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彥堔看著車里坐在另一側的顧琳,俊朗的臉色神色微恙,心底有幾分煩躁,忽然想抽一根煙,“介意我抽煙?”
顧琳動了動眼皮,“也給我一支吧。”
秦彥堔蹙眉,但還是給她點了煙。
車內昏暗,兩抹煋火明滅,圈圈白霧散開,男人的煙不比女士香煙,顧琳吸進去第一口的時候,濃烈的味道嗆了一口,輕咳了下。
秦彥堔靠在車座上,側目睨她一眼,淡淡說道,“不要勉強。”
四個字,一語雙關,顧琳大概也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淡淡一笑,嫵媚的妝容在暗角里多了一分神秘感,“小四,今晚謝謝你帶我來。”
婚禮上,她站在遙遠的人群里都能感覺出溫紹庭對那個女人的寵溺,確實很難受,但她還是讓秦彥堔幫忙安排她參加了婚宴。
秦彥堔降下車窗,讓夜風灌進來,“不用謝我,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我是不會幫你的。”
今晚他特意把她安排到那一桌里,一個是她與那些人也熟悉,另外一個是為了避開老太太的視線,他本以為溫紹庭會秋后算賬,不過他最后還是面色平靜地帶著陳眠離開了。
顧琳輕笑。
“還不打算回去看看爺爺?”秦彥堔反問一句。
“再過幾天吧。”顧琳琳又低頭吸了一口煙,苦澀的味道充斥了整個肺腑,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秦彥堔,“小四,他們是怎么認識的?”
秦彥堔眸色黑沉,“不清楚,”頓了頓,補充道,“你應該明白,有些事情錯過就不能回頭,其實他也并不虧欠你什么,那是你自己的選擇。”
顧琳夾著煙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澀。
——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幔,照亮了整個臥室。
溫紹庭睜開眼,女人一頭青絲鋪枕,長卷而纖密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陰影,緋色的唇還殘留著昨夜瘋狂的痕跡,微腫。
看見她脖子上的淤痕,他的眸色深看幾分。
那種情況下,確實不好控制。
陳眠依舊閉著眼睛,腦子昏昏沉沉的,昨天忙碌了一天,昨晚又被他折騰了一夜,身心疲憊的她睡得很沉,但身側的男人起床的時候,她還是醒了過來。
浴室里有水聲傳來,她緩過那一陣暈眩感,緩緩掀開眼簾,室內的光線昏暗,他剛起來的時候去拉上了帳幔,擋住了陽光。
大床上有些狼藉,床褥凌亂,陳眠坐起來,全身上下都酸軟難耐。
她蹙眉,回想起昨晚,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明明在浴室的時候,他沒有那個意思,怎么忽然興致會那么高,而且昨夜生猛的勁頭,甚至弄疼了她。
像是吃了藥一般。
吃藥?腦海中一閃,她臉色微僵。
陳眠甩開那個念頭,從床上爬起來,趿著拖鞋走到窗邊,伸手拉開了窗簾,太陽光線瞬間落進來,她瞇了迷眼眸,抬手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溫紹庭洗漱完出來,就看到女人穿著寬松的睡裙,勻稱白皙的小腿裸露在空氣里,波浪的卷發及腰隨意散開,周身被淡金色的光線籠罩著,落下一片明媚。
他上前,從身后將她圈進懷里,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落在一吻,“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陳眠懶懶地靠在他懷里,聲音微微沙啞嬌軟,“睡不著了。”
“不累?嗯?”他故意在朝著她的耳蝸吹了一口氣,語調含著薄薄的笑意。
陳眠身體僵了僵,輕輕地掙扎,“我要去洗漱了。”
“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今天你就在家休息,不要去上班了。”溫紹庭這才松開她,“等一下再洗漱。”
陳眠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走進更衣間,沒一會就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白襯衫,黑西褲,一身的利落精英氣質驟然呈現,然后手里拿著一條領帶徑直朝她走來。
“幫我打領帶。”
陳眠看著他,抿唇,淡淡道,“溫先生,我不會……”
這不能怪她,這個她真心沒學過,也沒有留意過,畢竟以前袁東晉不需要她做這種事情,再者,她雖然不笨,但是,手并不巧。
從小她的手工課就特別差,每一次都要花上很多時間才能完成,而要做好,更是耗時巨大。
溫紹庭挑眉,眼底掠過一抹驚異,又隱隱藏著某種喜悅,“不會?”
