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代昏迷了很久,久到連他自己都察覺到了。在從深度昏迷中解脫出來之後,又經歷了很長一段半夢半醒的迷糊階段。
其實十代早就可以醒來了。畢竟是年輕人,偶爾一次重創反而激發了沉睡已久的身體應激機制,加快了身體的恢復。只是在應激機制之下雖然能快速撫平傷勢,但同時也消耗了超出常規的大量體力。身體不斷地抱怨著很困很累,十代也只好聽從身體的信號,一直迷迷糊糊地放任自己的身體昏睡,直到……
被人一腳踹翻。
“……”
原本就半夢半醒的十代立刻清醒了過來。雖然周圍一片吵雜和混亂,但顯然焦點並不是他,十代只不過是被殃及池魚了。想到這裡,十代第一反應就是立刻躲到靠牆無人的位置,才安心開始觀察四周。
地牢。
應該是這樣的地方。
背後的牆面凹凸不平,看來霸王城果然是從山體中開鑿出來的。地面上的建築物的內牆表面好歹有修正和磨平,地牢就不用這麼麻煩了,十代一手摸上去全是開鑿的粗糙痕跡。
雖然不知道地牢內部是如何的構造,以十代的位置只能透過鐵柵看見對面也有一間囚室,裡面關押著至少五六個精靈。而十代被關押的囚室中原本也有五六個精靈被囚禁於此,但在剛纔的混亂中被獄卒帶出去了兩個。
庫裡庫裡~~
羽翼栗子球突然冒了出來,開心地一邊叫著一邊繞著十代打轉。
啊……夥伴,你也在……?
十代將毛茸茸的羽翼栗子球擁在懷裡,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去摸褲子的口袋,指尖果然傳來單薄而堅韌的觸感。
羽翼栗子球的怪獸卡……
“太好了,至少你沒事,夥伴。”十代由衷地說著,抱緊了羽翼栗子球。
庫裡~
——不過霸王這麼好心,給我塞了一張羽翼栗子球回來?
庫裡庫裡~
——……
羽翼栗子球說,它和霸王死纏爛打了好久,霸王才妥協了讓它回到小主人身邊。
死纏爛打?
羽翼栗子球得意地告訴十代,它撲到霸王頭上把頭髮弄得亂糟糟亂糟糟,霸王被它騷擾得沒辦法了才妥協的。
那纔不是妥協呢……
十代聽明白了。
他原本就打算把羽翼栗子球還給自己吧,要不然對付羽翼栗子球的辦法很多,隨便找個籠子把它塞進去不就世界清靜了?
頭還是有點暈暈的,顯然是敲到腦袋了,頭上還綁著繃帶和紗布呢。身上也是慘不忍睹,那件紅色的校服上斑斑點點的都是褐色的血跡,左邊被撕開的袖子就裡面一層還連著上衣,看著就快掉下來了。肩膀上也纏著細密的繃帶,包紮倒是很細緻。
“啊,十代殿下您醒了!”一個有著看上去相當年少的人類外形的精靈趕緊湊了過來,握著十代幾乎熱淚盈眶:“還以爲您再也醒不過來了……!”
其實早就醒了,就是不想起來而已……
“啊……我沒事,謝謝。”十代靦腆地點點頭,繼續四處打量,目光落在了這個撲到眼前的精靈身上。
有點眼熟。
十代仔細想了想,頓時記起就是自己第一天到這個世界,在那個鎮子裡曾見到過的精靈呢。那個鎮子在霸王軍的襲擊中毀於一旦,沒想到還有幸存者……不過以現在的狀況,他也倖存不了多久了。
十代再將目光轉回自己身上……
這……這太不公平了。
看看眼前的這個精靈和旁邊坐著似乎在發呆的兩個精靈,甚至可以看看對面囚室中的精靈,哪個像他一樣手腳都被鐵銬鎖著的?!鏈條很長很長,都團在一起堆在角落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妨礙十代行動。
但是,很重。
幾乎只能貼著地面拖動,稍擡起一些就會有非常吃力的負重感。
算了,暫時還是就這樣坐著吧。
“對了,那些被帶出去的人……”十代打算繼續打聽點別的,側過頭問並肩坐在身邊的精靈。
“他們?”那個精靈眨了眨眼,神色變得黯淡下來:“他們不會回來了。”
從這裡被帶走的人從來就沒一個人能活著回來,也沒人能活著離開。他們都是被霸王帶去和他決鬥的。
“決鬥?”
