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母親,二娘,三娘。”
入得屋內,發現除了出差在外的殷野王,慕容婉兒跟其他兩位姨娘竟然都在,殷揚趕緊施禮道。
“揚兒,詩兒,早上可吃過了么?”
氣質高雅,風采依舊的慕容婉兒,雖然一幅貴族少婦的年輕裝扮,說起話來,卻是一派慈母風范。
殷揚帶唐詩請過安后,也找了把椅子坐下,陪著母親大人和兩位姨娘隨意地閑聊起來。其間,也告知了明早要出遠門的事情。
慕容婉兒對自己這個心智早熟的大兒子一向放心得很,稍稍吩咐幾句,出門在外,要記得照顧自己什么的,就不在嘮叨。倒是近年來,在大姐慕容婉兒調停下,跟失了武功的三娘相處得也算不錯的二娘,對殷揚特別關照道:
“揚兒這次出去,若是碰上了俊兒,就跟他一起回來罷,都好久不見他了……哎~你們這父子三個啊,一個出去,這個才回來,一個回來,那個又不在了!一家人,這般總碰不到一塊兒可不行啊。”
殷揚聽得嘴角一咧,心中暗道:我殷氏子弟,反元復漢,一腔熱血,干得可都是些掉腦袋的造反勾當,如不到處奔波,出外繁忙,倒是奇也怪哉,出妖怪了!
對各位長輩的囑咐一一的領了,又聊了會兒,時至日上三竿,才出得府來。照例地,跟不再喝茶改吃瓜子的鄧伯打個招呼,想到明日之行,還需有一人陪同方可,就與唐詩兩人,向著前殿天微堂部踱去。
延著走廊,穿過校武場時,卻看到一幫天微堂,天市堂的人馬,正在廣場邊的一棵大樹下駐足圍觀,好奇心起,也帶著唐詩走了過去。
人群之中,一個三十左右,赤著上身,露出一身強健肌肉的彪猛男子,正左手搭鞘,右手握柄,以身形側左,重心在前的古怪姿勢,向前跨出一步,對著一柱五尺多高,近尺余寬的木樁,就這么不聲不響,安靜從容地扶刀而立。
一陣輕風吹過,旁邊那棵大樹上,忽然飄下一片紅葉。
殷揚目光一凝,馬上感覺到那男子原先的沉靜氣勢,徒然一轉,由風平浪靜,水波不興,變得如同海波翻涌,激浪拍岸般狂放猛烈起來。
葉子左飄右晃,緩慢飛落,眼看就要墜到男子跟那木樁之間。周圍旁觀的眾人,都不禁緊張起來,屏住呼吸,只盯著那漢子堅實有力,紋絲不動的右手望去。
“啊!那是我哥!”
走得近些,才看清此人面目的唐詩,一聲輕呼,白皙的玉手遮著小嘴,低聲言道。
殷揚點頭不語,眼神卻集中在了那片樹葉之上。
葉墜,刀出!
一抹雪亮的刀光,自下而上,沖天而起,一道圓潤的大弧,已然完美劃過,快刀出鞘的“嗆!”聲,跟劃破空氣的凄厲連音,才傳達至眾人耳際。
那刀,簡直快得讓人看不清刀鋒所在!
旁人只覺得寒芒一閃,刀便抽出,其速恍若抽刀斷水,雷擊電走……但要讓其形容是如何抽法,如何快法,卻是根本說不出來的。
葉子繼續飄著,只是分成了兩片。
木樁仍舊站著,但以殷揚的眼力,卻是知曉,該斷了的,都已斷了……
一刀兩斷……
唐斬!
不愧為唐代夜出渤海的虬髯客傳人!扶桑門的刀法,果是名不虛傳!殷揚心中贊嘆不已,向那殘心未收,穩靜緩慢,正在玩居合納刀的唐斬走去。
唐斬這時也看到了殷揚跟唐詩兩人,當下,跟周圍一眾同事客氣地告了聲罪,套上了垂于其腰跡兩邊的左右衣襟,龍行虎步,朝著殷揚走來。
“公子!”
