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白袍子讓我無比眼熟,他絕對就是羅蘭學院圖書館里的那個瘋老頭。
我一直摸不清他的真實實力,而修道院的老嫗甚至說他可能是遠古時期活下來的人,因為只有遠古時期才有白袍法師。
他毫無疑問是瘋子,現在跑來罪惡之城干什么?而且他是要進入雪域?
我憂心忡忡詢問阿紅:“你覺得他如何?”阿紅臉色罕見地肅然:“很強,我不是他對手。”
我吃了一驚,說不會吧?你是純種的龍啊。阿紅白了我一眼:“龍就能無敵了嗎?各個種族都在弱化,只有遠古巨龍才勉強稱得上無敵,我們現在的龍不知道弱了多少倍。”
她這么說也有道理,如果瘋袍子是遠古時期的白袍法師,那他的確比阿紅強。
我就叮囑道:“我見過他,他瘋瘋癲癲的,你要小心他,盡量不要招惹。”
阿紅說明白,她才不會傻乎乎去招惹打不過的人。
我又眺望了一陣,瘋袍子已經越過眾多高山,他極有可能進入了雪域,我瞧不見他了。
阿紅把我帶回了旅館,罪惡之城依然騷亂一片,所有人都在議論白袍法師,大部分人覺得不可能,少部分人則堅持認為是白袍法師,天要變了。
天變不變我是不關心的,但我變了就不得不關心了。我變成人本來是值得高興的,也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我現在弱得也跟人一樣,別說阿紅拍我一下了,來只貓人拍我一下我都得咳血。
這讓我很難受,我好歹也是一個強者,變成人卻弱成這鳥樣了,龍威也失去了震懾力,唬不住人了。
我思考著回到旅館,滄舞和瑰拉竟然在房間里說悄悄話,你說一句我說一句,還挺嬌羞的樣子。
我說你們不是打架嗎?怎么跟姐妹一樣了?滄舞很害羞,瑰拉則大咧咧道:“我們在說女人間的秘密,滄舞還有三個月成年了,我已經成年了,是時候繁衍后代了。”
我一咳,這就是女人間的秘密啊,赫拉大陸果然是民風彪悍。我說隨便你,去找個男吸血鬼生孩子吧。
瑰拉笑瞇瞇跳過來:“不不不,我現在是吸血鬼的統治者,其余吸血鬼太弱了,只有龍才配得上我。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吸血龍鬼,我們來試一試吧。”
吸血龍鬼是什么東西?我抽了嘴,瑰拉小手摸我胸膛:“丑是丑了點,但好歹是伊瑟拉的血脈啊。”
我打開她的手,床上的滄舞皺起了臉蛋:“瑰拉,你不要動手動腳,一點修養都沒有。”
瑰拉一挑眉,叉腰怪笑:“是嗎?剛才誰拉著我問東問西的?你不是對于繁衍后代很好奇嗎?還問我該怎么做呢。”
滄舞臉色通紅,小尾巴拍打這被子:“你……你亂說什么,我為什么好奇?我是要成為海族王子的人,我才不好奇!”
瑰拉哈哈大笑:“你確定要成為王子嗎?小姑娘?”
滄舞完全斗不過瑰拉,趕緊翻身不理她了:“我就是要成為王子……”
我說好了,別鬧騰了,我有大事兒要干。滄舞又看我,我說把古魔法咒語書給我。
滄舞從包包里掏出那本書了,我翻看起來,滄舞問我:“阿四,你要學魔法嗎?”
我苦笑道:“沒辦法啊,我變成人了太弱小了,我來看看能不能領悟到魔法元素。”
瑰拉當即打擊我:“你是龍,怎么學得會人的魔法?不要怕,以后本夫人保護你,這個大陸沒有誰打得贏……”
她話沒落,在門口的阿紅冷哼一聲:“沒有誰打得贏你?”
