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擠擠攘攘，上上下下。

但這一切都跟杭璇無關，她坐在後車靠窗的一個角落裡，腦袋靠著玻璃，看著窗外不斷閃過的城市夜景。

車窗上映出了她的身影。

杭璇發現，車窗上那張熟悉的面孔上居然有著一絲落寞的表情，這讓她覺得驚訝同時又有些難過。

爲什麼會這樣呢。

是因爲冬季特有的傷感麼，還是因爲宋小海沒能送自己過來。

杭璇忍不住轉頭。

旁邊坐著的果然不是宋小海，而是一個閉目養神的剛剛下班的上班族。

杭璇兼職的咖啡店屬於連鎖咖啡店，位於市中心百貨商場裡面。本來咖啡店裡不打算招聘兼職生，但因爲客流量過大，實在忙不過來，便招了幾個大學生兼職。如果兼職期間表現良好，或許可以在畢業後留下成爲正式職工。

客流量的增加主要是在晚上，所以杭璇的兼職時間被安排在晚上，和另外三個大學生一起分成兩組，每組兩人，一組單數日上班，另一組雙數日上班。

今天下大雪，但因爲提前走了一會，雖然路上堵了點，杭璇還是按時趕到了。

百貨商場裡空調開得很足，杭璇進來便感覺到很熱，趕緊跑到更衣室去換衣服。

更衣室裡有專門爲兼職大學生準備的櫥衣櫃，總共兩個，讓輪組的人共同使用。

杭璇進到更衣室跺跺雪地靴，將落在身上的雪花都掉。她看到兼職的兩個更衣櫃都是空的，知道跟她一起兼職的另一個大學生還沒來到。

杭璇來此兼職主要是想體驗體驗工作，順道賺些生活費，她距離畢業還遠，並沒想到以後一定要在這工作。跟她不一樣，另一名兼職大學生叫葉倩，是隔壁大學的大四學生，因爲面臨大學畢業，來咖啡店兼職，主要是想如果表現良好，以後能進入這家公司，也算是變相的實習了，也正因爲如此，葉倩每次都會早來很多，爭取多表現一番。

杭璇脫下外套，換上墨綠色的工作圍裙剛要出去，便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更衣室的門打開，杭璇見到葉倩進來了。

“呼呼，差點遲到。”葉倩一陣慶幸。

跟杭璇相比，葉倩的身上幾乎沒什麼雪花。那是因爲葉倩的男朋友送來的原因，這讓杭璇不免心裡一陣失落。

說來也是讓人吃驚，葉倩的男朋友不是同校同學，而是高中老師，而且還是她高中時的老師。

當初剛剛一起兼職的時候，杭璇聽了還是極爲吃驚。

“騙人的吧。”杭璇望著葉倩，一臉不相信。

“騙你幹什麼，給你看看照片。”

葉倩從手機調出兩張照片，一張高中時的畢業照，一張現在與男朋友的合影。杭璇拿過來一看，真的是如葉倩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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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騙你吧。”

“厲害啊，學姐，那你們談多久了呢，不會是學姐剛上大學便開始了吧。”

“不是呢，大學我也談過一次，後來分了，現在的男朋友是上大四以後纔開始的。”

“這樣也很厲害。”

“不僅這樣，而且，當時我念高中的時候，他也才大學剛畢業，嗯，因爲當時我復讀一年，所以應該跟我現在一樣大，那時我高中跟同班同學談戀愛，被他抓住了，還被他訓斥說我早戀呢。可誰能想得到，幾年後自己居然莫名成爲了他的女朋友，也算是緣分吧。”

那一番對話，杭璇至今都還記得。

現在的男朋友如此體貼，葉倩的確是找到了不錯的緣分。

杭璇看葉倩在換衣服，說：“真是少見，學姐也有差點遲到的時候呢。”

“誰說不是，馬上畢業了，得忙著寫論文，不知不覺忘記時間了，幸好男朋友提醒，不然真的會遲到哦，那可大大不妙了。”

