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列斯家族——崛起于十八世紀中葉的神秘集團,原為服務于某國皇室的隱秘機動部隊,專私刺探暗殺等見不得光的工作,是為敵國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后因不明原因,該家族在一次行動失敗之后集體遁世逃離皇室掌控,隱姓埋名于另一國家扎根發芽并秘密組成了私人幫派——這便是X組織的前身了。
后來隨著歷史的演變以及幫中吸納人才的比例遽增,阿特列斯的第五代主事者才決定讓其家族真正浮出水面,并改名X組織向世人公開表明自己的存在。
X組織既不屬于黑道也不屬于白道,當然也不可能跟什么亂七八糟道上的沾上啥關系了,嚴格意義上來說,因為創始人自己也沒想過到底是要將自己劃入哪一邊這個無聊的問題,所以該組織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保持中立態度游走在黑白兩道邊緣的幽靈幫派。
沒有人知道X組織的總部在哪里,據說那可是連號稱無所不能的刺探能手FBI也查不到的地方——那些曾經吃過X組織暗虧卻又不好意思大肆喧嘩對其進行討伐的國家暗地里都不知道派出多少密探企圖潛入其中并將其連根拔起,最后得到的結果卻是他們花重金派出的干探密探臥底全數肉包子打狗般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就算僥幸有幾個回來了,卻就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于是X組織在世人眼中便越發的神秘起來——但是事實上,沒有人知道,就連X組織眾也不知道他們的總部在哪里——因為特么根本就沒有這玩意存在過。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說的就是X組織的生存方式,只不過他們的工作性質更偏向于獵人——接受委托對獵物下手,然后收取他們認為‘合理’的委托金。
組織里沒有固定專門接受委托的聯系方式,除了面對面一對一的談判之外,他們接受所有通過互聯網發來的郵件,當然也采納古老的紙面書信來訪,不管是什么樣的任務——小到幫孤寡老人找回走失的小貓小狗或者是修煙囪搭灶臺照顧孩子,大到殺人放火毀尸滅跡打擊恐怖分子或者是爆破炸樓,只要是看起來足夠有意思能讓人感興趣的,他們都接。——不論傭金多寡——反正老一輩從皇室那邊順走的財寶足夠他們不用工作也能揮霍上不止一輩子。
而對于自己的組織在世人眼中是臭名昭著還是艷名遠播,顯然所有幫派成員都沒那個心思去關注這等只能勉強算的上跟芝麻綠豆同等級的小事,反正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么說就怎么說,他們可沒個閑工夫一個個去回擊——他們人生中的頭等大事從來都只是認真思考怎樣從無聊的生活中找樂子,然后找完樂子賺更多的錢繼續無聊。
就像現在——
位于芬蘭圖爾庫郊外的小木屋里,一屋子的大男人或站或坐或臥,沒一個正經樣的玩著手頭上的小玩意,翹高了腿閉著眼亂丟飛鏢的,窩在壁爐邊優雅喝咖啡的,慢吞吞的洗牌切牌然后算牌的,對著電腦上網亂逛黑人家機子的,將手槍拆掉重裝裝好了又拆的,靠在吧臺后悶不吭聲灌酒猜拳的,還有躺在沙發上捧著鏡子雞凍的滿世界打滾呱啦呱啦怪叫的。
“啊啊啊啊!畜生啊!豬狗不如啊!本少爺的臉……本少爺的臉……啊啊啊啊,班納,該死的看看你養的畜生都干了些什么!”舉高了手里的鏡子,小酒窩少年杰拉爾黑著臉,伸出手指頭小心翼翼的按了按右臉那一大塊很明顯的淤青,立刻疼的他嘶嘶亂叫,“s|h|i|t!該死的畜生居然膽大妄為到敢踢本少爺,而且還是踢本少爺最帥氣迷人的臉,臥槽,誰也別攔我!本少爺今天晚上一定要把那該死的畜生給宰了加餐!”
