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宋安然如何教導小周氏管家。
宋家忙完了宋子期的婚事之后,又開始忙宋安然的婚事。
宋安然同顏宓的婚期定在三月初六,沒多少時間給他們慢慢準備。好在,辦過一次婚宴,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不用另外置辦。
轉眼時間進入三月。
三月初五這一天,是添妝曬妝的日子,也是顏家崔妝的日子。
宋子期給宋安然準備了一百六十臺嫁妝。原本是想準備兩百臺嫁妝的,事后想一想,太過打眼,于是將嫁妝壓縮到一百六十臺。
說是壓縮到一百六十臺,事實上東西一點都沒少。
每個箱子里都裝的滿滿當當的,著實扎眼。可就算這樣,還有一部分嫁妝實在是沒地方放,只能當做私房讓宋安然收起來。
親戚朋友們一大早就來到宋家,看著擺得滿滿當當的嫁妝,紛紛咋舌,贊嘆。心想宋家果然豪富,給嫡出的閨女準備了這么多嫁妝,少說也該有八九萬兩銀子吧。
“何止八九萬,少說也得有十萬出頭。”
有人就說道。
十萬出頭的嫁妝,這將在場的太太夫人,大姑娘小媳婦都嚇了一跳。這么多嫁妝,旁人根本沒辦法比,比不了啊。
正兒八經的說,京城世家里,肯定有比宋家富有的。為什么那些世家卻沒不肯給閨女準備十萬以上的嫁妝,蓋因為被稱之為世家的家族,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人口多。
人口多,家產自然就被分薄了。而且世家規矩多,給了嫡女十萬嫁妝,你好意思只給庶女一萬嫁妝嗎?
就算當家太太樂意,府里面的老夫人啊,妯娌啊也不樂意。各方掣肘,所以大家族里的當家太太都不敢像宋家這樣給閨女準備嫁妝。
簡單一句話,比宋家有錢的,沒有宋家人口少。比宋家人口少的沒有宋家有錢。宋家有錢人口少,分攤到每個人頭上,自然就顯得極為可觀。
今兒老夫人古氏領著兒媳婦給宋安然撐場子。聽到大家議論宋安然的嫁妝,老夫人古氏一臉笑呵呵的。
宋子期娶了媳婦沒忘了閨女,這一點很好。給宋安然準備的這一份嫁妝,很得老夫人歡心。看來宋子期不是那等糊涂的,會被美色迷惑的人。
老夫人古氏卻不知道,小周氏自小金尊玉貴的長大,小時候被家人捧在手心呵護,長大了被永和帝捧著手心,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貴重的東西全都緊著小周氏。如今小周氏的私人庫房里,還有不少內造的東西。
只因為小周氏的身份,這些內造的東西都不能拿出來見人。
真要算算小周氏的個人身家,那也是個小富婆,手頭上不差錢。
不差錢的小周氏,正以宋家當家太太的身份,出面招呼客人。
不管以前大家對小周氏的身份有什么猜測,如今小周氏既然做了宋子期的夫人,那么大家自然要給她足夠的尊重。尊重小周氏,就是尊重宋家,尊重宋子期。
小周氏第一次以宋家當家太太的身份招呼親朋好友,說實話她很緊張,緊張到手心都在冒汗。但是她面上很鎮定,可以說是不動如山。無論面對誰,她都是一副笑臉,那笑容讓人如沐春風,還沒說話,就先對她多了三分好感。
等到說話后,一聽小周氏這談吐不凡,分明是飽讀詩書的人,頓時又對她高看兩眼。
身份,笑容,談吐,這三樣加起來,讓小周氏很順利的就打入太太夫人團,和眾人說笑在一處。
老夫人古氏在旁邊看著,暗自點頭,小周氏應酬人的手段很不錯,足夠圓滑謹慎,不得罪人的同時又讓人歡喜。
老夫人古氏這會倒是想明白了,宋子期執意娶小周氏,除了小周氏長得貌美外,還因為小周氏的為人處世,是個當家太太的料。
緊接著老夫人古氏又嘆息一聲,只可惜她閨女沒福氣,不能享受這一切。連安然出嫁都來不及親眼見一見,哎,這都是命,怨不得旁人。
老夫人古氏想通了這一切,對小周氏的偏見也放下了。偶爾還會說兩句話提點一下小周氏。
小周氏激動不已,臉頰緋紅,越發嬌艷。
