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笑了笑:“羅師兄,心急可不成,急則躁,躁則不能冷靜,所謂有止方有靜,有靜方有定,有定方有慧,先要靜下心。”
羅明秋苦笑:“我哪能定下心吶”
李慕禪搖頭嘆道:“不能定也要定,拋開雜念,真正專注于武學中,才能真正取得進境”
“……好”羅明秋緩緩點頭。
事到如今別無他法,李慕禪的出現就像一根稻草,想要報仇,就要隨李師弟好好練功,他對武學的理解遠勝常人,若能如他一般,報仇絕非做夢。
李慕禪吸一口氣,緩緩道:“修煉咱們金剛‘門’武功,其實最好的方法是同時輔助佛經?!?
“佛經?”蕭鐵石笑著搖頭:“咱們又不當和尚”
李慕禪道:“佛經對于靜心妙果極佳,靜心的法‘門’最厲害的莫過于佛道兩家,道經難求,佛經易得,每次練功前,誦讀一遍佛經最好不過”
蕭鐵石笑道:“真要如此?”
李慕禪緩緩點頭,神情鄭重:“這絕非我故‘弄’玄虛,咱們金剛‘門’的心法至剛至陽,修煉時難免心躁,心一躁則無法體察入微,一些‘精’妙處難以體會,阻礙了武學進步?!?
蕭鐵石想了想,點點頭:“聽你這么一說,仔細想想倒有些道理?!?
李慕禪笑道:“有沒有道理,大家試過便知,……我再來說說咱們練功的方法,拼命練功法?!?
蕭鐵石笑問:“拼命練功法?”
李慕禪道:“大伙練功都是淺嘗輒止,生怕練壞了自己身體,豈不知想要練好武功,需要不停的突破?!?
蕭鐵石搖搖頭道:“無忌,咱們金剛‘門’的武功太過剛猛霸道,修煉時間長了,于身體有損,會減壽的。”
李慕禪嘆道:“想不損身體,又要練好武功,天下間可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想武功強,還是身體好,只取其一”
蕭鐵石三人緩緩點頭。
李慕禪道:“與人動手之際,勝負生死往往在電光火石間,身體反應比腦子快,所以練功不是練頭腦,而是身體,要把武功融進血液里,化為自己的本能,動手之際不必再多想,自然而然,……而想把武功練進身體,只有拼命,當疲憊不堪,腦子一片空白時,那時候最漲功夫”
這個說法蕭鐵石他們頭一次出現,換了一般人說,他們早就嗤之以鼻,但是李慕禪鄭重說出來,他們不由沉思起來。
李慕禪任由他們沉思,自己在一邊的石榻上坐下,靜靜看著他們,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他忽然抬頭:“師姐?”
蕭如雪正站在石榻邊,扭頭望過來,明眸如水。
李慕禪低聲道:“你幫我打聽一下那三人的行蹤吧?!?
蕭如雪臉‘色’微變:“你要找他們?”
李慕禪點頭:“先看看他們深淺再說。”
蕭如雪蹙眉道:“你不是他們對手,別去”
李慕禪道:“師姐,這個仇總要報的,我不去誰去?……再者我只去看看,不會硬來,真的打不過跑總能跑得過”
“你……”蕭如雪還是不放心。
李慕禪笑道:“師姐放心吧,我到內‘門’別的本事沒學著,輕功倒是‘精’進一大截,我想跑,沒人能追得上”
“真的?”蕭如雪遲疑。
李慕禪笑道:“要不咱們試試看,我帶你跑一圈”
他說罷伸胳膊一攬,摟住她的蠻腰,身形驀的一閃消失在原地,正在沉思在三人抬頭看時,已經不見了李慕禪的影子。
李慕禪與蕭如雪的感情眾所周知,羅明秋與戚平安如今心結也打開了,見到兩人親密情形,心里也不再疙疙瘩瘩。
三人眨了眨眼,眼前忽然又一閃,李慕禪與蕭如雪的身形驀的出現,好像他們一直都在這里,剛才的消失不過是幻覺。
李慕禪放開了手,笑道:“師姐,如何?”
