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四章 塵埃落定

楚游笑了，那雙與莫欹極為相似的黑中帶紫的雙眸彎成月牙：“你不用驚訝，待我給你們看過他此一生，你們就明白了！”

說完手隨意一揮，空中的影像就變了，顯現出來的是一片焦黑的狼藉之地，一個青裙已被血染黑的美麗女子蒼白著一張臉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身邊蜷著個剛出生的男嬰，那嬰兒也是氣息奄奄，青衣女子神情哀慟，美麗的大眼中珠淚滾滾只看著那男嬰，神色半是慈愛半是悲惋。

她努力地抬起一只手想撫摸嬰兒略略泛青的小臉，可抬起一半又無力地垂下，眼中的淚滾的更兇了。

正當她眼中透出絕望之跡，突然看到一黑一金兩道光影飛快接近，青衣女子櫻唇張了張卻只能發出‘嗬嗬嗬……’的聲音來，不過她雙眼倒是又有了些神采。

光影近了，現出兩個男子來，一個黑衣慵懶陰柔俊美，一個金衫高貴氣度雍容，他們見到青衣女子如此，皆眼中含淚沉聲喚道：“師姐！”

青衣女子彎彎嘴角扯出一個慘淡的笑，看了他們一眼之后，目光便死死盯住身旁的男嬰。

黑衣男子眨去眼中水光，會意道：“師姐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替你照顧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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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衫男子也道：“我會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

青衣女子聽完后笑了，這次的笑溫暖柔和，不過卻是對著那個男嬰，然后她的手也終于抬了起來。撫了撫嬰兒的臉之后，便永遠的垂了下去，美麗的眼睛也永遠地闔上了。自始至終也沒能說出任何一句話來。

兩人互不相讓地爭了一會，最后黑衣男子一臉不甘地退讓了，男嬰由那個金衫男子帶走。

金衫男子正是濮靖波，他把男嬰帶回之后，給他取名濮昀劷，并告訴他的妻子，這個孩子是他的。

濮靖波的這個妻子是他師姐悔婚后他賭氣娶的。兩人本無多少情義可言，如今自己的兒子不過周歲，濮靖波就又從外面帶了個孩子回來。她面上雖不顯。心中卻憋了一股氣，濮靖波越對濮昀劷好，她便越恨這個孩子。

濮靖波再疼濮昀劷，可他那時還未成神尊。親自教養了濮昀劷幾年后便閉關了。他這一閉關，濮昀劷的好日子就結束了。濮靖波的妻子雖懾與濮靖波的警告不敢對濮昀劷做出什么實質性的傷害，但打擊他的自信，引導他走上歪路的小手段卻是層出不窮。

濮昀劷本就神格不全，修練時吃力無比，先前一直被濮靖波照顧著，倒也樂觀上進，可濮靖波這一閉關。濮靖波的妻子便常借別人的口打擊他，又示意她的親生兒子——濮昀劷的‘哥哥’濮洪翔帶著濮家上下一起排擠他。再‘不小心’讓他看到一些邪修的手記和功法，竄唆著他使用各種損人不利己的方法來‘改善’他神格不全的‘病’，無所不用其極地把他的性子往詭詐陰狠的方向帶。

濮靖波這一閉關就閉了近百年，等他出關，濮昀劷的個性已經完全定型了，且能在濮靖波面前掩飾的很好，后來濮靖波晉為神尊，濮靖波的妻子怕濮昀劷露了端倪，又命人唆使他離家四處尋找寶物，還定下條條毒計想置他于死地，可濮靖波倒是運氣不錯，每次都被他險而又險地逃脫了。

后濮昀劷知道沐家有修復傳承或可補全自己的神格，便試圖接近沐家姐妹，濮靖波的妻子知道后又設下一計，讓他把貪玩未能完全悟得傳承的妹妹錯認為姐姐，又在濮昀劷得知了真像后，更為惡毒的讓人透露給他一個消息，說是神界另一神尊的兒子——莫琿元身懷能治愈他神格不全的寶物，意圖借莫家之手除掉濮昀劷。

濮昀劷已知道了自己錯認了沐家姐妹后，就知道了‘后母’的心計，他因沐音梓的姐姐嫁給了莫琿元之故，一直在曲意接近莫琿元，其實是在找機會得到他妻子的傳承，初聽那消息也猜到是‘后母’的計策，哪知偏巧這時莫琿元修練出‘域’的消息被他知道了。

知道這消息后濮昀劷特意去問了濮靖波‘域’是什么，待得他明白了‘域’是一個世界的雛形之后，哪還有不動心的，從此他一面與莫琿元繼續交好，一面想方設法尋找自別人身上奪取‘域’的方法。

令濮昀劷想不到的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他居然從莫琿元身上得到了剝離‘域’的方法，爾后更是從他們夫妻爭吵的只言片語中推測得知——莫琿元的‘域’也是奪來的。

濮昀劷自知以一己之力對上莫琿元絕對沒有勝算，多年來又集壓了對‘哥哥’和‘后母’的許多恨意，于是便算計上了‘哥哥’濮洪翔，讓濮洪翔先對上莫琿元，自己再漁翁得利。

這一算計相當成功，濮洪翔和莫琿元都死了，莫琿元的妻子也落入了濮昀劷之手，只是在剝離‘域’的最后一刻被沐音梓給撞見了，她還趁機救走了莫琿元的妻子。

那一刻濮昀劷的心情是復雜的，必竟相伴相隨多年，哪怕最后發現自己錯認了人，也不可否認他動了心，所以在沐音梓偷走了他那個裝了尚不成熟天道的圓球之后，也不想過多追究，甚至還想過只要自己修復了神格，便去找她，繼續結伴四處游歷。