小周氏躬身說道:“多謝老夫人提點,晚輩感激不盡。”
“你是個好的。只要你用心伺候宋大人,用心對待安杰他們,老身自然要照顧你。”
小周氏含笑說道:“老夫人放心,晚輩一定會用心伺候老爺,用心對待府中的少爺姑娘。”
老夫人古氏嗯了一聲,“你去忙吧。這么多人都等著你招呼,老身可不能拉著你說個不停。要是實在忙不過來,就同老身說一聲,老身讓你嫂嫂幫你。”
小周氏不動聲色地朝方氏羅氏掃了眼,笑道:“那晚輩就先去忙了。晚一點再來陪老夫人說話。”
小周氏離開,忙著招呼客人。
老夫人古氏又沖宋安然招手,讓宋安然到她身邊說話。
宋安然幾步走到老夫人古氏身邊坐下,“外祖母今兒精神頭很足,真好。”
古氏哈哈一笑,“明兒就要出嫁了,緊張嗎?”
宋安然微微點頭,“孫女挺緊張的。”
“緊張是正常的。不過你也不用太緊張,更不用怕。晉國公府是挺了不起的,可是你們宋家也不差。往前數一百年,還是顏家高攀你們宋家。”
宋安然抿唇一笑,“這話改明兒我同顏宓說說,看他是個什么反應。”
“看來你和顏宓相處得不錯。”
宋安然輕聲一笑,“見過幾次面,覺著他也不太難相處。只要說話說到點子上了,他也愿意搭理人。”
古氏笑道:“京城上下,又有幾個姑娘能如你這般,既懂內宅的事情,也懂外面的事情。如此說來,你和顏宓也是天生一對。”
宋安然低頭嬌羞一笑,卻不說話。
古氏哈哈笑了起來,“原來我家安然也有害羞的時候,不錯,不錯。”
古氏拉著宋安然的手,輕聲問道:“新太太對你們怎么樣?處事手段如何?”
宋安然輕聲笑道:“新太太對我們挺好的,客客氣氣的,偶爾也透著點親熱。至于處事手段,她是個極聰明的人,雖然一開始不懂管家理事那套手段,不過學得很快。學了幾天,如今已經可以上手了。”
“哦?當真如此聰明?”古氏倒是吃了一驚。
這年頭聰明人不少,可是蠢人更多。多少當家太太當了一二十年的家,也沒能將家里方方面面都照顧到。可見管家理事,說起來只有四個字,這里面的學問可不小。
就好比方氏,身為侯府當家太太,也當了快二十年的家。還不是經常鬧出一些亂子來。要么是家里有人被苛待了,壞了侯府的名聲。要么就是出門應酬的時候有做得不當的地方。要么就是迎來送往的時候太過任性,將人給得罪了。
時不時的,古氏都要出面替方氏擦屁股。以至于古氏這么大年齡了,也不敢全然放手,讓方氏全方面的打理侯府內外事務。
聽聞小周氏如此聰明,十幾天的時間就能上手管家,對比侯府的方氏,也就難怪古氏很吃驚。
古氏朝人群中的小周氏看去,人長得好看,堪稱國色天香,沒想到人還聰明。這可就難得了。
都說長得漂亮的姑娘都是花瓶,可見這話也不盡然。至少在小周氏身上,這句話不靈驗了。
古氏微微瞇起眼睛,“安然,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和老身說實話,這新太太是不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宋安然輕聲一笑,“如今看來,她并沒有多少野心。至于將來,孫女可就說不準了。”
古氏暗自嘆氣,是啊,將來的事情誰能說的準。要是小周氏一輩子沒生兒育女,也就罷了。就算有野心,也礙不了事。可是一旦小周氏要是生了一男半女,為了孩子的前程,就算一開始沒有野心,到最后也難保不會變成野心勃勃的女人。
古氏心里頭替自家閨女可惜,沒能享受到二品誥命夫人的榮光。同時又苦口婆心的囑咐宋安然。
“安然啊,這女人嫁了人,在婆家難免遇到不順心的事情。遇到事情千萬別憋著,憋久了就容易憋出病了。你呢,就別學你母親。
你母親就是心思太多,性子太沉悶,以至于抑郁成疾。安然,你到了顏家,上要孝敬公婆,中間要和睦妯娌,下要應酬小姑子小叔子。
你的責任重大,但是也要注意身體。身體才是一切。只要身體好,好好的活著,長長久久地活著,甭管多大的難題,都能跨過去。
那些原本屬于你的,最終都會屬于你。老身的意思你明白嗎?”
