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娘子一下子跳到遠(yuǎn)處。宋九哈哈一笑，但皆不知道他笑什么。

玉蘋說道：“九郎，你就將鑰匙交給她們吧，象宋家娘子她只能在京城呆一段時間，劇院那邊開業(yè)，她也早回華州了。”

宋九將鑰匙交給潘憐兒，不然吵得不得安寧，一群女子這才浩浩蕩蕩奔向河洲。家中暫時安靜，玉蘋道：“不如我們到大姐家坐坐。”

“要坐去五姐七姐那邊吧，大姐在河洲店里。”

玉蘋收拾禮物，宋九忽然問道：“蘋兒，你準(zhǔn)備了多少嫁妝？”

河洲有一些特殊人薪酬比較高，例如那些頂級廚師，一些工匠，各個管事主管勾當(dāng)人，極少數(shù)手藝特殊高超的女工，以及其他一些重要成員，一般每月薪水不低于五十緡錢，最高者包括獎勵達(dá)到近百緡錢。玉蘋毫無疑問，是拿著頂尖薪水的，這沒有人疑問，不但河洲，京城其他地方各店鋪管事也有這種薪水。只能說宋九在工匠方面薪水給得高，包括女工，而且其他地方工匠一般不會達(dá)到這種薪水，那怕是頂尖工匠。

宋九籌集契股時，玉蘋又變賣了一些首飾，那時候錢帛十分緊張，多一份本金就多一份早日開工的希望。以至于她隨身只有幾件舍不得的首飾了。用這些便賣首飾得到的兩千余緡錢，一起放在契股里。還有汴水兩邊一些大戶，但他們放得并不多，幾百緡有之。幾十緡有之。到了普通百姓甚至多數(shù)只有幾緡錢。但七湊八湊的居然湊出來三萬八千多緡錢。

翠兒抱怨宋九。

實際宋九早就知道，但一直未說。

現(xiàn)在收益了，翠兒再也不會抱怨。李媽媽那邊還有薪水，也不低，于是母子倆合計著，不可能象潘家這樣辦，不要說玉蘋，整個京城也沒有幾家敢這樣出嫁。更不敢請三媒六證。但可以在家里面熱鬧熱鬧。比如宋九說的讓兩河百姓做娘家人，在順店辦納妾禮。再如玉蘋可以用手中的錢治辦一些家俱帳幔擺設(shè)，將洞房布置得漂漂亮亮。

比不上潘家，但幾千貫錢砸在一個房間里，這個房間也會變得無比的奢侈華麗。看到她們在暗中準(zhǔn)備，宋九玉其美事，也當(dāng)是一種補償，花了近萬貫錢，買了各種美玉寶石珍珠首飾。從髻釵環(huán)墜到戒指項鏈?zhǔn)骤C腳鐲。除了名份外，其余的玉蘋什么都有了。

也有衙內(nèi)說九郎，你太奢侈了。納妾也在順店里辦。

宋九只答了一句。你們看一看河北那些仆役是什么態(tài)度，再看看河洲仆役是什么態(tài)度？

是吃一頓，但是兩河鄉(xiāng)親心中會心存感謝，工作時就會努力認(rèn)真，效率提高，回報也高了。就能發(fā)出更多的薪水與獎勵，他們工作積極性會更高。河那邊人心越是搖動，待遇就越不提不上來，一是良性循環(huán)，一是惡性循環(huán)。但實際還是對玉蘋的一個補償。

雖是納妾。也少了三媒六證，但錢不會少花。至少京城每年不知幾千或幾萬親事，能超過這個納妾費用的，不會有一百家。那么玉蘋心中就會平衡。也能算是嫁妝吧。

玉蘋嗔道：“奴家偏不告訴你。”

兩人先是來到五姐家，租的房子，不過新房子一蓋起來，就不用再租。然后又到七姐家坐了坐，聯(lián)手回來。天色漸暮，潘憐兒帶著提著大一包小一包的一群閨密回來，進(jìn)門就抱怨道：“那些勾票人心好黑，一張紅票賣五百文錢，九郎，你管一管他們吧。”

“五百文？”

“是啊，有的人還喊價六百文。”這些小娘子激動地七嘴八舌怦擊著。

“是太心黑了，”宋九走來走去，該想的辦法早想過，不能再限購，再限購有的大戶人家難道派六七個仆役來買票？甚至他還設(shè)了三層?xùn)艡冢蓴?shù)名仆役巡邏，防止票販子強行插隊。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漲價，將游客嚇跑一半，票就不會那么緊張。但這個辦法宋九不想，除非宋朝以后物價上漲一倍，才打算漲一部分票價。但這樣倒下去也不是辦法，想了一會，他將青衣喊來，畫了一張圖紙，讓他找胡老大請一些鄉(xiāng)親立即去河洲。