蕭如雪迅速瞥一下蕭鐵石三人,‘玉’臉緋紅如醉,白他一眼:“胡鬧”
她嘴上嬌叱,眉眼間卻透著喜悅,訝然的盯著李慕禪看。
她沒想到李慕禪的輕功厲害到這般程度,剛才僅是一眨眼功夫,兩人竟出現在了金剛‘門’中,李慕禪的小院內。
一閃出現在金剛山下,再一閃到了小院,然后又兩閃,回到這里,僅是眨了兩次眼,一瞬間而已。
如此輕功當真是驚世駭俗,聞所未聞,匪夷所思,他身懷這般輕功,天下大可去得,即使不敵也沒人能追得上
李慕禪抬頭笑道:“蕭師兄,羅師兄,戚師兄,想好了吧,那咱們就開始練吧想得再多,還是要苦練才成,今天開始,大伙就在這里扎根,一步不離,拼命的練功?!?
“好,拼了”蕭鐵石慨然點頭。
羅明秋與戚平安用力點點頭,堅定的咬著牙,回想起先前恥辱的一幕,他們血氣沸騰,恨不得把自己練死。
他們三個開始練起來,李慕禪開始糾正他們的小金剛拳,手把手的糾正,一招一招的改拳。
這極耗‘精’力與功夫,好在小金剛拳只有十八式,耗費時間有限,李慕禪一一把三人的動作都糾正得極‘精’確。
三人練起來各有不同,差別雖小,但整體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好像練的不是同一套武功一般,仔細看起來,才能發覺招數相似。
他們練功的速度也截然不同,蕭鐵石練起來最慢,如老牛拉力一般,一招一式都沉重而艱澀,戚平安練著也慢,比蕭鐵石稍快一些,羅明秋最快,給人輕盈之感,好像踩著云彩在漫步。
雖然動作快慢不同,風格不同,卻有同一種感覺,沉重而艱難,練一遍如今的小金剛拳,賽過原本練二十遍,練上兩三遍就渾身大汗淋漓,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李慕禪在一旁觀看,神情平靜無‘波’,看不出喜怒來。
看到三人練得大汗淋漓,身體散發出熱騰騰的白氣,他依舊沒有表示,三人見狀咬著牙接著練。
通過李慕禪的改拳,莫名的威嚴涌進他們心里,竟然有些懼怕他了,他沉著臉不說話,他們也不敢多說話。
不知不覺中,半下午過去,他們練了五遍小金剛拳,李慕禪忽然道:“三位師兄,到泉水里練吧,一人一處正好”
三人聞言長吁一口氣,忙點頭,收拳忙鉆進了水潭里,蕭鐵石鉆到中央的水潭,羅明秋到東邊,戚平安到西邊。
在水潭里站直了,泉水恰好到他們的下頜,蒸騰的白氣掩住了他們臉龐,像是用白紗遮住。
李慕禪道:“水里練拳與在外面練拳又不同,對于拳勁體會更深,有利于三位師兄領會?!?
