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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鞭直渡(一)

沒有月亮的夜晚,海浪輕輕拍打著軍艦,睡不著覺的張浩天離開臥室,披上軍衣,走上甲板。

直通甲板上停著幾排飛機,幾名警衛持槍在飛機周圍晃悠著。他們也沒什麼事情,這裡是軍艦上,不是陸地上的機場,想要搞破壞的敵人無法潛伏到飛機旁邊,朝飛機上丟幾枚手榴彈。所謂警戒,不過是應個景。

島式建築上面的探照燈不停地在海面上來回掃動著。在航空母艦周圍,六艘驅逐艦大開著探照燈將兩艘航空母艦圍在正當中。這裡距離同盟國控制的海岸不過百多海里,根據情報,敵人潛艇在周圍海域活動雖然不頻繁,卻也不能說沒有。航空母艦裝甲很薄,萬一吃上一顆魚雷,艦上人們只好下海暢遊一番了。

藍色的海水在星空下散發出一種神秘的黑色。艦艏犁開海水,發出嘩嘩聲。春天的地中海,晚上還有一絲涼意,若是和同等緯度的中國渤海相比,這裡的夜晚談不上寒冷,倒顯得溫暖多了。張浩天緊了緊身上單衣,縮著脖子摸了根香菸出來,點燃後狠狠吸了一口,驅散身上的寒意,仰面觀天,天空繁星萬點,一顆顆星星頑皮地衝著他眨巴著眼睛。浩瀚的銀河從下面望上去,就好象一條飄帶,不移動的雲彩,模糊著,卻又輪廓清晰。

張浩天看著滿天星斗,思緒隨之漫無目的四處漂游,脖子仰的時間長了,有些酸,不由得垂下腦袋,卻搖了搖頭,隨口低吟:“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我說呢,半夜三更一個人偷偷摸摸跑出來做甚,原來是想媳婦來了。年紀輕輕的,哪那麼多愁啊,愛啊,辛棄疾另外一首詞不是很好?‘少年痛飲,憶向吳江醒。明月團團高樹影,十里水沉煙冷。大都一點宮黃,人間直恁芬芳。怕是秋天風露,染教世界都香’。裡面都有秋,這首清平樂可比你那首仇奴兒好多了。”

張浩天一轉頭,見是杜申利懶洋洋靠在飛機翅膀上,歪著個腦袋看著自己:“得了吧,你這傢伙是春風得意了,別人可沒你那麼好狗屎運,難道你以爲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嗎?”

“哎……是不是叫你過來不開心啊?”杜申利離開停在甲板上的那架嶄新的海上大鷗II式戰鬥機,嬉皮笑臉走到張浩天身邊,勾肩搭背表達一下自己親熱之意:“別那麼小心眼嘛!空軍有什麼好的,現在又沒仗可打,整天呆在拉塔基亞在空中兜圈子,哥們現在在海航又擊落了兩架飛機,發現現在只有海航能撈到仗好打,這不心裡一直惦掛著兄弟,纔想方設法把你搞過來了?”

“用不著你惦掛著,我就不明白,你小子被空軍開除了,怎麼還有能耐讓空軍把我也給踢了出來?奶奶的,老子嘴巴可沒不像你,有事沒事到處招惹是非。你小子給我坦白交代,到底是怎麼把我搞過來的?”

杜申利很是得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也。總之,做兄弟的有仗打,可身邊卻沒個好幫手,那些海航飛行員技術還嫩得很,也就在這航母上起飛降落還湊合,其他的……那個叫差勁啊,也不知道彼此該如何掩護,害得兄弟上次差點給個窩囊廢從天上幹了下來,連小命也要沒了。我發現要是沒你在旁邊當保鏢,這心裡可虛的很啊。”

說完杜申利惡形惡狀咧著大嘴笑得很是猖獗。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還深厚的戰友之情呢,騙鬼去吧。”

說是這樣說,杜申利心裡沒有怨氣,倒很有些得意。這也難怪,不管怎麼說,杜申利也是中國所有飛行員中擊落敵機最多的王牌飛行員,能讓眼睛長到頭頂的杜申利表揚兩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求到的。要知道,連杜申利都說天上有張浩天在,他會感到特別放心,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張浩天的技術,至少在中國飛行員中,第一不用指望,派第二應該沒人敢和他爭了。不服氣?不服氣和杜申利搭檔飛一圈再說!

