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似是睡的極不安穩,夢魘連連,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不舒服。
她睜開眼睛,待到有了焦距,才發現眼前的一切是陌生又熟悉的。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想坐起身來,可卻發覺——
有些不對勁哪,怪怪的,倏地轉頭——
嗬!她幾乎立時想驚叫出聲,這,這是怎么回事?葉銘揚怎么會在她的床上?!!!
心立時提了起來,驚慌,憤怒,疑惑,羞愧的瞪向身邊的他,他的睡臉……
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誰來告訴她?!!!
此刻的她心臟跳動約有每分鐘一千下了,腦子里是一團漿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要大叫嗎?可他看起來還沒醒。他的睡臉……她仔細觀察著他,在她眼前的是一張較大的特寫,只看見長長的睫毛,英挺的鼻梁,俊朗的唇,剛毅的臉龐。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么仔細的觀察他吧,真的……很帥!
呸呸呸!夏亦菱你在想什么啊?!真是個花癡!
她趕緊轉過臉來,不看他,可還是抑制不住怦怦亂跳的心與羞紅的臉頰。
算了,還是不吵他了,不管如何,她對他仍是有著愧疚。還是先起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才好。
可……手?
她疑惑的向下看去,卻發覺他的左手緊緊地抓著她的左手,十指相扣。
心上立時一陣顫栗,咬了咬唇,怎么辦?
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沒動。不覺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就去掰他的手指,卻見他的睫毛似顫了一顫。
他要醒了?!心中立時警鈴大作,雙頰燥熱一片。不管了!先起來再說!她似下定了決心,使勁的想要掰開他的手指,卻無奈竟被他扣得更緊。
“你……”她不覺有些羞惱,瞪向已然張開眼睛的他,可卻被那幽黑的雙眸中深深的炙熱燒的臉上大紅一片。
轉過頭去,正想一躍而起,卻冷不防的被他用力一扯——
這下可好,換了個姿勢——她被拉回了床上,他卻揚起頭來,微傾起身子,手依然扣著她的,垂眼注視著她的臉。
夏亦菱一時有些慌亂,不知道該做什么,只一雙眼睛不安的眨呀眨,一張臉上熱得能煮熟個雞蛋。
卻見他的唇邊忽地勾起一抹笑容,她看的呆住了。
葉銘揚……竟然在笑?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滿足,有安心,有幸福,是絲絲甜蜜與喜悅勾勒而成的笑容,看的夏亦菱心中一陣揪緊,她輕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葉銘揚睫毛亦眨了眨,收起笑容,垂下臉去——
夏亦菱的手立時抓緊,渾身緊張起來——
“小姐……”
正在這時,門外似有一聲輕喊傳來,驚的夏亦菱立時大力把他推開,一躍而起——
竟是柳兒和月兒進了來,手里托著早起洗漱等物。天!那門竟是開著的!!!
見柳兒和月兒看著他們,只是微笑,卻沒有顯得多么詫異,夏亦菱不覺慌亂起來,急忙下床,葉銘揚總算是放開她了!不知所措的亂撫了把頭發,對著她倆急急擺手解釋起來:
“我……我沒有!我……”還沒解釋完,臉上就更加羞愧難當了,同時也有一絲絲的懷疑與不安,該不會真出什么事兒了吧?身正不怕影子歪,解釋什么!說不定人家還認為解釋等于掩飾呢!
卻見柳兒和月兒臉上仍舊是一副了然的笑容,卻又透出絲絲欣慰與喜悅:
“請小姐與公子洗漱更衣。”兩人淡淡道,絲毫不以為意。
夏亦菱更加羞憤,恨惱的轉過頭,瞪向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葉銘揚!