瑰拉嚇了一跳,她沒敢吭聲了。阿紅又哼我:“你在人族怎么這么多女性朋友,亂七八糟的,看著煩。雷靈釋放后就跟我回龍島,別在大.陸鬼混了。”
她這么一說,滄舞立刻緊張了,小臉皺著偷偷拉住我。
這幾個女性真是讓我無奈啊,我說大家都安靜,我要學習魔法了。
她們就安靜了,阿紅過來幫我看了看,然后分析道:“大陸幾日后出現的魔法將是雷系魔法,你先領悟雷系魔法最好。”
她一語點醒夢中人,是啊,過幾天就釋放雷靈了,到時候大陸將充滿雷系元素,我領悟雷系最好。
我當即看雷系魔法,這一看就入了迷,感覺自己都成為人族了。
但要領悟不是一件容易事,我盤腿坐在床上領悟。滄舞她們都無聲地出去了。
晚上的時候我才清醒過來,手指尖跳躍著一抹暗淡的閃電。
龍族的天賦也是至高無上的,雖然我不是純種,但還是比一般人要強許多。一個下午已經能感覺到空氣中的雷系元素了,可惜要施展魔法還是很艱難。
肚子也餓得呱呱叫,趕緊出去找吃的。
結果出去一看,到處都空蕩蕩的,旅館內都是空酒杯和剩飯剩菜。
我不由疑惑,他們去哪里了?滄舞她們呢?
趕緊出門,街上竟也空蕩蕩的,到處都插著火把,暗黃色的光芒映得四處幽冷。
我真是嚇了一跳,罪惡之城出事了?我仔細聆聽動靜,隱約聽到城中心那邊傳來了很多雜亂的說話聲。
我趕緊沖過去,靠近的時候終于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了。
整個罪惡之城的人都聚集在城中心的廣場上,廣場已經被擠滿了,附近的建筑街道上也全是人。
我粗略估算一下,這里恐怕不下五萬人,而更多的人還在趕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我拍了拍一個大叔的肩膀,問他發生了什么。
他背著個背囊,明顯是外來人。
“聽說是風語者有話說,我們都沒見過風語者,趕來湊熱鬧而已。”
湊熱鬧?這也太不嚴謹了吧。我皺皺眉,前面一個獸人哼了一聲:“是要趕我們走,說是罪惡之城很危險,請所有人先離開。這幫狗東西,就想獨占雷靈。”
釋放雷靈的事恐怕已經人盡皆知了,但風語者為何要趕人走?
這時候廣場中央的建筑上出現了一道倩影,一個女人在半空中飛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不是望月嗎?她要干嘛?
望月也說話了,聲音并不大,但隨著夜風飄出了很遠:“四日后就是一千年了,罪惡之城的亡魂會蘇醒,整座城都可能毀滅,諸位盡早離去,到西部各城邦或部落先行躲避。”
望月還真是要“趕人”。而且她不是什么聲望者,一大群人頓時不滿,高聲叫道:“別耍詭計了,誰不知道你們風語者要釋放雷靈。到時候罪惡之城將充滿雷系元素,留下來吸收能一飛沖天成為強大的法師,你們風語者休想吃獨食。”
“對啊,魔法時代是大家共享的,我們不走!”
一群人吆喝,個個義憤填膺。我腦門都黑了,人家風語者要吃獨食何必釋放雷靈呢?這幫家伙真是弱智。
望月也是被氣到了,她脾氣可很火爆的,張口就罵:“那你們等死吧,死了也好,看見就煩。”
她罵人了就惹火了眾人,紛紛罵她,一些靠近雕塑的人還想爬上去揍她。
望月氣急敗壞,以她的性子是無法震懾眾人的。
這時候漆黑的夜空忽地一亮,如同太陽出來了一樣。一個渾身發亮的男人從云層之上走下來,仿佛如履平地,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正是夭茗。
“諸位知道罪惡之城的歷史嗎?”