“怎麼樣,這些飛機不錯吧?”杜申利沒有理張浩天表露出的“不滿”,拍打著停在旁邊的戰鬥機:“海上大鷗II式戰鬥機,CD航空集團出品,專供航空母艦使用。這傢伙你這幾天不也試飛過,一臺空中電臺,可以在空中於友機進行聯絡,他的最高空速超過二百二,實用升限兩萬一(英尺),航程五百公里,續航二點五小時,奶奶的,除了腿短了點,其他可比我以前那架海冬青強多了。我看到這架飛機第一眼,就決定把那架海冬青還給空軍那些雜碎,孃的,海航也有好飛機啊。”

“不錯,是不錯。”張浩天見杜申利臉上寫滿了得意,不由笑道:“不過空軍現在開始換裝鳶III戰鬥機了,同樣是CD航空集團的飛機,這種鳶III戰鬥機最高速度剛好比海上大鷗II式快了二十五公里,接近兩百五。實用升限也高兩千,兩萬三。倒是腿短的毛病跟你心目中驕傲海上大鷗II式一樣。至於電臺,你認爲鳶III式有沒有?豹子感覺怎樣,不會覺得CD航空集團太卑鄙了吧?”

杜申利一聽,大張著嘴巴,啞然不知如何回答。華山艦上換裝海上大鷗II式戰鬥機,杜申利發現這架飛機比自己那架海冬青要好,老實不客氣要求其他飛行員跟他換架飛機,他是飛行英雄,又是少校,他提出意見,其他人如何能夠反駁?於是杜申利將自己那架在海風中滲的時間過久,又沒有什麼零件(他和機械師霍夫曼曾經開著海冬青,偷偷溜到空軍機場,打算“借用”一點空軍物資,可惜杜申利的運氣在這方面實在不怎麼樣,他還沒在機場降落,機場上空突然警笛長鳴,接著所有的探照燈全部打開,將杜申利和他駕駛的飛機照在裡面。杜申利當時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在高炮部隊開火前,駕駛飛機一個側滑溜出探照燈照射範圍,急忙夾著尾巴逃回家,至於“借用”物資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的海冬青施捨給了他認爲技術還不過關的海航飛行員。

擁有了一架海上大鷗II式戰鬥機,杜申利這些日子整天就琢磨著航母上各種天氣條件下,飛機如何起降問題,春天早晚地中海洋麪有霧。如果在陸地機場,這種霧氣可以用很多種方式驅散,至少給飛機提供一個可以起飛的環境,海上就不成了,航空母艦本身就那麼小一塊飛行甲板,爲了供飛機起飛,航母還要逆風高速航行,這時候什麼驅霧措施都沒用。爲了提高出勤率,杜申利兩耳不聞窗外事,連張浩天到海航報到,他也是等張浩天登上母艦,吃飯時艦長告訴他,他才知道的。現在張浩天一說空軍擁有更好的飛機,杜申利馬上忿忿不平起來。

“有沒有搞錯?!怎麼海航總是低人一等啊?現在和敵人交戰的可是海航,不是空軍,讓我們駕駛二等貨去跟敵人最好的飛機交戰嗎?國內那些委員會裡的高官是不是豬腦子啊?”

