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冥的目光從唐夜雅的臉上收回,掃在孟劍鬆的臉上,聲音冰冷、毫無耐心,“有話快說。”
孟劍鬆的眼睛看向剛纔飛來的方向。天空中,孟焰乘坐的木桶越來越近。
孟劍鬆吃力地從戒指中取出一個精緻的木盒,放在身邊,眼睛轉(zhuǎn)向唐夜雅,“想必太子妃應該知道,焰兒是因爲中了毒咒,纔不得不帶著面具。這個木盒裡裝著我收集到的藥材,如今只要加上飄雲(yún)果,就可以給他解咒了。”
孟劍鬆的眼神暗了暗,“可是飄雲(yún)果在紫霖大陸上已經(jīng)絕跡了。我原想飛昇之後,去給焰兒尋飄雲(yún)果,如今,是沒有這個機會了。我想求太子妃,等你飛昇之後,摘得飄雲(yún)果,幫焰兒解毒。”
他的拳頭握緊,聲音也變得哽咽,“我知道我屢屢加害於你,沒有資格求你。但焰兒對你卻是一片真心。所以,肯請?zhí)渝瑒毡卮饝粋€不稱職的父親的最後請求。”
唐夜雅看著孟劍鬆滿眼的的乞求,嘆道,“你放心吧。你說的飄雲(yún)果,我碰巧採到了。現(xiàn)在,孟焰正在解咒。再過一天一夜,他就該像正常人一樣了。”
聽到“飄雲(yún)果”,寒月冥的目光瞬間掃在唐夜雅的臉上。
唐夜雅的目光微微閃躲,隨後,又迎向寒月冥。
他們身後,衆(zhòng)人已經(jīng)先後趕到。
孟劍鬆強扭著脖子,向孟焰的木桶投去目光,心中苦笑。
他還以爲唐夜雅他們要對孟焰不利,沒想到,竟然是幫他解咒。
“如此,謝謝了。我死而無憾。”
孟劍鬆閉上雙眼,等候死神的降臨。
方纔,孟焰雖趕來的晚,然而眼前的情形,卻輕易可以辨別出來,他的父親臨死前,最後掛念的還是他!
孟焰痛苦地閉上眼。
對於父親,孟焰又愛又恨。這個無惡不作的玉魔宮主,終究還是虎毒不食子。
於情,孟焰應該解救他;於理,孟焰卻知道父親罪該一死。
這兩種複雜的情緒在孟焰心中交織在一起,像是兩股互不示弱的力量,激烈爭鬥著。
衆(zhòng)人的雙眼無不黯了幾分,不禁微微蹙眉。
想不到惡毒殘忍的玉魔宮宮主,也有如此慈愛的一面。
就在寒月冥的手舉起時,孟焰忽然開口,不忍地喊道,“爹——!”
這一聲呼喊,像是穿過深淵的繩索,投向深淵之下的老人,作爲他最後的救贖。
孟劍鬆睜開一雙老眼,朦朧的視線裡,是一直和他慪氣的兒子。
這一聲“爹”,就算是原諒他之前的種種罪刑。
孟劍鬆的脣角彎了彎,想起早年一家三口的溫馨場面,他懷中抱著小小的孟焰,和孟焰的母親一起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人們總是在無法回首的時候,纔會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錯過了最初的幸福。
時間是世間最無情的殺手,他扼殺的不是記憶,而是人們以爲一切還回得去的希望。
孟劍鬆安詳?shù)亻]上眼睛。
未有兒女承歡膝下,但臨終之時得到兒子的寬恕,於他,足以。
寒月冥的手再度擡起,衆(zhòng)人都別開視線,不忍直視。
下一刻,孟劍鬆的低吟在空曠的山野響起,痛苦地呻/吟斷斷續(xù)續(xù),像是脆弱的老人被豺狼一口口啃咬。
寒月冥的腳從孟劍鬆的胸口移開,走到唐夜雅身前,將手伸向她。
寒月冥的手心中,有幾個跳躍的黃色的光點。
唐夜雅的視線錯過寒月冥的身體,看見孟劍鬆的身子正在痛苦的抽搐,驚奇地看著寒月冥——他竟然饒孟劍鬆不死!
“這是孟劍鬆的一魄,你好好保管,若是他再做出危害你們的事情,你就捏碎這一魄,他就會比現(xiàn)在還痛苦萬倍。”
人有三魂七魄,寒月冥竟然剝離出他的一魄!
唐夜雅接過這一魄,知道這已經(jīng)是寒月冥開恩了。
楚風瑾神情凝重,寒月冥之所以放過孟劍鬆,看起來是被孟劍鬆和孟焰父子死別的悲傷場面感動,其實還是因爲唐夜雅不願孟劍鬆死,寒月冥才手下留情。
就算別人沒往這個層面想,楚風瑾卻是明白的。
寒月冥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向楚風瑾,與他的目光在空中短短交鋒,就避開。
之前,寒月冥還是背對著楚風瑾,楚風瑾並沒有看見他的樣貌。
而此刻的短暫照面,楚風瑾就被寒月冥驚爲天人的容貌深深震撼了。
那雙冷漠而目空一切的深邃黑眸,就像是一個黑洞,足以吸入所有人的靈魂。
仙尊之美,冷如寒霜,傾倒衆(zhòng)生,舉世無雙。
除了唐夜雅,衆(zhòng)人皆是第一次見到寒月冥,一直憋在心底的驚呼,也在孟劍鬆的事情圓滿時,悄悄釋放。
忽然,一道強光在孟劍鬆身邊綻放。
這道光束呈豎直狀裂開,然後變成一道懸在空中的長方形透明光幕。
衆(zhòng)人震撼地無法言語,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光幕。
“呵呵呵。”光幕中傳來女子的笑聲。
下一刻,光幕中赫然出現(xiàn)一個帶著黑色斗篷帽子的女子,她的面容被寬大的帽子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張美豔的紅脣。
“寒月冥,你讓我找得好苦啊。我派了那麼多人手,尋你不得。沒想到,你卻自己送上門了。能夠徒手剝離靈魂的,這世上,除了我,就只有仙尊你了!呵呵呵。”
光幕中的女子正是魔妃,她明明是在嬌笑,卻讓人聽來不寒而慄。
衆(zhòng)人都驚詫地看著寒月冥,之前只覺他氣息龐大,卻不想,竟然是仙尊!!
寒月冥的眼中閃過一抹狠戾。
他剛纔抽剝孟劍鬆的魂魄後,就感覺孟劍鬆的靈魂上隱隱有一處傷痕。
現(xiàn)在想來,這傷痕竟是魔妃在孟劍鬆的靈魂上打下的烙印。
只要孟劍鬆的靈魂有異,魔妃就能立刻感受到。
那麼,孟劍鬆被抽離出的一魄,也逃不出魔妃的感應!
寒月冥猛地從唐夜雅手中拽出那一魄,扔到孟劍鬆的身邊,自己則拉著唐夜雅的手,大喊,“走!”
如今魔妃已經(jīng)知道他的藏身之處,下一步肯定就是前來追殺!
轟!轟!
還未待寒月冥逃走,衆(zhòng)人的四周赫然拔地而起高聳入雲(yún)的冰牆。
“還想逃?乖乖在裡面等我吧。呵呵呵。”
隨著光幕的消失,魔妃幻凌的聲音也消失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