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
卻被方老三打斷道:“有什么也不關你的事。區區女子罷了,不在家里等著出嫁以后相夫教子,還在醫堂拋頭露面,以后誰娶你啊?”
“關你什么事!”北堂妖難得嗆了他一句。
但見她面色冷凝,方老三也都被嚇到了,隨口嘟囔了兩句,卻并沒有再開口。
北堂妖冷冷掃了他們一眼,拿起一碗滿滿當當的飯,沒有菜都吃了起來。旁的四人都看著她發怔,看來北堂妖胃口很不錯,可北堂妖自己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飯里沒有菜!
小姐生活慣了,如今天差地別,可她卻撿回了一條命,北堂妖雖心滿意足,但卻并不會止步于此。
錦靈見北堂妖吃白飯都吃得下去,自己一個丫鬟更加沒有怨言,二人將一碗米飯吃完,北堂妖又起身走向外面。頂著四位神醫和陳周之詫異的眼神,北堂妖和錦靈就這么離開了。
“老大,你說那個女子是不是傻的啊?一碗白米飯都吃得下去,也不嫌棄味道不好?!”方老三小聲嘟囔道。
陳老大無奈望他一眼,又在飯桌下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別再亂說話了。
陳周之定定望著這四人,桌上一片狼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蹙了蹙眉道:“四位從今日起就提前吃飯吧,或者延遲吃飯也行,看你們怎么選。”
方老三聽了就不滿意地叫道:“憑什么我們要提前吃?我就不提前吃,也不延后吃!”
“就憑你們住在我這里!”陳妙醫拋下這一句話,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人。
陳老大望著陳周之的背影,輕嘆道:“老三,你招惹到很重要的人了。”
且不說北堂妖對陳周之的重要性,她對這醫堂背后主人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聽了陳老大的解釋,方老三滿不在乎道:“那人要是真在乎這女子,早就來陪著她呵護她了,還躲在背后做什么?說什么讓醫堂人都照看著她,還讓陳妙醫都為她說話。要我說,這一切都不過是巧合,是老大你多心了。”
他死都不會相信,有人真的在背后保護北堂妖!北堂妖那樣的女子,不值得別人對她太好。薄情寡信,要是他,早就把這種女子放到一邊去了,怎會對她百般呵護?他要的是真正溫柔如水的女子,豈是這種動不動就讓丫鬟動手的暴力女子?
但回頭說來,北堂妖冷清的眼神和孤傲的身姿,總有那么一點讓他覺得心里癢癢。
陳老大見方老三并不聽勸,嘆了一聲過后,什么也不說了,只是道:“老三,你好自為之。”
方老三壓根就不理他,吃完了飯,他還要進內堂休息,結果被陳老大揪了出來:“外頭還有那么多病人,你怎敢去睡?”
方老三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應道:“外面不是有你和陳妙醫嗎?再不濟,還有一個女子!”
“老三,你忘了你以前是什么模樣嗎?人都是越來越往高處走,唯有你是越來越懶惰!跋山涉水的這幾個月,你做過什么?洗過衣裳捕過獵嗎?讓你洗個果子都扭扭捏捏,現如今又要一個女子替你做事,你還是不是男人?”
方老三真想響亮地回一聲“我不是”,但他摸著良心說:“我是個男人!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
言下之意,以前我瀟灑風流勤快多金,那不是可以到處尋花問柳嗎?現在呢?別說幾個月沒開葷了,就是想去下酒樓都要擔心仇人追上門來。
陳老大一臉恨鐵不成鋼,可他卻他慢慢松了手,滿是頹唐道:“老三,你別忘了,當初你爹收留了我們,是為了讓你繼承家業,而我們在旁輔助。如今家業已失,我們的前程不復存在,但你卻不能頹廢!你是方家的希望,更是未來的明星!”
方老三聽得嘴里發苦,他何嘗不知道呢?
“罷了,老大,我便聽你一回。那女子我并非有意與她作對,若是找到了合適的機會,我會解釋的。”
陳老大等人眼底都亮起了光,望著方老三,激動得不成話。
“老三,你終于清醒過來了。”
方老三雖沒有之前的不耐,但卻也冷淡了神情,低低說道:“我會盡力生活,但我仍舊會按照我自己的性子來。”
“沒事,我們都護著你。”
待到他們四個磨磨唧唧地出來,醫堂的人已經走了一批。北堂妖任由錦靈用棉帕給自己擦著汗,一邊認真把著脈。
“老人家,您最近是不是吃什么不易消化的東西了?”