杜申利扯著嗓子一罵,張浩天嚇了一跳,急忙捂上他的嘴:“噓……小聲點!你這是幹什麼?我的老天爺,你小子還真是膽大包天,什麼話都說的出口啊。”

“有什麼了不起的,那幫混蛋有本事自己到天上和敵人過過招。你不知道,去年在羅得島,我和意大利的巴里拉式戰鬥機交過手,當時意大利飛機飛行速度可讓我吃夠了苦頭,看看就在下面不遠地方,你剛咬住他,還沒開火,他一個加速飛的影子也沒了,等你還沒反應過來,你的屁股又讓人家咬住,要不是老子技術好,這世界上早沒有什麼豹子了。奶奶的,我們不是第一等強國嗎?造出那些飛機幹什麼吃的?不把最好的飛機給最前線飛行員,那些混蛋都是罪犯、是兇手!”

張浩天數落道:“行啦,夠啦。你小子也是,敵機資料又不是沒有給你,還空中王牌呢,怎麼連人傢俱體數據都沒記?”

“意大利人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以爲他們沒空軍呢,鬼才記巴里拉戰鬥機詳細數據。我只記得有這種飛機就是了。”

“哦,你牛,連人家有那些特長都不知道,就敢跟人家玩空戰,還真是王牌啊。我很懷疑,你這傢伙命怎麼這麼好?照規律來看,就你這馬虎勁,早兩年前,你就該當烈士了。”

不知臉紅爲何物的杜申利難得的臉紅了一下:“我那是上天保佑,不給他來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老天才不會收我過去。”

“就你厲害。”

張浩天不再和杜申利廢話,看著華山艦周圍海域。在華山艦周圍,除了可以看到的六艘驅逐艦,在外圍還有無數艨艟身影,要知道,這可是大戰爆發後,最龐大的一次登陸作戰,計劃保密工作做的是如此到位,張浩天一直在艦隊出海後,接受任務時,才知道自己這次執行的任務是掩護各國聯軍對巴爾幹半島發起一次規模龐大的登陸作戰。

兩個航空母艦編隊(一共四艘艦隊航空母艦,八艘水上飛機母艦,攜帶各型作戰飛機一百五十架)、六個戰列艦分艦隊——中國三個戰列艦分艦隊,英國出動了兩個戰列艦分艦隊,還有一個是由日本的“河內”號、“攝津”號、“扶桑”號、“山城”號組成的戰列艦分艦隊。日本對一次性出動四個陸軍師團,總覺得心裡有些發虛,爲了能“武運長久”,派出自家戰列艦隊在後面撐腰也情有可原——三個戰列巡洋艦分艦隊,五個巡洋艦分艦隊,九個驅逐艦分艦隊,水面艦艇超過百艘,在水下還有中國與英國的潛艇部隊擔任前衛和側翼保障。這麼多軍艦,只是用來保護數量達到千艘的各種大小運輸船隻。

先頭艦隊已經抵達了北斯波拉提羣島,後衛艦隊還拖在羅得島,如此強大的艦隊,在愛琴海是沒有敵手的,不要說出發前一直保持無線電靜默,就算所有艦隻打開無線電,張浩天相信那密集龐大的電碼也會令同盟國進行無線電監測的人員嚇暈過去,至於攔截,除非德國讓公海艦隊從陸地上運到愛琴海,不然同盟國想都不用想。

“別在外面待著了,再過幾個鐘頭就要到薩洛尼卡外圍了,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別忘了,天亮後可是還有艱鉅的戰鬥任務等著我們呢,養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打擊敵人。”

張浩天沒有回去,看著下面翻卷著的海浪說道:“很奇怪。”

“奇怪什麼?”

張浩天走到甲板盡頭,扶著護欄說道:“我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吧?當時現在第三戰列艦分艦隊司令員章中將率領他的巡洋艦分艦隊對薩洛尼卡進行了攻擊,日子好象也是今天啊,沒想到一年後我們又來了,上次不過幾艘巡洋艦,這次一出動就這麼龐大規模艦隊。我好象又回到了去年這時候,我們現在就是去年攻擊薩洛尼卡巡洋艦上那些海員。”

杜申利不以爲然道:“你小子哪那麼多聯想?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去年只幾艘巡洋艦小打小鬧一把,今年我們可是大動干戈了!唯一和去年相同的,就是當時參加戰鬥的那些軍艦,那些人,現在又回來了,僅此而已,再沒有其他了。”

