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母親的腹中剛一出來,意識清醒的閉著眼睛,嘴巴被腹中組織堵住,哭不出聲,被醫生鑒定是畸形兒,然后被送進遺體解剖室,我感覺身體被慢慢打開我的五臟六腑所有器官都被取走,然后從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嘴巴、我的鼻子都被一一取走,我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我被一種聽醫生說名叫曼陀羅的麻醉劑麻醉了大腦,只有一層潛意識在腦皮層流動。然后他們開始撥我的皮膚,抽干我的脂肪,割去所有的肌肉,只剩一堆嬰兒骨,不堅不硬的拼湊成我的輪廓……
然后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了,他伸出手把我的靈魂從那堆白骨中拉出來,然后對我說:“給那堆石頭找到失去的所有。”
我的靈魂游走在醫院去尋找失去的器官,然后我看見醫院里都是一具具白骨架,麻木的移動。我走在大街上大部分人也都是白骨,只有少數人有零星的殘缺的器官,我抬頭望著天,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個不銹鋼的大鍋蓋,將本來完整的嬰兒們一個個煮熟,直到骨肉分離的熟爛。然后那具白骨沒有靈魂的自己生長、生活。
“你還有靈魂。”那個聲音又熟悉的響起。
我找遍了整個醫院,整個鍋,都沒有一處完整的器官被存放,在極熱的溫度里即使有也被烤化了。我絕望的站在醫院門口,然后一個男人穿著白大褂走了出來。
我醒了,一睜眼眼神就聚焦在窗外銀杏果。這三十年才能結的果子是我的眼睛發生異變的開始。
“你已經找到了你的眼睛。”
“還有我的耳朵。”
“你自己慢慢體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時時刻刻,不管白天還是黑夜。”
然后我換好衣服準備出去解解夢,走在銀杏樹下的時候我抬頭望了望這種黃色衣服的果子,為什么是它呢?
我低頭想尋找一顆銀杏果,一起身碰見了素頤。她血統服上的那株曼珠沙華在銀杏樹下變成了血紅色,發出青紫色的煙,我輕輕呼吸,那煙很快的擴散到我身邊,我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審美愉悅。然后她沖我白白一笑,轉身開始往前走。我不知不覺得跟著她,不知走了多久,我感覺精神越發輕快,卻慢慢的睜不開眼睛,然后周圍的聲音也漸漸混雜消融。但是那種美感一直在周圍,而等素頤一轉身,我看到的卻不是素頤的臉,一張暗黃色較深的皮膚、一雙英氣鋒利的眼神、一蠱沒了疑問的肯神情……
“龍顏?”我脫口而出。
“因為美艷。”
“和我們民族的心剛好互補。”
"你不是也被吸引過來了嗎?”
“引我來的是什么?花香?花香又是什么?”
然后那個聲音沒有再響起,我將這一秒記憶按下了暫停鍵。
很多人的成長是一步步丟掉器官的過程,而皮膚卻一層層越包越厚,最后變成了一個繭,自負的聽不進任何言語。我也要打通我的十二脈,激活我所有的器官,成為一個活著,永遠都活著,永遠都年輕的會動的人。啊,我抬頭望望天,低頭看著路邊的人,他們在丟棄什么?他們從未打開過什么?
“這只是恢復一個嬰兒的能力,我們要做的還很多,慢慢來跟我走,我等著你醫治人類。”
“對呀,我是學醫的,一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