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駛向醫院,遲仲伯也即被推入了急救室,遲御和遲敏,還有岑憶嶺一起等在外面。
“遲御,你到底在做什麼,做什麼?!”遲敏一個勁拍打著遲御,“你不知道爺爺有高血壓嗎?你不知道爺爺有心臟病嗎?你到底在做什麼???!遲御?。?!”遲敏對著遲御狂吼著。
遲御只是呆呆靠在牆邊,任由遲敏拍打著他。
“敏敏,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岑憶嶺忙上前抓住遲敏的手,又心疼地望著遲御,臉上還隱約可見紅紅的指印,脣角也破裂了。
“疼嗎?”她伸手撫上他的臉,輕聲問著,遲仲伯的那一巴掌,打在遲御的臉上,痛在她的心裡。
御兒從小到大都沒有讓她操過心,雖然他在外面老是不正經,可是卻從來不會惹事,而他現在,居然爲了那個女孩,不止一次的和爺爺頂嘴。
“對不起媽……”遲御拿下岑憶嶺的手,緊緊抓在手心裡,他知道他這樣做,會讓母親陷入兩難的境地,可是他真的不想再放開她,真的不想。
岑憶嶺搖了搖頭:“你和蘇婧,都是可憐的孩子,媽媽支持你的決定,你不要顧慮我,但是御兒,你要明白,男人,有時候並不能只考慮一方面,親情,愛情,事業,權利……有好多好多,都是作爲一個男人所要承受與衡量的,放棄心中的至愛,可能會讓人痛不欲生,但是有的時候,卻不得不做出選擇……御兒,現實很殘忍,比想像中的,要殘忍多了……而人,不能一味這樣的自私,特別是做大事業的人,你所要顧慮的方面,實在是太多了……”
岑憶嶺望著遲御,輕輕說著,不管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她都會支持他,但是,做出一個正確的抉擇,就如商場上籤訂一場生死攸關的協議一樣,它決定你的現在與將來,選擇正確了,那麼就皆大歡喜,錯誤了,又將會釀成悲劇。
“遲御,姐姐並不是反對你,我也知道蘇婧是個不錯的女孩,但是,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難道就能保證她會同意你的決定嗎?”
遲敏的話讓遲御再次糾結起來,是的,他知道,他知道她現在,至少是目前,她一定是恨死他了,但是,哪怕是恨,他也仍然不想放手。
急救室的門開了,醫生們陸續走了出來。
“醫生,我爺爺怎樣?”遲敏忙上前焦急地詢問著。
“病人血壓很高,也有急性心梗的表現,血管壁硬化無彈性,經不起再一次的衝擊,好在搶救及時,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但是還是要注意,不能讓他受任何的刺激,要不然,下一次就不會那麼容易逃過了……”醫生對著遲敏說道,頓了下,又說道,“根據血象分析,病人腎功能也可能有點問題,當然,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纔夠確診……”
“什麼?”遲敏瞪大了眼,一邊的遲御和岑憶嶺也分別瞪大了眼睛。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一般性的數據差異……到底是怎樣,還有待進一步的檢查……”醫生安撫著他們,然後攜著一干人等離開。
遲敏,遲御,還有岑憶嶺,均呆呆站在走廊裡,不知道是因爲剛纔聽到遲仲伯沒有事的話而開心地忘了反應,
還是爲了將來的事情擔憂,每人的臉上都沒有表情。
“請問,誰叫遲敏,病人想見她……”護士出來叫道。
“啊?哦……我……我……”遲敏忙不迭地回答,轉身進入了病房內。
岑憶嶺望了身邊的遲御一眼,她知道,老爺子一定生他們的氣了,但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想法。
遲敏進去了一會兒,出來叫岑憶嶺進去,卻並不讓遲御進去,她拉著他走到一邊。
“御,爺爺他不想見你,你是真的傷到他的心了……你跟他說了什麼?”遲敏問著他,遲御卻並不回答。
“我和媽媽一直都在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御,我知道讓你離開愛著的人,那樣會痛不欲生,但是,你畢竟也要顧及爺爺,你並不是只有一個人,你還有家人,你也要考慮到家人的感受……特別是現在,爺爺不能受刺激……或許……或許他的生命也是屈指可數了,御,你不要再頂撞他了,好不好?”遲敏望著遲御,一臉的哀求樣。
遲御始終都沒有說話,陷入如此的境地,他還能說什麼?還能做什麼?他終於體會到了夜狼當時的心,原來是這般,竟是這般……痛苦……
遲仲伯一直都不肯見他,他也沒再強求,下午的時候,他走到蘇婧的病房前,透過那窗子,看到她正沉沉睡著,邊上陪著一位婦人,應該就是那位井之惠。
他很想進去,很想摟住她,很想和她說說話,可是現在,他有什麼立場和理由?他有什麼理由來讓她留下孩子?他不能給她交代,什麼都不能給她,他還能拿什麼來求她?