張浩天搖著腦袋:“不,冥冥中自有天意。這些好象是上天安排好的。”

“你還迷信起來了?”杜申利不屑地嗤笑一聲:“別傻了,這都是作戰處那些榆木腦袋傢伙制訂出來計劃,我敢打賭,他們一定是將去年的計劃改了下年份,再增添了一些軍艦,就當成新的作戰計劃交上去了,不然時間不會如此巧合。走吧,回去睡大覺。去年章將軍的艦隊可是在這裡遭遇過敵機攻擊的,我們明天說不定還有一場圍獵遊戲要參加呢!”

張浩天搖了搖頭,給杜申利拉著向臥室走去。

清晨,當天還矇矇亮時,幾艘航空母艦逆風高速航行。一整夜沒怎麼閤眼的張浩天站在艙門口,看著遠方一艘水上飛機母艦正在將水上偵察機吊到海面上,打算派這架偵察機去即將登陸的地點看看。

“嗚——嗚——嗚——”偵察機還沒有起飛,航空母艦上先響起淒厲的警報聲。

“各戰鬥機飛行員注意,各戰鬥機飛行員注意,馬上登上戰鬥機,馬上登上戰鬥機。前衛偵察艦隊在東北一百二十海里外,發現敵軍空軍編隊,飛機六十架,航向西南,航速120節。各戰鬥機飛行員注意,各戰鬥機飛行員注意……”

高音喇叭裡傳來空軍派駐在華山艦上代表鄭良延少校略顯緊張的聲音。他沒法不緊張,按照前面偵察艦隊發回電報,如果敵機航向不變的話,這些飛機用不了多少時候,就能飛到華山艦頭上。航空母艦隻派出飛機轟炸過敵人,還從未嘗試過被敵人轟炸是什麼滋味,對鄭少校來說,還是能不嘗試,就不嘗試比較好。

張浩天一聽敵人來了,匆忙鑽進艙室內,也沒看裡面飛行員忙亂樣,扯著嗓子嚷嚷起來:“豹子!趕快登機!他孃的,敵人來了!”

杜申利正在費力的將腳套進飛行皮靴裡,擡頭看著猛撲到牀上翻飛行夾克的張浩天:“知道了,你也是……等下你跟在我後面起飛!”

張浩天將飛行夾克套進頭上,也顧不得拉上拉練,提著皮帽朝外面甲板跑,跑了沒兩步又匆匆掉頭往下面機庫跑。張浩天發現自己完全昏了頭,剛纔光想著趕緊登上飛機,卻忘記了他的飛機昨天在保養,停在下面機庫,而杜申利的飛機卻停在甲板上,倆人想一前一後起飛是不可能了。

張浩天跑到下面甲板,繞過停在路上的飛機,在保養區看到了他的海上大鷗II ,杜申利的“御用”機械師霍夫曼軍士正站在飛機旁邊,張浩天隔著很遠,大聲問道:“嘿,霍夫曼,我的飛機怎樣了?可以起飛嗎?這該死的鬼子,天還沒全亮就急不可待過來給我們增加戰功來啦,要是飛機飛不起來,那可全完了!”

滿臉油污的霍夫曼衝張浩天綻放出笑臉:“沒問題!天還沒亮就差不多了,我正打算把飛機送上去呢。向你保證,駕駛她,就像駕御情人一樣。”

“沒問題就好,馬上加油裝彈,我現在就要起飛!快點!”

油霍夫曼已經幫張浩天加了不少,只是當時不知道要參加一場空戰,並沒有加滿。至於彈藥,原本就知道今天有場戰鬥,張浩天的彈藥箱在昨天晚上已經裝滿。只是稍微補充一些燃油的時間,卻急得張浩天直跳腳。

聽到上面一架架戰鬥機呼嘯著離開航母,向敵機襲來方向飛去,坐在座艙內,將夾克穿好,戴好了飛行帽,把安全帶繫好,再檢查一遍儀表盤,各項按鈕,所有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耳機裡傳來了杜申利的聲音。

“老虎,老虎,我是豹子,聽到請回話。”耳機裡雜音很強烈,可還是能聽出傳來杜申利的聲音。

“豹子,這裡是老虎。”

“你小子怎麼沒跟上來?”