宋安然點點頭,“孫女明白,外祖母的教誨孫女會牢記在心里。”
古氏的意思總結成一句話,就是活著才有希望。
遇到事情千萬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就算要發火,也沖別人發去。該吃就吃,該開心就該開心。笑看那些賤人,只要自己長長久久的活著,終有一天,她才是笑到最后的大贏家。
古氏見宋安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欣慰的笑了起來。只可惜自家閨女沒能明白這個道理,抑郁成疾,早早的就去了。最后宋家的一切,全都便宜了小周氏。
想一想,還真是讓人不甘心。不過這都是命,人又怎么能和命爭了。只能說蔣氏沒有那個福氣。
宋安然這么聰明,到了顏家肯定能應付得來。古氏對宋安然充滿了信心。
古氏又問宋安然:“你的這些嫁妝,新太太有沒有插手?你父親又是怎么說的?”
宋安然笑道:“這些嫁妝,早在去年就定下來了。嫁妝單子一定,孫女就開始忙著置辦嫁妝。新太太進門的時候,孫女的嫁妝早就預備好了,她就沒有插手。”
古氏點點頭,“沒插手就好。看來你父親還是很重視你的。”
宋安然笑道:“家父自然重視我。家父還指望我出嫁后能夠時常回來,幫襯一下家里。雖說太太已經上手開始管家,但是宋家家大業大,遠不是半個月就能說清楚的。”
古氏說道:“你是該多回來看看。就算不為了幫襯娘家,也該多回來看望安杰。如今你們宋家,誰都可以有事,唯獨安杰不能出事。這一點你能明白嗎?”
“外祖母放心,孫女曉得。孫女早年就在安杰身邊安排了妥當的人。一天十個時辰,他身邊都沒離過人。外祖母就放心吧,安杰肯定不會有事的。太太也不是那起子黑心肝的人,她的手也沒那么長。太太要是真的伸了手,孫女也不會袖手旁觀,肯定在第一時間就要斬斷她伸出來的手。”
宋安然感激古氏的關心。不管古氏有多少私心,至少古氏對她,對安杰都有一份真心。
古氏欣慰地笑了起來,“看來這些道理你都懂,老身倒是白操心一回。”
宋安然笑道:“孫女明天就要出門了,孫女還想聽外祖母多教導幾句。”
古氏笑著說道“老身能教你的,都教得差不多了。至于去了顏家,要如何同顏家人相處,老身相信你有分寸。”
宋安然閃過猶豫之色,“不瞞外祖母,孫女還真有點擔心面對顏家人。以前上顏家做客,那時候雖然知道自己要嫁給顏宓,可是那時候畢竟沒嫁,面對顏家人,孫女還能侃侃而談,異常鎮定。可是過了明日,孫女就是顏家的媳婦。身份一變,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也會跟著變化。到時候要如何把握相處的分寸,孫女還有點拿不準。”
古氏說道:“這有什么難的。你要是真把握不住分寸,那就凡事按照規矩來。照著規矩做事,雖然刻板了點,但是沒人敢說你做的不對。而且你身邊還有顏宓。你若有拿不準主意的,不妨多問問顏宓。你不清楚,顏宓總該清楚。要是顏宓都不清楚,那你就不用操心了。”
宋安然抿唇一笑,“外祖母說的話,果然是金玉良言,我得牢牢記在心里面。”
古氏被哄得開心,整個樂呵呵的。
古氏說的這些道理,宋安然自然都懂得,也知道該怎么做。宋安然之所以請教古氏,也是為了盡一點孝心。明兒就要出門了,以后見面的機會會更少。宋安然少不得要在古氏身邊多說說話,請教一番,既哄了古氏,又拉近了彼此的感情。
古氏心里頭歡喜,語氣都輕快了一下。
古氏拉著宋安然的手,說道:“有和姐妹們聚一處說話嗎?”