陳眠瞧了他一眼,很坦然地頷首,“真不會,我小時候的紅領巾都不會系。”
說起來也挺丟人,都是保姆幫她系的。
“要不,你教我?”
溫紹庭勾唇,淡淡道,“認真看著。”
“好。”
陳眠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在他的手上,看他骨節分明的手給自己打領帶,從容穩步,不疾不徐,應該是顧及到她的視線,動作不快,每一個步驟都略有停頓,仿佛就是為了讓她記清楚。
頭頂響起男人低沉的嗓音,“記住了?”
陳眠抬頭,看著他英俊淡漠的輪廓,白色襯衫彰顯著男人的清貴出塵。
她的眼睛很亮,顏色很淡,就那么看著他溫溫靜靜地道,“也許,大概,記住了……”
溫紹庭伸手把領帶扯下,然后丟給她,“幫我打上。”
陳眠也不掙扎,捏著領帶,靠近他,抬手將領帶穿過他的脖頸,然后開始回憶剛剛他做的步驟。
她垂著頭,視線貼在他的領口處,溫紹庭垂眸看到的就是她的頭頂,瞧不見她的眼睛,但能察覺到她的全神貫注,白皙的手指一步一步,動作極慢,猶猶豫豫地在一個步驟上試探。
他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也不吭聲,沉默地看著她,嗅著她的發香。
“好了……”她的溫婉的嗓音很心虛,盯著那丑陋不堪的領帶結蹙眉,不敢抬頭看溫紹庭的臉。
步驟是對的,然而,她系出來的領帶結,卻像是一根麻繩打成了一個死結,不是一般的……難看。
溫紹庭瞥了一眼,眸色微深,唇邊不可控制地溢出一抹弧度,瞧她一副犯錯低頭當小烏龜的模樣,心頭一陣搖曳,漾出一圈圈的柔軟。
粗糙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她一臉的挫敗無處可藏,“你這是故意的?嗯?”
陳眠抿了抿唇,伸手拽了拽他的領帶,“我說了,我連紅領巾都不會系,是你要我幫你打領帶的。”
所以,怪他?
溫紹庭垂眸睨她一眼,淡淡的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打算勒死我。”說著,他另一手將她勒得死死的領帶扯了下來。
鄒巴巴的領帶,顯然是不能再用了。
陳眠彎著唇,“所以你還是自己搞定吧,我去洗漱了。”
說完,像個小兔子一樣逃進了浴室,溫紹庭盯著她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
醫院里。
李敏慧氣得臉色發青,也顧不得張益在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的腿還要不要了?就為了一個女人,你非要這么折磨自己?你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當媽的會多心疼多擔心!”
