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輪明月緩緩升起。
暗夜中,一抹碧色身影悄然緊隨著一抹紅色的影子,兩隻影子一前一後,在屋脊瓦房上空忽起忽落,急速遁去。
慕夕的輕功已是出神入化,落重殤的輕功還更勝她一籌。
眨眼睛功夫,倆人同時抵達雪峰山下。
落重殤暗暗隱去身影,不遠不近的跟著她。
慕夕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額發,施施然往竹林處走去。
“承影姑娘。”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青木赫緩步走來,他依舊帶著那遮住眉眼的寬邊帽子,手中握著一把銀色的長劍,身後跟著攬雪和聽風以及二十幾名黑色衣袍手執黑劍的男子。
慕夕擡擡眉毛,只輕掃了一眼他身後,道,“阿赫,別來無恙。”
聲音甜糯中又帶了一股冷意。
青木赫心頭一緊,就如一塊石子擊入毫無波瀾的湖面,瞬間盪漾起一層層漣漪。
她的語氣,是生氣了麼?是怪他沒有事先與她商量,以她的名義傳令麼?
慕夕笑望著他,可那笑容中卻無一絲情愫。
儘管看不見他的眉眼,但她知道,她的一顰一笑,他定然盡收眼底。
掩下心頭的情緒,青木赫微微昂了下頭,瞅了一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竹林,“你幫我刺殺李大人,就算是完成了你的承諾。”
慕夕挑眉。“真的是李大人麼?”
區區一個李大人,犯得著這麼大陣仗麼?
慕夕心中早有疑問。
青木赫頓了頓,毅然道。“你可知近來城中開了間‘逍遙樓’?”
“那間賭場?”慕夕詫異,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她常常和落重殤倆人結伴去賭錢的地方。
“這麼大的賭場一朝便開了起來,你不覺得奇怪麼?”
青木赫循循善誘。
慕夕問,“你是說,是李大人在背後搞的鬼?”
“是李大人開得。他在培養自己的勢力。”青木赫走了兩步,停住。“爲了更好的斂財,開賭場是最能掩人耳目的辦法了。”
是啊,自古哪間賭場會賠錢?不都是老百姓輸的傾家蕩產麼?
慕夕不再言語,“好。”
青木赫不再多說。擡手比了個請的手勢,“先過去吧,大家等你多時了。”
慕夕冷然先一步去,將青木赫撇在身後。
青木赫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他的確需要她的幫忙,他不能告訴她真相,是因爲他要保護她,他不想連累她。所以利用她,用李大人做幌子,雖然。這個李大人確實存在,只是,那是他早已暗中埋下的一粒棋子而已。那賭場並不是什麼李大人開的。而是他青木赫本人開的。他騙她是逼不得已,因爲他這次一定要成功,絕不能失敗
慕夕與青木赫的對話,句句清晰的落入落重殤的耳朵裡。
李大人開得賭場麼?落重殤暗自冷笑,這明王真是滿嘴謊話啊......
還有,她方纔叫他阿赫?竟然叫的如此親暱?
落重殤好看的眼眉頓時劃過一絲冷凝。
通過他幾次的觀察。青木赫與慕夕的關係確實不一般。總感覺他們之間有點什麼,可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直覺告訴他。慕夕對待青木赫是不一樣的,雖然她對他總冷言冷語,可有的時候一個眼神,一句話,便出賣了她的心思。
原本以爲她最在乎的人該是南宮長歌,這幾日看來,似乎並不是如此。
慕夕看著性子隨和開朗,待人溫和風趣,但真正能走入她心裡的人少之又少。就是這種督特的氣質,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慕夕並不知道落重殤已經跟了她一路。
此時心思只在竹林裡那浩浩蕩蕩一大羣江湖俠士身上,覺得有些頭疼。
想不到江湖令這麼厲害,一句話,就招出如此多的“神獸”。
而被她稱作神獸的一衆人,此時手中舉著火把,臉上帶著興奮激昂的情緒,亂哄哄的討論著。
原本打死不相往來的幾個教派,也時不時的對起了話。
青木赫滿意的看著衆人,這天下還真沒有絕對的死對頭,只要利益相同,敵人也可以做戰友的,不是麼?
慕夕踏入人羣中,不知誰喊了一聲“承影女俠來了。”
頓時,四周安靜下來,齊刷刷數百隻眼睛看了過來。
慕夕鎮定的微微一笑,走至人羣中,朗聲道:“半夜叫大家來此聚集的原因,想必大家已經猜到了。”
她頓了頓,掃了衆人一眼,繼續道,“李大人作惡多端,既然皇上不管,那麼就得靠我們來爲民除害。大家說是不是?”