唐斬行至殷揚身前,拳掌一并,抱拳施禮。
殷揚熟知這人的性情,笑著擺了擺手,示意無須多禮。很是興奮地,朝他腰間所系的狹長刀具望去,口中嘆道:“當初那位異人,傳這扶桑門絕藝的時候,可曾料到不足十年時間,你便能將此刀法練得近乎大成?”
抬起頭來,看那唐斬被自己贊過之后,神情仍是恭謹無比,全無絲毫動容,感慨其磐石般的心境,殷揚不由失笑暗道,怕還真只有這種毅力頑強,堅忍不拔的猛士,才能如此快地一再突破,以未滿十年之數,達至刀術極境!
當然,唐斬的機緣也算是不弱的了。
帶著稚齡的弟妹,逃避追殺的途中,還能碰到個從東瀛飄揚過海來的聾啞浪人,又萬幸因其幺弟聲啞的關系,唐斬粗通手語能夠與之交流,而那浪人又與他看得對眼……
種種條件,都脫不開“運道”兩字。
殷揚對于唐斬,一向很是欣賞,對之推心置腹不說,更是將自己收羅的不少刀術招法都贈于其學。
而唐斬也一直感激于殷揚,在一場幾乎生機已斷的圍堵截殺中,將他們兄妹三人救出……救命之恩,以他的性格,自是忠字當頭,為殷揚辦事以來,一直勤勤懇懇,不敢有稍點差錯與懈怠。
相比之下,跟他那位同出蜀中,復姓公孫的朋友,自是有著天與地,玄與黃般的巨大差別!
與唐斬說了,明日要他相隨出發的事宜以后,殷揚又至祖宅去見祖母。
至于,為什么不去看其祖殷天正,卻是另有原因的。
殷天正這些年來,習那《參合氣訣》,逐見成效,已至突破邊緣。前段時間,思及天鷹教的大小事物,近些年來,也都已移交給了武功進步極快的殷野王打理,想想反也無事,不如專心武學,于是決定閉關,現下正是關鍵時刻,殷揚倒是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殷老爺子了。
說起來,殷天正原是不屑去學那《參合氣訣》的。
其中的原因,倒不是老爺子嫌慕容世家的家傳心法太爛,不值得去練,而是白眉鷹王孤傲的脾氣犯了,撇不下臉去習那兒媳娘家的武學秘籍。后來,多虧了殷揚插科打諢,好說歹說,殷天正才勉強地練了一練。
誰想,這《參合氣訣》,竟似與殷家一脈相傳的《六辯御氣訣》,奇跡般地相輔相成,大有裨益。讓內功已經十來年沒有明顯進步過的殷天正,脫出櫛槁,一下子沖出了原有水平,達到神而明之的境界,也算是一種意外之喜了。
見過祖母,請過安后,殷揚便與唐詩回了他的紫市居。
第二天一清早,殷揚也不磨蹭,直接就帶著一彪人馬下了天鷹山。
隨行的,是殷揚手下的兩隊飛鷹衛,加上殷揚與唐斬,總共二十二人。公孫勝因為督理武廠的關系,向來留守天鷹山上,而殷零,則是被殷揚特意留在總部,這樣在他不在期間,如有什么突發事件,也好有足夠的人手加以處理。
殷揚一行人,日行夜宿,快馬加鞭,速度極快,出了江南,便直往襄陽趕去。
這日,眾人已到了一個離襄陽不遠的小鎮,見時辰不早,便尋了家在當地頗為不錯的客棧,要了二樓幾間上房,就此住了下來。半個時辰過去,天色逐漸轉暗,殷揚洗過熱水澡后,邀了住在隔壁的唐斬,往一樓飲酒吃飯的所在下去,打算飽餐一頓。
下樓梯時,忽聽得下邊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向上傳來。
那吵聲,開始還很輕,后來卻是越來越加激烈起來,好像是兩幫人正在爭執著什么。當殷揚兩人,行至樓梯拐角,已經可以看見下面情景處,一陣兵器交擊之聲突地響起,其間,還伴隨著一聲,仿佛轟雷震耳般的大嗓門:
“好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