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加號叫弱陽性,兩個加號叫陽性,三個加號叫強陽性。
秦歌的化驗結果攤在蕭雨面前,亮晃晃的紅紅的四個加號。
極強陽性。
後面附有抗原抗體雙向檢測的相關數據,甚至連核酸基因法的報告結果都出來了。
蕭雨捏著報告單的手指有些哆嗦。
“這有一張空白單據,我想,你應該有用。”賈思語見蕭雨面色有些不太好,立刻再次送上另外一張單據,上面有檢測相關數據,有患者姓名和醫生簽字,只不過在應該畫加號的地方有一片空白。
蕭雨點點頭,明白了賈思語的意思。
不是醫務人員,是沒有辦法把數據和病情直接掛鉤的。好比告訴你,你的檢測是強陽性,多少多少個加號,你一聽就明白自己病情到了什麼程度,但是如果告訴你你的抗原檢測數據是三點二,你不會明白這個三點二背後代表著什麼意義。
現在對於秦歌就是這樣一種狀況,他已經有了一次試圖自殺的經歷,很難保證當他得知自己的檢測結果是四個加號的時候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
看到蕭雨點頭的動作以後,賈思語遞過來一支紅筆。
蕭雨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擡起筆來,刷刷的在這一篇空白的報告單上畫上了一個紅色的十字。
順手,把那個四個十字的報告單塞進自己的衣兜裡面。
“我去看一下。”蕭雨順著卵石路走到盡頭,穿好自己的鞋子。
“去吧,我也有點事情要和老馬商量一下。”張躍進想著自己的心事,隨口應道。
這次對房勢這個病人的治療,張躍進和蕭雨兩個人是主要負責醫生,但這個兩個人組成的醫療小組,也還是有一個小組長的。這個人既不是蕭雨,也不是張躍進,而是軍人老馬。
如果要對房勢進行實驗性的治療,必須要得到老馬的首肯才行。雖然老馬不是個醫生。但華夏國外行領導內行的事情還少麼?也不缺他這一個了。
蕭雨和張躍進兩人從這邊分手,張躍進徑直去找老馬商量最新的想法,以及由此可能引發的後果。
這些不是蕭雨想考慮的,蕭雨目標只有一個,救人。這一點,與半軍半醫生甚至還有一些政客味道的張躍進是大不一樣的,張躍進要考慮的東西,就要更全面的多了。
在賈思語的帶領下,蕭雨來到一幢小白樓面前,剛舉步走進大廳,便看見一個人趴在地上撅著腚,手裡拿著一個放大鏡,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這哥們實在是太投入了,比沙和尚當年在天宮的時候尋找那琉璃盞的碎片的時候還要用心的多。
蕭雨和賈思語兩人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人從自己身邊經過。
“疤子?!”蕭雨側臉看了一眼,那人雖然趴在地上,但是臉上那一道狹長的傷疤是遮掩不住的,蕭雨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帶著人在崔六那裡鬧事,被賈思語帶回來的疤子,曾經一片的老大,竟然混到了這份田地,可見人的腳步,哪怕一丁點的行差踏錯,都會有萬劫不復的危險。
疤子左手捏著放大鏡,右手捏著一根頭髮絲放到眼前使勁的看了好幾眼,這才放聲大笑:“哈哈!一根頭髮,終於被我發現你了!哇哈哈,胖頭你個王八蛋,敢整我?看我怎麼弄死你!明天該你打掃廁所了吧?哇哈哈哈!”
“咳咳!”賈思語咳嗽了兩聲,既然蕭雨已經認出來這個人就是疤子,也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了,只不過疤子擡起頭來之後,只是恭敬的對賈思語叫了一聲:“報告政!府,正在努力工作,請指示!”
面容平淡,沒有什麼悲喜哀愁,一邊剛纔喊了聲疤子的蕭雨,對於現在的疤子來說,比一個路人還路人,別說認識不認識了,真就是一團空氣,根本就不存在。
“去吧,開飯了。”賈思語語氣平淡的揮揮手,疤子如蒙大赦,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只是在那低頭的一瞬間,蕭雨依稀看見疤子眼角兇狠的目光微微的亮光一閃。等蕭雨凝神再看的時候,疤子的面容又恢復了呆板狀態,平平的臉上看不出一點表情。
“訓練的真不錯,能告訴我用的什麼辦法麼?”蕭雨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
一個曾經有著赫赫兇名的黑幫老大,在這裡竟然比個小貓還要乖巧,怎麼能不讓蕭雨感到吃驚?
