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四夫手記
一時間飯桌上空氣就像凝住了一般,常老三瞪著牛眼看著水笙,他一口飯還咽在喉間,是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
“怎麼?”水笙按著小米坐在身邊:“還用我送你走不成?”
“哼!”常老三恨恨地站起來一甩袖子走了。
柳少謙去鍋裡端出了熱著的飯菜,水笙道了謝,這才幫小米盛了米飯,小六子壓低聲音小聲說道:“主母,不管他嗎?”
水笙給小米夾著菜:“叫什麼主母怪彆扭的,就叫我姐姐吧。”
小六子乖巧地叫了聲:“姐姐。”
柳少謙責備地看著他:“小六子!”
小米也是睜著漆黑的黑眸盯著他看,小六子心虛地別開眼,低頭吃飯。
水笙不以爲意地看了柳少謙一眼:“沒事,你就喊我水笙,他就叫姐姐吧。”
她打定主意是要剔除常老三,不過也不在於一時,幾個人吃過晚飯,先去休息。小米本來就是不情不願地來的,當下一聽說要和水笙住在一起更是滿心的不願,他從小都是一個人住,不習慣倆個人睡。
因此收拾屋子的時候就表示了最大的不滿,可水笙叫他來布莊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小米才十歲,跟一個十歲的小孩兒住在一起無壓力,而且還能做擋箭牌,這樣的話白家其他兄弟誰也不能跟她擠一張牀了。
所以她絕對不會做打地鋪那樣的傻事。她給小米鋪好牀,想叫他先休息她好去看看那些花了的布。
可小米絲毫不領情,他給她的東西往地方一踹,第一次這麼地厭惡她:“水笙你個大笨蛋,我不要和你住在一塊!你再找個地方住!”
他向來都是一個人住,家裡有個小廝跟著,更是不能說的是,他偶爾還那什麼……怎麼和她住在一起啊!
“沒大沒小!”水笙給薄被重新放在牀上敲了他腦門一記:“叫姐姐!”
“什麼?”小米站在牀上俯身看著她:“你讓我和那個小鬼一樣叫你姐姐?你長腦子沒有!”
她好整以暇地抱臂仰頭看著他:“怎麼?有意見?”
白瑾米白了她一眼:“我是你的丈夫,丈夫!”
暈!這麼小的孩子都懂得這個,水笙好笑地拉著他坐下:“好吧好吧,我的小丈夫,你消停的先睡,我出去還有點事。”
小米想著小六子那賤賤的眼神和大哥叮囑過的話,給不甘不願都壓了下去,他吃過飯一直沒有喝水,還是祈禱別出丟人的事吧。
水笙重新鋪好了被,出去找柳少謙。
染坊的布料花了的能有四五十匹,這小小的布店,一共能有多少利益,這一下就去了半條命了。
她仔細看了布料的顏色,多是紫朱青綠黑白混搭了,的確難看。白家的家底,白瑾衣曾對她說過一些,但當時她並沒有往心裡去,也沒叫他說完,如今自己搬到布莊一看,也就是一個小小布店,這幾十匹布就是一切,她想自強自立,恐怕也有點難度,不過好在她是現代人,思想上總有一點優勢。
白瑾玉給了她二十幾兩的碎銀,幾乎是什麼都不能幹,他刻意不管布莊的事,恐怕也是叫她知難而退。
她不能退,她也沒有退路。
小六子在一旁直嘀咕說只能降價低賣,柳少謙瞪了他一眼,他連忙跑了。
水笙卻在想金元布藝紡織這行業的低能,她想她或許可以試一試。
可如今的窘態,怕也是難過,低價賣掉,就只能賣給窮人,不值幾個錢,以後紡布本錢都有可能不夠,不賣壓貨更是不行,她想賣,但怎麼賣掉也成了難題。
金元的布匹製衣多是單色,這也是布店生意差的原因之一,好多人家買回去直接剪裁成成衣,裡面多是白色棉質中衣褲,柳少謙一個人既管染布又管後院當然他還管賣布做衣。
水笙簡單問了金元的習俗,知道沒有什麼顏色衝突後忽然有了個主意。
他說店裡還有十二匹沒有染色的白布,白瑾玉說先放在後院等處理了花布之後再做打算,水笙開始打這白布的主意。
她叫柳少謙準備了蠟油,自己則先剪了一小塊白布做實驗,想著自己曾學過的知識,也不確定到底是怎麼做的,就拿了毛筆沾上蠟油在白布的四周圖上波浪形的邊,然後交給柳去染布。
這是第一步,水笙的腦子裡擠滿了各種各樣的想法,她和柳少謙又研究了一會兒衣服式樣,叫他幫她裁剪些彩色布條做一個碎花裙子。
等她回到後院的時候,意外的竟然發現白瑾玉來了,他送她來之後幾乎是立刻離開的,這麼晚了還來幹嘛,水笙立刻有了緊張的感覺,不過很快,等她知道他幹什麼賴的就釋然了,他坐在牀邊給小米講著母親的交待,見她回來了也只是淡然地點點頭。
水笙下意識站在門邊不敢過去:“你怎麼又來了?”
