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
盛修頤先開口問:“和煦大公主還是想把女兒嫁給三弟?”
盛夫人表情變成有些無奈:“要不然,怎么想著娶奕姐兒?”
盛修頤道:“娘,您可同意將奕姐兒嫁到秦尉侯府?”和煦大公主的駙馬叫衛(wèi)國平,封了秦尉侯。
盛夫人搖頭,道:“這不找你和阿瑗商議嗎?我還沒敢和你爹說。他要是不同意,這件事就沒有回旋余地。”
盛夫人很了解盛昌侯的脾氣。
“奕姐兒是一介平民之女,她爹好不容易考中了舉人,哪想到?jīng)]福氣,第二年春闈病死在上京的路上,什么都沒有給她們娘倆剩下。姨母沒了,我就把奕姐兒接到身邊,都快十年了。她性格和順,心地又好,我是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的。如今公侯之家愿意娶她做正房,我想著這是好事。”盛夫人徐徐道來,“可和煦大公主那人,我不太喜歡,她動輒得咎,誰做她的媳婦都要為難死了。況且和煦大公主的女兒和沐哥兒的事,你爹爹沒開口,不一定能成。將來成不了,和煦大公主還不把氣都撒在奕姐兒身上啊?”
東瑗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她不喜歡和煦大公主,對秦奕也很陌生。
嫁到盛家快一年,東瑗還是不太清楚秦奕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鮮少到東瑗這里來逛,只是每日請安的時候會遇到。
她從來不惹事,和東瑗沒有利益沖突;她也不求人。亦和東瑗沒有私交的。
家里下人們說起表小姐,總說她溫柔嫻靜,待人和氣。
一個孤女寄人籬下,只要不是很笨,都會是這樣的性格吧?
不了解秦奕此人,她嫁給和煦大公主做兒媳婦是好是壞,東瑗無從判斷。
盛夫人則是猶豫不決:“……將來我們替她說親。誰家不看她的身世?望族是別想了。嫁到小戶人家,我又舍不得!再說了,做兒媳婦的。哪個不受氣?”
東瑗就抿唇笑。
盛修頤看了她一眼,又看盛夫人,也笑。
被他們夫妻這樣一笑。盛夫人回味過自己的話,也笑起來:“俗話說,婆媳婆媳,天生的仇敵。感情好是緣分,總有些相處不好的……”
“娘的心好,我們做媳婦的才不用受氣。”東瑗道。
盛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欣慰笑了笑。
“娘,依我看,還是回絕了!”盛修頤半晌后才道,“和煦大公主并非真心想娶奕姐兒。不過是想跟咱們家攀上關(guān)系。單單這點,奕姐兒就委屈了。”
盛夫人頷首同意盛修頤這話,可想著失去了嫁入公侯之家的機會,她又猶豫了。
她所想的,不過是奕姐兒的前程。以平民之身嫁入公侯之家。也是榮耀的,奕姐兒未必不喜歡。
盛夫人也算對得起奕姐兒的父母。
“娘,小門小戶有何不好?”盛修頤又道,“夫妻敬重,家宅和睦,日子雖不富貴。卻舒心快活。”
盛夫人又點頭。
可她心里還有猶豫不決,盛修頤這番話,讓她更加下不了決心了。
她還是要好好再想想。
說了半天的話,盛夫人有些累了,東瑗才和盛修頤出來。
先去楨園看了誠哥兒。
乳娘說他剛剛才睡下。
夫妻倆這才回了靜攝院。
“畢竟是奕姐兒的事,我不好多言。”東瑗對盛修頤道,“我也覺得和煦大公主不是好相與的,嫁到她府里定是要吃些苦頭。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奕姐兒怎么想的,我們都不知道啊。”
意思是探探秦奕的口風(fēng)。
盛修頤斜倚著墨綠色梭子錦大引枕,搖頭笑道:“她不會愿意的。”
東瑗不解看著他。
盛修頤就賣關(guān)子不說。
“她和你……”東瑗故意拖長了聲音,挑眉問。
盛修頤表情一斂,定定看著她。
東瑗第一次和他開玩笑,看著他的表情沉了下去,不由心里沒底。
過火了嗎?
她正想把這話遮掩過去,盛修頤就猛然向她撲來,將橫在他們中間的炕幾推了下去。
炕幾上的茶盞砸得粉碎。
東瑗沒有預(yù)料,被他這樣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呼,人已經(jīng)被他壓在身下,唇被他的唇蓋住,溫熱的氣息緊緊包裹著她。
外間服侍的薔薇和羅媽媽聽到劇烈響動,隨后又有東瑗的驚呼,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忙撩簾而入。
看到炕上的兩人,羅媽媽和薔薇慌忙又退了出去。
薔薇到底是姑娘家,臉上有了紅潮,很是尷尬;羅媽媽則抿唇笑著,把外間服侍的丫鬟眾人都遣了出去,只有她和薔薇留在這里服侍。
橘紅問什么事,羅媽媽和薔薇都不答,只是笑。
橘紅就明白了。
盛修頤放開東瑗的時候,兩人都喘息得厲害。
東瑗方才腦袋一蒙,沒有注意到羅媽媽和薔薇進來過。只是想著一簾之外還有一屋子服侍的人,頓時又羞又急,使勁推他:“天和,別鬧,讓丫鬟們瞧見怎么辦!”