宋安然搖頭,“還沒有。我打算晚一點再找姐妹們說話。”
古氏說道:“再晚就怕沒時間說話了。你快去找姐妹們說話,以后這樣聚在一起說話的機會越來越少,今天你千萬別錯過。快去吧,老身這里無需你伺候。”
“孫女聽外祖母的。”
宋安然辭了古氏,前往后面廂房。
今天,親戚家的姐妹們,和宋安然來往頗多的姑娘們,都來了宋家給宋安然添妝。
大家聚在廂房里說話,都在羨慕宋安然擁有數十萬的嫁妝,真是羨煞旁人。關鍵是這種好事,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在座的沒幾個人的家里比得上宋家的財力。
等宋安然走進廂房,大家都起哄道:“新娘子來了。”
宋安然笑了起來,大大方方地說道:“今天我可不是新娘子。反倒是你們,說給我添妝,添妝的禮物全都拿出來吧。要是不合心意,我可是不依的。”
古明月率先說道:“怎么個不依法,安然妹妹,你先說來讓大家聽一聽。”
宋安然微微紅著臉,說道:“要是誰的禮物不合心意,那我就罰對方作首詩,夸夸我。”
“安然妹妹,我真沒想到你臉皮這么厚,竟然讓人作詩夸你。哈哈……”
古明月這一笑,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宋安然這臉皮,真的沒誰了。從來沒聽說過有人主動要秋別人作詩夸她的。
古明月將自己的禮物送上,“安然妹妹,你先看看我的禮物合不合心意?我先說清楚,我沒讀幾天書,可不會作詩。你要罰我,得換個名目。”
宋安然抿唇一笑,“古姐姐的禮物自然是合心意的。”
古明月送給宋安然的是一匣子首飾,不僅名貴,而且夠大方,給宋安然撐足了場面。不愧是好姐妹。
古明月第一個曬添妝禮物,就如此大手筆,害得其他人都緊張起來。自家的禮物比不上古明月的,這可如何是好。莫非宋安然真要人作詩夸她。
宋安然那句作詩夸她的話,不過是為了活躍氣氛隨口一說,沒想到還有當真了。
古明月之后,便是蔣菲兒。
蔣菲兒挺著一個大肚子,看著有些笨重。
宋安然連忙說道:“菲兒姐姐如今是雙身子的人,可不敢讓菲兒姐姐受累。菲兒姐姐先坐下。來人,給菲兒姐姐準備一杯溫開水。”
蔣菲兒坐在椅子上,笑道:“安然妹妹無需客氣。大夫都說,要我多走動。我先坐一會,一會還要起來走幾步。這是我給妹妹的添妝,妹妹可別嫌少。”
當初蔣菲兒成婚的時候,宋安然給蔣菲兒上千兩的添妝禮物。
如今換做蔣菲兒給宋安然送添妝禮物,宋安然打開匣子,里面是一套頭面首飾。比不上宋安然當初送給蔣菲兒的,卻也是用了心的。
宋安然發現,蔣菲兒結婚之后,人都變得可愛一些。
宋安然笑道:“多謝菲兒姐姐。菲兒姐姐的禮物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蔣菲兒松了一口氣。畢竟她的禮物,比不上宋安然當初送給她的。她生怕宋安然會當面落她的臉面,讓她下不來臺。
見宋安然開開心心收下禮物,蔣菲兒暗道,別管宋安然有多少毛病,至少她會做人。只要旁人沒得罪宋安然,宋安然自然會給足旁人面子。
接下來又是侯府的姑娘們。
蔣菀兒羞澀一笑,“安然妹妹,我比不上旁人那般闊氣。這是我做的針線活,希望你別嫌棄。”
