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此言一出,座中各人都驚訝不已.關羽重重哼了一聲,起身道:“某微感疲倦,就由平兒在此作陪.”也不再瞧衆人,便大步出帳而去.

高平啊,高平.好不容易把關羽的脾氣理順,你又來這一手.我嘆了口氣,看著高平苦笑道:“高大哥,你這是……”

高平卻不以爲然道:“先生既是主將,若不立威,如何統御三軍?”

“好吧.”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只好對關平道:“大哥也坐下用飯吧.”

關平點點頭,坐在一旁,不發一言.帳中諸將也各自坐下,我正要坐下.高平又道:“先生請上座.”

我眉頭微皺,高平今日怎麼如此反常?非要我和關羽鬧翻不成?我聲音微有不悅道:“吾就坐陪在此.高大哥也坐下飲酒.”便要坐下.

高平拉著我道:“國不可二君,軍也不可二帥.先生如此寡斷,如何能破強敵?還請先生上座,嚴明軍紀.”

高平一向對我很好,我不忍駁他顏面.只是今日相逼甚急,不由大聲道:“既然吾是主將,吾坐何處,還需汝多言?”

高平一愣,不想我會發火,當下沉聲道:“某也是爲先生好.先生親統大軍,豈可因一女子而誤大事?”

上庸兵馬不過三萬,又多是曹軍降卒.荊州軍馬由關羽一手訓練,人數既多且精.要破曹軍,多靠他們.若和關羽鬧番,他不合作怎麼能抵擋曹操的精銳七軍?

高平日裡不傻,怎麼這個時候犯糊塗?非要讓我在名次上與關羽爭先?現在居然還扯到關鳳身上,我心頭的怒火不禁又串上幾丈.郭淮在一旁見高平說話過頭,急忙上來拉著他道:“今日剛到關將軍營帳,正該居客位.坐下飲酒,這般吵鬧豈不讓主人見笑.”

乍一聽這話是這勸解高平,仔細一想還是支持我坐帥位.此二人也算是我的心腹,我也不願過於違逆二人之意.當下也壓低聲音道:“今日暫且如此,連日行軍辛苦,且坐下飲酒.”再不理高平,自顧坐下舉杯向關平致意.

高平也被郭淮拉過坐下.只是經同志這一攪擾,關羽又不悅而去.荊州衆將皆不發一言,我也甚覺無趣,隨便用些酒菜就讓關平引我回帳休息.

關平不發一言將我帶到休息的營帳,轉身就要離開.我喊住道:“大哥且住.”

關平站住身行,轉過身來一行禮道:“先生有何事吩咐?”

“大哥怎麼也這般?”我一臉無奈問道:“莫非大哥以爲今日帳中之事是小弟指使麼?”

關平看我幾眼,終於嘆口氣道:“賢弟雖無此意,可高,郭二位將軍則不然.何況伯父又有令.爲兄先去勸勸父親,一同破敵.”

我點點頭道:“小弟正是此意,只要能破敵,何需在意這些名次?”

“爲兄這便去.”關平說完轉身便走,忽又回頭道:“鳳妹就在那邊營帳,先生不要忘記她昔日隻身入川的情誼.”

我見關平離開,也走入帳中.其時天色尚早,並無睡意.只坐在塌旁仔細思量今日之事,高平何以如此反常?猛然記起關羽見到容兒時神色極不自然,莫非他們之間有何仇怨?不過,容兒最多雙十年華,關羽已經年近花甲,這仇怨二字從何而來?

我這般反覆思索,總隱隱覺得不對勁.當下便起身出帳,來到關鳳帳內.進帳見二人正在說話,關鳳一見我來笑道:“你來的正是時候?”

我雖然不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也笑問道:“莫非又有何好事被我撞上?”

“自然是好事.”關鳳指著容兒笑道:“我想去拜見父親,又恐容兒妹妹無人陪伴.你來的豈不正是時候?”

我剛好有事要問容兒,你走的汽不也是時候?我心中暗喜,乃道:“些須小事,我自當效勞.你多日不見君侯,是該前往拜見.”

“好.那我就多和父親說會話.”說完,關鳳便笑吟吟走了出去.

我見容兒一直不曾說話,上前調侃道:“今晚怎麼不到我帳中休息?”

容兒白我一眼道:“你身在這千軍萬馬之中,還怕什麼?”

我抱住她笑道:“只怕離了你身上的香氣便不能安睡.”

容兒卻幽幽道:“我只是個婢女而已.”

“這是你給關將軍說的.”我在臉上輕輕一吻道:“我可沒有這樣說,也沒有這樣想啊.你不能冤枉好人.”

“那我怎麼說?”容兒反問道:“說我是你的……”

當時的確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和關鳳早已定親,要不是兵敗入許都,怕不早已經成親?容兒跟著我現在卻是無名無份,今日又見關羽氣勢怎不傷感?

我輕輕撫弄她的秀髮,柔聲道:“我待你們二人俱是一般心思.不分彼此,你不相信我麼?”

容兒嘆口氣輕聲道:“鳳兒姐姐是關將軍千金,而我只是一個婢女.”

我這才記起此來的目的,急忙問道:“你以前認識關將軍?”

容兒不想我有此一問,呆了一下答道:“他是威名遠播的君侯,我只是一名婢女,如何識得?”

我聽出是今天自己讚美關羽的言語,知道她心中還有怨,又笑問道:“那關將軍今日見到你怎麼神色突變,極不自然?”

“我如何知曉?”容兒想想道:“男人還不都一樣?”

“哈哈.”我大笑道:“你且勿拿我與關將軍相比.”我輕點她的鼻尖,又道:“這一點,我的確不如他.”

容兒卻道:“我看卻未必.你就比他好的多.”

我又是一陣大笑,乃道:“我給你講個故事.”於是便將關羽在許都侍立二嫂門外之事,和曹操贈美女之事,一一說給他聽.最後道:“關將軍可不似我這般,乃當世柳下惠……”本來還想加個魯男子,卻又不知道這個時候有沒有這種說法,便將這三字生生嚥了下去.

還好容兒並未在意,只是冷冷道:“那些庸脂俗粉,豈能入關將軍法眼.”

她這般一說,越發叫我生疑,正要仔細詢問.就見關鳳走進帳內,笑問道:“這麼許久,還不曾把那悄悄話,說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