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靜這堪稱“驚世駭俗”的話一出口,高巖當即是傻眼了,一時間揣摩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故而不敢貿然開口。
“啥?”
“小丫頭,你說什么?”
倒是司徒允和寒薇凝先后叫了起來,尤其是后者,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大張著嘴巴,一副好像要吃了李靜靜的樣子。
“我說我想跟這個大哥哥在一起!”李靜靜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高巖尷尬無比地笑笑:“你在說什么啊,孩子?”
“我、我現在根本就不敢回家,所以大哥哥,我能不能先住到你那兒去?”李靜靜帶著哭腔緊拉著高巖的手,懇求道。
“你別開這種國際玩笑了!”寒薇凝忍無可忍,吼了起來,“你是想讓你父母告他一個拐帶未成年少女嗎?”
李靜靜顯然將又吼又叫的寒薇凝當成是空氣一團,繼續楚楚可憐地瞅著高巖,哀求道:“求求你了,大哥哥,我一看你就是個好人,你和凌老師一樣都是好人!所以你就收留我一陣子吧,現在我家里就我一個人住,根本就沒有其他人,我會嚇死的!”
“那你父母呢?”司徒允奇怪了,“出差了?”
李靜靜搖了搖頭:“他們離婚了,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在外地新嫁了個老公,又生了孩子,早就不管我了。至于我爸……哼!”
說到這里,她突然露出了一絲冷笑,這讓她看上去有些少年老成:“他經常隨船出海,好幾個月不回家。就算他不出海,也是住在他那個想好的女人那里,根本就不回來。”
“小丫頭,你不會是在編故事騙人吧?”寒薇凝不太相信她的話,“天底下哪會有這么無情的父母?”
“當然有了,我父母不就是嗎?”李靜靜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冷然道,“像姐姐你這種被寵愛著長大的人自然是不會明白的了。”
“我……”寒薇凝被她嗆得無話可說,只好鐵著臉,不再言語。
“我要是有父母照顧,至于會這么死皮賴臉地哀求你們這些陌生人嗎?”李靜靜說著,情緒再度激動起來,干脆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我就是個沒人要的孤兒,從來就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在空蕩蕩的家里,等著第二天別人來替我收尸!”
高巖本來一點都沒有考慮過李靜靜提出來的要求,但是她最后那句話卻深深地觸動了他——
是啊,小姑娘說得沒錯,如果她家里真的只有她這么一個人的話,如果深更半夜的嚴妍突然對她做出了些什么,那根本就沒有人會來救她。如此一來,那豈不是太可憐了?
而明知道這種事情有可能發生卻坐視不管的他,到時候良心和安啊?
見高巖臉上露出了動搖的神色,寒薇凝急得臉色由青轉紅,連忙勸他道:“你可別犯傻啊,先弄清楚情況再說!”
司徒允則一個勁地在勸李靜靜:“好了,你先別哭了,店里其他人都開始懷疑我們了。我們會幫你的,一定會保護你的安全的!”
“真的?”李靜靜終于從桌子上抬起了頭,抽抽噎噎地問他道。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干嘛?”
在得到司徒允的保證后,李靜靜用紙巾擦了擦臉,漸漸安靜了下來。
“但是,靜靜,你不知道,其實你跟我們在一起,也未必是好事。”高巖之所以這么說,并不是不想幫她,而是轉念一想,考慮到自己的特殊情況——跟他這個與女鬼糾纏不清的人在一起,也許對李靜靜來說反而更不安全。
“薇凝,你可不可以……”他剛想問寒薇凝能不能照顧李靜靜幾天,因為寒賦是魘師,也許李靜靜住在他家里會比較好一點。
“我不要!”
“不行!”
誰知,他的這個提議還未說完,就遭到了李靜靜和寒薇凝的雙重否決。
“我才不要跟她住一起,她好兇的!”李靜靜說著又哭了起來。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會帶你回家呢!”寒薇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是讓我老爸知道我還在摻和你們的事情,那我肯定死定了!”
李靜靜哭著說道:“大哥哥,我只想和你們在一起,如果你覺得不太方便的話,那能不能跟凌老師說說,暫時讓我跟她住一塊?”
高巖看了看司徒允,而后者則點了點頭:“你先給凌潔打個電話吧。”
高巖知道司徒允的意思,是要他先跟凌潔確認一下李靜靜家里的情況是否真的跟她所說的那樣,隨后再做決定。
高巖剛要去摸手機,才想起來那部可憐的機子已經在冬晨村的時候徹底玩完了,便跟司徒允借了手機,正要撥凌潔的電話,眼角的余光就瞥到有兩個人推開咖啡店的大門走了進來。
新進來的兩個人在經過他們坐的桌子的時候,也注意到了他們,紛紛停下了腳步,其中一個臉上露出了笑容,對著高巖和司徒允說道:“啊,這不是凌老師的表哥和朋友嗎?”