卻見他已收起了方才情緒,重又恢復了以往的冷然。看了兩人一眼后,又淡淡的回視她,可冷冽的眸中卻又多了一絲溫柔。
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她的心里亂成一團糟,怎么那些人的態度好象……
“葉銘揚!你你你……”她雙手指著他,可卻又羞憤的說不出話來。她是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又怎么能問的出口。
“你出去!”你了半天,你出了這么一句話,可葉銘揚看著她,冷冽的眸中閃過一絲戲謔,卻是動也沒動。
“我……我要換衣服!你還不出去啊!”這才發現身上仍舊穿著昨天的泥濘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了。在稍稍有些安心的同時,卻也是一臉的窘迫。她甚至去拉他起來了,可他卻仍是雷打不動。
“公子。”卻見柳兒突然上前,眉目嚴肅的對著他耳語一番,夏亦菱就發覺葉銘揚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對了,雙眉緊皺,眸光寒厲。重又復看了她一眼,他便起身徑直出了房間。
夏亦菱不覺疑上心頭,發生了什么事嗎?
好了好了!現在還有心情管這個?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換過衣服,洗過臉,漱過口,坐在鏡前讓月兒梳妝。
仔細回想昨天,她逃脫未果,又遇大雨,兩人都心力交瘁,彷徨傷懷。似是被大雨澆得太久,身上又有傷,有些支撐不住了,直至現在頭還是有點疼,臉上微微發燙。她記得是葉銘揚帶她回來的,但是怎么回來,又是怎么睡在了一張床上卻是不怎么記得了。想到這里臉上又是一片通紅。看到柳兒和月兒不一般的笑臉,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你們……你們可不要誤會哦,我們……可什么也沒有哦!”小心翼翼的觀察她們神色,有些不安的解釋著,卻換來柳兒更加意味深長莫測高深的笑容:
“奴婢們都希望小姐能與公子恩恩愛愛,喜——”
“你……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我們……”她急了,回過頭來迫切的注視著她們,她們好像不信,怎么辦?!
見柳兒和月兒疑惑不解的望著她,她無奈的重又轉過頭來。氣哼一聲,憤憤地咬起了手里的絲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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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該死!這下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葉銘揚,還我清白來!
……
煩躁的在園子里來回走,卻也并沒有使心情舒暢起來。
雨后的空氣總是最清新的,可卻仍是掃不清她腦中的愁緒;花朵和枝葉上亮晶晶的,不知是雨水還是露水,卻也無心觀賞;清風習習,卻吹得她的心冷寒一片。
沒能逃脫是一回事,沒能逃脫的后果卻是另一回事。這樣能到幾時?究竟該怎么辦?
葉銘揚,哎……
昭云……
這園子可真是很大,還有這樣的一小片桃林,枝葉繁茂,花香裊裊。
前面似有人聲?
她皺了皺眉,向前走了走。
聲音聽起來更大了些,似是有人在爭執著什么,卻是讓她有些詫異,在這園子里她根本就沒見過幾個人,這人又是誰呢?
她有些看清了,隱隱約約是兩個人影,其中一個,負手而立的,顯然是方才離去的葉銘揚,另一個是……
“你偏要如此一意孤行?!”一聲怒喊傳進耳朵,驚的她立即停住了腳步,躲進了一旁較密的樹叢。這聲音……
“你就不怕公主若知道了,她會如何處置你?!”那是葉銘帆的聲音,憤怒卻又有著擔憂。
“她不會知道。”葉銘揚不看他,聲音靜靜的,波瀾不驚。
“哼!你想得太簡單了!”葉銘帆冷笑道:“公主已然開始懷疑了,正要我召你入京呢!”
葉銘揚似微有些觸動,可眼神依舊是冷窒的,仍舊不看他,也不回答。
“哥哥,不要再一意孤行了,倘若公主怪罪下來——”
“哼!”葉銘揚倏地回過頭來,冷冽的眸光盯向他,“若要我放開她,除非我死!”他的決心,怎可能輕易動搖!