“有膽你可以試試看。”
正在吧臺后跟一名穿著短袖白色襯衫以及黑色西褲的年輕男子喝酒劃拳的班納聞言,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語氣里大有杰拉爾敢動他家寶貝馬兒他就會立刻將人給揍到連本人親娘都認不出來的趨勢。
居然不知死活的徒手去扯馬尾巴上的毛,人家馬兒只賞你一腳還算客氣的了,“自作自受。”
“看來你的日子是越過越無聊了,杰。”
清朗的嗓音響起,吧臺前的那名陌生男子轉過頭來,露出了細碎黑發之下跟聲音嚴重成反比的那張布滿了紅色瘤狀物的側臉,因為被腫瘤擠壓而變的只剩一條縫隙的眼睛充滿了笑意,嘴角因為扯動而全部歪向一邊,皺成一團的臉看起來格外恐怖。“不過虐待小動物顯然很不人道,不如這樣吧,我給你介紹個更好的點子,”
驅使胯下的高腳椅九十度旋轉,他整個人面向杰拉爾,將整張臉都展露在其他人面前,跟長滿紅色肉瘤的左臉不同,他的右臉倒是很光滑,但皮膚卻是那種死氣沉沉的慘白,再加上顯然是肥胖過度的關系,猛眼看去,那半張臉就猶如臃腫膨脹的棉花團一般。左右兩半臉一合拍,恐怖效果立刻在無形中往上疊加了不少層。只不過顯然臉的主人并沒有半點‘有礙觀瞻有辱市容’的自覺,依舊自我感覺良好的頂著這張臉四處寒磣人,走下高腳凳在杰拉爾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他舉了舉手里的青色啤酒罐,“要不要去亞馬遜密林走一趟?我倒是認識幾個好導游,可以告訴你食人族部落的具體位置。”叢林大逃亡應該會很有趣。
“Gee!見鬼的食人族!江慕楓你找死是不是?!”不小心從舉高的鏡子里頭看到那張恐怖的臉,杰拉爾忍不住打了個老大的冷顫,差點沒被那張對著自己怪笑的鬼臉給活生生嚇掉三魂六魄,忙不迭的捂上自己的雙眼,趕蒼蠅一般使勁的揮著手,“快把你那張惡心的臉皮扒下來,太寒磣人了。”
也真虧了班納,對著那樣惡心的一張臉老半天,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神色自如的喝自己的酒而半點惡心反胃的異常表現都沒有。
“惡心?”被稱為江慕楓的恐怖臉男人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肉瘤,“還好吧。”他個人倒是覺得這張臉很有收藏價值——比如收藏在鬼屋里。
“工作需要,誰讓這次的獵物就長這副模樣,要大搖大擺的混進去順順利利的撤退,可全都得靠這張臉。”他也是迫不得已。
“臥槽!我說你要么立刻轉過頭去要么趕緊的把那張臉皮給扒了,頂著這么張讓人寒毛直豎的臉你是存心讓我們幾個做噩夢是不是?”他敢打包票,這張臉要是大晚上的擱家里頭擺著,別說小偷了,估計連鬼都不敢進門。
“得了吧,要真能讓你做噩夢,那這張臉的存在價值絕對會翻倍。”他會記得隨時把這張臉釘在任何杰拉爾看得到的地方放風兼防盜。
聳了聳雙肩,江慕楓優哉游哉的灌著啤酒,手卻也沒閑著的往左側鬢角摸去,輕輕松松的一拉一扯,便將那張恐怖的人臉給撕了下來,成全杰拉爾的心愿的同時也恢復自己的本來面貌。
“嗯哼,”杰拉爾從沙發上翻起來,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翻來覆去的研究著從江慕楓手上搶來的人皮面具,然后又一臉嫌惡的將其給丟回去,“果然還是現在這張臉看起來順眼一點。”至于剛剛那張,算了吧,那只適合在恐怖電影里出現。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對我這張臉的肯定?”