三人不多說,擺開架式接著練起了小金剛拳。
在水里練拳確實可以更多的體會到拳勁的運轉,空氣變成了水,更有重量與質感,對于拳勁出去后的反饋更明顯。
但在水里練功的消耗更重,又打了四遍拳,他們便有些脫力之感,內力被消耗一空,雖然小金剛拳也能產生內力,但與他們消耗的相比,卻是微不足道。
練了五遍之后,他們終于力竭,手腳沉重得不屬于自己,每動一下都艱難無比,要使出吃‘奶’的力氣。
李慕禪在外邊沉聲道:“堅持住,這個時候最關鍵,它累任它累,它沉任它沉,你只專注于拳法,不理會它”
三人‘精’神振奮一下,咬著牙,竭力去忘記身體的疲憊,竭盡全力的施展拳法,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隨時可能昏厥過去。
“師弟,他們不成了,歇歇吧”蕭如雪見他們咬牙切齒,猙獰可怖的模樣,頗有幾分心疼。
他們太陽‘穴’青筋跳個不停,好像有蚯蚓在下面蜿蜒游走,隨時會鉆出來,她看著很擔心,怕累出個三長兩短。
李慕禪搖頭:“師姐不必多說,這點兒苦都受不住,想練成高明武功純屬白日做夢”
“可是……”蕭如雪仍擔心。
李慕禪一擺手:“師姐,你在一旁看著難受,還是去忙別的吧”
蕭如雪嗔道:“好啊,你是嫌我啰嗦”
李慕禪忙搖頭笑道:“師姐誤會啦……唉,師姐你心太軟,受不得這個,但想要練成絕項的武功,就要拼命練,我當初也是這么拼命過來的,也沒見我有什么事,是不是?”
“哼,你皮糙‘肉’厚,當然不怕啦”蕭如雪白他一眼,仔細打量他。
李慕禪笑道:“師兄他們短時間內想要變強,就要吃苦頭,現在流汗,總勝過將來流血,是不是?……況且有我在,師兄他們絕不會有事的”
蕭如雪一想有理,李慕禪有救命的絕學,有他在,大哥與兩位師兄倒不會有什么問題,即使有問題,他也能救得回來。
想到這里,她嬌嗔道:“哼,好吧,那我走啦”
說罷一扭腰轉身離開了水潭邊,回到李慕禪旁邊的屋子。
李慕禪盤膝坐上了石榻,看著面‘露’猙獰,五官扭曲的三人,搖頭笑笑,忽然遙遙點出三指。
三人頓時‘精’神一振,他們只覺一道甘泉從百會注入,眼前頓時恢復了清明,眩暈與黑暗被驅散干凈,身體好像輕靈了幾分。
這種輕靈的感覺維持了一刻鐘,他們練了一遍拳后消失無蹤,再次恢復了疲憊與沉重,比先前更嚴重。
他們咬著牙,每當想要倒下之際,腦海里便閃現出當初的情形,恥辱的感覺像是鞭子敲打著靈魂,于是莫名的力量再次涌了進來,他們恨不得仰天長嘯,保持頭腦清晰,不讓‘潮’水般的疲憊吞噬了自己。
李慕禪一會兒功夫點出三指,振奮他們的‘精’神,越是疲憊,他們頭腦越發的清醒,疲憊不但沒讓他們麻木,感覺越發的敏銳清晰。
時間過得極慢,卻始終不停歇,終于還是到了夕陽西下,余暉倒映于水上,映紅了他們的臉龐。
經過這半天功夫,他們像是換了一個人,個個沉凝厚重,眉宇間透出毅力與堅定來。
旁人感覺是半天時間,他們感覺卻過了數年之久,疲憊與痛苦不僅鍛煉了他們身體,更磨礪他們的‘精’神。
腳步聲傳來,吳知善他們走了過來,看到石榻上的李慕禪,吳知善訝然:“無忌你什么時候回來了?”
“馮師伯,吳師伯,……”李慕禪起身與幾位長老見禮,發現他們‘精’神都‘挺’好,平和從容,與蕭鐵石他們的‘激’憤截然不同。
吳知善擺擺手,坐到旁邊榻上,其余幾人各自站到水潭邊上看蕭鐵石他們練拳,興致勃勃。
他一身黃衫,依舊‘精’神矍鑠,看不出受傷模樣,他上下打量幾眼李慕禪,微笑道:“無忌你的修為更深了,我都看不出深淺了?!?
李慕禪笑道:“吳師伯一切可好?”
“還死不了”吳知善笑呵呵的點點頭:“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這次可是撿回一條老命”
李慕禪道:“都怪我不在……”
吳知善一擺手,笑道:“可別這么說,好像咱們金剛‘門’離了你就不行了似的”
李慕禪嘆了口氣,難掩內疚,也就是在吳知善跟前他才說實話,若自己在的話,即使不敵,起碼不會這么狼狽。
“這次只能怪時運不濟?!眳侵茢[手,嘆息道:“咱們都一把年紀了,也活夠本了,死便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別想多了”
李慕禪點點頭,道:“吳師伯,我想跟他們過過招,有幾成勝算?”
