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shí)間,別墅的某個(gè)房間裡,月屏住呼吸,靜靜站在黑暗中,如一隻狩獵中的豹子。
這個(gè)房間是她防守。
人不夠,只能分散,在暗處伏擊。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殺了多少人,只知道,殺殺,不停的殺,拼了命的殺。
因爲(wèi),如果她不殺,對方就會殺了她。
所以,即使已經(jīng)筋疲力竭,即使很厭惡,厭惡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厭惡對手像狗一樣,死在自己面前,她還是沒有停歇,不能停歇。
就在對手倒下,喘口氣的瞬間,她立刻就想起了朱蕭。
不知道朱簫現(xiàn)在在哪裡,安全嗎?
一想到那個(gè)男子,她本已麻木的心,便會浮上淡淡的溫暖。
仰頭,望向天邊。圓月在慘淡的烏雲(yún)間緩慢而過,似乎感應(yīng)到此刻殘忍的殺戮,變得晦暗不明。
這漫長的、無止境的噩夢之夜,何時(shí)才能結(jié)束?
就在月嘆息的瞬間,門被無聲的推開。一道身影,無聲無息,飄然而進(jìn)。
個(gè)子很高,金黃色的頭髮,即使在暗夜中,也閃動著耀眼的光澤。他轉(zhuǎn)進(jìn)來,一道月光,剛好打在他臉上。
他眼睛的形狀很漂亮。
月本已麻木的心,劇烈的跳動了一下。想要看清楚。然而,一張帕子,蓋住了臉的下半部。
即使看不到五官又怎樣,即使他很像記憶中的某人,又怎樣?反正都是死。不是他死,就是她。
月冷笑,已閃電般出手。
這防不勝防的偷襲,從未失手過,一擊,就足以讓來人受重傷。
然而,這人卻是例外。
恍若心靈相通般,她纔剛一動,他立刻就避開了。
月因這意外,而停頓了一下。
他終於看清了月。
兩人對視的瞬間,他高大挺拔的身體,似乎震動了一下。輪廓優(yōu)美的眼眸之中,飛快的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然而,月並沒察覺,她已經(jīng)撲了上來。
那人本可以避開。月也以爲(wèi)他會避開,然而,出乎意料,他竟不閃不避,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安靜的看著她。
這人真奇怪。月打在他身上時(shí)想。
他像紙人般,向後衝去,撞在牆壁上,慢慢的蹲靠在那裡,沒有動。那蒙面的絲帕,也被這一震而掉落,他的臉露了出來。
一看清這張臉,月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日!?”
一瞬間,她只覺得身體都已被凍結(jié)。
那跟自己一摸一樣的湛藍(lán)眼眸中,是喜,是怒,是悲,竟無法說清。一抹鮮血,自好看的嘴角,緩緩滑落,滴在青石地面上,“嘀”一聲輕響。他看起來那麼狼狽,那麼無助。然而,他的脣角卻微微上揚(yáng),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好久不見,月。”
“你爲(wèi)什麼不躲開?”愣了片刻後,月?lián)溥^去,抱住他。“ 你現(xiàn)在感覺怎樣?痛嗎?”
他深吸了口氣,緊緊捂著胸口。
唔,3年不見,月的靈力又長進(jìn)了一大截,總算沒令他失望。他的內(nèi)臟,因這一擊而受傷嚴(yán)重。他能感覺到,那撕裂般的疼痛。
然而,痛,總比麻木好不是嗎?
他微微笑著,伸出手,撫上了那金色的長髮。“你又長高了,月。”
一開口,大口大口的血,便爭先恐後的奔涌而出。
月徒勞的伸手,想要阻止那些血。“別說話,日。我?guī)闳フ抑旌崱!?
她幾乎要哭了。
然而,她的手,卻被一把抓住。兩人的手,被血液浸染,變得無比的滑溜。
他下意識的握緊,似乎害怕她又會像3年前那樣,決絕的離開他。“3年了。你考慮得怎樣,月?”
溫?zé)岬难樦掳停谒r衫上流淌,灑了月一身。
“別說話,求你了。”月只覺得心都已碎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走,我們?nèi)フ裔t(yī)聖。”
忽然,一股大力。
月被推得倒退了好幾步,眼看著日又重新靠回了牆上。
她詫異的看著他。
他靠在那裡,脣角還微微笑著,從容淡定的神色,好像受傷的是別人一樣。
“你知道我殺了多少人,才找到你嗎?”日笑著,心,似乎也已被震碎了一般,撕裂般的痛。
就這樣吧。他閉上了眼。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臉龐,鮮紅的血!
她已不忍再看,撲過去,伏在他身上,淚如雨下。
她一向很堅(jiān)強(qiáng),很獨(dú)立,從未這樣脆弱過。
“你快跟我走啊?爲(wèi)什麼不走?有什麼事,等傷好了再說。”
日依舊還是那樣笑著,把她緊緊壓在自己胸前,似乎要把這個(gè)本同一體的女人,壓入自己體內(nèi)一般。“你還是,擔(dān)心我,怕我死去嗎?”
“廢話!”月胡亂擦著淚,不明白他爲(wèi)什麼這樣堅(jiān)持。“自孃胎起,我們就相依相偎,一齊長大。你,是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啊。”
日眼中一亮,在暗夜之中,像兩個(gè)火苗般,“那麼,你是愛我的咯,月?”
“噢,日,這世上,除了朱簫,我最愛的就是你。沒有男人比得過你。”月目中一片痛楚。
日扯了扯嘴角,道:“是嘛,是這樣嗎?那麼,跟我走吧。”
他頓住,似已無力說下去。一片安靜之中,聽到他撲通撲通的心跳,在慢慢變?nèi)酢!澳愦饝?yīng)——跟我走,不再找朱簫。我就,接受治療。”
月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慢慢擡起頭,眼中一抹絕望的神色。“如果不呢?”
“那就讓我,就這樣死去吧,死在你的手上。”日脣邊,泛起一抹蒼白決絕的笑容。然後,閉上了那
雙湛藍(lán)色的美麗眼眸
月怔怔看著他,神態(tài)已平靜下來,慢慢道:“你,爲(wèi)什麼要逼我?”
“我愛你,月。我最愛的就是你。除了你,我再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了。我真的好累。與其這樣麻木
的活著,不如……”他慢慢的沒有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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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看著慢慢下滑的男子,月心底的恐懼,像烏雲(yún)遮住了天空般,無限擴(kuò)大。
日就要死在自己手上了嗎?
明知道,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更別提死在自己手上。
可惡的日啊,知我者,莫若你。
如果說,能有什麼,讓她離開朱簫,那就是——你的生命啊。
月靠在渾身是血的英俊男人身邊,絕望的仰起頭,對著月亮,發(fā)出淒厲的吶喊,吶喊穿過雲(yún)霄,直達(dá)天際。
然而,在四周慘呼不絕的背景下,這來自心底深處的猛烈淒厲的嘶喊,很快便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