“沒……沒有,我就吃了兩口糯米。”老人嘴里的牙齒都掉光了,所幸北堂妖還聽得清他的話。
她道:“糯米寒涼,又難消化,更容易阻塞腸道,您回頭買些助消化的東西燉著吃,注意吃食就好。”
“不過就是便秘而已,把什么脈?還真當自己絕世神醫了?”這熟悉的諷刺聲響起,北堂妖也沒什么表情,她淡然送走老人后,就聽見腳步聲離開了。
錦靈在一旁給她使眼色,說是方老三變了個人似的,剛剛說話的時候還對北堂妖笑,但北堂妖沒看見。
北堂妖淡聲道:“還好我沒看見。”
她若是看見了,定會吃不好飯睡不好覺!要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知道方老三會不會在背后陰她?
錦靈偷笑兩聲,在北堂妖形容得方老三猥瑣至極的時候,差點沒笑彎腰。
“小姐啊小姐,你還是一樣風趣。”
北堂妖隨意勾了勾唇,“風趣不能當飯吃。錦靈,跟在我身邊,你定要學會警惕所有人。唯有放亮眼光,才是對自己的負責。”
錦靈忙點頭,笑得謙虛聽教。
午時三刻一過,醫堂的病人又漸漸多了起來。北堂妖想起陳周之說的義診,心說這日子也總有一日會到頭,到時候尋求義診的人可怎么辦?
不過人越來越多,她也沒時間思考,只是眨眼間,眼前桌上便多了一碟軟玉糕。
病人都怔怔地望著上官瀟,他溫潤笑意恍如春陽,笑得險些刺傷北堂妖的眼睛。她眨了眨目光,低低道:“你這是何意?”
上官瀟努了努嘴,道:“喏,我給醫堂的人都買了糖糕,這是你的那份。”
北堂妖終于垂眸,輕聲說道:“謝謝。”
轉頭卻將糖糕給了錦靈,“你午飯沒吃好,先吃些糖糕墊墊肚子……”
余光瞥見旁的陳周之吃的正歡的模樣,又道:“最后留幾塊給我。”
錦靈歡天喜地應了聲,上官瀟也微微笑著,他什么都沒說,卻勝過一切言語。北堂妖對他的好意心領了,左右是多個朋友的事情,她尚且能接受。
“哇哦,小姐,這個糖糕好好吃!味道香糯可口,入口即化,里面的糖心更是甜的讓人感覺要幸福死了!”錦靈在一旁忙不迭地感慨。
北堂妖淡淡一笑,“下一位。”
上官瀟也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他將一切都埋藏得很好,他只要看著北堂妖就行,其他的都不管了。
出人意料的是,今日醫堂能準時關門,往常總有不少人滯留,今日卻恰好掐著點。北堂妖正想找陳周之問些醫堂的問題,卻見陳周之朝她擺了擺手。
北堂妖跟著陳周之這么多日,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她很奇怪,陳周之讓她提早走做什么?不是說好要和她探討醫術嗎?怎的又不教了?
更奇怪的是,陳周之進了內堂沒多久,陳老大等人也跟著進去了。
望著他們的背影,錦靈在一旁疑惑出聲:“陳妙醫今兒怎么不直接走?他往常關了醫堂后都直接回府的。”
北堂妖說道:“誰知道呢?”
“北堂姑娘,你還記得昨日與在下的約定嗎?”熟料一旁的上官瀟開口,錦靈念在吃人嘴短的份上,沒打岔。
北堂妖知道她想說什么,對于一切想在夜里約小姐出去的人,不是殺手就是壞蛋!
“記得。上官公子說要去城南的書社,我們這就動身吧,等會兒也能早些回去!”
上官瀟便笑了,笑意溫潤動人,看的一旁的錦靈抓心癢癢。小姐小姐,你看他笑得這么燦爛,真的不是單純地想約你嗎?
結果事實證明,錦靈錯了。
上官瀟邀請北堂妖去書社,壓根就是為了他自己考慮。一進入書社,上官瀟就找他素來合群的伙伴去換書去了,北堂妖在一旁轉悠著,尋找她中意的書籍。
“小姐,你說那上官公子約你來書社到底是何用意啊?他怎的就跑得不見了呢?”錦靈跟在北堂妖身邊,小聲嘟囔著,她真的沒想明白,不是約小姐嗎,怎么就變成他上官瀟自己去玩了?
北堂妖一邊行走在墨香之中,一邊問她:“你覺得上官公子是什么樣的人?”
“唔,看著挺正直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正經還是假正經。”
北堂妖撲哧一笑,說道:“你覺得他會如何看你呢?”
“誰知道呢?我又不在乎。”
“那就對了,因為不在乎,才會忽視。他忽視我,雖然不能說明不在乎,但至少說明,我沒有他的書重要。”上官瀟是個書呆子,北堂妖怎么都不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