原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凌潔的同事齊宣以及他的母親。
“阿姨,齊老師,真巧啊!”高巖連忙放下手機,站起身來招呼他們道,“你們也來這里喝咖啡?”
“不是,我都這把年紀了,哪喝得慣這種東西!”齊母笑瞇瞇地說道,“這家店是齊宣的堂哥開的,我們過來找他有點事情。”
“原來是這樣,”高巖說著,這才發現一直沉默著的齊宣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敏銳的目光透過臉上的玻璃鏡片緊緊地盯著李靜靜以及她面前還剩了一小半杯的啤酒。
怕他這個班主任老師誤會他們在引誘他的學生喝酒,司徒允連忙解釋道:“雷霆出事了,她心情不太好,所以就稍微喝了一點。”
只是這樣的解釋連他自己聽來都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更不用說是齊宣了。只見他不悅地皺著眉頭,對自己的學生說道:“李靜靜,你怎么跟他們在一起?”
司徒允聽了,不太高興地聳了聳肩,因為這老師的口吻聽起來就好像他們是專門誘騙純真無知少女的不良分子似的。
“我、我剛好在這里遇到他們的,”李靜靜顯然對這位頗為嚴厲的班主任老師很有懼意,站起身來,低著腦袋,并迅速地搬出了凌潔做擋箭牌,“他們是凌老師的朋友,不是壞人。”
“哦,”見齊宣還是一臉懷疑地掃視著自己和司徒允,高巖連忙揚了揚手中的手機,說道,“李靜靜因為雷霆的事情緒很低落,剛好遇到我們,就聊了幾句。我也正想給凌潔打電話,讓她來開導開導她。”
聽高巖提到凌潔,齊宣原本緊繃著的臉龐終于稍稍松懈了下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原來是這樣,那又要凌老師受累了。說實話,班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這幾天要不是她一直在支持我,我都快垮下來了。”
齊母聽了,立刻稱贊道:“凌老師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姑娘,有她在我兒子身邊支持他,我真的是很高興。”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凌潔。
這時,咖啡店的老板,也就是齊宣的堂哥出來招呼齊宣母子,聽他們三人的對話,好像是咖啡店老板的母親生了病,正在樓上的住房里休息,所以齊宣母子特意過來探望她。
因為要上樓探望生病的嬸嬸,齊宣沒有再繼續逗留,而是叮囑了李靜靜幾句“不要想太多”、“早點回家”之類的話,就和母親一起上樓了。
“哼,光是在這里請你喝杯啤酒,你的班主任老師就已經懷疑成這樣了,要是讓你跟我們一起住,他還不知道要怎么想呢!”望著齊宣母子消失在店鋪內側的身影,司徒允回頭對李靜靜說道。
“不是還有凌老師嗎?”李靜靜立即說道,“如果他知道我是跟凌老師住一起,就不會多想了。難道你想反悔嗎?別忘了你剛才還保證過,一定會照顧我的!”
一看這女孩又要掉豆豆,司徒允一臉受不了地揮了揮手,對高巖說道:“好了,趕緊給凌潔打電話,不然我們非得被她的眼淚給淹死了不可!”
高巖剛拿起手機,就被寒薇凝一把拖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里。
“高巖,你可別犯傻!我看這小姑娘可不簡單,看她才三言兩語,就把你和司徒哄得暈頭轉向了。”寒薇凝虎著臉對他說道。
“可是我不能丟下她不管!你不知道,我已經看到嚴妍跟在她身后喊著要她死了,難道你真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因為沒人相助,孤零零地死去?”
“我才不相信她沒人管,就算沒有父母,總有別的親戚和朋友吧?為什么她不到那些人家里去住?”寒薇凝深表懷疑道。
“她沒有辦法跟那些人說嚴妍的事情,因為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她。但我們卻能理解她現在的狀況,所以她才覺得跟我們在一起更有安全感。”高巖解釋道。
“不,”寒薇凝固執地堅持已見,“我總覺得她沒那么簡單……”
“那你說她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地方不簡單的呢?”高巖反問道。
“這……”寒薇凝一時語塞,根本就說不出理由來,只好含糊其辭道,“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高巖搖了搖頭,撇開她,朝店門外走去,準備給凌潔打電話了。
“高巖,高巖!”寒薇凝朝著他的背影叫了好幾聲,見他筆直地朝門外而去,根本就沒有要繼續理她的意思,不由得氣得只跺腳。
朝咖啡店的地板撒了一會兒氣后,寒薇凝又氣哼哼地看向正在與司徒允說著些什么的李靜靜,小聲說道:“好你個小狐貍精,算你有本事!你最好給老娘小心點,那天可別讓我揪住你的狐貍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