宋安然收下禮物,笑道:“菀兒姐姐真的太客氣了。你親手做的針線活,我喜歡都來不及,又怎么會嫌棄。”
宋安然也是給足了蔣菀兒面子,蔣菀兒頓時放松下來,不復一開始那般緊張。
她笑道:“安然妹妹喜歡就好。以后安然妹妹需要差遣我的地方,盡管說一聲。”
“菀兒姐姐說笑了,我們是表姐妹,自然該互幫互助。”
蔣菀兒之后,又是蔣蓮兒。
蔣蓮兒和文襲白定了婚,因為文襲白要守孝,兩人的婚期不得不一推再推。算算時間,要等到明年文襲白九十月份,文襲白才能出孝。出孝之后,兩個人就該大婚了。
蔣蓮兒對宋安然說道:“安然妹妹,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就照著別人的樣子,準備了兩樣首飾給你,你千萬別嫌棄。”
宋安然笑道:“蓮兒姐姐竟然也同我客氣。那等蓮兒姐姐大婚的時候,我也該和蓮兒姐姐客氣一回。”
蔣蓮兒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今兒這么多人,當著大家的面,我自然該客氣的。免得別人說我不懂禮。”
宋安然抿唇一笑,“蓮兒姐姐真性情,大家都羨慕得很。”
蔣蓮兒哈哈一笑,笑容燦爛,唯獨眼神有點憂郁。估計是在為文襲白守孝的事情操心。
宋安然也沒多說,隨意說了句話,便將話題給轉移了。
大姑娘小媳婦給宋安然準備的添妝禮物,多半都是首飾和針線活。有錢的就準備首飾,沒錢的就準備針線活。
有古明月幫著調節氣氛,場面也挺熱鬧的。
添妝過后,顏家崔妝的人來了。一臺臺的嫁妝從宋家抬出,繞著貴里巷走了一圈,才送到顏家。
無數人好奇的看著送嫁妝的隊伍,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十里紅妝啊。宋家好大的手筆,嫁一個閨女,竟然就準備了這么多的嫁妝,真是羨煞旁人。
宋家準備了酒席招呼賓客。今兒上門的都是女眷,大家都很放松,吃吃喝喝好不熱鬧。
吃過了酒席,大家三三兩兩的告辭離去。
等送走了最后一個賓客,宋安然才感覺到疲累。
宋安然回到千墨院,就打算略微躺一會。明兒是她大婚的日子,好歹要休息好,才能應付明天的事情。
恰在此時,宋安杰從外面沖了進來。先是站在宋安然面前不說話,宋安然還在奇怪。卻不料,宋安杰突然伸出手抱住宋安然。
宋安杰可憐兮兮地說道:“我舍不得姐姐嫁人。姐姐嫁了人,以后弟弟要見你一面都難。”
宋安杰說話時的鼻音很重,像是哭了。
宋安然略微掙扎了一下,她盯著宋安杰。宋安杰已經比她高了。她看宋安杰,還得稍微仰著頭。
宋安然含笑看著宋安杰,說道:“安杰,姐姐也舍不得離開你。”
“那姐姐就別嫁給顏宓。”宋安杰委屈地說道。
宋安然哭笑不得,“說什么傻話。我是姑娘家,姑娘家自然要嫁人。”
“哼!姐姐心里頭有了顏宓那個人,就不關心我了。”
宋安然好笑地看著宋安杰,宋安杰這是吃醋了啊。宋安然抬手揉揉他的頭,哎呀,長得太高了,沒小時候可愛了。連揉頭這個動作,以后也不能做了。
宋安杰撇開頭,不滿地看著宋安然。他已經長大了,不能再被揉頭。揉頭這個待遇,是獨屬于小孩子的。哼,姐姐到現在都不肯正視他已經長大的事實。
宋安然只覺好笑,“真舍不得姐姐嫁出去?”