白瑾玉站起來示意她過來:“常叔是一個朋友託付給我照顧的,你別急著趕他走,等他的家人回來了,我會送他離開的。”
就這樣她立刻鬆了口氣,原來是常老三去找他了,不過剛放下的心就又有點不舒服,他若是真的緊張那個人,那爲何還非要招惹她呢!水笙想到周景春的話,那個常小姐不在縣城,恐怕就是白瑾玉口中的朋友。
“就爲這件事來的?”她背過手去,挑眉看著他:“我問你,這布莊現下是不是我的?”
他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走到她跟前輕輕給她額前的碎髮撩到她的耳後,像是解釋又像是不在意地傳話:“無關緊要的人,總不好帶回家裡去。你先留著他吃幾天閒飯,等朋友回來了我再送走。”
不知道爲什麼,水笙聽他這麼一說,竟然有了一種放心的感覺。她無所謂地點點頭,擺明了自己累了要休息的姿態趕瑾玉快走,他看著她也恢復平平日裡的模樣倒也沒強求留下,只臨走輕輕抱了抱她才甘心出去。
白瑾米還沒有睡著,他一直看著哥哥和水笙,直到大哥抱住她才猛地鑽進被裡。
水笙的臉皮在孩子面前一向都是厚的,她洗腳上牀,小米嚇得直接挨牆去了。
“你躲那麼遠幹什麼?”她蓋好被子,調侃小米道:“我又不能吃了你。”
小米全當聽不見。
她想著心事,白家四個兄弟,如果想要和離的話那就必須得先生一個孩子,顯然這個她還不願意,可不生孩子就不能和離,水笙已經**,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白家四兄弟,要是能改變他們的想法呢?
想到這她簡直都興奮起來,小米翻來覆去的顯然是沒睡著,水笙試探著問他:“小米怎麼不去上學啊?”
小米也是認牀睡不著:“原先的老師去世了,在秋法縣也就是臨縣和咱們這中間倒是有個學院,但那裡需要考試不說,學費還很貴,我三哥去讀了幾年大哥說他的書都學到肚子裡去了,成天的舞刀弄槍胡鬧玩耍,到了我這他說學一點字就可以了。”
白瑾塘那小子她知道,他教的她金元話,每天最愛的事就是跑去找羅小天玩或者一起去西郊那羣毆。
她思索片刻問他:“那你呢,你想去讀書嗎?”
小米想了想嘆氣道:“我大哥不會叫我去的,家裡貨店還等著我和三哥幫忙。”
水笙忍不住伸手給他攏了攏被子:“你就說你想不想去吧?你大哥那裡有我呢!”
小米老實回答:“我想去。”
她聽到他這麼回答比他還高興,高興到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瓜:“好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白瑾米嫌惡地躲開她的手:“你還是先給我大哥說服了在說。”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總覺得現在趁著白瑾玉對她還有那麼點愧疚,提出的一般要求,他都能辦到。
先給小米送去讀書,等他長大了見到了更多美貌的姑娘,甚至有了自己的天地,到時候,她就擺脫了一個人,至於白瑾塘,她還得想辦法,而瑾衣,她拒絕去想。
白瑾玉若是不能送到舊愛那去,大不了就生一個孩子,然後和離。
對!她酸澀地想,就這麼幹!
迷迷糊糊地,水笙睡著了,這是她離開白家的第一個夜晚,也是充滿希望的第一夜,沒有白瑾玉,沒有逼婚也沒有逼迫她的那個人,她睡得極其甜美,直到快天亮了,忽然被身邊窸窣聲音驚醒。
也許是那晚白瑾玉給她留下了後遺癥,水笙赫然聽見身邊有起身的動靜,立馬就坐了起來,她下意識看向牀裡,小米竟然不在,她一回頭,這孩子正尷尬地站在地上,他手上還抱著自己的被。
“小米你去哪?”她雙手撐著兩邊坐直身體,然後見鬼了似的看向牀裡,小米躺過的那個地方,溼溼的就在她手下。
白瑾米恨不得有個地縫就鑽進去,水笙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問他:“你十歲了還尿牀?”
他的臉紅得跟什麼似的:“換牀換的,我認牀。”
水笙看了看牀裡看了看小米,他仍舊尷尬地站在那裡,她忙不迭地穿鞋子走過去低頭看他,他的臉快要燒熟了,忽然就覺得這場景特別好笑。她一指點在她的腦門上,到底還是笑出聲來。最後還是給他拽過來重新鋪牀。
溼了的那塊褥子她疊起來連同小米手裡的放在一邊,沒辦法,兩個人只好擠著蓋一個被子。
雖然是個十歲的孩子,但是兩個人都尷尬無比,尤其水笙,她想著自己離開白家可謂是樂極生悲了,真是幾乎瞪眼到天亮。
這甜美的夜晚可真是隻睡了一半啊,水笙惦記著染布的事一亮天就起來了,可顯然還有比她更心急的人。
周景春找來了,她頭沒梳臉沒洗,身上還穿著皺皺巴巴的常服,一見了她就大呼小叫起來。
“水笙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昨天晚上就差點找你了你知道嗎?”
“什麼事這麼急啊?”水笙嚇了一跳,這可是剛亮天啊!
“這件事對於你來說,”周景春無比糾結地看著她:“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
“什麼?”
“常小姐一家人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