“也沒什麼。”賈思語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但凡是人,都有一種攀比心理。我只不過是把競爭機制引入進來。我告訴他們,如果你能看出別人做的不乾淨,那就有飯吃,看不出來,就沒有飯吃。最不乾淨的,要打掃一天廁所——其實也不累啦,只不過是用雙手打掃,不給任何工具。”
窗明幾淨,當然不是像開始說的那樣子是用舌頭tian出來的,但是蕭雨看到疤子拿著一個放大鏡也要找出胖頭的麻煩的時候,頓時對這種競爭機制感覺到了萬分的敬佩。
“很牛,特別牛。我覺得吧,你不應該叫賈思語。”蕭雨道。
“那叫什麼?”賈思語也不喜歡自己這個有些女性化的名字,他更喜歡別人叫他拼命三郎。
“叫假斯文比較適合你!哈哈哈……”蕭雨放生大笑。
在兩人爽朗的笑聲中拐了一個彎,兩人同時收起笑容,使勁兒板著臉,畢竟去看一個病人,如果表現的太興奮了,只能說明是對病人的不夠尊敬。
“秦歌暫時換了這間屋子。我就不進屋了,你代替我好好交流一下,安慰安慰。”賈思語假裝斯文的說道。
“好吧,我盡力試試。我還是希望他能接受我的建議,能看清楚現在他的病情緊急程度。只希望他不要自欺欺人的就好。”蕭雨也不願意見到這樣的診斷結果出來,但是他沒有更好的辦法。
不只是他,世界上差不多所有的醫生,都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退而求其次,蕭雨有一種不是好辦法的辦法,希望秦歌能理解和接受。
秦歌站在窗邊,背對著蕭雨看著外面,外面除了藍天白雲,什麼也沒有。
屋子裡依舊是一片潔白的顏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單,白色的單人牀,連把椅子也沒有。
除此之外,唯一的裝飾就是窗臺上的一盆仙人球,墨綠的色澤,展現著這間屋子裡面唯一的生機。
“結果出來了。”蕭雨放低了聲音說道。
“陽性,對吧。”秦歌的語氣有些淡漠,如果是陰性,蕭雨必會換上一副激動的表情,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平淡的就像白開水一樣,沒有什麼味道。
沒有表情,就是有事了。
蕭雨沒有說話。
“我就知道是陽性。沒事,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從今天我換了房間的時候我就知道,結果一定是陽性。”秦歌說的雖然平淡,但蕭雨明顯的看見秦歌的背影,肩膀一陣輕微的抽動。
“高架橋上,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秦歌轉過身來:“所以我再也不會去死了,除非你告訴我,你這個醫生對我這個病沒有辦法。”
“不。我有辦法的。”蕭雨笑了,既然秦歌能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那接下來的治療會輕鬆不少,病人的配合與否,也是治療成功的關鍵。“這個治療,稍微繁瑣一點。治療了這個病,會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患上另外一種不治之癥。”
蕭雨把藍色血的換血療法用簡單的語言對秦歌解釋一遍,說道:“這種新病雖然一樣是不治之癥,但是對人的生活影響不大,也是可以用藥物控制的。只不過這種病最大的弊端,就是人的生命有可能不夠長久。希望你仔細考慮清楚。”
秦歌反問道:“你說的這種新病,現在有這樣的患者麼?”
“有。我就是一個。這種病,叫藍血癥。不一樣的是,我這種病是胎裡帶,家裡遺傳過來的。你這個是後天獲得,應該比我的癥狀輕微一些。”蕭雨肯定的說道:“我已經諮詢了相關負責人,血庫裡的血還足夠你做一次治療的。我動用了我的最高權限,正在全力協調這件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三天之後手術就可以進行。你要考慮清楚。”
秦歌放聲大笑,一把拍在那盆盆栽的仙人球上,仙人球的尖刺扎進了秦歌手掌的皮膚裡面,猶自沒有覺察出有什麼疼痛的感覺,還是在那裡放聲大笑:“你現在都活的這麼好,我會比你還好,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做!這個手術我一定要做,沒有什麼可以考慮的了!”
秦歌當時被那個黑人咬了一口以後,蕭雨就一直很自責,蕭雨覺得這件事主要的原因都怪自己疏忽大意,所以對秦歌一直有著一種歉疚的感覺。
“好!很好!這手術,三天後……”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了進來,門外傳來假斯文——不是,是賈思語的聲音道:“蕭醫生,現在方便嗎?張醫生和馬將軍聯袂來訪!”
蕭雨心中忽的閃現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兩位這個時候過來,究竟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