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斯心計
手輕輕地碰到那些翻卷起來的皮肉,韓拯抬頭:“痛嗎?”
瑞斯似乎沒什么感覺,只是額頭上忽然滑下一滴汗,搖了搖頭,瑞斯說了句:“不疼。”
“刺呢?”韓拯看著自己手上對方的大掌,神色莫辨,“我明明看到很多刺射出來了?!?
“……”瑞斯沉默了下,然后悶悶的給了一句:“拔了?!?
韓拯沒有說話,手輕輕地撫過瑞斯的手心,忽然用力一按。
“……”瑞斯的面癱臉出現了剎那的破裂,但也只是剎那而已。
韓拯抬頭,一只手拉著他的手,另一只手舉起,摸上瑞斯粗糙的臉。
在韓拯的手撫上面頰的那一刻,瑞斯身體明顯一顫,眸光中似乎有些意味不明的幽暗。
“其實很疼的吧……”韓拯看著他,伸出的那只手在瑞斯的臉上輕輕游移,口中說話的語氣都帶了一絲平常不見的溫和:“那么長的刺,一下子拔掉,很疼吧,手都傷成這樣了……”
瑞斯一動不動的任由韓拯撫摸,眼睛眨了眨,沒有回答。
“……你說,你怎么就那么傻呢,為了一雙草鞋,值得把自己搞成這樣嗎?”韓拯像是自言自語,在那兒嘟囔。
瑞斯繼續沉默,只是放在韓拯手上的手開始輕輕用力,有些血肉模糊的手緩慢而鄭重地將韓拯的手反握在手里。
手突然被握緊,韓拯的眉角馬上皺了起來,低頭看向連在一起的手,居然也沒說什么,只是收回了撫在瑞斯臉上的手。
瑞斯眼疾手快,趕緊抓住對方離開的手,繼續貼在自己臉上,然后輕柔的摩挲。
韓拯沒想到瑞斯居然這么做,臉倒是不自覺一紅,剛才有些曖昧朦朧的氣氛馬上散了,豎起眉,韓拯就著兩手都被抓住的動作叫道:“不是說要給我做鞋嗎?還不快動手!”
瑞斯一愣,然后小心地放開了對方的手,乖乖低下身子,拿起剛才被放在一旁的黑色條狀物繼續開始編起鞋子來。
低著頭,瑞斯面癱一般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嘴角,出現了一個堪稱明顯的弧度。
瑞斯很高興,那種被在乎被心疼的感覺自從母親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嘗到過了,如今,就在剛才,他未來的伴侶卻對他流露出了那種類似于心疼的感覺,那種表情在他看來格外的好看。
他忽然很慶幸剛才刺藤的刺射過來的時候自己沒有躲開。
是的,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躲開。
小的時候,母親還在的時候,曾經帶著自己去砍刺藤。
母親長得一張柔和的臉,卻是個很要強的雌性,即使父親另外找了伴侶,母親也沒有怪過父親,作為雌性的他有著獸人般頑強的毅力,帶了滿手的傷,硬是給自己砍下了一節刺藤。
那夜,母親坐在被族人遺棄的小屋內,就著一塊很小的火木為年紀尚幼的自己編草鞋。
瑞斯一直都記得母親在那夜對自己說過的話,他說:
“瑞斯,你要記住了,作為一名勇敢的獸人,你要保護好你的雌性,不能讓他受一點委屈,雌性是用來疼愛的,你要盡自己的全力給他最好的東西,明白嗎?”
當時的瑞斯還小,還不明白母親話語里的含義,直到遇到韓拯,認準他為自己的雌性,他才終于明白了母親的意思。
所以他很寵韓拯,無論什么都盡量滿足:離開,可以,只要在他的視線所及范圍內;別扭,可以,只要結局是好的他并不在乎過程。
他努力的用著自己所能給的一切寵著韓拯,只為了讓他心甘情愿的呆在自己身邊,為此,他甚至還給小家伙下了乳結——在獸界中被稱為‘生死結’的羈絆。
如今,乳結初成,韓拯也真的呆在自己身邊了,雖然瑞斯知道他心里并沒能完全接受。
給小家伙做鞋是真,但用攻擊性極強的刺藤做鞋卻是他私心所致。
他知道刺藤會傷人,因為他親眼看見過這種看似柔弱的植物刺傷過他的母親,但他還是找了刺藤,因為他想看看,當韓拯看到自己為他受傷,會不會難過。
因此在韓拯叫出聲來的那一刻,他也沒躲,任由那細長的針狀尖刺扎入皮膚,然后趁著小家伙不注意,一把將所有刺全部拔下,原本情況并不怎么嚴重的手心馬上變得血肉模糊,看起來猙獰異常。
故意裝無辜的樣子對于原本就沒什么表情的他而言很容易,所以當瑞斯看到韓拯為自己心疼皺眉的表情時,也沒有拆穿,就這么任由對方誤會下去,順便在心里偷偷樂了會兒。
事實證明他前幾天的努力并沒有白費,至少小家伙對于自己并不是那么無動于衷不是嗎?