昨天一天找不到他人,半夜竟又被送進了手術室,從手術室出來以后,醫生出來陰沉著一張臉斥責沒有照顧好病人,他的胃曾經大出血過一次,現在又折騰,早晚會被鬧出大事,再者他身上有傷還讓他喝那么多酒,若是傷口惡化,神仙也沒辦法。
袁東晉削瘦的臉上,眼窩深陷,顴骨高高凸起,一張臉毫無血色,像個身患絕癥的人,憔悴無神,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放任墮落。
李敏慧的嗓音很大,幾乎尖銳,張益站在一旁不敢出聲,視線落在那個始作俑者身上,卻只見他渾然不在意,仿佛完全聽不到外界的聲音,眼睛都是呈出散渙狀。
張益從未見過袁東晉這么頹靡不振的模樣,像是沒有了靈魂,眼底死灰一片。
三天前,他發瘋過一次,不顧腿上的傷,拔掉輸液直接從病房里沖出來,兩眼充血駭人,渾身都是一種爆發的瘋狂,掙扎著要出院,后來被醫生護士壓著打了鎮定劑才安定下來,但是腿上的傷口裂開了,不得已進過手術室重新縫合傷口。
醒過來之后,他就找了張益,讓張益去
第一醫院找了一個醫生,親自帶過來見了他一面,張益不知道醫生和他說了什么,總之從那時開始,袁東晉就仿佛成了一個傀儡,精神游離。
直到昨天,他偷偷聯系了他,要求他帶他出院,去了陳眠和溫紹庭舉辦婚禮的禮堂。
張益是不樂意也不同意他的做法,然而也很清楚,自己不帶他去,他也會想其他的辦法,無奈之下只好同意了。
然而,從婚宴上離開之后,他卻不肯回醫院,直接去了夜莊喝酒,最后喝得胃出血,又進了一趟手術室。
張益也一整晚沒睡,整個人的精神也不是很好,至今回想起昨天的一幕幕,他都覺得恍惚不已。
若不是愛慘了一個女人,那么驕傲的袁東晉,又怎么會那般狼狽。
當初就勸過他,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可是人吶,總是不知所謂,非要撞個頭破血流才看得清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阿姨,他剛做完手術,醫生說需要靜養,您也別再氣了。”
李敏慧堵著一口氣,看著憔悴不堪的兒子,忽然悲從中來,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哭出聲來,“你說,我們到底欠了那個陳眠什么啊?整個袁家上上下下都因為她被攪得雞犬不寧,東晉又被折磨成這般……”
張益無法回答她,自己的兒子,當媽的自然是會護著疼著,她怨陳眠自然也沒有什么不對。
但若說虧欠,到底是東晉虧欠了陳眠。
“你們讓我靜一靜,行嗎?”袁東晉兩眼看著天花板,聲音嘶啞無力。
李敏慧抹了一把眼淚,低聲規勸,“東晉,你不能再鬧騰你的身體了,再這么下去,我們袁家就要倒了,你知道嗎?”
“媽只有你一個兒子,要是你有什么三長兩短,你讓媽怎么辦?”李敏慧握著他骨瘦嶙峋的手,抑不住的心疼。
“媽,你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好嗎?”
李敏慧見他神色疲倦,只能點頭應聲,“好,那你好好休息,媽就在門外候著,你有事就叫媽,知道嗎?”
張益行至床前,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扶著李敏慧出了病房。
終于安靜了下來,袁東晉呼吸著消毒水的味道,他翻了個身,看著窗外的陽光,手指微卷曲。
良久——
躺在病床上的袁東晉驟然痛哭,泣不成聲,肩膀劇烈的抖動著,淚淚一串串砸在白色的枕頭上,身上的痛,不及他心臟的苦。
他太陽穴上青筋突露,手指掐著被子,壓抑著,喘息著,然后整個人抽痛的蜷縮起來。
原本以為她離不開他,到頭來,離不開的人,只有他。
在不知不覺里,陳眠這個女人,早就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絲絲縷縷地刻入到生命深處,融化成他的骨肉,如今她走了,他宛如被人生生剔骨削肉,她被強行從他的生命里剝離。
人最可怕的不是肉體的死亡,而是精神的流浪,無處依歸。
張益站在門邊上,透過小小的窗口,眼眸微涼,可是他無能為力,這一個坎,只能他自己扛過,沒人能救贖。
——
溫紹庭去上班后,陳眠填飽了肚子,也沒有打算出門,因為她真沒什么力氣。
外面的陽光很好,她走進書房去在書架上翻找了很久,看見了她最喜歡的一本書,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情人》。
從書架上抽取下來,她又回廚房給自己泡了一壺薄荷菊花茶,拿著書,捧著茶她窩到了陽臺上去打發時間。
雖然《情人》這本書她看過很多遍,不過陳眠依舊看的津津有味。
然而,陳眠很意外,優良的紙質上,有一段話被紅筆劃了出來。
我已經老了。
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我永遠記得你。
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很美,現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你比年輕時還要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年輕時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貌。
而在一旁,有一段正楷字跡,秀氣而端莊,一眼便能瞧出是出自女人的手筆。
【愿日暮老去,你依舊陪在我身邊,細數繁華回憶,終歸塵土。】
陳眠斂著眸光,視線停留在上面久久沒有移開。
她甚至從短短的一段字里勾勒了寫這一段話的那個女人的模樣。
嫵媚風情,青春嬌俏。
唔……這么矯情的話,也只有少女懷春的時候才寫得出來。
昨晚上那一張精致的臉就那么輕易出現在腦海里,陳眠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眉心,忽然沒有了看書心情。
索性合上書,抿了口薄荷菊花茶,然后回書房去打開電腦,準備找一部電影看看。
她只是想把溫紹庭擱置在桌面的一些文件整理好放進抽屜里,卻無意地看見了一板藥片,已經吃掉了兩顆。
原來昨晚他真的是吃了這些玩意,難怪她會覺得他看著與之前不同。
陳眠的太陽穴隱隱作痛,一時間搞不懂溫紹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對她不行了,還是身體出現問題了?