“飛機正在加油,恐怕要過幾分鐘才能上去了。”

無線電臺裡傳出杜申利憤怒的小聲嘀咕的叫罵聲,所有無線電臺都是互通的,爲了顧忌自己形象問題,杜申利沒敢把聲音放開,就算沒放開,相信他的那些國罵也傳到航管人員耳朵裡。果然,耳機裡傳來鄭少校憤怒的指責:“豹子,請注意,你是少校,不是大兵。”

“知道啦……老虎,我帶雁羣先過去。你快點趕來。”

雜音中,杜申利的聲音已經輕的快要被雜音掩蓋了。

張浩天原以爲自己加油的工夫,幾艘航母上戰鬥機都升空,正在趕往北方攔截了。等飛機補充滿油,通過升降機上了飛行甲板,他才發現甲板上戰鬥機還在起飛——航母不同陸地機場,陸地機場起飛十來架戰鬥機算什麼事情?別說十來架,就是百來架飛機,大型機場十分鐘內也能都讓這些飛機上了天。航母上卻不成了,一架一架起飛,兩架飛機之間還要清場,要把握風速與軍艦起伏角度。

晚起飛也有好處,航母得到了最新情報,塔臺鄭少校用他那特有的急促聲調,通過無線電臺,告之飛行員敵機情況。四十架轟炸機、十二架雷擊機(說到這,鄭良延的語氣都變了,他可以不在乎那些轟炸機,裝備每枚二十來公斤炸彈的轟炸機對軍艦夠不成任何問題,但他不能不害怕那些雷擊機,誰知道雷擊機上的魚雷會不會命中!要知道,只要命中一枚,小點的軍艦就算完了。可惡的是敵人雷擊機對前衛艦隊不感興趣,看起來好象就是衝著航母艦隊來的)在二十架戰鬥機掩護下,正在高速逼近。

張浩天還在起飛甲板上,聽著敵人步步逼近,雖然著急,卻毫無辦法,前面飛機沒起飛完,他再著急也沒用。終於,除了張浩天,除了因爲故障退出的戰鬥機,其他戰鬥機都起飛完畢了,在他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時間後,他的飛機總算被帶到起飛線。

在地勤人員幫助下,海上大鷗II式戰鬥機前面的螺旋槳突突轉動起來,張浩天踩住剎車焦急地看著信號臺,將油門拉到最大,飛機劇烈地抖動著,耳機裡什麼聲音也沒了,只有暴怒的發動機轟鳴聲。綠色信號燈亮了起來,前面起飛官將信號旗放下,擋住輪胎的擋擋板放倒,張浩天伸出大拇指,猛地放開剎車,海上大鷗朝前猛衝出去,滑出跑道越飛越高。

離開了航母,張浩天輕輕一帶操縱桿,飛機向左邊偏去,母艦在右下方越來越小,當飛機顫抖不再厲害,張浩天將飛機改平,輕柔地推動油門,向上面正在排成人字形的戰鬥機編隊趕去。

張浩天的起飛比別人晚,嘈雜的耳機中,又傳來敵人距離這邊越來越近,那些求戰心切的海航戰鬥機飛行員七嘴八舌爭議著敵機在哪裡(有人把海鷗當成了傲匈飛機,等一個猛子紮下去,才發現根本不是),草草排著隊型,也不顧後來人如何,就那麼高速飛去,張浩天雖然將飛機高速性能淋漓盡致發揮出來,大家都駕駛著一樣的飛機,他也沒追上大編隊。

“十三點方向發現敵機!”

“xxx(不文雅詞語)獵犬你在罵誰?哪有什麼十三點——啊,我看見了!……在我右前方一點方向!”

“白熊,你看到的不會是海鷗吧?”

“你奶奶的混帳青蛙,老子眼神好著呢!”

