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收李崇樓的儒道宗門是文元學府。
這家宗門在修行界中默默無聞,不過是離休寧城近些。但秦鳴卻知道,這文元學府,是儒道大宗大道學府的外宗。
這可是一家真正的頂級修仙門派,弟子遍佈乾元界。
門中雖然只顯露幾位金丹境,可這儒道宗門,說不定隱藏在那座小城書院中的教習,轉身就變成一位宗師。
更重要的是,那位與秦鳴齊名的儒家“慕賢公子”,就是出自大道學府。
每一代的公子可不是全靠自身實力,其代表的是背後勢力的崛起。
便如秦鳴,當初才十二歲,也不過是煉氣圓滿,怎麼就成了七公子之首?還不是因爲他爹是天下第一劍仙秦無敵嘛。
文元學府的山長是一位身穿灰色儒袍,面容嚴肅,看上去有些古板的築基境儒修。
秦鳴到來,他也上前打個招呼。這位章山長不茍言笑,簡單問禮之後,便端坐於上首,閉目養神。
當然,這種場合,他這位山長肯定要端起來的。不然顯得與身份不合,豈不是丟了宗門臉面。
秦鳴也被請到上首席位,他身後的竹翁等人執意不肯入席,只站在秦鳴身後,顯得頗爲惹眼。見請不動,那李家主只能作罷。
過不多久,賓客都來齊了,一聲玉磬聲響,李家家主走到席前。
“諸位,我李家在這休寧城傳承萬載,一直都是詩書傳家。代代都有飽學之士,光大我李家門楣。”
說到這,李家家主有些唏噓。
“然而家族中能踏入仙途者少之又少。今日,我家崇樓得幸被文元學府看重,趙山長親收門下,真是我李家之大幸事。”
說著,李家主轉身,向著端坐的趙山長躬身一禮。
趙山長連忙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衣冠,雙手握住,鄭重回禮。
這便算是正式見面,之後就可以安排進學儀式了。
不像宗門中那樣背誦門規,也不像江湖裡什麼奉茶行禮,燃起三柱高香,李崇樓手持了,向著天地三拜,之後接過趙山長手書的進學帖。
只需要李崇樓在那進學帖上寫上自己的名字,這禮便算是成了。
一張條案擺上,那進學帖攤開,等李崇樓寫上自己的名字,這帖子就會放在李家,日夜安享香火。
這也是儒道宗門收集功德的一種方式。
李崇樓手持白玉羊毫,筆尖飽蘸了墨汁,挽起衣袖。
“李公子,你真的要進學?”
一聲輕問,如黃鸝雛啼。
但整個廳堂之中,人人都感覺那聲音似在身邊響起。
秦鳴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這祖師家族,還真是出情種啊。
“何人胡亂喧譁?”
手持墨筆的李崇樓僵在3那裡,身旁的李家莊眉頭一皺,高聲怒喝。
這種節骨眼上出聲的,必不是好事情。
“公子,你進學而去,可還回來?”
聲音從府門外傳來,衆人擡頭望去,只見一位身穿紅妝的小娘子,聘聘婷婷的款款而來。
“咦,這小娘子的樣貌,好似在哪見過?”
有人低聲說道。
“像不像,像不像那伴君湖畔紅娘娘廟裡的紅娘娘?”
“嘶——你這一說,還真像!”
……
秦鳴的眼中也有些詫異之色,這小娘子的相貌,與那天元子帶他看到的那位小船孃,極爲相似。
不過,這位身上,有妖氣。
一個不過煉氣後期的小妖物,原本連靈智都難有,這位卻都能化形了,委實奇怪。
那小娘子緩步上前,也不看別人一眼,只盯著李崇樓的背影。
“公子,仙凡有別,你這一走,可就再不見紅娘了。”
李崇樓沒有轉身,但可見他渾身戰慄,似乎強忍悲痛。
“來人,將這搗亂之人轟出去!”
饒是李家主自重身份,此時此景,心中也是怒不可遏。進學這等大事,卻來了這麼個身份不明的女子,這不是要壞李崇樓的前程嗎?
一隊兵丁手持刀劍過來,那紅衣女子卻看也不看,自顧自的上前。
大庭廣衆之下,那些兵丁也不好對著這手無寸鐵的女子用強。再說,看這情形,還不知這女子與二公子什麼關係,彆強出頭,卻得罪了二公子。
那女子一步步走到李崇樓身旁,伸出手來,拿起硯臺上的墨條,很自然的研磨起來。
“公子,你去進學,我隨你去,爲你紅袖添香可好?”
那小娘子低眉順目,上前輕輕問道。
這氣氛似有些曖昧,若是閨房之樂,也是羨煞旁人。但奈何現在,真不是時候。
“崇樓,還不快落筆!”
李家主高聲催促,只要名字寫上,那便是完成進學。之後便是有什麼事,那也是文元學府士子李崇樓的事,而不是休寧城李家二公子的事了。
“哎——”
手中墨筆放下,李崇樓神色黯然。
他一整衣衫,轉身對著面無表情的趙山長躬身一禮到底。
“山長大人,不知學生可否帶紅娘一起入門。”
沒想到這李崇樓竟是真的爲了這小娘子向趙山長請求,李家主氣的伸手指向李崇樓,嘴巴哆嗦著,說不出話。不管結局如何,今日李家,怕是要成爲休寧城的笑柄了。
那些賓客此時也沒有人說話,都巴巴看向趙山長。這般奇事,還真是少見。
一直端坐的趙山長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
“崇樓,你可想好了?自古紅顏多薄命,仙途,並不是那麼好走的。”
這趙山長既沒有拒絕,有沒有同意,反是說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來。
李崇樓聞言卻是大喜,轉過身去,一把牽住身旁小娘的手,向著趙山長躬身便拜。
“學生不求長生不死,不求成仙做祖。能有佳人相伴,能履凡塵、踏仙途,領略世間繁華,已是了無遺憾。”
說著,李崇樓又是躬身到地。
“求山長成全!”
此刻,那些圍觀衆人,都有些羨慕起來。便是秦鳴身後的幾位侍女,似乎都是眼中熱切,有無限柔情涌動。
“莫說什麼成全不成全的。我儒道宗門不禁婚娶,也沒有其他清修的那些顧忌。”
趙山長那古井般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些許微笑,卻轉瞬化爲淡淡的惆悵。
“姑娘,崇樓癡兒已是如此,你作何選擇?”
作何選擇?
這女子不是一路過來,要與李崇樓相伴嗎?還做什麼選擇?
“我……”
聲音猶豫,欲語還休。
李崇樓驚訝的轉頭,看向一臉歉意的小娘子。
“公子,我,我不能跟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