蘇婧一直睡得迷迷糊糊,在夢裡,居然夢到了爸爸和媽媽,爸爸一臉開心的樣子,笑得那麼燦爛,他牽著媽媽的手,一起向她揮手,媽媽也笑得很美,很安詳,她知道,媽媽終於如願的和爸爸在一起了,她應該高興,應該祝福他們,可是,她卻在夢裡哭出聲音來。
醒來的時候,誰都不在身邊,她知道風聆海和可可他們幫著她料理母親的後事和一些公司的事情,蘇末蘭承認了一切,攬了所有的罪狀,博雅在一夜之間倒閉,債主和一些老的合作單位紛紛找上門要債,雖然數目不大,但也是頭疼的事,好在他們沒有找到醫院來,她知道一定是風聆海和寧維成他們替她擋下了。
中午的時候,可可過來告訴她,家裡的別墅已經沒收了,車庫裡的車子,還有一些值錢的東西,全都變賣了,博雅被收購,她手中25 %的股分也讓出。她問可可,還缺了多少錢 ,但可可說,已經差不多了。
她知道一定還不夠,不是他們兄妹幫她還了債,就是風聆海幫她還了。
其實一直以來,風聆海一直默默守護在她身邊,他的所作所爲,對於她來講,只有感激二字,哪怕他曾經對博雅,對她所做過的傷害,在這些事的面前,她對著他也只有那兩個字。
他總是幫著她收拾著一切的殘局,不僅是這些日子,而是這五年來,一直都是。
她是真的應該感謝他的,那麼無怨無悔的付出,於這世上,還能有幾人?
蘇末蘭好像把一切都算好了,或許這個計劃,她早就擬了好久好久,只是她
沒有想到,蘇婧會和遲御在一起。
井之惠將瑞士銀行的卡一起帶了過來,她跟蘇婧說,這是蘇末蘭留給她的,這裡面的錢,足以她生活一輩子了。
她知道,媽媽有對她說過,她不知道媽媽當時開這個帳戶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現在想想,她開博雅,一方面有可能因爲爸爸的關係,而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就是爲了她。她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遲仲伯會截斷她所有的退路,她只有趁著這有限的時間內,爲她準備好她將來的一切。
她曾經說過,要不是因爲她,她早在當年就跟著爸爸一起去了,但是因爲爸爸的託付,她不得不爲了她做好一切。
蘇婧沒有起牀,只是靜靜躺在牀上,手撫上仍然平坦的腹部,這裡,居然有個小生命,在與她共同進退,她生,他也生,她死,他也死。
所有的人都讓她自己做決定,她該怎麼做?該怎麼做?就連媽媽,也讓她自己考慮,可是媽媽,那真的好難,好難抉擇。
遲御的話再一次響徹耳邊,他居然求她,像他這樣的人,居然會求她。
她只感覺到心底的苦澀,一陣強過一陣,怎麼會到了這種地步,怎麼會?
岑憶嶺和遲敏一直陪在遲仲伯的身邊,而遲仲伯始終拒絕見遲御,遲敏讓遲御回去,要是爺爺有意想要見他,她再給他打電話。
遲御沒有辦法,向遲敏點了點頭就向外走去。
遲敏望著遲御落寞的身影,以前那麼愛笑,那麼開朗的御兒,如今卻只能看到他攢緊的眉頭,她有多久沒有看到他這副樣子了?爸爸死的時候,他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才又慢慢恢復了過來,可是她不知道這一次,他得過多久才能恢復,或者,永遠也不會再恢復了。
晚上的時候,遲敏出去買東西,急診大樓 一整幢,也分了好幾個科室,每個通道都有不同的牀位與病房。
遲敏纔剛到電梯口,就有一架電梯上來,門開啓,從門內走出幾個人,其中一個女孩匆匆與她擦肩而過,她覺得很眼熟,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一直到買完了東西快要回家時,她才突地記起,那不是安寧嗎?上次在咖啡館一起見過面,喝過咖啡,對了,蘇婧還沒出院,她一定是來陪她的。
她應該去看看蘇婧吧。
這可憐的女孩,完全是大人仇恨中的犧牲品,一想起遲御痛苦的臉,她的心裡頓時糾緊起來,即使以後,他和她不能在一起,那麼,她也希望蘇婧,不要恨遲御。
遲敏買了水果,買了一大堆補品,上樓時,繞到了蘇婧的病房門口,而她卻沒有想到,居然聽到這樣的事。
晚上是安寧過來的。怕她沒有胃口,這幾天都煲了粥給她帶來,哪怕再滑膩可口,清淡濃香,她還是沒有多少胃口。
體重急劇下降,人也越來越憔悴下去。安寧坐在邊上,一臉心酸的望著她:“婧兒,再吃點吧……明天阿姨出殯,你這樣子,怎麼行啊……”安寧說得哽咽,認識蘇婧不是一天兩天,誰都想不到人生的變故會有那麼大,林逸塵提出分手的時候,她一度還以爲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是,和蘇婧一比,她的那些個,算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