宋安杰嗯了一聲,“我舍不得姐姐。姐姐別嫁。”
“那我就留在家里,一直陪著你。將來等你娶妻生子了,我就搬出去,免得你夾在中間難做。至于我的名聲,為了你,我也可以不在乎。”
宋安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宋安杰低著頭,表情有些委屈,卻也知道自己是在胡攪蠻纏。姐姐要是不嫁人,豈不是成了老姑娘。他可不想讓姐姐為了他就變成老姑娘。
宋安杰似乎是想通了,他抬起頭,說道:“姐姐還是嫁給顏宓吧。不過我不喜歡他。他要是欺負你的話,姐姐告訴我,我去打他。”
宋安然捏捏宋安杰的鼻子,笑道:“你打不贏他。”
宋安杰皺著鼻子,很不高興,“就算打不贏也要打。”
宋安然笑了起來,“不錯。就是要有這種勇往直前的精神。安杰,你不用擔心我。顏宓對我很好,他不會欺負我,也不會讓我受委屈。
就算我真的受了委屈,我也會反擊回去。反倒是你,慢慢長大了,需要考慮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將來,你遇到了難以解決的事情,不要悶在心里面,告訴我,或是告訴父親都行。我和父親都很關心你,希望你能努力讀書上進,終有一天能夠科舉出仕。
你要是覺著家里有了太太,你住著不自在的話,我在城中給你置辦了一座三進別院,你可以住到別院里。
還有,你身邊時刻都要有人。下人們既是伺候你,也是保護你。我給你挑選的那幾個人,都是本分可靠的人,你可以放心使喚他們。
過幾年,你也該考慮婚事。你若是對某個女子有意,你可以先告訴我,我替你掌眼。總之,你是我的親弟弟,是我這輩子最親的親人。無論我去了哪里,我都始終會惦記著你。”
宋安杰看著宋安然,“二姐姐,你會時常回來看我嗎?”
“當然。”
宋安然笑著說道。
宋安杰又問道:“如果我和太太有了矛盾,二姐姐,你會幫誰。”
宋安然好笑地看著宋安杰,“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幫著你。凡是同你有關的事情,我都是幫親不幫理。”
一句幫親不幫理,讓宋安杰終于笑了出來。
宋安杰有些任性,又有些傷心。他對宋安然說道:“我就是舍不得姐姐嫁人。一想到姐姐會嫁給顏宓,做顏家的兒媳婦,我心里頭就很難過。
可是我不會攔著姐姐嫁人,我不能讓姐姐做老姑娘,不能讓別人說姐姐的閑話。只是姐姐嫁了人后,我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
姐姐千萬不能忘了我。你若是忘了我,我就沖到晉國公府找顏宓的麻煩。”
宋安杰一臉傲嬌的模樣,在他看來,顏宓就是罪魁禍首。反正出了事,找顏宓背鍋就行了。
宋安然笑道:“安杰,我可以忘記任何人,但是唯獨不會忘記你。無論我身處何地,我都會惦記著你。母親去世,你就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你一定要好好的,遇到困難千萬別瞞著我,好嗎?”