是藥三分毒,難不成他以后都打算吃這種玩意跟她做?
忽然一陣門鈴聲打斷了她的沉思,她把藥放原處,關上抽屜,起身下樓去開門。
老太太和溫睿,身后還跟著李嫂。
“綿綿!”溫睿二話不說就撲上來,撞得陳眠往后退了退才穩住了身體。
陳眠低笑著摸了摸溫睿的頭,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過來了?”
老太太和李嫂進了屋,“老二那小子打電話說你自己在家,他擔心你不按時吃飯,讓我過來瞧瞧。”
李嫂有些無語地站在老太太身后,明明就是老太太得知二少爺去上班了,然后想要過來給二少奶奶進補……
老太太說著,眼睛十分犀利地瞥見了陳眠領口處的痕跡,眸底精光乍現,老臉笑容滿布,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昨天辛苦你了,一會我讓李嫂給你燉些湯補補身子。”
陳眠沒有聽出她話里的意思,扯唇淡笑,“老太太,我沒有那么嬌貴。”
“小眠啊,老二是個粗人,有時候會不知輕重,你的身骨子太弱了,一定要好好補,你放心,我回頭讓老二找一個靠譜的保姆過來照料你們的飲食起居,省得你倆忙起來,身體給搞壞了可不好。”
“……”
陳眠終于聽懂了老太太在說什么了。
若是讓她老人家知道溫紹庭現在靠吃藥才能跟她那個,估計老太太會馬上就找人壓著溫紹庭到醫院去檢查吧?
溫睿拉著陳眠在沙發上坐下來,“綿綿,老師安排了手工作業,”他從他的小書包里翻出一本手工制作的圖書,翻開了其中一頁,“我要做這個船。”
陳眠瞥了一眼那手工畫,瓦楞紙海盜,“嗯,那你好好做。”
溫睿仰著頭,葡萄黑的眼珠子盯著她,“綿綿,你要幫我一起做啊。”
“……”陳眠,頓時覺得這一對父子今天是專門戳她痛處的,大的剛折騰完一個領帶結,小的又來一個海盜船。
“木木,我們晚上等你二爸回來,讓他和你一起做好不好?”
“可是二爸說找你幫忙就好啦。”
“……”
他是不是在報復早上她打領帶把他給勒了的仇?
不忍心拒絕溫睿的請求,她無奈答應,“好,那我先幫你準備材料。”
陳眠拿過他手里的手工制作圖書,看了一下所需要的材料:廢紙皮、樹枝、一次性筷子,黑色小布片。
樹枝是她到樓下折了一截回來,廢了她不少的勁。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費勁的,因為她已經浪費了很多廢紙皮,依舊沒有剪裁出制作步驟里的所畫出來的造型……
溫睿還十分懂事的安慰她,“綿綿沒事,失敗乃成功之母。”
“……”
老太太在一旁看著他們折騰,一直笑呵呵的。
李嫂看著也由衷的笑,“老太太,二少爺找了一個好女人,您該放心了。
”
“是啊,現在終于能找到一個會疼人的妻子照顧他,我也該放心了,”老太太嘆了一口氣,“不過,若是小眠能早點懷上孩子,那我去見老頭子也能有個交代了。”
“老太太,這個事情急不來,他們才剛結婚,孩子的事,慢慢來。”
“老二都三十三了,你瞧瞧珍英那老婆子,兒子才二十八就有一個跟溫睿一樣大的孩子了,我這能不著急嗎?我得趁著自己還能抱得動孩子的時候,讓他們盡快生個娃。”
老太太忽然想起了什么,小聲對李嫂說,“你在這看著,我到樓上去一趟。”
“老太太?”李嫂怎么覺得她又要使壞了?