可他設計殺了濮洪翔和莫琿元的事卻是決計不能泄露出去的，不然濮家和莫家都不會放過他，他在神界也就沒有了容身之處，唯有死路一條。

濮昀劷追沐音梓兩姐妹追的猶豫萬分，可沐音梓兩姐妹卻并不知道，最后沐音梓的姐姐自爆，沐音梓也在強行離開神界之時神體金身被空間之力所毀。

沐音梓剝離了自身傳承的時候濮昀劷看到了，若是他意在傳承。至少也能追到一種，可他卻選擇了去追沐音梓的靈魂，他那時其實是想保住她的靈魂的。可她卻不再信他。

追到修真界，濮昀劷便徹底失去了沐音梓的消息，此時他奪來的‘域’卻開始影響他的神魂和心智，直至此時他才明白原來強奪來的‘域’是會反噬的。他在修真界四處游走，一邊修練著‘域’一邊尋找沐音梓的下落。期間也遇到了一些癡心女子，他便以沐音梓煉制的仙劍相贈，期待有一天沐音梓看到后明白他并無趕盡殺絕之意。

終于有一天他壓制不住因‘域’反噬而產生的心魔。便潛入淜海之下，又將‘域’重新剝離出來，連帶著心魔和這些年抓到的幾只異獸一起封印在‘域’里。設下血禁，又隨手設下一個陣法，命螣蛇看守，告訴自己的后代會找來。其實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找到解決反噬的方法后再來取回。

濮昀劷抓的異獸中有一只叫貝綾的鳥聽說他想要去仙界。便拋下同伴說要隨他一起，他看著那紅著臉低著頭不自量力的女子，不置可否地道：“你想跟著便跟著吧！”他還有一處未曾找過，離開前必然是要去一趟的，一個人也孤單了些，有個人跟著也好。

一路上貝綾的活潑多話令濮昀劷想起了沐音梓，便不知不覺對她溫柔了許多，只是在破開空間的時候。早已不穩的神魂居然一分為二，大半隨神體回了神界。一小半則留在了修真界……

看到這楚游揮手收了影像，“之后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因跨界存在太久，濮昀劷留在修真界的那一小半神魂時日一長就漸漸脫離了主魂，有了自主思維，卻是比主魂還要偏執狠毒，他不甘心自己終有一天會被主魂吞噬，便想盡辦法強大自己，找到沐音梓的傳承強大自己，繼而吞噬主魂。

在神界的濮昀劷本已神格不全，再缺失了神魂便一日日衰弱下去，終于瞞不過了。不過我那弟子濮靖波知道后并未追問濮昀劷的神魂是如何缺失的，反倒是安排他神體被毀的孫子濮晟在同一個修真界轉世，并命他一定要帶回濮昀劷缺失的那一小半神魂。”

沐舒妤有些不解地皺眉：“這么說我的仙府來自濮昀劷，可濮昀劷也是搶奪了莫欹他父親的啊！我要欠也該是欠莫欹的父親，呃，不對，莫欹父親的‘域’也是搶來的……更不對了，莫欹父親的‘域’不是被莫欹取回去了嗎？這又是怎么回事？哎呀不行，我都快糊涂了！”

看著莫欹也是一臉迷茫，楚游便笑著揮出一片影像：“你們再仔細看看濮昀劷剝離莫琿元的‘域’之時！”

沐舒妤和莫欹看過去，只見‘域’被剝離的最后一刻，因沐音梓的打擾，一個大的光團趁濮昀劷不察，飛離神界進入了冥界，只有一個小小的光團被濮昀劷抓住了。

“這……”沐舒妤兩人都呆了。

“莫琿元用最后的神魂之力將‘域’分割了，濮昀劷得到的不過就是‘域’中的一小塊土地而以，他雖不能融合那塊土地，卻也憑著極大的意志，將那一小塊土地修成一方空間。”楚游淡笑著問沐舒妤：“你說你是不是欠他一個極大的因果！”

沐舒妤點頭：“也是，最終這方空間還成了我那一方世界的主宰空間，我的確欠他的，應該助他轉世并為他補全神格。可是我那方世界如今雖然凡、仙、冥、神四界俱全，但都還未成熟，尤其是凡間界，還得分出修真界和陰司界等等，濮昀劷如今的情況能等得了？”

“有我助他，還有什么等不了的？”楚游淡然道。

“多謝前輩！”

“呵呵，不用多禮，那你現在是就在我這主宰空間內靜心修練，還是回仙界去？”

“雖然前輩的主宰空間更適合我修練，不過我還是想回仙界去！”沐舒妤彎著眼道，那里還有她舍不下的徒弟和一眾靈寵呢，或許她將來也能做到像楚游這般超脫，但卻不是現在。

楚游彎著唇角，用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般’的眼神看看沐舒妤，又轉頭問莫欹：“那你呢？”

莫欹看著沐舒妤，眼中帶笑嘴上卻嘆：“我的‘域’只完善了凡間界，自然得多多跟在小妤身邊，琢磨她的那幾界是如何修得的了！”

楚游莞爾：“那好吧，我送你們去仙界！”

莫欹猶豫了一下，握了握手中那顆灰色纏銹紅花紋的珠子，最終沒開口問出自己到底是不是莫琿元親生兒子那句話，人既已死，老頭們又那么疼愛他，還有小妤陪在身邊，是誰的兒子又有什么要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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