這些小娘子還不懂。

宋九做了解釋，也就是延伸票販子買票的時間。再建欄桿，若是一家人起得早來買票，買好了票直接進(jìn)去也行，出來也行，不過順著一道欄桿慢慢地出來，繞到東面果子店鋪前面再折回來，只是單道，通道還比較狹窄。不僅票販子，一些大戶人家也要派人先來買票。人多，票販子想跑都跑不起來，一來一去，近兩里路，越是節(jié)假日會走得越慢，若是等主家過來的人不急，甚至還可以看一看廣場上藝人表演節(jié)目，但票販子就悲催了，出來后是廣場，還要跑到東邊去排隊。最少半個小時過去。若有人攀欄桿，仆役上前，以破壞欄桿為名罰款一貫錢。那么本來可以一人買三次四次票的，現(xiàn)在只有買兩張票。

等于是限購。

還會炒，但不能讓票一起在票販子手中，那么會越炒價越高。價越高，票販子就會越來越多，最后能一半票被票販子把持，那么說不定就會出現(xiàn)一貫錢的天價票。

未來還有，無論劇院或者競技場，必然還會繼續(xù)出現(xiàn)票販子，想完全杜絕那是不可能的。

韓家小娘子說道：“還好，沒有勾衣人。”

“什么勾衣人？”宋九讓她說得有些糊涂。

“就是買衣服排隊的人，九郎，你為什么不讓憐兒帶我們?nèi)ヒ伦鞣毁I。”韓家小娘子眼中放著光道，那多好啊，一不用排隊，二又便宜。想買什么樣子就買什么樣子。

“你回家問你哥哥，能不能進(jìn)去。”宋九忍不住樂了。初四，諸學(xué)子一起回來，但不是上課的，而是要做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丈量。將河中所有住宅面積全部丈量出來，甚至量過一次后還要復(fù)量一次，以免出現(xiàn)誤差。

花了數(shù)天逐一丈量好。宋九將那幅河中規(guī)劃圖貼出來，同時下面還有一些文字說明。第一條是補貼，以在河洲建設(shè)天數(shù)計算，包括白玉橋碼頭幾項產(chǎn)業(yè)與作坊的基礎(chǔ)建設(shè)，上班后不算。七百天為第一檔次，從平地起才三年多點時間，一個也沒有，但今年一年施工下來，可能會出現(xiàn)十來戶。這個一戶人家補貼四十緡錢帛。第二個檔次是五百天到七百天，也很少，幾乎沒幾戶。但今年下來會出現(xiàn)兩三百戶。也不過如此，這會補貼三十緡錢。第三個檔次不少了，三百天到五百天，補貼二十緡錢。最后一個檔次的人更多，一百天到三百天，會補貼十緡錢。比較公平。有的人做了幾十天，但還有一年時間，怎么湊也能湊足一百天。

余下的錢帛由各自自己負(fù)責(zé)。

宋九還負(fù)責(zé)建三座飛橋，在河洲頂端建一筒車，與土山、儲水池。包括管道費用在內(nèi)，一起由宋九負(fù)責(zé)。也就是以后家家戶戶不用每天早上起來倒馬桶。

就著這個土山，還建一個塔，一個寺廟。不建寺廟百姓還會繼續(xù)到處燒香拜菩薩，不如自己建一座，請真正的高僧過來。和尚品行不好，隨時讓他滾蛋。再布置一下，使之成為一個小風(fēng)景區(qū)。錢還是宋九來掏。

此外掏的就是船費，河中低洼，不可能象河洲那么高，但也要稍稍填一點起來。汴水也疏通過了，必須從城外取泥，人力由河中百姓自己來辦，但必須請船來運泥，宋九掏的就是這個錢。但這個費用不會太高。

還有一項支出，河中還有許多荒地，那也不用掏錢，但有兩三百畝菜園子，一畝認(rèn)二十貫錢損失費。它非是商業(yè)區(qū)，改建后依然非是商業(yè)區(qū)，只是居民區(qū)，商業(yè)價值不大。二十貫錢一畝的地價補償不算低。