夭茗走到半空,像是佇立在山巔上一樣俯視著眾生。所有人都安靜了,感覺到了夭茗的恐怖,無人說話。
夭茗輕笑道:“一千年前,鎮守罪惡之城的是一位紅龍騎士,那是最后一位龍騎士,名叫妮娜,她的伙伴叫柯蒂斯·阿萊克。當西域的群山和平原被冰雪覆蓋,邪惡的力量侵襲東方,妮娜以血為界,阻擋了冰雪的前進,十萬騎士皆身亡,遺體就埋在罪惡之城的土地里,就在諸位的腳下。”
人群嘩然,很多人都跳了起來,驚懼地盯著地面。
夭茗聲音帶著悠遠的嘆息:“那是人族最后的力量,抵抗西域的騎士敗了,十萬亡魂至今未散,被邪惡所侵蝕,一千年來臨之際,它們會再現于此,諸位若不走,恐怕會……”
人群死寂了片刻,接著一頭三米高的虎人舉著狼牙棒道:“你嚇唬誰呢,妮娜和柯蒂斯我知道,不就是《她和她的龍》里面的主角嘛,那可是你們人族的黃.書。”
“哈哈。”
一陣哄堂大笑,獸人也好,人族也好,都忍不住狂笑起來,個個臉現齷蹉之色。夭茗輕輕揮了揮手,那頭虎人竟慘嚎著斷了一根手指。
“無數先輩的熱血才換來一千年的茍延殘喘,下一個千年卻要靠你們來支撐,不如滅絕了作罷。”
夭茗說完,身體消失在了半空,就此不見了。
人群又安靜了一會兒,接著又是一陣喧鬧,各自滿足地散去。
我四處尋找滄舞的身影,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我才看到滄舞她們就在雕塑下站著,望月也在一旁,指著雕塑說著什么話。
我忙跑過去,阿紅率先發現我,一把將我拽過去:“他來了,望月你快把他變回龍。”
望月一臉尷尬:“我都說了不會啊,書中又沒有記載,能把他變成人都是走運了。”
阿紅臉色很不好,滄舞和瑰拉則嚷道:“這個人樣挺好的啊,變成龍抱都難抱呢。”
我讓阿紅別糾結,我沒事兒。她哼了一聲,跟大家都合不來。
望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叮囑道:“阿四,罪惡之城不安寧,這座雕塑出現裂痕了。”
我看這座雕塑,這是一個女人的雕塑,高達十余米,手持教廷的圣劍,身穿銀色盔甲,但盔甲上面已經裂開了。
我說這是誰?望月說是妮娜,最后一任龍騎士。
我想起了《她和她的龍》,那本被后人編成了黃.文的書。
“妮娜鎮守罪惡之城,傳說早已逝去了,我們解讀風語才知道這段歷史。很明顯有邪惡勢力在破壞人族的歷史,現在人族和獸人完全遺忘了歷史,他們不再充滿榮譽感,不再敬佩先輩,變得自私自利,真是可悲。”
望月咬牙道,我凝視著妮娜,她是一個年輕女人,臉上充滿了圣潔的氣息,但臉部也開裂了,這座雕塑要毀了。
我看向阿紅:“紅龍柯蒂斯是阿萊克族,你知道他嗎?”
阿紅搖頭:“我們龍族又不記載歷史,都是傳承的,遠古巨龍消失后,傳承也斷了。柯蒂斯肯定也是遠古巨龍吧,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呢。”
望月插話道:“夭茗大人說,罪惡之城的風語是一段悲曲,柯蒂斯最后關頭拋棄妮娜逃走了。”
我一怔,阿紅怒喝:“不可能,龍族怎么會逃?你亂說!”
阿紅威勢太盛,龍威都散發了出來,望月臉色發白,不敢再吭聲了。
我忙安撫阿紅,她冷哼一聲看向別處。我示意望月先走吧,她點點頭離開。
就在這一刻,啪啦一聲,妮娜的雕塑上掉下一塊碎片來,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寒風猛地刮了起來,仿佛是從雪域突兀而至。我抬頭看雕塑,那塊碎片是從妮娜的心口掉下來的。
寒風呼嘯,罪惡之城籠罩在無盡悲鳴中,如同亡魂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