伸出修長的手指撩了撩垂到眼前的碎發,江慕楓挑高了眉問道。一邊隨意的將杰拉爾丟回去給他的人皮面具丟回自己帶來的半開旅行袋里。
棱角分明的臉,清朗的眉,熠熠生輝的墨眸,高挺的鼻子下是似笑非笑的薄唇,如果將頭發全部束起成冠,換上一襲白衣飄飄,再往他手上塞本四書五經神馬的,然后將人往戲場里一推,估計不論誰來看,江慕楓都絕對是那種十足十實打實的中國古代書生,而且還是特愛吟詩作對酸到不能再酸的那種酸儒。算不上英俊,但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NONO,哥們,你可別想太多,”杰拉爾重新躺回沙發上,兩只長腿在沙發扶手上交疊,悠閑的對著江慕楓的方向搖了搖食指,“就算你那張臉再怎么耐看,也絕對比不上本少爺的俊美無~鑄~”
“……”江慕楓自動的將他后面說的全部視為廢話,直接丟進回收站粉碎再粉碎。
“慕,你這次的任務到底是干什么?為什么需要用到如此……“出眾”的臉皮?”牢牢的霸占著靠近壁爐的位置,手里捧著的依舊是他那套一零一號貴族骨瓷茶杯,麥爾斯輕啜了一口杯中物,斟酌了下才問道,“難道是上次那個要求我們執行任務的時候只能借刀殺人的刀疤臉大叔的杰作?”
“Bingo!”江慕楓打了個響指,“就是因為這個要求夠特別,所以我才會接下這個任務。”
“這么說來,剛剛那張臉應該就是刀疤臉大叔的老大了?”
“也沒錯。”
“借刀殺人……”正在一張張的翻著塔羅牌的凱撒輕聲念道,長長的眼睫毛在陽光下猶如蝴蝶般輕輕扇動著,“看來進行的相當順利呢。”
“二十分鐘。”
江慕楓唇邊彎起一抹X組織眾特有的邪惡微笑,吊兒郎當的舉高手里的罐裝啤酒晃了晃,伸出兩只修長的手指,“我只是在他睡著的時候免費給他化了個妝而已。”剛好二十分鐘時間。
四十八分鐘后目標獵物就直接躺平了——而且還是活生生眼睜睜的在自己家中被自己的手下亂槍射成馬蜂窩——估計到最后他連自己為什么會被殺的原因都不知道,絕對的死不瞑目。
正默不吭聲的靠在窗邊面對著滿視野溫暖綠色的平川凱聞言停下擦拭槍支的動作,“你給他換了誰的臉?”
“當然是一個……他曾經下過令要令其死無全尸的仇人。”
所以嚴格意義上說起來,他其實也只是做個好心順水推舟的在他臨死之前給了他一個機會見見昔日仇人的樣子緬懷緬懷而已——萬能的主啊,他果然還是太純潔,太善良了。
江慕楓瞇起那雙亮的驚人的黑眸,因為長期戴著人皮面具而略顯蒼白的臉是跟氣質完全不同的邪佞。
“是嗎?”
