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氏家主搖頭道:“法諭上也無法完全說得清楚,只言邪惡若降世,絕非我等所能抵擋。好在其似有受阻,若無人在世間接引,便無法侵入我界。”
說著,青氏家主抬手對著諸人一禮,道:“此事不小,如今王上不曾歸來,這些事只能由我等先行處置了,望各家族主勿要輕視,回去之后萬請加派人手,嚴查各方異狀,若來由不明,需查驗清楚,但有異常,可將之剿滅,絕此隱患!”
邛氏家主此時眸光微動,正待他將要開口時,虛空忽然裂開一隙,眾人發現之后,都是露出驚喜之色,不約而同的立起。
少頃,一個頭戴華冠,服章華美的俊雅男子走了出來,只是面有四瞳,格外引人注目。
青氏家主當先一揖,道:“見過王上。”其余五人也是一同行禮。
此人正是黎國之主殷紹,他目光一落,見場中六家齊聚,眉頭一皺,道:“發生了何事?”
青氏家主遂將此間事一一陳述。
殷紹聽罷之后,他稍作思索,道:“擬書通傳五國,說發現邪惡蹤跡,請他們與黎國共剿之。”
眾人都是一怔,但很快明白過來,自家王上這是要借用這個名義,拉著五國與他們一同對敵,不由得暗暗叫好,皆道:“我等這就前去傳書。
事實上,北陸大國之中,唯有黎國最接受不了遲茲國的崛起,實在是兩國之間距離太近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當初若不是劍門崛起太過詭異,加上遲茲國并沒有朝黎國方向開疆擴土,反而有所退讓,再加上北陸大國之間也不是混同一氣,各有各的爭斗,這才讓遲茲國在黎國眼下發展壯大,殷紹早就想除之欲快了。
只是待殷紹傳書去了五國,結果卻是有些尷尬,竟無一國肯予正面回應,都是敷衍了事,不理不睬。
其實這也在殷紹的預料之中,他并未指望真能一書下去就將其等匯聚到一起,他自認為自己的聲望還未到那地步。
他需要的,僅僅只是這么一個名義罷了,因為如此一來,他就能名正言順請得上宮來人援手。
即便是最后證明他弄錯了,那也無妨,有的是時間去慢慢收拾手尾。
但只要能將劍門與遲茲國除去,花費些代價那也是值得的。
沒有讓他等多久,上宮來人便到來了。
互通了姓名之后,兩人一者喚簡暉,一者喚古凌。
沒有閑聊幾句,簡暉直接問道:“殷國主所言那邪惡蹤影現在何處?”
殷紹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一一訴說出來,同時將一卷疆圖拿來,指著劍門所在,言道:“就在此處。”
簡暉看了一眼,道:“我等這就前去查看,只望確如殷國主所說。”
殷紹道:“諸位遠道而來,不先歇息片刻么?”
簡暉道:“不必了。”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古凌見他如此,不由露出無奈之色,對殷紹道一聲歉,也是匆匆跟了上去。
兩人到了外間,騰空入云,直往劍門所在奔去。
途中,古凌問道:“簡道友,你認為那殷紹之言可真么?”
