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誠跟安倩兒是兩個極端,前者幾乎不怎么寫作業(yè),但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后者每天要在燈下寫到11點多,然后勉強維持在及格線上。
上天是如此的不公平,卻又處處彰顯著祂的公平。
“這里是600塊,去參加夏令營的時候記得注意安全,如果被欺負了,就忍一下,然后回來告訴我,千萬別跟人起沖突,知道嗎?”
清晨,安柏將錢分別塞給弟弟妹妹,同時語重心長的叮囑道:“你們還小,很多時候都會被一時的情緒沖昏頭腦,從而影響到未來,所以,一定要記住我剛剛的話。”
“知道啦知道啦,比樓上的八婆還嘴碎。”
安誠將錢接過,“我盡量早點回來幫你弄牛雜。”
“你的任務是好好…”
安柏還想再說,但安誠已經離開了,這讓他有種兒大不由爺的無奈,好在安倩兒還是聽話的。
“大哥,我去學校啦!”
安倩兒甜甜的笑著。
“嗯,注意安全。”
安柏老懷大慰,繼而從兜里拿出幾塊不知從哪里弄來的糖,盡管外面的包裝袋已經充滿了褶皺,卻并不影響其美味。
“給伱吃,不給那臭小子!”
“嘿,謝謝哥。”
安倩兒甩著馬尾走出家門,隨即跟安誠一起往前走去。
他們要做七點之前的公交,錯過的話就只能遲到了。
“真的不用跟大哥說嗎?”
安倩兒猶豫著問道。
“不用,我認識慈云山的飛龍哥,可以請他過來幫忙擺平那家伙。”
安誠大咧咧的說道:“大哥每天要賣牛雜,還要去武館幫工,跟他一樣大的男人都不知道把了多少妞了,我們不能什么事都去找他。”
“可是大哥說…”
安倩兒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打斷了。
“你聽我的!”
安誠不耐煩的說道。
另一邊,屋里的安柏開始了每天的工作。
先是拉著拖車去菜市場買今天的食材,這個過程要花將近一個小時,等到再回來,他才會去距離租房不遠的一家茶餐廳里吃早點。
幾個包子加上一杯豆?jié){就差不多了。
“安仔,今晚有個大活,洪興的陳浩南跟東興的烏鴉干起來了,需要人去撐場,許諾到場的兄弟每個人兩百。”
頭發(fā)染成綠色的道友陳賊兮兮的說道。
他也是這家茶餐廳的老顧客,倒不是這里味道多好,而是老板不愿意惹麻煩,每次這家伙身上的錢花光了,都會提供賒賬。
道友陳也還算有良心,身上寬裕后就會立刻過來還錢。
久而久之,連那潑辣的老板娘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安柏所接的關于社團的活,都是從他這里得來的。
“幾點?”
嘴里的包子有點偏咸,嚴格來說,其實并不符合港城人的口味,但架不住便宜,分量還多,所以生意也不算差。
“晚上8點。”
道友陳比了個手勢,“到時候我來找你,一起去銅鑼灣集合。”
“好。”
安柏幾乎沒有猶豫,果斷答應了下來。
兩百塊聽著不多,其實對于一個普通的工薪階層來說,已經相當于累死累活兩天的工資了。
而他只要去那里露個臉,然后叫上幾聲就行,簡直不要太容易。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混上一頓飯。
眾所周知,古惑仔講究排場,在兜里有錢的情況下,肯定往大了來。
“嘿嘿嘿,陳浩南這次也算是報仇了,你不知道,他那個女朋友被烏鴉找人開了火車,好多人都跟這家伙成了同道中人。”
道友陳舔了舔嘴角,“都踏馬姓陳,為啥我就沒那么漂亮的妞!?”
“你長得丑唄。”
安柏毫不留情的奚落。
道友陳氣的大罵,隨后自己也笑了起來。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茶餐廳的大門被推開,一個又黑又高的男人走了進來,原本還笑容滿面的道友陳立刻挎起了臉,率先道:“我朋友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撈偏門的,讓他先走。”
安柏一愣,隨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進來的高個也沒發(fā)難,反而主動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
何尚生,督察警銜。
“你也快吃完了,不介意我坐你的位置吧?”
他滿臉和氣的問道。
“不介意。”
安柏搖了搖頭,將剩下的包子拿在手里,轉身朝外面走去。
臨出門前他還特地看了一眼道友陳,發(fā)現這家伙臉上除了裝出來的為難之外,并沒有別的情緒,于是也就沒有再多看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得為自己的生活跟選擇負責。
結束早餐之后,安柏回到租房里開始處理食材,牛場的味道有點大,因此必須搬到外面去。
這樣一來,上下樓的住戶們難免嫌棄。
大多數都還好,唯獨住在二樓的住戶非常不滿,每次經過時都要罵幾句。
安柏也不反駁,因為他能看出來,這是個可憐人。
一個每天白天回來,晚上出去,且打扮暴露,渾身煙酒氣的女人,所從事的行業(yè)注定不會太美好,很大概率是吃青春飯的。
一般而言晚景凄涼這個結局是跑不掉的,除非是運氣好,找到了一個老實無比的接盤俠。
然而見識過風花雪月之后,她們又不太愿意接受平庸,說不定就打著良家的名頭重操舊業(yè)。
還是那句話,都是成年人,得為自己的生活跟選擇負責。
對了,二樓那個女人模樣雖然算不得多出彩,可本錢很雄厚。
別人都叫她霞姐。
收斂思緒,安柏繼續(xù)擺弄手里的牛腸。
陳永仁總說他洗不干凈,其實這話根本不合理,因為很多人吃這玩意,就圖那股味道。
吧嗒,吧嗒…
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同時還伴隨著一陣陣干嘔。
安柏抬頭,隨即就看到一個滿臉風塵的女人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
“看什么看,沒看過老娘喝醉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下流!你們男人都下流!”
霞姐嘴里罵罵咧咧,刺鼻的香水混合著酒氣,變成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總之不是那么美妙。
安柏沒有吭聲,倒不是他習慣了,而是因為如果還口,這個女人就會立刻打蛇上棍。
到時候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終究太難看了。
安柏也要面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