“老二那小子在大宅的房間里有備套子,在這邊肯定也會有,我得去處理處理,不然等他們聽話生孩子,這花都謝了!”
“……”李嫂看著老太太上樓的背影,滿額黑線。
臥室里,陳眠已經收拾過了一遍,床單被套也全部換了一套新的,老太太進去以后,拉開床頭柜,果然發現柜子里堆著一堆的套子。
“這混小子,當我的話是耳邊風了?”老太太一邊叨叨絮絮,一邊將抽屜里的套子全部裝進一個袋子里,又從另外一個袋子拿出一樣牌子的用品丟了進去。
然后是浴室、書房……甚至是后來在客廳,她都趁著陳眠不注意的時候翻到那些玩意,全部替換完畢。
做完這一切,她還頗有成就感,心里想著:臭小子,跟我斗?你嫩著!
可是老太太忘記了,如果她是道高一尺,那么她生下的兒子是魔高一丈……
而其實,老太太在客廳翻找東西的時候,陳眠站在她身后看見了,她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因為她壓根不知道溫紹庭那個面癱竟然在客廳都放了計生品!再瞧老太太那舉動,無力感油然而生,然而她也沒有拆穿老太太,任由她自娛自樂。
——
中瑞集團。
陳眠左手提著保溫瓶,右手牽著溫睿一起步入了集團大廈的大廳。
因為工作原因,中瑞集團她來過很多次,然而現在還是第一次純粹為了給溫紹庭送午飯而來,本來她也沒這種打算,這也是老太太的主意。
她牽著溫睿走到前臺,溫婉地扯出一抹笑,禮貌而疏離,“你好,我來找你們溫總經理。”
“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前臺的年輕女孩子沒有認出陳眠來,端著笑禮貌地問。
“沒有……”
“很抱歉,如果您需要見我們總經理,還麻煩您先預約,謝謝。”
昨天的婚禮,她自然也是瞧見了,不過那是陳眠化著精致的新娘妝容,瞧著十分的精致美麗。
而今天,陳眠出門沒有化妝,素凈的臉是天然的凈白精致,本就五官不是很出色的容貌,又穿著一條休閑風格的長裙,長發在后腦勺上盤了一個丸子,瞧著青春活潑了許多,那前臺沒有認出來也并不是很奇怪。
溫睿原本是安靜待著的,聽到前臺的話,他踮起腳尖,然而也只露出了半張臉,那黑溜溜的眼睛看著前臺,稚嫩的嗓音響起,“姐姐,我見我爸爸也不行嗎?”
溫紹庭顧及溫睿的人生安全問題,一直都不曾公開過他的身份,不過先前那一段視頻一出,溫睿就暴露在眾人面前了,他長得帥氣又可愛,自然是令人印象深刻了。
所以那前臺一愣,低頭望去,就認出了溫睿來,她有幾分錯愕,再看向陳眠的時候,終于認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道歉,“溫太太,很抱歉,”
陳眠挽唇輕笑,淡淡道,“沒關系。”
“您稍等。”前臺撥了一個號碼,通知了保全人員引領她去乘坐電梯。
陳眠跟著一個保全轉身走,身后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沒想到溫太太這么年輕啊!”
“是啊!新聞上不是說她跟溫先生結婚是屬于二婚嗎?這么看著像剛出校園的大學生啊?”
“也許是結婚早吧。”
“不過她沒有電視上看的那么漂亮啊。”
“電視上化妝了,她今天沒化妝,你沒看出來?”