說完,不待簡暉回言,他便以嘲弄語氣道:“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我等才發下諭令多久,他便發現了邪惡蹤跡?多半是為了利用我等來鏟除異己。”
簡暉語聲冷硬,道:“不管是或不是,我等來了,總要查個水落石出,要是那殷紹有私心,自有人來向其問罪,與我等無關。”
古凌微瞇著雙眼,道:“簡道友,聽說有人在這山域附近發現了玄陽上至寶通天玉柱的蹤影,你說……”
“古長老,這些事與我等無關。”簡暉很是生硬的打斷了古凌的話。
“簡道友說的是。”古凌干笑了一聲。
很快,兩人就已經入了遲茲國的境內,距離螟蕭山脈也沒有多遠了。
這兩人方才到來,就被赤松與櫚漪察覺到了。
櫚漪見二人只在外間,卻沒有什么其他動作,道:“看來這二人是來探我等底細的。”
赤松道:“只要不來進襲,那就不去理他,若是動手,也不用回避。”
此刻,簡暉與古凌二人卻是看著劍門所在,簡暉沉聲道:“有些不對勁,山域怎會有如此完備的仙道法陣,看來果然是來對了,彼輩就算與邪惡無關,也是來歷可疑,或許有人想要趁機渾水摸魚。”
古凌道:“簡道友,看來這里卻有疑處,不如先作暗中觀察。”
簡暉慎重考慮了一下,也覺得古凌所言不無道理,在不明底細的情形下冒冒失失出手,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只是他們既然來了這里,又什么都不做就回去,那卻是有違此來初衷了。
古凌卻是與他是另一種態度,他一直認為殷紹所言是虛,不過是為了利用他們鏟除異己罷了。
這里又不是他所在之界域,何必當他人手中之刀,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
簡暉沒有思慮太久,一抬手,細細密密的篆文凝現,向下一揮,霎時化為一道氣光向下方沖去,所經之處,大氣劈裂,云層洞開,無論下方有什么,似乎都是可以被一擊粉碎。
簡暉與古凌二人都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然而還未等那氣光落下,底下卻是騰起了一道道劍氣,倏而一轉,直接就將那氣光斬成塵埃。
簡暉不由神情一肅,凝聲道:“古道友,你見多識廣,可能認出這是出自何宗?”
古凌仔細看了看,皺眉道:“看上去不似任何一宗之法啊。”
他本性熱衷于交友,對于各宗之法不說是全數了解,但大多都是有所聽聞,若是出現在自己面前,他自信一定可以辨認出來,但是對方所展現之法卻是令他摸不著任何頭緒。
不過各宗法門無數,真正為人所知的誰有知道占了多少呢。
還有許多不曾聽聞,只做秘傳的。
似眼前所見,只能更進一步證實對方不會是山域之人。
兩人言語之間,只見一道劍氣沖天飛起,變化為一道模糊人影,與二人遙遙對峙,開口言道:“爾等何人,為何犯我劍門。”
“劍門!”
簡暉心中一稟,與古凌對視了一眼,腦海中百轉千回,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我等乃是上宮諭使,因此間有人上稟,說是有邪異信眾,所以我等特意來此查問,方才出手試探。”
這時古凌站了出來,發聲道:“我等對此間大宗很是熟悉,可此前并未聽說過劍門,不知諸位是從哪里到此?”
人影冷冷回道:“我等并不歸貴方管束,似乎沒有必要回答諸位的疑問。”
古凌呵呵一笑,道:“道友誤會了,我等并無他意,只是為了查證此間是否有邪異信眾,若能把事情說清楚,那么對所有人都有好處,想來貴方也不想因此惹上什么麻煩吧?”
人影似是認真考慮了一下,抬首望來,道:“那兩位想要如何?”
古凌道:“卻要請教一句,諸位所奉的是哪一位上尊?”
人影似乎有些不悅,道:“這與兩位口中所言的邪異有關么?”
古凌道:“不瞞尊駕,事關重大,于蒼生存亡有關,故我不得不問。”
人影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道:“我等并不知‘上尊’之意,只是得了一名叫‘劍門’的傳承之地。”
“這樣么?”
簡暉表面上沒有什么變化,心中卻是松了口氣,同時他也知道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了。
他看了一眼古凌,后者馬上理解了他的想法,對著人影歉然一笑,道:“今天冒然打攪了,我等還要去他處探查,就在此別過了。”
人影并沒有阻攔,只是看著兩人離去,方才緩緩消散。
劍門大殿。
一道神念歸身,櫚漪對赤松說道:“想來是瞞不住多久了。”
赤松抬起頭,一推頭上道冠,目光晶瑩,道:“只待師尊降臨,一切便成定局。”
話音落下,赤松用手一指,串串如珠的篆文自指尖生出,垂光百丈,倏爾往下一卷,化為一圖,其上有不同的色彩流轉。
櫚漪蹙著眉,看著圖卷,背后發出清清如玉的劍音,虹光流轉,銀波乍起,緩聲道:“將希望放在你那弟子身上,但有差池,便前功盡棄。”
此時,簡暉與古凌正在回程途中。
簡暉似在深思什么,一路上無言無語,直至快到黎國時,才開口道:“古道友,你覺得此劍門可是彼劍門?”
