你們有空的全部圍在他身邊看著他,盡量不要走開。”
說罷師父掏出幾張黃紙符,把寶劍跟包袱遞給我:“你到蔣果身邊睡下,我讓大圣送你去他主魂那里。記住什么都不要管,拉上他就回來。”我點了點頭,心里暗自期待著通靈之后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走到蔣果身邊的木板上躺下,師父把繩子綁在我手腕上,在我身邊化了張黃紙符,然后嘴里開始小聲念叨:“齊天大圣孫悟空,藝成斜月三星洞...”我緩緩的閉上眼睛,心里也默念著贊詩。念著念著我便開始哈欠連天,打過哈欠之后,大腦又開始陷入空靈。滿天的星河在我腦海浮現(xiàn),我興奮的‘嗚嗚...’長叫。
長叫之后,我提著劍背著包袱慢慢站了起來。見師父正在把繩子的另一端系在蔣果身上,而蔣果身邊還躺著另一個我。咦,這就是通靈么?算是靈魂出竅?我正納悶的時候,見蔣果爸爸用針刺穿了公雞的雞冠,把雞冠朝我頭上倒立,雞冠刺破后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我的額頭,我突然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師父剛把繩子在蔣果手腕上系好,我忽然感覺被一股無形的大力拖動著,瞬間就到了另一個場景。
我定了定神,這是一幅怎樣的場景啊。天氣陰沉沉的,空氣中灰蒙蒙的不知道飄散著些什么,冷風吹的臉像刀子在刮。身邊全是一個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人’。我的突然來到顯得是那么的突兀,他們一個個頂著黑眼圈,扶老攜幼瞪大眼睛看著我。這些應該就是師父說的餓死鬼了。好在數(shù)量不算很多,而且他們只是呆呆的看著我,并沒有要攻擊的樣子。我平靜了一下呼吸,提醒自己,我有大圣護佑,不怕他們。
遠處依稀的柏楊樹和地上的枯草,以及身邊田地里的麥苗兒提醒我,這應該就是剛剛來過的田埂。
“小伙子,你也是被這群鬼坑來的么?”身后響起的聲音讓觀察環(huán)境的我頭皮一緊。我趕忙轉身,看見一個人盤腿坐在地上,一條扁擔斜靠在肩上,身邊兩個雞蛋框和一些依稀的人影。這不正是蔣果么。
我分辨了一下蔣果身邊的人影,好像就是圍在他身邊坐著的七大姑八大姨。怪不得師父說讓他們圍在蔣果身邊不要走開,應該是給蔣果湊人氣,讓這些餓死鬼不能輕易近身。
“你是蔣果吧,我是你爸請來的陰陽師,來帶你回去的。”我對蔣果說到。蔣果納悶的看了看我,說到:“帶我回去?我還能不知道回家的路?剛剛我聽到我爸叫我了,我應了幾聲告訴他,這些鬼他媽的吃了我的雞蛋,等他們賠我了我就回去。”
我大汗,看來這也是個不怕死的主兒,難道他就不知道自己身陷重圍了?莫說賠雞蛋,自己能不能回去還是問題了。暼了暼圍著我們的餓死鬼,雖然不攻擊但是看著也瘆得慌,于是我直接說到:“你不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不是人了么?”
蔣果扶著扁擔慢慢站起身說到:“你這小伙子怎么說話的呢?我又沒死,怎么不是人了,我知道身邊這些都是餓死鬼,但是憑他們還不能把我怎樣。”頓了下指了指雞蛋框子說到:“你看,這是我剛收的雞蛋,我要不是人,人能把雞蛋賣給我?”
我輕笑一聲問到:“剛剛你爸爸叫你,你聽到聲音,但是看到人了么?”蔣果回想了一下說到:“是啊,我剛剛聽著聲音找他老半天,就是沒看到人在哪。”
我面色嚴肅的跟他說到:“剛剛是我和你爸爸在替你招魂,沒有招到,所以我現(xiàn)在親自來帶你回去。現(xiàn)在的你,只是蔣果的主魂,蔣果的肉身已經(jīng)回家躺了幾天了。”
蔣果疑惑的看了看我,消化了一下我說的話,看了看天色說到:“哪里躺了幾天,沒看到太陽都還沒下山么。而且就算是你說的那樣我也不回去,我這好不容易收來的雞蛋,雞蛋且不說,我費力挑了那么遠就讓他們給吃了,而且他們還按住我的頭讓我吃溝底的淤泥,不找他們算賬,我哪咽的下這口氣。”頓了下跟我說到:“你要是害怕你先回去,順便給我爸帶個口信,讓他別擔心,我把場子找回來了自己回去。”
我又好氣又好笑,問到:“你呆了這么長時間了,怎么還沒找回場子呢?”蔣果似乎覺得我在瞧不起他,憤然說到:“我單槍匹馬和他們打過好幾場了,他們?nèi)硕鄤荼姡业眯菹⒁粫涸俅颉!?
我真有點哭笑不得,該怎么讓他相信自己只是主魂呢,我想了會兒,說到:“你打了這么久也累了,不如回家吃飯了再來,反正這些鬼在這里埋了那么多年了,一時半刻也不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