嘈雜的耳機裡傳來更多發現敵機的叫喊聲,所有飛機好象無頭蒼蠅一般,亂糟糟朝東北偏北方向飛去。接著耳機裡傳來狂呼亂叫聲,至於叫什麼,張浩天卻聽不大明白。從張浩天方向望去,遠處一羣飛機上下翻飛,當張浩天飛的更近時,他的耳機裡聲音也漸漸清晰起來。

“又一架!……(一陣很是囂張的狂笑聲)奶奶的,跟打靶一樣簡單。”

張浩天聽的很清楚,這是杜申利的聲音,聽起來他已經擊落不止一架飛機了。

“黃牛黃牛!掩護我!該死的混蛋咬住我啦!”

這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

“白熊,三隻蒼蠅(哥塔式雷擊機)向你飛去,注意點!”

“你個混蛋……我屁股後面還跟著兩隻蚊子!快來幫忙!”

“我這裡有四隻蚊子需要照料,白熊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耳機裡一陣難聽的國罵。

很明顯,這是綽號白熊與青蛙。

張浩天趕到戰場,卻看到天空亂成一團,到處都有飛機在飛,一架奧匈帝國的漢薩·勃蘭登堡D.I戰鬥機咬住一架海上大鷗,在這架奧匈帝國戰鬥機後面,又有兩架海上大鷗正惡狠狠地逼近。遠處,一架海上大鷗剛將一架行動遲緩的哥塔式雷擊機擊落,一架信天翁卻悄悄跟在他後面,一個點射,那架海上大鷗一頭栽了下去。

總的來說,敵機數量雖然比較多,可他只有二十架戰鬥機,其他五十二架飛機都是沒有還手之力的轟炸機、雷擊機,戰場上卻有遠征軍四十三架遠征軍的海上大鷗。就是戰鬥機性能來說,不管是信天翁,還是漢薩·勃蘭登堡D.I戰鬥機,他們最高速度也不過178KM/H,遠征軍海航最新的海上大鷗達到220KM/H,性能上差距甚大,數量上又處劣勢,戰場局面自然倒向遠征軍海航飛行員一邊。只是奧匈空軍飛機數量衆多,海航戰鬥機一時也無法將他們都打下來。

各種飛機在張浩天眼前亂轉,眼看著海航戰鬥機將一架架敵機打的從天上載了下去,張浩天也手癢癢,顧目四盼,尋找不長眼的傢伙。正瞧著,張浩天感到眼皮子底下有兩道影子一晃而過,將操縱桿向旁邊移動,張浩天的飛機馬上向下滑了下去,看仔細了,卻見是兩架哥塔式雷擊機從混戰中逃脫出來,現在正超低空奔著華山艦方向而去。

自從德國人在易北演習中動用哥塔式雷擊機,對英國艦隊進行了攻擊,並且擊沉了英國的“大膽”號超無畏艦,擊傷“獵戶座”號和“元首”號戰列艦,各國海軍航空兵對雷擊機一時空前重視起來。一艘戰列艦價值千萬英鎊,一架雷擊機纔多少錢?雖然一架雷擊機只能攜帶一枚魚雷,可是蟻多咬死象,幾十架雷擊機攻擊一艘戰列艦,就算大多數航空魚雷失靈或者沒命中目標,只要命中一枚,戰列艦必然受創,多中幾枚,再強的戰列艦也頂不住。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新式雷擊機也就層出不窮。德國現在哥塔式雷擊機已經發展了三代,而中國也開發了不少雷擊機,不過自從攻佔羅得島後,除了同盟國得潛艇,愛琴海幾乎看不到同盟國軍艦影子,這次進行的作戰又主要側重於掩護部隊登陸,更重視對灘頭陣地的壓制,爲了能最大限度發揮航母效能,那些雷擊機一架也沒上艦,騰出來空間全用來加裝攻擊機了。