要是讓人撞見她這樣不莊重,青天白日做這等事,她不用活了。
盛修頤則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俯身耳語道:“當我不知道?這屋子里服侍的對你忠心耿耿,又精明。不會有人瞧見。”
就算瞧見也會裝作不知道,所以他那么肯定說不會有人瞧見。
炕幾推下去的時候,動靜那么大,簾外服侍的人肯定聽到了。
現(xiàn)在都沒有人進來,盛修頤覺得她們心里是有數(shù)的,說不定此刻已經(jīng)派了人在門口守著。
他就放心大膽的逗弄著東瑗。
東瑗卻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這個人。一點也不像她開始對他的印象。
那時,東瑗覺得盛修頤是個很溫和的人,雖然表情有些清冷,可是對孩子們很好,對她也很敬重。
如今,倒越來越把她當成孩子對待了。
居然大白天這樣捉弄她。
她現(xiàn)在是孩子的母親啊!
見她真的急了,盛修頤才笑著起身。放開了她。
東瑗慌忙下了炕,把炕幾搬了上來。
盛修頤這才起身,伸手接了過來。放在炕中央。
茶盞碎了一地,茶水也濺了一地。
東瑗伸手理了理鬢角和衣襟。
盛修頤瞧著她這樣,忍不住笑。一個人坐在炕上,無聲笑得歡樂。
東瑗瞪了他一眼。
“你怎會有這等奇怪的念頭?”盛修頤笑著問她,“奕姐兒到我們家的時候才六歲,我比她大十來歲,我跟她有什么,倒是奇聞了!”
“我說笑而已嘛。”東瑗一邊理著衣襟,一邊道,語氣很懊惱。
盛修頤又是笑。
東瑗不理會他,喊了薔薇進來。
“叫人進來,把地掃掃。”東瑗強自鎮(zhèn)定對薔薇道。卻見薔薇臉微紅。她就明白過來,自己也一時間尷尬。
薔薇道是。
東瑗和盛修頤就進了內(nèi)室。
這樣一鬧,說話的興致都沒有了。東瑗拿出針線簸籮,替誠哥兒做小衣裳。
盛修頤就上前接了她的針線,拉她到炕上坐下。逗她說話。
“過幾日就要開殿試了,你兩位表兄不都是今年這科的嗎?”盛修頤轉(zhuǎn)移話題。
東瑗的大舅母韓大太太去年就在京都住了下來,陪著兩位表兄趕考。
只是二月初九的春闈因為蕭太傅的動亂而改期到四月初九。
這是正經(jīng)話。
“你不提,我就忙忘了!”東瑗這才笑,“明日送些賀儀去吧。你倘若沒空,讓管事們?nèi)ヒ惶艘膊坏K事。只是別忘了。”
“我去吧。”盛修頤笑道,“明日沒什么事。”
東瑗笑了笑。
提起韓家,方才又說和煦大公主,東瑗就問盛修頤:“你可知道為何和煦大公主那么恨韓家?”
然后把去年在文靖長公主府,和煦大公主問韓家是否死絕了的話,告訴了盛修頤。
盛修頤目光微閃,看著東瑗道:“你……不知情?”
東瑗搖頭,問:“你應(yīng)該知曉些吧?我在家里不好問……”其實她是猜測她的生母可能不太守婦道,所以被五爺薛子明記恨。
要不然,五爺為何這樣恨東瑗?
可這些話,她是做女兒的,怎能去打聽?
所以她從未打聽過生母韓氏和五爺?shù)耐拢矝]有打聽過韓家的事。
“太后靜養(yǎng)去了,和煦大公主又是那等性子,有些話遲早有人告訴你。”盛修頤緩慢道,“我說給你聽吧,至少我不會摻假……”
這話是說,太后不宮里了,大家沒有了忌諱,和煦大公主又是個惹事的,所以遲早會有人說出來。
東瑗忙坐正了身子。
“和煦大公主雖是稱太后娘娘的第三女,可她并非太后娘娘親生。”盛修頤依舊靠著大引枕,跟東瑗道,“她和文雅公主,都是萬淑妃所誕。當年萬淑妃很受寵,太后娘娘并不喜歡萬淑妃。而后萬淑妃病逝,陛下悲痛,將和煦和文雅兩位公主托付給太后照看,過了一年就過繼到太后名下。”
“文雅公主?”東瑗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位公主,“她嫁給了誰?”
“她死了。”盛修頤道,“宮里傳出來說她是為情自盡的!”
“她看上了韓家大爺還是二爺?”東瑗問。
盛修頤看了她一眼,頓了頓,才道:“是你父親,當年的狀元郎薛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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