這是河洲的，河北的那邊比較難辦，有許多商鋪，還有更多的大戶人家。想統(tǒng)一規(guī)劃，不但沒有這個錢，矛盾也無法處理。但宋九還是兼顧了，對于各個苦力，他們想蓋房屋，依然是這個補貼待遇。但沒有了筒車，也不會去統(tǒng)一規(guī)劃。只能說得到補貼，再加上以后統(tǒng)一進(jìn)材料，建房屋成本會下降一半，各個苦力能蓋起新房屋。

當(dāng)然，若是發(fā)生了奇跡，河北所有大戶人家一起搭成協(xié)議，同意讓宋九規(guī)劃，來安排，宋九也不介意派人將河北規(guī)劃一下。但這種可能性幾乎不會存在。

接下來就是各種限制，雖然有荒地，也有菜園子，但河中存在著許多外來戶，他們或者租房子住，或者搭著小草棚生活，一旦規(guī)劃起來，一起有了房屋，面積還是很緊張的。因此根據(jù)一家口數(shù)限制了建筑面積。河中雖窮，還有幾戶人家條件比較好的，例如劉家。還有近百戶人家也是上戶，包括宋九他們宅子面積肯定超過了規(guī)訂。這也不要緊，以這個面積計算，但不得再增加。這就是前幾天學(xué)生丈量的主要用意。

然后接下來就是調(diào)停，還是這一百來戶。

九成以上的百姓對這次規(guī)劃比較歡迎的，井字寬街，然后是各個巷子，一南一北兩排房子，房子中間是空地，一戶人家留了一個小園子，面積雖大不，但有井水，也可以載花種菜，淘米做飯洗衣服。不過那一百余戶人家未必個個都喜歡。有的人家房屋不差，這一規(guī)劃，可能一半房屋必須拆掉重蓋，肯定產(chǎn)生損失。還有的人家也許迷信，認(rèn)為動了房屋對家運不好，或者等等原因。

兩個辦法對付，一個是強迫性質(zhì)的，不同意也可以，泥巴運來，四周全部在加高，不動他的宅子，不過四周房子蓋好，他的宅子也成井底了。第二個辦法，還是互相協(xié)商謙讓，盡量大家心平氣和的解決。若是協(xié)商一年還沒有談妥，只好讓他的房屋成為井底之屋。

這樣一來，宋九會花很多錢。但能在宋九接受范圍之內(nèi)。

而且需要這個補助，大多數(shù)人家再經(jīng)一年努力，漸漸不差這新房屋錢，可少數(shù)人家因為種種原因，這口氣還是緩不過來。但非是宋九蓋房子，他什么都要花錢，人力花錢，材料更花錢。例如宋九替菜農(nóng)在作坊里蓋的那些房屋。兩大間四小間，花了近百緡錢。但人力錢省下來，材料費再省一省，六七十緡就足以蓋起象菜農(nóng)那樣漂亮的房屋。一年時間苦一點累一點，余幾十緡錢，得到宋九的這個支援，再借一點，照樣蓋起房屋。甚至包括所有外來戶。除非今年剛搬過來的外來戶，那非是在宋九補貼范圍之內(nèi)。這也是宋九刻意拖上一年的原因。最少四分之一人家還必須要累一年。

宋九在補助，趙承宗他們得到一批勞力。

去年秋后陜絳懷等州縣發(fā)生了旱災(zāi)，秋后不要緊。春天來了。春荒也來了。朝廷雖發(fā)糧賑災(zāi)，還有一部分百姓開始逃荒。陜州懷州離京城不是很遠(yuǎn)，趙承宗諸衙內(nèi)聽聞，又想到去年宋九所說的話，派管事找到這些災(zāi)民，承諾給他們蓋房屋。每月給一緡錢薪酬，然后與災(zāi)民簽了長契，有的長達(dá)十年。

宋九說一戶百姓養(yǎng)五箔蠶，累死累活的絹成普絹也不過三貫錢。但那性質(zhì)不同，農(nóng)村。自耕自織，房屋都可以砍來樹木做梁柱椽子。真正需要花錢購買的東西很少。但進(jìn)了城，什么都要買，一緡錢的工錢若不是夫妻倆做工，連溫飽都維持不下來。

災(zāi)民不懂，感覺還挺多的，于是一戶戶人家來了，也確實蓋了房屋，農(nóng)村是茅草屋，這里還是茅草屋，成本低，但災(zāi)民還是不懂，河對面房屋那么華麗，是有錢人住的，咱不能比。一個個做活干事。前前后后讓趙承宗弄來了八百多戶。最后還是趙匡胤十分不悅地說了一句：“難道讓諸州耕地荒蕪乎？”

