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說這龍門鏢局的血案兇手……晚輩不才,正是恰好知曉?!?
說著,殷揚的眼中,電閃般掠過一絲異彩。
聞聽此言,空聞空智皆是一楞。兩僧均未想到,他竟會如此說法。
難道,這神秘少年當真是武林百曉生不成?要不然,又怎能知道這般多的江湖秘聞?
空智見方丈師兄,頗有些疑神疑鬼的躑躅樣子,思量片刻,對殷揚道:“照你的話意,似乎此事并非張翠山所為了?”
殷揚看了他一眼,笑道:“武當七俠皆是光明磊落之輩,若真做了,又怎會劇不認罪?剛才,張四俠曾多次言道此中尚余不少疑點,而莫七俠也有世事難料一說……于俞三俠一事,少林派不就身受其冤么?”
空智聽得一震,他沒想到先前的那次“平反”,竟還有這層意思。
少林武當兩派,為了這事你來我往,爭執(zhí)多年。與掌有“證物”的武當派,所主張的先調查清楚再做定論的謙庸態(tài)度對比,少林派可是咄咄逼人,一向咬得極緊。而且,因為有目擊證人的關系,在龍門鏢局一事上,少林上下幾乎都已認定了,武當張翠山必是造成慘案的罪魁禍首!
如今,若真像這少年所云,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那么,少林恐怕又要擔上死咬不放,蠻不講理的惡名。
想到這里,空智追問道:“那你說,那個真正的兇手,究竟是為何人?”
殷揚正想說話,卻剛好瞥見進入內堂已久的武當六俠,此時恰巧行出。念頭一轉,便道:“在下若于現在道出真相,必會令少林高僧有所分心。還是,等諸位大師闖過陣后,再作續(xù)談罷。”
這時,空智空聞也都看到武當六俠,跟一位陌生女子走出。聽殷揚這般說,倒也不便追問。否則,倒會讓人看輕,以為他們少林沒有取勝的信心……
其實,龍門鏢局的總鏢頭都大錦,不過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罷了。少林派會這樣勞師動眾,三僧盡出,無非是因為這七十余條性命的慘案,有武當派的嫡傳弟子牽涉其中而已。更況且,當年這樁慘案,還與屠龍刀相關聯……
所以說,少林派的動機,其實并不是那么單純的。與之前,鏢局聯盟的那三位總鏢頭相比,打壓近年以來聲勢愈強的新貴武當,才是少林此行的真正重點所在!
殷揚望見走在張翠山身旁的殷素素神色如常,已是知曉,那位俞三俠果然是位信人。當下,放松心情,與方西墨等,找了個視角絕佳的位子,坐下觀戰(zhàn)。
他知道,“真武七截陣”確是張三豐最為得意的一套武功。乃是其一日興起,以武當山所供奉的真武神像座前,代表著至靈至重的左右龜蛇二將為原型,親自前往長江和漢水之會的蛇山、龜山,觀那漢陽龜蛇二山大氣磅礴的自然山勢,從而觸機創(chuàng)制的七套絕學。
這七套絕學,武當七俠各傳一門。分別行使時,固是各有精妙之處,但若二人合力,則師兄弟相輔相成,攻守兼?zhèn)洌Ρ慵创笤?。若是三人同使,則比兩人同使的威力又強一倍。四人相當于八位高手,五人相當于十六位高手,六人相當于三十二位,到得七人齊施,猶如六十四位當世一流高手同時出手。
但自殷揚想來,這當世之間,能算得上第一流高手的人,滿打滿算也不過寥寥二十許。又哪有這等機緣,將這許多高手聚合在一處?便真的強行集在一起,這些高手有正有邪,或善或惡,性情不一之下,又怎能齊心協力?
再說了,武當七俠本身的修為,就已參差錯落,未曾統一。最強的俞蓮舟,若出幾手絕招,便可快速干掉最弱的老七莫聲谷。這般差別大法,其陣勢真能如理論上的那般強悍?甚至,夸張到以七敵六十四?
殷揚是不太相信的。他認為,別說是第一流的高手了,按他自己的算法,就算同時對付六十四個三流高手,都已算夠嗆。畢竟,按照殷揚的苛刻算法,自己的內功水平,也不過才三流頂峰而已。
不過,這真武七截之陣,精妙無方確然不假。本是從蛇山蜿蜒之勢、龜山莊穩(wěn)之形中間演化而來。是故森然萬有,包羅極廣,決非一人之力所能同時施為。當年,張三豐悄立大江之濱,不飲不食凡三晝夜之久,潛心苦思,終是想不通這個難題。
總覺顧得東邊,西邊便有漏洞,同時南邊北邊,均予敵人可乘之機。直到第四天早晨,旭日東升,照得江面上金蛇萬道,閃爍不定。張三豐這才想通,分由七個弟子齊施,才當破解。
今回與少林七僧比武,無論是此陣的原創(chuàng)者張三豐,還是作為初次實施者的武當六俠,都對這套從未使用過的陣法,具有相當程度的自信。而之所以需要殷素素加入,并非為了制敵,而是為了俞岱巖。六俠心意相通,自是要重振“武當七俠”的威名。
空聞親挑了三個徒弟,以及空性的一個弟子,與兩位師弟下到場來,準備破陣。
而武當這邊,除了張翠山手中,持有一黑一白兩把判官筆外,其余五俠以及殷素素,皆是持劍下場,各自站定。
七人對視一眼,宋老大彬彬有禮道:“七位大師,請多指教!”
此番,雙方動手過招,乃是比武論英雄,自是再無閑暇客套之空。
外貌威武的空性,腦袋不靈,動口不行,出手卻是三僧之中最快最猛的一個。只見其雙爪曲起,宛如擒龍,同樣的三十六招龍爪手,自他手中使來,竟卻大別于空智那種浮于表面的剛猛,而是真像頭兇獸般暴力無比。
被他選中的張翠山,頓覺一股狂風貫耳噴來。忙走陣位,雙筆封點,意圖化解對方猛惡的聲勢。他手里這一黑一白兩筆,皆為殷揚所贈,前者鷹喙筆銳利無比,后者鶴嘴筆寒光四溢,都是判官筆中的精品兵器。
先前,張翠山因要配合其他六人的長劍,故而未曾選用虎爪鉤迎敵。可這對黑白雙筆一經使開,卻也甚為了得。張翠山的身前,但見黑芒嘶嘶,白光閃閃,空性的搶先一擊竟然無功而返。
未待他安然退回,殷梨亭的長劍,已如一條靈動的長蛇,無聲無息地刺到了他的身后。這位空性神僧身形雖屬魁梧,但其步伐確也矯健,只見他微一騰挪,便已避開劍勢,繼續(xù)朝后退去。
誰料一股有若玄龜般凝重沉穩(wěn)的深厚掌力,已在他的退路上等候已久。驚醒的空性,百忙中勉強匆匆轉身,硬接了這一掌,只覺胸口氣血沸騰,不能自制。雖僥幸退回到少林眾僧之間,仍是感覺喉頭微甜,險些咳出一口血來。
空聞與空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些須驚異。他們都沒想到,從來就沒聽說過有什么厲害陣法的武當派,“隨便”擺出一個七截陣來,便也如此厲害。竟然只在數招之間,就把為少林探陣的急先鋒空性給傷了。
兩僧俱是隱隱感到,自己一方,怕是真要碰回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