“是!”周圍喊聲嘹亮,一副要把那個什麼鬼李大人大卸八塊的架勢。
慕夕請出青木赫,讓他把計劃解說了一遍。
衆人聽的心情澎湃,摩拳擦掌。
最後留下各個教派的教主議事,其他人員先行散去。
此時留下的十幾人都是江湖上的各大精英,青木赫便把話挑明瞭說。
“得到可靠消息,李大人已去了巫狼族請巫師,大家都知道這李大人最看不慣我們江湖各派,他請巫師來,就是爲了驅逐我們。”眼神掃了衆人一週,“李大人敢公然這麼做,我猜想,他定是得了皇上的口諭,有皇室撐腰,他什麼不敢做?”
衆人一聽,頓時燒起一片怒火。
連皇室都默許了他,這是想把他們江湖門派趕盡殺絕麼?那他們更不能坐以待斃。更何況他這次去請巫師,衆人是聽的心裡沒底。巫狼族的傳說雖然不是人盡皆知。但在江湖上行走,這些各個種族教派的傳說還是都聽說過的。雖然他們沒見過巫狼族是如何行事的,但光是聽到“巫術”倆字兒。就感覺受到了威脅。
被青木赫一攛掇,衆人氣勢洶洶,決定明日便啓程往巫狼族去劫殺那個李大人。
約定好時間地點,密謀好行事計策,衆人才散去。
竹林裡的燈火逐漸淡去。
慕夕倚在一棵竹子邊,聲音清淺的說,“真的是李大人?”
顯然。她對他說的話,抱有一定懷疑態度。
青木赫頓了頓。“我不會傷害你。”
他答非所問,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著她。
像是在許她承諾,又像是在許自己個承諾。
總之,他不會傷害她。他誓死要保護她。
暗夜中,看不清他的眉眼,慕夕轉身往竹林外走,“幫你辦完這件事,我們便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
青木赫喉結動了動,終是莫言的看著她離開。
“王爺若是喜歡這丫頭,我倒有辦法讓她隨了王爺。”
奸詐陰險的聲音幽幽傳來,上官璟瞇著眼瞅著慕夕的身影,嘴角劃過一抹算計的笑。
青木赫皺了皺眉。淡然掃了他一眼,眼中的冷漠讓人心底生寒。
上官璟卻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也是爲了王爺好。”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除掉那人。”青木赫的聲音冷肅。“這次若是失敗,你們巫狼族就等著被滅吧。”
他的聲音毫無情緒,卻充滿了威懾力。
上官璟不自覺的抖了抖,諂媚道,“王爺放心,已經安排好了。我現在便動身回去,保證先他們一步抵達。掌教是我的親爺爺,他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青木赫微點了下頭,擡了擡手臂。示意他趕緊去。少囉嗦。
上官璟拱了拱手,施展輕功,掠入林子深處。
夜色寂涼,慕夕慢悠悠的往回走。
忽然腳步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麼。
月宮竟然沒有派人來?
逐又想到月宮地處偏遠,日夜兼程也要三天時間,趕不過來也是正常。
但心裡還是隱隱的覺得不大安穩。
前些時日若塵的傷已經痊癒,可以行動自如,他便帶著小白回去了。
慕夕曾問過他爲何受傷,可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並未說明個實在原因。人家不願多說,慕夕自然也不會多問。
正低頭凝思著,奇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教主。”奇冷拱手行禮。
慕夕四下張望,壓低聲音說,“不是叫你回去麼?”
“可是......”奇冷猶豫了下,“教主不跟屬下一同回去麼?教主似乎很久沒有回去主持大局了。”
慕夕愣了愣,是啊,上次她回去任了教主一職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顯得有些太不關心自己的教衆了。
可是現在也沒那麼多時間。
“今晚就不回去了,按照計劃,你明天帶五名弟子跟我前往巫狼族。”
“五名夠麼?”奇冷有些疑惑。其他各教派出行少說也得帶十名弟子,他們奇門教只帶五名會不會顯得不大重視這件事。
慕夕沉吟道,“五名綽綽有餘。”
教主都這樣說了,奇冷只好頷首,領命下去。
安排好自己教派的事情,慕夕這才伸了個懶腰,趕著回去睡個好覺,明天才有精神趕路。
慕夕的身影漸漸遠去,而就在她與奇冷對話的時候,落重殤正隱身在不遠處,將他們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教主?奇門教?
落重殤脣角彎了彎,臉上劃過一抹興味兒。
想不到這丫頭還是奇門教的教主?
江湖上第一大隱秘的教派,專職暗殺,教主也被傳的神乎奇乎,沒想到竟然是她?
這一天的收穫還真不小啊。
落重殤對自己今天的行蹤很滿意。
其實他本沒什麼興趣跟蹤她,只是無聊沒事做,一時間好玩才玩起了跟蹤遊戲,沒想到讓他知道了她這麼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