古凌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
簡暉沉聲道:“這么說來,這劍門……恐怕……”
古凌明白簡暉的意思,沉吟一下,道:“除非其等愿意拿出傳承玉碟,但這是不可能的,若拿了出來,就等若交代了自身底細。”
簡暉又是沉默了下去。
古凌道:“方才我以為簡道友會立刻與他們動手。”
簡暉道:“這劍門能在六國眼皮底下立身,顯然另有所恃,要說沒有一點實力是不可能的,憑我二人之力卻是有些力薄,眼下唯有找來更多人手。”
古凌不由一怔,道:“簡道友,現在離山域最近的,可是上都一脈,聽說章雪那瘋婆子也來了,還有兩位上界仙門嫡傳……”
簡暉大手一擺,道:“自是如此,且刻不容緩,事關劍門,容不得半點閃失。”
兩人回到黎國之后,立刻發書請援。
在等了一個多月后,終是來了兩人,一者頭戴金冠,身披法衣,一者面容俊美,氣質陰柔,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只是眸子卻深不見底,有一種閱盡萬物的滄桑和平靜。
古凌看著只有兩人來此,很是詫異,道:“離掌門,怎么貴門的章道友沒來?”
呂默心里很是苦澀的嘆了一聲,走上前來,道:“不巧得很,章師叔她偶有所得,兩位傳書到時,已經閉關了。”
古凌一聽,心中卻是不由得松了口氣,旋即滿臉笑容道:“那就祝章道友功行精進了。”
呂默看了一眼不發一言的掌門,只能維持著笑臉,拱手謝過。
他也知道自家師叔與這人的恩怨,所以先開口,道:“不知此地情形如何?莫非發現了邪異信眾的蹤跡?”
簡暉先是搖了搖頭,旋即神情異常鄭重,道:“此處發現了劍門傳承。”
聽得此言,原本一言不發的離掌門也是不由得嚴肅起來,劍門之事事關各宗,由不得他怠慢。
他眼神變得無比凌厲,道:“只我四人,恐力薄了些。”
簡暉道:“或許還差上一點,但只要召集起這里六國之力,便當是足夠了。”
他們四人任何一個的實力,都與一國之主相當,再以上宮之名聚集六國,相信這么大一股勢力,足以覆滅那處疑似劍門傳承的所在了。
四人行動的很迅捷,當天便開始以上宮之名召聚六國之人。
因為這一次是上宮諭使相招,所以其余五國即便是心中再怎么不愿意,卻也不得不來,可是為了表達不滿,都是一個個能拖就拖。
所以當六國之人齊聚黎國時,幾乎是又過了有一月些許。
不僅如此,五國皆是象征性的只派來了一個人,國主都不曾出面,態度可謂異常敷衍。
對此,簡暉十分惱火,不僅是五國的敷衍了事,也是對黎國的不作為感到惱怒。
待在黎國的時日,他并沒有閑著,也將有關于劍門的一切信息都看了一遍。
越看,越是心驚。
短短三百年,便將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覆滅的小國拔升到了大國之位。
這份實力,觸目驚心。
而黎國居然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沒有任何作為,雖說這有其余五國的干涉,想到這,他又是頭疼無比。
六國居然沒有一國將這里的信息上稟的,簡直是玩忽職守,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此事一畢,便要上稟此地六國之事,換人,必須換人。
只是眼下,他還得對此輩有所依靠,所以盡管他對此輩痛恨異常,但對其等也無可奈何。
畢竟他們四人的實力并不是壓倒性的,這次要不是有上宮法諭在,恐怕壓根不會來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