“不過氣質很好,難怪改嫁都能嫁到溫先生這么優秀的男人。”
陳眠無奈,這就是她不喜歡婚禮大肆宣揚的原因之一,被人品頭論足。
中瑞大廈有三十六層,溫紹庭的辦公室在頂層,陳眠坐了直達電梯,很快就到了,應該是前臺打了電話通知秘書室的人,所以她和溫睿剛電梯,溫紹庭的得力助手已經在門口守著了。
“太太。”
陳眠頷首,“嚴特助,溫先生呢?”
“溫先生還在開會,您先到他的辦公室等一會?應該馬上就要結束了。”
“他開會,你不用在一旁?”陳眠有小小的訝異。
嚴特助微微一笑,“這個會議我不必在場,只要有秘書在一旁做好會議記錄就行。”
“嚴叔叔,我可以吃冰淇淋嗎?”溫睿扯了扯嚴特助的衣擺,一副流口水的模樣。
天氣轉熱,溫睿特別喜歡吃冰,尤其是冰淇淋,而中瑞集團這邊聘請的點心制作師手藝很好,溫睿特別喜歡他做的冰淇淋,每次夏天來中瑞,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冰淇淋。
嚴特助捏了捏他的鼻子,“小饞貓,馬上帶你去吃,不過不能貪吃,知道嗎?”
“好。”
嚴特助推開門,“太太,你在這里稍等一會,我帶小家伙出去一趟。”
陳眠頷首,拍了拍溫睿的小腦袋,柔聲吩咐,“不能給嚴叔叔找麻煩,知道嗎?”
“知道!我會很乖!”溫睿吐了吐舌頭。
辦公室的布局單調而簡潔,色調偏冷,和溫紹庭給人的感覺一樣,低調又不失奢華。
陳眠放下手里的東西,細細打量起來,敞亮的辦公室有一整面墻壁都是玻璃,抬眸望去,繁華的港城拼圖就在腳下,她走過去,俯首向下,車水馬龍,人如螻蟻,而遠眺可見港江橫穿而過,一片壯闊。
他這個地理位置還真挺好的,起碼視線十分享受。
也不知道他還要多久才會結束會議,陳眠走到他的辦公桌邊上,桌面整整齊齊,干凈得能折射出光澤,在電腦旁,有幾個相框,她好奇地靠過去。
一張是溫家的全家福,是溫父和溫爺爺還在的時候拍的,她認真看了看,發現溫紹庭跟他哥哥長得很像,都隨了老太太的樣貌,但氣質更似溫爺爺,肅穆微冷,渾然正氣。
還有一張是他和他哥兄弟兩,懷里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看模樣是溫睿,陳眠倒是想起來,從認識到現在,她還沒見過他哥哥,他也從未提起過,包括老太太。
另外一張是溫紹庭當兵的照片,十幾個人,皮膚黝黑,牙齒潔白,穿著軍裝,留著板寸頭,眉宇英挺,不過,這清一色男色里,竟然也有婚宴上出現的那個女人的身影。
她也是穿了軍裝,戴著帽子,留著齊肩的發,嫵媚又不失英氣,和溫紹庭并肩站在最前,整個人都是貼在溫紹庭的身上。
看著正出神,手里的相框被人拿走了,她一愣,轉身就看見了溫紹庭溫漠的臉。
“看什么這么出神?”
陳眠勾唇淺笑,“看美女。”
溫紹庭垂眸,視線落在了相框上,明白她口中所謂的美女是指誰,面不改色地把照片放回桌面上,牽過她的手,把她往沙發上帶。
陳眠安安靜靜地跟著他的步伐,到了沙發上,他坐下來,然后用力一拉,她就跌坐在他的腿上。
他眼眸深邃看著她,“想問什么?”
“唔……沒有。”
“撒謊。”他拆穿她。
陳眠睨他一眼,舔了舔唇,沉吟了幾秒,抓過他的手指把玩,“那個女人跟你什么關系?”
她盡量讓自己自然不要表現得像在吃醋,可是話一出口,還是有點酸和委屈。
“當兵的時候,她跟我同屬一個領導,”頓了頓,他沉緩道,“我們交往過。”
陳眠頷首,“那他是你的前妻?”
溫紹庭溫漠地看著她,不咸不淡地說:“陳眠,我只結了一次婚,那就是跟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