實際趙匡胤不是害怕諸州耕地荒蕪，國家糧食還沒有那么緊張，特別是去年占城稻進(jìn)一步推廣。關(guān)健這對父子越來越不象話。不但趙承宗，包括趙普也是如此。

趙普這些年木材生意賺了很多錢，于是廣建豪宅。可他宅子附近都是民居，他可沒有那么好心情一個個談判，給一些錢，你們給我擇日搬走，不搬也得搬。有人不搬，于是派仆役強行拆除。誰敢得罪他。

趙承宗這邊更復(fù)雜，甚至發(fā)生的一些事比趙普這種強拆更惡劣。這些看似不惡劣，實際也惡劣，一是騙來的，二是薪酬給得太低。災(zāi)民雖苦，熬過去以后還能有收成。農(nóng)村雖苦，苦的就是三季，還有農(nóng)閑時，還有冬閑時，一旦做工，似乎河北趙承宗哪里的活還比較重，一累就是一年。一緡錢在京城能做什么？

潘美還沒有走，來了京城，要過完二月二十六的長春節(jié)（趙匡胤的生日）才會離開京城，再赴潭州。宋九經(jīng)常帶著潘憐兒去潘家，潘美也偶爾來宋家看一看。

宋九就說到此事：“丈人，我說的是旁戶，災(zāi)民不能這樣做。為何旁戶行，第一旁戶生活之苦，難以想像。并且我從巴蜀回來，反復(fù)就講了這個旁戶問題，一些大戶的不仁，若是趙衙內(nèi)有氣魄將旁戶往京城帶，不但是將他們從水深火熱之中暫時解救出來，而且朝中臣工們也不會反感。其次是待遇，旁戶生活暗無天日，即便給他們小草棚住，讓他們拿一緡錢的薪酬，他們也滿足了。可災(zāi)民不是，災(zāi)害是暫時的，過去了他們家鄉(xiāng)還有家園。這么低的待遇，能行得通嗎？看看，我好心，他們又只聽了小半，放棄了大半。”

潘美無言。

趙匡胤警告過了，趙承宗停止，但他手中的勞力也足夠了。實際問題多多，當(dāng)真這些百姓心中服氣，清醒過來，必有怨言，說不定會陸續(xù)逃跑。而且以河洲為中心，它成了玩樂的地方，這么一大片草棚子，看上去當(dāng)真美觀？一旦河南河洲打通，許多人根本就不會從河北經(jīng)過。但現(xiàn)在的商業(yè)意識還不是那么發(fā)達(dá)，沒有人看出來，宋九是宋人，他“也看不出來”。

趙承宗停下，趙匡胤就沒有多說，宮中也在建設(shè)，營繕大內(nèi)，并沒有建什么豪華宮殿，就是大內(nèi)好幾年未修葺過，修一修，補一補，而且趙匡胤的審美觀點很古怪，他不喜曲徑通幽，而喜直來直往，將宮中所有道路并直，然后坐在寢殿上，下令洞開諸門，無遮無擋，趙匡胤看得舒服無比，對左右說道：“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見之。”

其實本來一個好好的大內(nèi)，柴榮時修得十分秀氣，讓他這一打通，整變成一個粗獷的大漢……

他說好看就好看，誰敢說不好看試試看！

長春節(jié)，大臣賀拜萬歲圣壽，包括女眷也進(jìn)了內(nèi)宮，她們有女宮招待。武將們談心，文臣寫詩作賦，輪到宋九，宋九擺了擺手說：“我早將詩賦不知丟到哪兒了。”

大家莞爾一笑，宋九還是文臣，不過文不是經(jīng)義詩賦，而是物格學(xué)。沒有為難他，繼續(xù)往下寫。酒宴開始，趙匡胤受群臣賀，還要受命婦賀，端著酒杯進(jìn)了另一邊。但不久出來后，將宋偓喊到一邊嘀咕了幾句。大家也沒以為意，但只過了兩天，宮中忽然傳來一道詔書，納忠武節(jié)義使宋偓之女為皇后。宋九剛在家吃飯，聽到這個消息嚇得連碗差一點跌在地上，問潘憐兒：“宋家有幾個女兒？”

“官人，他家有兩個女兒，怎么啦？”

“兩個女兒……”那就不一定是他揩油的宋家小娘子，但潘憐兒又說了一句：“她做了皇后，我們以后不能再交往了。”

宋九頭上在冒汗，宋家有幾個女兒不管，但只有那一個女兒與潘憐兒是閨密！萬一這個小娘子與趙匡胤同床時說漏了嘴，那個小宋九在山洞里還摸我的胸，這個后果將會不堪設(sh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