手上的動作快了起來,獸人并不需要穿什么鞋,因為依據獸人的強大,一般的東西根本無法讓他們受傷,除非像瑞斯剛才那樣故意找抽。
所以瑞斯只能根據腦中小時候母親編草鞋的印象和曾經在獸族市場中看到過的樣子照著做。
因為是做給看起來很嬌弱的雌性,瑞斯做得猶為小心細致,而一旁的韓拯不知道這匹狼如同表面那樣黑暗的心思,心里倒是有些微微的愧疚感。
怎么說呢,好好一個人,為了給自己做雙鞋,把手搞成了這個樣子,還一聲不吭的想要瞞著自己,看到這種情形,就算再怎么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忍不住心軟吧。
韓拯就是這種心態,本來吧,他對瑞斯就有一種莫名的愧疚感,如今對方更是為了自己受了傷,心里就更加過意不去了
原本昨晚被吃了豆腐的懊惱也早就被拋到腦后,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該為這只狼做些什么,就算是補償也好啊。
韓拯坐在樹樁上閉著眼,那是想破了腦袋的糾結啊,絲毫不知身旁的腹黑狼正在心里偷偷暗爽。
“好了……”不知過了多久,瑞斯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韓拯猛地睜開眼,看見一張放大了的狼臉對著自己。
“……哦。”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韓拯只能簡單的應一聲,然后伸手想要接過瑞斯手里那雙看起來很神奇的黑色涼鞋。
“……”伸出去的手撲了個空,韓拯很無語的看著瑞斯彎下非一般高大的身軀抬起自己的腳。
想要收回,無奈,自己的腳在人家的手里那叫一個小巧玲瓏,瑞斯手掌一握,自個兒的腳板就收不回來了。
彎下腰,小心地抬起韓拯的腳,瑞斯看了看上面沾染上的些許臟污,皺了皺眉,忽然伸出舌頭,把對方的腳用口水洗了個遍,然后快速把手上的鞋套了進去。
忽然腳上一陣溫軟,韓拯渾身一抖,低頭居然看見瑞斯在舔自己的腳丫!
這場面可不是一般的驚悚!
韓拯這下是真的傻住了,僵硬著身子就呆坐在樹樁上了。
本來吧,舔手舔臉他還能勉強接受,反正一般的貓啊狗啊的不也經常對主人做這種事情嘛。
但這下被舔的換成臟兮兮的腳丫子了,這性質可不一樣了,畢竟沒有哪個正常的家伙會用舌頭給另一個人的洗腳吧?
一陣哆嗦,韓拯連忙收回自己的腳,而此刻傳說中的草鞋也已經被穿在腳上了。
韓拯心里那叫一個矛盾交加啊,尤其面前的那只狼還一臉純良的眼神望著自己,更是一點火也發不出來。
被看得一身不舒服,反正已經穿上了鞋,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韓拯干脆站起身來,走下了樹樁。
穿著黑色的藤制涼鞋,韓拯忽然覺得這雙鞋還是很舒服的,感覺就和踩在地毯上似的,柔軟而舒服的觸感和綠色的兇猛藤蔓完全就是兩個檔次。
“……好看?!比鹚雇n拯,愣愣地吐出了兩個字。
“……”韓拯感覺自己臉燒了,熱熱的有些發燙,搖了搖頭,他絕不承認自己剛才臉紅了。
瑞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望著臉有些紅的韓拯,眼睛似乎有點彎。
忽然,韓拯像是想到了什么,走上前,抓起瑞斯的手。
把握在一起的大掌掰開,本來就手上慘重,剛才又持續編了近一個鐘頭鞋子的手心更加慘不忍睹了,瞧瞧那肉,一塊塊都翻了起來,有些深的地方,連白森森的骨頭都能看到了。
輕柔地拂過那看起來有些駭人的皮肉,瑞斯被撫的那只手上的無名指忽然無聲地顫抖了下,韓拯停下悄然滑過的手,心中某個地方忽然一疼,韓拯手撫上胸口,皺起了眉。
站在對面的瑞斯看著他的動作,黑長的濃眉忽然一抖,眼睛也慢慢瞇了起來——乳結,終于開始發揮一點效用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明明上一章節把瑞斯寫得那么純良,結果這一章……
好吧,瑞斯,乃就聽為娘的話繼續腹黑吧……
更新完成,乃們不準霸王,俺繼續默默遁走……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