“寫論文的話也是沒辦法，學姐可以請假的呀。”

“不行不行，以後要論文答辯，還要請假，不能請假太多，不然公司會不高興的，很影響轉成正職的。”

“說的也是。”

兼職工作，兩人做的更多是回收咖啡杯，打掃衛生，收銀等各種基礎工作。

不過因爲時間長了，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還會幫著調製咖啡。

雖然負責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工序，但也算是在咖啡店實習的另一大好處了。現在，辨別世界各地產的咖啡豆略有些困難，但花式咖啡如卡布奇諾、焦糖瑪奇朵等的調製方法已經算是大致掌握了。

一直到了九點半打烊的時間，客流才慢慢散去。

杭璇和葉倩幫著快速收拾好杯子，桌椅擺放整齊，最後打掃一遍衛生。

倆人換好衣服來到車站邊時，葉倩男朋友早已開著車等候多時了。

“小璇，要不，我們送你會學校吧。”葉倩說。

“不、不用了，我男朋友等會來接我。”

“沒事，一起吧，剛好我們學校距離你們學校也不遠。”

“真的不用了，謝謝學姐，學姐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葉倩見杭璇執意要等，也不勉強了。

杭璇默默地看著汽車載著葉倩離去，心裡很不是滋味，那是源自兩相對比得感慨。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距離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了，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身體。

雖然沒有颳風，但卻感覺身體更冷了。

現在雖然咖啡店關門了，但百貨商場因爲地下有超市，關門時間要稍稍晚些。杭璇閒著沒事，來回觀看，不經意發現一個人從百貨商場出來，來到公交站牌前等車。

走近，杭璇纔看清楚來人一名二十多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穿著西裝，看著像上班族。他手裡提著一盒生日蛋糕，是商場內一家有名蛋糕店的主打產品。

大晚上的，要回去過生日麼，時間會不會有點晚了呢，杭璇好奇地想。

男子似乎發現有人在看，不由轉過頭。

杭璇趕緊轉回來，裝作什麼都沒看的樣子。這時她才發現整個公交站牌附近就她跟年輕男子兩個人，不由有些害怕，心裡唸叨著宋小海趕緊來。

不過男子似乎也很著急，不等公交車，直接攔下一輛出租車就走了。

看著男子上車，杭璇心裡才鬆一口氣。

只是，現在一下子又是她一個人了。她拿出手機又看了看，已經超出約定時間快半個小時了，再不來連公交車都沒有了，忍不住皺一皺眉頭。她想打電話問一問，想想又放棄。都這個時間，已經沒有打電話的必要了。

長時間站著不動，只會覺得更冷。

杭璇來回走動，時不時跺跺腳，時間一長，覺得有些累了，不自覺坐在凳子上打起瞌睡。

過了一會，一輛出租車停在公交站旁邊。

宋小海從車裡出來，看到杭璇居然坐在凳子上睡著了。他讓司機等等，自己走過去拍拍杭璇的肩膀。

“老婆，醒醒啊。”

杭璇睡得朦朦朧朧，睜開眼，看到是宋小海。

“你終於來了呀，還以爲你不來了呢。”聽語氣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責備，她實在是困了。

“不好意思啊，老婆，因爲堵車，所以來的晚了，我們回去吧。”

宋小海扶起杭璇上車。

車內有空調，暖和多了。

倆人坐在後面，杭璇緊緊靠著宋小海的肩膀，再度睡著了。

宋小海望著杭璇的樣子，很是心疼，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特別差勁的事情。

這個時間雖然依然很堵，但他的遲到更多是因爲對堅持玩完一局遊戲的執著。

宋小海望著窗外，心情有些抑鬱。這個事情他不知道怎麼跟杭璇說，因爲害怕生氣，只能撒慌。最後，他暗自決心下次不能這樣了。

只是下次就能說得準了麼。

他不知道。

窗外的雪依然下著。

出租車朝著學校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