頓了頓,平川凱轉身繼續自己保養槍支的工作,“那我明白了。”
“嘖嘖,慕,你果然不負變態之名。”同一時間弄明白事情始末的杰拉爾裝模作樣的掃了掃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本少爺現在鄭重考慮要不要離你遠一點,不然說不定哪天真被你賣了還會傻傻的幫你數鈔票。”要真那樣他會嘔死的。
“別人我是不敢說絕對能騙到,至于你嘛,”江慕楓掃了一眼做作的往沙發另一邊躲意圖與他劃清界線的杰拉爾,幾不可聞的哼哧了一聲,閑適的往沙發后背靠去,“就算不用五成功力,我也照樣能百分百騙的你團團轉。”
“什么?!”被指名道姓鄙視了的某人立刻炸毛。
“有膽再說一次!憑什么對付本少爺就不需要用到五成功力,你這是在針對本少爺是吧?是的吧是的吧?該死的,決斗!我要跟你決斗!”杰拉爾果然如意料中的一樣火冒三丈。鼓著可愛的娃娃臉就要撲過去與江慕楓決一死戰,可惜后者壓根沒那個興致,在往他頭上撒了一把火之后立刻就將目標轉向其他人——不甩他了。
“幼稚。”撇下這句話,江慕楓將臉轉向別的方向去了。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杰拉爾小宇宙正高速旋轉爆發中,整張臉都嚴重扭曲了。
“杰,淡定。”麥爾斯優雅的起身,邁動長腿到吧臺邊,好整似暇的查看透明玻璃壺里頭正在沸騰個不停的濃咖啡,“你要是再繼續噴火的話,那就真的是應了慕的話,被他耍的團團轉了。”
“什……么?!”杰拉爾聞言,當下猶如被雷劈中一樣,張大了嘴巴愣是半天合不上。
“果然是什么都蠻不過你的毒眼呢,麥爾斯。”慵懶的將腿伸長架在茶幾上,江慕楓笑瞇瞇的鼓掌。
“……”臥槽槽槽槽……!!!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再戰下自己就真成幼稚的代名詞了。于是苦逼的杰拉爾只能苦逼的讓全身的毛在炸起來半分鐘不到的時間里又全數郁悶的縮了回去——尼瑪啊!每個被同伴惡意耍了又不能報復回去的人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啊!你們傷不起啊傷不起!!
四十五度角淚眼迷蒙無語問蒼天,杰拉爾在心里狂亂的嘶吼著剛從一名中國網友那里學來的咆哮體——不過貌似壓根就沒人注意到他的怨念長成,一個兩個都忙著處理自己手頭上的事情,自然也就沒那個美國時間理會他。
“對了,老大那邊還是完全沒有消息嗎?”挑逗完了杰拉爾,成功將人KO掉的江慕楓轉而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詢問道。
“……”
就是這么隨口的一問,讓整個屋子在一瞬間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死寂之中,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上了可怖的陰沉。
今天早上才抵達荷蘭的江慕楓根本就不知道其他人已經被他們自家老大耍出了滿腔仇恨值無處發泄,話剛說出口立刻感到一股陰風襲來,摸了摸涼颼颼的鼻端,兩只眼睛小心翼翼的將所有同伴掃了一圈,江慕楓心想難不成自己不小心踩到地雷了?
事實證明了他的猜想是對的,耳邊聽聞咻咻咻連續幾聲,甚至還有幾次是貼著自己耳垂跟頭頂飛過的,轉眼一看,就只見門板后頭掛著的飛鏢盤上楞是多了好幾十根入木三分的飛鏢,而且還根根附帶強大怨念——這他、媽、的果然是個要人命的話題啊!
好吧,他的錯,他懺悔。
江慕楓決定此時此刻自己還是低調隱身當一只沉默的羔羊比較好,畢竟老大誠可貴,生命價更高——相對于是否能得到老大的下落,他還是比較關心自己的小命是否能被好好保住。
就在眾人都沉浸于怨念的低氣壓中無法自拔的時候,角落里卻突然傳來了震撼人心的搖滾音樂——
Rah-rah-ah-ah-ah-ah!
Roma-roma-mamaa!
Ga-ga-ooh-la-la!
Wantyourbadromance
Rah-rah-ah-ah-ah-ah!
Roma-roma-mamaa!
Ga-ga-ooh-la-la!
……
LadyGaga狂亂的嘶喊在小木屋里回蕩了一遍又一遍,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僵住,只差沒在額頭刻上槑字的臉在那一長串高低起伏激蕩人心的“Oh-oh-oh-oh-oooh-oh-oh-oooh-oh-oh-oh-oh”里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蹭蹭蹭的長成了陰暗角落里青苔般華麗麗的墨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