“你……”葉銘帆似是真的憤怒了,忽地哈哈冷笑幾聲,對著他寒聲道:“你以為你真的躲得過嗎?你是否知道,龍昭云已然找到了洛陽,正是他的瘋狂才讓公主起疑,否則,我還真以為你們能夠雙宿雙飛了呢!不,不對,難道她自己也愿意嗎?”說到這里,他明顯的感受到了葉銘揚的一絲輕顫,隨即又冷笑幾聲,盯著他一字一字道:“你是否知道,南王妃因思女心切,積痛成疾,纏綿病榻,已然命不久矣了!”
“什……什么?!”倘若前面聽到的幾句她都可以不顧不理,但是最后這句,卻是聲聲擊在了她的心上,字字打進了她的心里。
看到突然沖出的人影,兩人都一怔,隨即葉銘帆卻了然的瞇起了眼睛:
“你果然把他帶到這里來了。”臉上似在笑,心里卻森冷一片。
“你……你說什么?”夏亦菱沖過去,緊緊抓住葉銘帆的衣襟,顫聲問道。
“菱兒!”葉銘揚不安卻又心痛的望著她早已花容失色的俏臉,亦是一臉駭然。
“哼!南菱郡主若是還有一點孝心的話,就該回去看看你那一病不起的母親,若是晚了,怕是連最后一面也見不到了!”葉銘帆冷冷的拋給她這句話,便側過頭去,不再看她。
“什么?我……我娘?”夏亦菱失神的望向葉銘帆,心中卻是一陣強過一陣的慌亂與不安。
“我娘她病了?”她的呼吸開始急促,眼睛里的駭然讓人不忍目睹。
“哼!豈止是病了,還——”
“不!不不不,不會的!”她大喊著,阻止他即將出口的她認為不吉的話。
“我娘她……”似乎全身都在顫抖,渾身的神經都繃的死緊。“哇”的一聲,她哭了出來。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菱兒!”葉銘揚不忍的抱住她輕顫的身子,卻也不知要說什么話去安慰她。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她忽地抬頭望向他,美麗的雙眸中珠淚滾滾而落。
“葉銘揚,我要回去!你聽到了嗎?我要回去!嗚嗚……我娘她……她是因為擔心我才……我要回去!”她緊抓住他的衣襟,痛聲大喊著。
“菱兒!”葉銘揚心痛的緊抱住她,“可你若回去,公主就會殺了你啊,我……”他亦是悲痛傷心的,卻仍是免不了為她的生命擔憂,為他的情心痛,他放不下啊!
“我不管!你沒聽到他說什么嗎?我娘已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回去,回去!”她仍舊悲痛的向他哭喊,淚更像是泉涌般讓他不知所措,揪痛不已。可是……
“好了,我會把你的消息告訴她,不要哭,你不要哭……”他像是不得已作了什么決定般的,緊閉起雙眼,抱緊她,柔聲安慰道。
“啊?”她疑惑的從他懷里抬起頭來,卻仍是抽泣不已。
“我去告訴她,你平安無事,讓她不要擔心。”他幫她拂去臉上淚水,看著她哭紅的眼睛,緩緩道。
“什么?”夏亦菱不解,他去告訴她?
“你還是不讓我回去?!”
見他默然不語,眼睛里有著傷痛與不忍,她一把推開他,脫離了他的懷抱,憤憤地盯著他,眼睛里盡是不敢置信。到了如此地步,他竟還是……
葉銘揚冷了臉色,亦回瞪著她,開口卻道:
“來人!把她帶進去!”
即使是這樣,他仍舊是不能放開她。并不是他自私,殘忍,他有自己的考量與擔憂。這是銘帆的一面之詞,并不可信;還有,如此貿然回去,她定會有危險;還有,他不愿……
夏亦菱驚駭的望著他,他竟然……唇咬得緊緊地,即使被柳兒月兒一邊一個帶回了房間,她仍是回頭狠狠怒視著他。
她的眼神,卻讓葉銘揚原本傷痕累累的心更加揪痛不已。他永遠都不可以被她愛了嗎?可被她恨……這種心痛,撕心裂肺!
葉銘帆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復又冷笑幾聲,大甩下衣袖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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