張浩天到了海航後,別人就告訴了他雷擊機對軍艦的威脅,易北演習就是最好的例子,戰前建造那些軍艦水下裝甲薄弱,中了魚雷可大事不好,雖然大型軍艦,如戰列艦,現在已經拖上防雷網,可效果如何,那可難說的很,而且一般巡洋艦、驅逐艦、運輸艦上可沒有防雷網。爲此,告戒他的人一再提醒,如果在空戰中發現敵人雷擊機,那是一定要儘早將他們擊落的。張浩天原本也不大相信雷擊機真有這麼大威脅,可現在看到兩架奧匈帝國的雷擊機,趁著局勢混亂,想要偷溜過去。張浩天想起來到海航時別人一再告戒,現在縱然不大相信,他也不想把這兩架雷擊機放過去,況且從飛行姿態來看,這些雷擊機顯然屬於笨重遲緩的飛機,屬於給張浩天當靶子打的,有在飛機上增添裝飾畫的機會,卻偏偏放過,這太不附和張浩天性格了。

張浩天稍微收了點油門,免得自己飛的太快,從敵人頭頂衝了過去,跟在兩架不知死神已經盯上他們的哥塔式雷擊機後面,將一架雷擊機穩穩套進了瞄準器中,打開射擊保險,將大拇指放在扳機上,當雷擊機機身完全填滿瞄準器,張浩天並住呼吸,扣動了扳機。耳朵裡傳來炒豆般機槍歡叫聲,兩道火鏈劃過天空,全打在那架雷擊機機身上,從機尾一直掃到機首。濃烈的黑煙從被擊中雷擊機上竄出,那架飛機翅膀一斜,朝大海栽了下去。

另外一架雷擊機發現飛在旁邊的友機被擊落,飛行員回頭一看,見到一架中國飛機正惡狠狠逼近自己,不由大驚,駕駛飛機忽上忽下,一會兒左拐,一會兒右轉,拼命想甩掉後面跟著的中國飛機。

張浩天添了添嘴脣,他現在很是激動,來到海航一出手就幹掉了一架飛機,旗開得勝嘛!回頭左右看看,天空沒有敵人戰鬥機要跟自己玩什麼螳螂捕蟬的把戲,放心大膽的張浩天不緊不慢跟著前面那架雷擊機,將雙方距離慢慢拉進,把那架雷擊機的身影套進自己瞄準器中。

張浩天不由有些遺憾,這兩架雷擊機反應實在太遲鈍了!在張浩天眼裡,雖然前面的雷擊機不停做著各種機動動作,可他那些動作怎麼看怎麼像懷胎十月快要分娩的孕婦,對著這樣不靈活的敵機,就是擊落了,也沒有擊落比狐貍還靈活的戰鬥機更有成就感。

少了些許成就感並不妨礙張浩天把敵機擊落的決心。跟了幾下動作,熟悉了敵機套路後,張浩天在那架雷擊機剛剛偏回正常航線時,送給他一串子彈,將今天他的第二個獵物也送進了大海,一帶操縱桿,海上大鷗歡叫著拉了起來,著了火的哥塔式雷擊機撞在水面,魚雷被引爆,白色的水柱中,有紅色、橘黃色、紫色、黑色組成的火球正在升起,天空被擊落雷擊機拖出的一縷黑煙還沒散開。

“啊哈……兩架!我擊落兩架飛機了!”張浩天看著下面急劇變小的火球,很是開心大吼起來,通過喉結處通話器,他的聲音傳到周圍所有海航飛行員耳朵裡。

“老虎嗎?我是豹子,你那裡如何?”

嘈嘈的耳機裡,傳來杜申利的呼喊。

“我是老虎,剛擊落兩架沒長眼的雷擊機,周圍沒有敵機,豹子,你那裡怎樣?”

“我已經擊落三架了!一架雷擊機,一架轟炸機,還有一架漢薩·勃蘭登堡戰鬥機……不說了,前面有隻蒼蠅,等下再說!”杜申利的聲音暫時中斷,沒多少時間,滿是機槍聲、飛行員大呼小叫聲的耳機裡又傳來杜申利怪叫聲:“幹掉啦!就像春節放禮花,好大的禮花!”