宋安杰微微點頭,“我答應姐姐,我一定會好好的。可是姐姐也要答應我,你要經常回來看我。”
宋安然笑道:“我當然會經常回來看你。其實你也可以經常去國公府看望我。你去了,別人才會想起,我也是有兄弟撐腰的人。國公府的人都會高看我一眼。”
宋安杰望著宋安然,“二姐姐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宋安然笑道。
宋安杰想了想,說道:“那以后得空的時候,我就去看望二姐姐。要是國公府的人對你不好,你告訴我,我替你出頭。”
真是她的好兄弟,這些年沒有白疼他。宋安然很欣慰,也很感慨,她的弟弟真的長大了,可以承擔起一個男子漢的責任。
宋安然伸手,又想揉一揉宋安杰的頭。
宋安杰躲開了,他已經長大了,不能再被揉頭。
宋安杰對宋安然說道:“二姐姐明天出嫁,就由我背著你出門。我還要親自送嫁。別人送我不放心。”
“好啊!我有兄弟,當然要兄弟背我出門,給我送嫁。”
宋安然含笑說道。
宋安杰又抱著宋安然的腰,將頭靠在宋安然的肩頭上,蹭了蹭,他是真心舍不得宋安然嫁出去。可是他也明白,宋安然必須嫁。
宋安然要是不嫁,顏宓第一個就不答應。顏宓盼著娶老婆已經盼了一年,天天欲火上身,就等著將安然娶回家天天洞房。
宋安杰暗自冷哼一聲,顏宓那個奸詐小人,要是敢欺負姐姐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過顏宓。
宋安杰在宋安然身邊膩歪了一陣,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之后又是宋安蕓找了過來。
宋安蕓看上去有些羞怯,“今日是二姐姐添妝的日子,妹妹手頭上沒什么好東西,思來想去,最后抄寫了一千個福字送給二姐姐。祝二姐姐和姐夫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一輩子幸福美滿。”
話音一落,宋安蕓就將寫好的福字送給宋安然。
宋安然接過一看,頓時笑道:“三妹妹的字比以前好多了。謝謝三妹妹,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宋安蕓羞澀一笑,神情也輕松了一些,“二姐姐喜歡,我就放心了。二姐姐明日就要出嫁了,妹妹心里面怪舍不得的。”
“我也舍不得你們。”
宋安然拉著宋安蕓的手坐下來。
“等我走了后,三妹妹一定要恪守規矩,有不懂的地方就多問問夏姨娘。夏姨娘雖然身份卑微,但是她也是一個有見識的人。還有,你也要繼續學著管家。不管將來你嫁給誰,管家理事都是少不了的。現在學好了,等到了夫家就能立馬上手,如此才不會被人看輕。三妹妹,你記住了嗎?”
“多謝二姐姐教誨,我記住了。”
宋安蕓望著宋安然,“二姐姐,我的婚事該如何是好?你有和父親說嗎?”
宋安然點點頭,“我和父親提過一次。父親說你年齡還小,不著急考慮婚事。等過個一兩年,你要是還沒改變想法,霍家那邊也樂意的話,就給你定下這門親事。”
“真的?父親真的愿意將我嫁到霍家?”宋安蕓不敢置信。
宋家是官宦世家,官宦世家的姑娘,即便是庶女,通常也要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里聯姻。像霍家,世代從醫,醫在這個時代,只是比工匠高一等而已。
霍家娶宋安蕓,即便宋安蕓只是一個庶女,霍家也是高攀了。
一個從醫的,娶了官宦家的姑娘,在旁人看來,那真是走了天大的好運,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正因為地位上的差距,所以宋安蕓心里面一直提醒吊膽,生怕宋子期不答應,還會斥責她。
如今聽說宋子期不反對這門婚事,宋安蕓高興之余又有些忐忑。這些話,會不會是宋安然說來哄她高興的。
宋安然在宋安蕓的頭上戳了一下,笑道:“年紀不大,想得倒是挺多的。這種事情我怎么會拿來哄你開心,我是那么沒分寸的人嗎?”
