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的疑惑,很快便被解開了。就在桓易二人離開的第三日晚,李蘭還在睡夢之中,就被外面的喊殺之聲吵醒。等他起身的時候,容兒已經滿副鎧甲匆匆進帳,一臉驚慌地道:“蠻軍已經殺進城了。”李蘭身平遇到的偷襲不只一次,但這次卻最是驚訝,城防上下自己天天巡視,怎么會被那些根本沒有任何攻城器械的蠻兵,在不知不覺中攻進城來?
容兒根本不理會他心中的不解疑惑,也不等他再有時間穿衣,一把就將李蘭拉起來。李蘭在匆忙之間,只順手拿起了一件長袍,便被拖出帳外。天翼,鄂煥早已經在外準備好馬匹,李蘭翻身上馬,張口就問道:“叛軍如何進城?”天翼也是茫然搖頭,道:“末將不知,吳將軍已經帶人前去抵擋,但賊勢甚大,將軍還是先離開要緊?!?
李蘭也聽得喊殺之聲漸近,實在想不透其中原委,只得在天翼等人護衛之下,往北門而逃跑。途中又有張嶷,葉楓護著蔣琬,李豐等人逃來,李蘭復問叛軍如何進城,皆言不知,遂合兵一處,欲出城投益州郡去。及至城下,只見城門緊閉,天翼上前呼喝開門,左右便殺出兩隊兵士,卻都是漢軍服色,將李蘭部下團團圍住。李蘭更是驚疑不定,便見王伉打馬而出,笑謂眾人道:“下官在此等候多時了。”
此話一出,李蘭心中頓時雪亮,難怪王伉會據郡不反,不過是在與孟獲演戲,來騙取自己的信任,現在卻與蠻軍理應外合。所以永昌郡才會久攻不破,今夜卻毫不費力地就被孟獲兵馬一擁而入。張嶷在旁見情勢危急,轉對天翼二將道:“汝等護送李將軍及蔣大人突圍,某自斷后。”乃大喝一聲,率部下百余敢死之士殺向王伉()。
王伉見其取向自己,急忙隱身在后,揮軍圍殺。天翼與鄂煥兩人也急忙向外突圍,王伉屬下雖無這等猛將,但人數眾多,一時不易沖破。李蘭在亂軍之中,雖有葉楓,容兒保護,也受得幾處創傷,還好不曾傷到要害,只是十分疼痛難忍。遠處殺聲也漸漸靠近,王伉在后也愈是欣喜,高聲喊道:“將軍若是棄械投降,下官念在同朝之誼,可保你不死?!睆堘诖丝桃咽菨M身血跡,傷痕累累,聞言不禁更怒,奮力靠向王伉。片刻時候,張嶷又力殺十余人,身前叛軍都不能擋其鋒銳,紛紛后退。
王伉看著張嶷不要命地向自己沖來,心中也是大為驚恐,又向后退了許多,不住呼喝部下上前截攔。左右心腹之人吃逼不過,都一齊上前,將張嶷一人圍在核下。王伉見張嶷身上又傷了幾處,漸漸寬心,復嬉笑道:“將軍如此英勇,何必非要與李蘭葬身此地?”張嶷使槍又挑落一人,反罵道:“堂堂中華之人,豈可**從蠻夷之賊?吾誓殺汝?!?
王伉哈哈大笑,不屑道:“只恐將軍無此能耐。”言音剛落,便覺背心一涼,低頭看去,卻見胸前竟然多冒出一截箭頭,還不及轉身看是誰人所射,便一頭栽到馬下,落地身亡。緊接著,叛軍身后殺出百余人,衣衫破爛,都是服刑囚徒,為首之人沖上前割下王伉首級,高聲喊道:“王伉造反,汝等皆是漢軍兒郎,何故從賊?”叛軍之中有認識其人者,都竟相喊道:“是呂大人?!?
來人正是郡中功曹呂凱,原是王伉屬官,卻不愿**從賊,是以被其關押在牢中。后來王伉聽李蘭問及此人,遂起殺心,密囑獄卒除之。但呂凱平日在郡,多有政績賢名,獄卒不忍加害,匿藏還報王伉。今夜聽得外面戰事,知是王伉聯合孟獲造反,呂凱乃說動獄卒,打開牢房,將里面囚徒盡數釋放,拼湊出這一支百來人的隊伍,居然還真救下李蘭等人的性命。永昌郡中軍士,素知呂凱其人,又見王伉已死,頓時軍心惶動,各自吶喊一聲,便都盡數散去。
李蘭不識呂凱,上前稱謝并問其姓名。呂凱答后,復道:“此間情勢危急,將軍還宜先出城,安定之時,屬下再行稟告其中原委?!崩钐m便命人打開城門,往北而去。出郡不數里,前面卻又有蠻軍攔路,李蘭身邊只有數百人馬,且多有傷在身,實不能再戰。呂凱又獻言道:“離此地東南不遠有一處,名曰牛頭山,地勢險要,足可守御,將軍何不前往堅守待援?”李蘭知其深明此間地理,遂從其言,且戰且走()。
及至牛頭山上安扎,李蘭回顧左右,不過五百余人,吳氏兄弟不知下落,身旁諸將都是傷痕累累,只有葉楓稍微好些,四下為人包扎傷口。蠻軍沖殺幾次,都被漢軍以亂石,巨木擊退,后來便不再強攻,只是牢牢將此山圍住。
此山確實易守難攻,卻有一點是呂凱始料不及的,山中原本該有的那處泉眼,卻已經干涸,意思便是這五百多人,沒有水源飲用。再想突圍,可山下的蠻軍已經聚齊,封住去路,遙望下去,約有萬余之眾,這五百多人還不夠送去塞牙縫。
李蘭無奈只好一面使人多尋巨石,多伐古木,嚴守路口;一面自己帶人尋找水源。但眾人之中都沒有學過后世的水利地理,只是盲目的挖掘兩日,根本不見半滴清水。在第二日,張嶷因為失血過多,又不能補充水分,昏迷不醒,渾身發熱。葉楓雖有通天本事,卻也難為無米之炊,只能搖頭嘆息()。
李蘭看過張嶷傷勢,心中越發悲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轉自己帳中。沒有食物,還可殺戰馬充饑,但沒有飲水,眾人還能堅持多久?桓易,馬忠所部離此地尚遠,兩三天之內,斷然不能趕來救援。若明日再不能尋得水源,這五百多人還不得活活渴死?這幾日的變故,越發使李蘭相信孔明,就在孟獲軍中,否則哪能設下這樣的圈套計謀?
容兒不知何時走李蘭身旁,輕輕塞給他一個水囊,低聲道:“這里還有些水,你喝點吧?!崩钐m聽得大喜,便要擰開木塞,卻轉看容兒。這兩日她也滴水未進,往日的十分顏色,現在也難剩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