“嗯,這樣的話他們的靈魂力量就都會被霸王吸收。”
“一定……會這樣嗎?”
“當然,這是世界法則。”
“不,我是說……難道霸王就一定會贏?”
“嗯。”
“這不合常理吧!”
“很合常理啊。”那個精靈無奈地笑了笑:“我們的世界,靈魂力量的強大與否能影響很多事……比如決鬥,除非決鬥雙方的靈魂力量實力相近,這時候就拼運氣。但如果強者和弱者的戰鬥,那弱者幾乎是必死無疑……當然,也不是沒有特例,幹掉了強者的弱者一飛沖天,成爲了更強的傢伙。”
“因爲這種事的確存在,哪怕機率再小,還是有人因爲貪婪和急功近利而去嘗試挑戰強者。當然,大多人都……”那個精靈聳了聳肩:“在這裡的話……靈魂力量相差太多的話,強者的起手,抽卡,運氣就會特別好,而對手的運氣就會被大幅度削弱……對於弱者而言是極端的不利。”
十代不禁想起那次和霸王的決鬥,的確是起手的五張卡一到手就感覺不對,有種……相當生硬的觸感。場上決鬥流程的運轉和平時相比的話,多少有些乾澀遲鈍。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的“決鬥”裡還有這種“潛規則”……
這麼說,就是因爲自己的靈魂力量比霸王弱,所以就連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都會被壓制嗎?
這樣想來,也許正是由於這種規則的存在,這個世界纔會相對平和,不至於一直處於混亂的互相蠶食狀態中……而決鬥必須是雙方認可才能夠進行,讓弱者不敢隨意挑戰強者,強者也不能隨意收割弱者。
十代點點頭表示理解了,但問題也出來了:“但是,決鬥不是必須‘接受’才能開始嗎?可以拒絕霸王的決鬥請求吧。”
那個精靈點點頭,抱著膝的手臂緊了緊:“可以拒絕,然後就會直接被殺……沒人願意死得這麼窩囊。”
反正死路一條,接受決鬥還有活下去的一絲希望,雖然只有一絲……
正說著,獄卒從門口走過,一邊走一邊在每個囚室裡都扔上一塊灰白色的水晶。
十代看了看滾落在地的水晶,突然想起來這是精靈們的“食物”。
但是好像沒給人類管飯啊=v=|||||||||
想到這裡,十代突然感覺自己肚子餓了。睡了這麼久,剛醒來的時候身體機能還沒完全復原,也感覺不到什麼。現在差不多都復位了,胃部的空虛卻鬧騰了起來。
這……這怎麼辦=v=|||||||
就讓它餓著?
十代只好挪到牆角去拿水杯在盛放飲用水的盆子裡舀水。喝點水多少能把飢餓的感覺壓下去,雖說之後也許會更餓……
見十代在喝水,一直坐在另一邊沒說話的精靈突然發話了:“那個……水要省著使用。”
“嗯?”
十代看向那個精靈,疑惑地放下了杯子。
那個精靈有著女性人類的外形,耳朵尖尖的像是奇幻設定中的妖精,她抱著膝蓋,語氣中帶著些憤恨:“那些獄卒每天送來的水很少很少,我們有和他們說希望能多給一些,但是……”
顯然,被那些獄卒嘲弄了一番。
“這樣啊……”十代低頭想了想,慢慢朝門口挪了過去。從囚室的最裡面到門口,也就五六步的距離,但十代吃力地一點點一點點挪了好久才爬到了門口。
鐵鏈撞擊鐵柵的噪音引來了一位顯得相當不耐煩的獄卒,十代輕輕往後仰身躲開了獄卒砸向他的鐵棒。
“那個,能不能給我們送點水?麻煩你了。”
十代笑著問道。
“……”
那個獄卒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然後彷彿猛然驚醒了過來似地一顫,趕緊點點頭轉身就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大桶水,除了十代所在的那個囚室,還給地牢中所有的囚室都添滿了水。
大家都驚悚地看著十代,爲什麼那個獄卒會聽你的命令?!
“哦,那個啊……”十代多少有些不自在:“因爲剋扣每個囚室的飲水是那些個獄卒自說自話乾的好事吧,和霸王無關。”
“啊?”衆精靈面面相覷,視線交流著——
他說什麼?完全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