宋安蕓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二姐姐見諒,是我糊涂了。那我要不要去見父親?”
“你自己覺著了?”
宋安蕓知道,事關自己的婚事,她應該主動去見宋子期。可是她怕啊。
宋安蕓可憐兮兮地對宋安然說道:“二姐姐,我心里頭怕。”
“怕什么?”宋安然好笑的問她。
宋安蕓蒼白著一張臉說道:“我怕父親會責罵我。怕父親斥責我不懂規矩,私相授受,敗壞宋家門風。二姐姐,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
“我可以再幫你一次,但是你確定要我幫嗎?我能幫你一次,可不代表我能幫你兩次,三次。三妹妹,你的人生只能由你掌握,你不能事事都指望別的人。更何況關系到你的終身大事,難道你真的要置身之外,由別人左右你的婚姻?”
宋安然鄭重地對宋安蕓說道。
宋安蕓小臉煞白煞白的,她是真怕,也是真著急。不著急她也不會眼巴巴地求宋安然。
宋安蕓拉著宋安然的手,“二姐姐,那要不你陪我去見父親,好不好?”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我可以陪你去見父親,但是我不能幫你說話。你的婚事該由你自己來說。”
讓她自己說,她哪有那個膽子。
宋安蕓猶豫不決,在宋安然的鼓勵下,最后一咬牙,說道:“那我就自己去見父親,同父親說清楚我的想法。”
“好妹妹,這就對了。自己的婚姻,一定要自己把握。”
宋安然鼓勵著宋安蕓。宋安蕓深深地看了眼宋安然,最后以一副勇者的姿態前往外院書房見宋子期。
宋安然終歸還是有些不放心,讓喜春跟著宋安蕓一起去外院書房。
喜秋和白一跟著送嫁妝的隊伍去了顏家,今晚就歇息在顏家,照看宋安然的嫁妝。
宋安然一百六十臺的嫁妝,價值數十萬兩,肯定有不少人眼紅。要是掉了個小件,雖然事情不大,可是不吉利啊。有喜秋和白一在顏家照看著嫁妝,大家也能放心。
喜春陪宋安蕓出門了,如今宋安然身邊只剩下喜冬和喜夏。
自從劉嬤嬤過世后,宋安然就沒再身邊添過嬤嬤。
如今要出嫁了,宋安然還是提拔了一位梁嬤嬤到身邊,做陪嫁嬤嬤。
四個大丫頭外加白一,肯定是要跟著宋安然陪嫁到顏家的。另外還有三家陪房,幫宋安然管著嫁妝鋪子和莊子。
至于宋安然名下的那些產業,比如四海商行,目前一切照舊。
這些產業都算宋安然的私房,其中還有宋杰等人的股份在其中。這些不能算在嫁妝里。如果將這些產業都算入嫁妝的話,那么宋安然的嫁妝價值一百萬都不止。
這樣的數目實在是太過驚人,任誰也不能亮出來給人看。
就連顏宓,也不清楚宋安然名下究竟有多少產業,宋安然究竟有多少錢。反正宋安然肯定很有錢就對了。
宋安然站在書房里,最后一次打量自己的閨房。明天她就要離開這里,去到一個全新的地方生活,開啟新的人生歷程。
宋安然突然很舍不得住了這么久的千墨院,這里的每一處,都留下了她的腳印,留下了她生活的痕跡。
書桌上擺放的書籍,全是她喜歡看的。還有那些畫,有從庫房拿出來的,也有她自己畫的。
這屋里的一切用具,全都是她用習慣的。
明兒就要換一個地方居住,宋安然突然感覺不適應了。原先那種迫切想要嫁給顏宓的心情,都隨之淡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