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還算配合,雕塑一樣的臉,如愿以償的有了變化,扭頭看著他,恍惚而迷離的眼神,仿佛穿透他,看盡另一個世界,一個專屬于某個人的陽光世界,唇上揚著,優美的弧度里,滿是甜膩的笑意,眉眼的一絲一毫都是幸福,她就這樣看著他,他的王者之氣登時消失,心被什么狠狠一撞,塵封多年的壇子,隨著清脆的破碎聲,四分五裂,酸楚,苦澀,孤寂,痛苦,全數逃出。
這樣的震驚里,他整個人脆弱的風吹即散,竟還是那片溫柔的目光,城堡般護著他?!笆?,我喜歡做笨蛋?!憋h飄渺渺的人,飄飄渺渺的聲音,卻幾乎讓他也四分五裂,好像終于知道了一直以來自己最缺的是什么,卻又緊接著殘忍的明白,那東西永遠不屬于他。
吐出幾個字,喬夜離扭頭看著窗外,依舊溫柔的笑。陽光真美,像是一首柔和溫暖的曲子,每一縷陽光都是音符,無止無盡,遇上一個圓圓的休止符,以為要結束了,悵惘之際,卻又驚喜的發現,新一段節奏又起,喋喋不休,溫柔可愛的演奏不完。
錦宇,我喜歡做笨蛋,只做你的笨蛋。做個笨蛋,就有你溫暖的懷抱,有你霸道有力的雙臂,將疲憊的身子捆起來,扔進安心的夢里,有你灼熱的氣息吐在耳邊,溫潤濕熱的唇貼在耳上,有堅硬的牙齒生氣的咬在耳郭上,卻說著最溫柔動聽話:“笨蛋,笨蛋!”
是,我是笨蛋,所以連自己心里的門都關不好,任由你那么輕易的闖進來,罵我笨蛋,然后強勢的抱我,吻我,吼我,不準我一個人,不準我掩藏自己的情緒,不準我對自己殘忍,不準我糟踐自己的身體,不準我,再不人不鬼的活著。
錦宇,我真的是笨蛋嗎?若不然為什么十六年一個人辛苦的堅守,只在短短幾個月,便被你這樣輕而易舉攻破?你是天上的神嗎,怎么可以如此厲害呢?
錦宇,我喜歡,笨蛋就笨蛋,只要是你的就好。你一定要來帶我走,因為這個笨蛋怕極了一個人,沒有愛,沒有光,沒有熱,什么都是死的,黑暗的,冷的。是誰說,愛是熱,被愛是光。我不想再一個人,說這句話的那個女人,最后到死都是一個人,有的只是簡陋冰冷的小屋,我不要像她,我要愛和被愛,要光和熱,錦宇,你的笨蛋在這兒等你。
喬夜離從窗外收回目光,回頭給那有些呆滯的男人一個安心篤定的微笑:“他會帶我走,我不用求你?!绷肿訉帨喩硪徽?,仿佛五雷轟頂,一個踉蹌,之后眼神卻陡然清明犀利,雙手握拳,走回書桌前按下對講機,招呼最得力的手下進來。
“老大。”西裝筆挺的人進來,恭敬萬分,帶著對王者的敬畏與膜拜?!巴ㄖ值軅冏龊靡磺袦蕚洌訌姺纻洌瑔檀笮〗闵僖桓^發,你就提頭來見?!标幒輿Q絕的命令,如往常一樣,手下卻禁不住抬頭,滿目訝然。
什么都一樣,夠狠夠絕,卻獨獨少了令人崇拜的理智,老大的語氣與神色,有些慌亂。
慕容大宅內,裴錦宇拉拉已經被自己揉得凌亂不堪的襯衫,在困惑。怎么會這樣恐懼?被綁架又不是自己,卻為何比自己被綁架了還害怕?慕容家所有下人已被他折騰得筋疲力盡,依然不能緩解什么。
“怎么回事?平時大把錢養你們,竟是連喂狗都不如了,啊???!”裴錦宇一把扯下早已不成形的領帶,一邊爆發著獅子吼,一邊狠狠將領帶扔向離他最近的一個人。一群手下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這位小少爺平日雖說聰明睿智,天生給人一種威嚴與壓迫感,但表面總還是平和親切的,畢竟只是十七歲的學生。像今日主要瘋了一般的發飆,別說沒見過,就是想都沒人想過。不就是認識半年多的小女朋友被綁了嘛,能有多少感情,你說你一小孩子家鄭重的穿上西裝,像個大人似地出去解決問題,是為了做戲給喬家看,可,這回來又沒外人,這演的是哪一出?
“少爺,您……不會真喜歡上那小丫頭了吧?”平時與裴錦宇關系不錯的貼身保鏢小心問了句,一雙眼賊兮兮地看著紅了眼的祖宗。
“你說什么呢?!”裴錦宇下意識的脫口反問,原本他只是想,你不廢話,不喜歡我能急成這樣嗎?可保鏢會錯了意,以為少爺是不想承認,便不怕死的分析道:“少爺對喬大小姐之事的反應,達到您十七年來的極致了。不是屬下八卦,就是對少爺自己,也沒見您如此在乎什么啊……”保鏢偷瞄一眼少爺越來越精彩的表情,低了頭,不敢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