“豹子,你擊落四架了?!”張浩天心裡不由佩服起來,一次戰鬥擊落四架,這個搭檔還真厲害。

“他媽的有人偷襲!”

耳機裡突然傳來杜申利怒吼聲,接著裡面就沒了杜申利的聲音,張浩天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拼命喊道:“豹子,豹子!我是老虎,聽到請回話,聽到請回話!……杜申利,你個混蛋在哪裡?!”耳機裡除了其他人喊叫,沒有杜申利特有的那種極度囂張的聲音。其他飛行員那裡卻傳來了驚呼聲。

“媽了個X……隊長被一架信天翁擊中了!”

“跳傘!跳傘!快跳傘!!!”

“……隊長跳出來啦!傘已經打開,白熊跟我掩護隊長!”

聽到杜申利被擊落,張浩天心裡好象被狼嘴撕咬一般,從來只有擊落敵機,自己沒被敵機擊落的杜申利居然在這裡被擊落了,至於原因,全在於應該伴隨杜申利,給他提供掩護的自己,在戰鬥中並沒有跟在杜申利左右,給他提供掩護,擊退那些膽敢偷襲的敵機。張浩天覺得杜申利被擊落,完全是因爲自己的罪過,這種想法實在讓他心裡不好受。幸好,聽其他飛行員喊叫,杜申利從被擊中的飛機裡跳了出去,既然降落傘還能打開,說明他至少並無大礙。現在下面就是自己這邊的艦隊,落了水的飛行員應該能得到及時幫助,這讓張浩天心裡稍微好過些。

好友被擊落,大大激怒了張浩天覆仇心,只是當他駕駛飛機衝上去,想要找個對手,像個騎士一樣,來個一對一格鬥,奧匈帝國的空軍卻在海航攔截下,不是被擊落了,就是掉頭逃跑。那些轟炸機爲了卸掉累贅,也不管下面海面上有沒有船,將飛機攜帶的炸彈通通丟了下去,應該掩護轟炸機的戰鬥機,現在卻跑到了最前面,給那些逃命中的轟炸機“開路”。至於雷擊機,他們用不著考慮應該以什麼方式回去了,十二架雷擊機在戰鬥一開始,就因爲遲緩的動作成了海航飛行員美餐,一架不剩全餵了魚。

杜申利躺在驅逐艦甲板上,捂著胳膊,恨恨盯著藍天。大多數飛機已經返航,只是天空還有幾架屬於自己這邊的那些飛機在盤旋,不甘心地尋找落網之魚,他們當然尋找不到獵物,那些獵物不是逃了,就是變成了殘骸,落入大海。讓杜申利生氣的是,他也落了水。

剛纔救援落水飛行員的驅逐艦放下小艇,水兵在把嗆了幾口苦澀的海水,快要被淹死的杜申利拖上船時,看到他少校軍銜,一個個驚訝的張大了嘴——他們感覺自己救了一個大人物,事實上對驅逐艦水兵來說,一個少校真的也算是大人物了,他們艦長也不過少校軍銜。

爲了向航母那邊通報哪些飛行員獲救,水兵很是友好詢問轉移到驅逐艦的不幸飛行員姓名與所屬部隊番號,杜申利報出自己姓名與番號時,剛剛恢復正常的那些水兵一個個又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舌頭都要掉下來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杜申利。這時候的杜申利別提心裡有多窩囊,這全怪那些記者喜歡賣弄筆桿子——將尋常的事情寫成上帝的傑作,這是記者的基本功——是他們沒事一窩蜂跑到杜申利那邊採訪他,在報紙上將他吹噓成了永不會被擊落的天神,是敵人只要聽到他的姓名就落荒而走的戰神,他是不敗的象徵,是勝利的化身……

記者吹噓多了,連杜申利自己都以爲運氣會永遠佔在自己一邊,可這次他這個“不敗的戰神”,卻被卑鄙的敵人偷襲擊落了。這讓杜申利感到極爲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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