吳知善打量他幾眼,搖搖頭:“我看不出你的深淺,依你從前的修為只有逃命的份兒?!?
李慕禪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如今可是進步了許多的?!?
吳知善笑了笑:“不急,你在內‘門’練好了武功再找他們不遲。”
他指指蕭鐵石,笑道:“他們練的是小金剛拳?”
李慕禪點頭:“是,我改過的小金剛拳?!?
“看著有點兒怪,你這么折騰他們有用?”吳知善打量著蕭鐵石三人,見他們面孔猙獰,顯然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李慕禪笑道:“待練上半個月,吳師伯你就知道了”
“好吧,我就拭目以待”吳知善笑著點頭。
李慕禪說著話功夫,又遙點了三指,蕭鐵石三人‘精’神振奮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原樣,猙獰扭曲。
李慕禪視而不見,與吳知善他們說著閑話。
直至暮‘色’上涌,周圍有些黯淡了,李慕禪才放話:“蕭師兄,戚師兄,羅師兄,可以了”
他話音一落,三人頓時暈了過去。
周圍幾個長老們搖頭,吳知善笑道:“無忌,你可把他們折騰得夠嗆”
李慕禪笑道:“想要功高,除了苦練沒有捷徑,他們練得還不成,我當初練拳時,一練就是兩天兩夜”
吳知善搖頭笑道:“你這家伙天賦異稟,他們怎么能比”
李慕禪道:“我也是咬牙硬撐著,可不是天賦高,……不過他們是第一天,能這樣已經難能可貴”
他伸手一招,“嘩”的一響,蕭鐵石從水里飛出來,落到李慕禪跟前,被他拍一掌后,一下醒過來。
“咦?”蕭鐵石如大夢初醒,訝然望過來。
李慕禪道:“大師兄,回去歇一歇,明天接著練,晚上最好打坐一會兒,這個時候打坐最好,練功效果最好。”
他不等蕭鐵石說話,又伸手一招,分別把戚平安與羅明秋招了出來,分別拍一掌震醒了他們,同樣吩咐幾句。
李慕禪然后告別吳知善他們,回到金剛山上的小院。
小院沒變模樣,他在院中看到了蕭如雪,兩串燈籠照得院內宛如白晝。
她正在院里練功,李慕禪出現她沒有理會,依舊練劍,似是沒發覺一般,‘玉’臉卻沉了下來。
李慕禪笑了笑,一閃消失,出現在金剛殿內。
大殿內燈火通明,宗鉉與蕭肅正在練功,兩人切磋拳腳功夫,打得極為‘激’烈,勁兒鼓‘蕩’。
李慕禪驀的出現,兩人過了幾招才發覺異樣,扭頭望來,停下了動作。
李慕禪開口便問:“師父,掌‘門’,可有那三人的消息了?”
“無忌,你真要找他們?”宗鉉皺眉。
李慕禪點頭:“總要見一見他們樣子,打不過我不會動手。”
“他們往狂沙‘門’去了”蕭肅沉著臉緩緩道。
“狂沙‘門’?”李慕禪皺眉,沉‘吟’道:“狂沙‘門’能抵得住嗎?”
“怕是不成?!笔捗C搖搖頭,嘆了口氣:“狂沙‘門’比咱們差得多,‘弄’不好這回要滅‘門’?!?
雖同為六大‘門’派,但論實力,當屬太一宗,‘玉’冰閣還有金剛‘門’為強,長‘春’派,烈炎宗,狂沙‘門’都差了一籌。
李慕禪道:“我去看看”
狂沙‘門’與金剛‘門’有仇,他當初也被狂沙‘門’追殺過,但絕不想借這三個人的手滅狂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