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朝鮮戰(zhàn)爭 “不是一支不可侮的力量”
“不是一支不可侮的力量”
在日本出版的一本《朝鮮戰(zhàn)爭名人錄》中,有那位拿下了飛虎山的中國團長的名字:范天恩。
其文字說明為:范天恩,1950年任團長。率部參加韓戰(zhàn)。第一戰(zhàn)役中,指揮僅有短兵火器的一個團(政委趙霄云)穿插到聯(lián)軍第九軍后方,搶占飛虎山(高地),威脅第九軍補給總站軍隅里。后受聯(lián)軍南韓第七師及美五團一部在大量空炮戰(zhàn)車支援下的反撲,堅守五晝夜,主動脫離敵軍,于是成名。
的前夕,在他的要求下調任第—一二師三三五團任團長,時值他新婚蜜月。在入朝前的誓師大會上,他代表三三五團提出“創(chuàng)造模范團”的口號,并向兄弟部隊提出挑戰(zhàn),挑戰(zhàn)的條件是:“以我一個團消滅敵人的一個團。”┇米┇花┇在┇線┇書┇庫┇?h
根據(jù)彭德懷“誘敵深入”的計劃,中國軍隊各部此時正向指定的地域集結。而麥克阿瑟已經(jīng)命令西線各部隊開始試探性的北進,在西部的整條戰(zhàn)線上,以南朝鮮第七師和美軍一部在價川;和軍隅里地區(qū)的前進最為迅速。價川和軍隅里都是聯(lián)合國軍配合東線美第十軍完成麥克阿瑟“鉗形攻勢”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迂回到江界的必經(jīng)之路。為了不讓聯(lián)合國軍北進的速度太快而影響中國軍隊的調動和威脅中國軍隊的側后,就必須依據(jù)飛虎山之險,進行阻擊。
11月5日,經(jīng)過血戰(zhàn)占領飛虎山陣地后,彭德懷命三三五團“就地防御”。
飛虎山阻擊的任務落在了三三五團身上。
盡管第三十八軍在第一次戰(zhàn)役中沒能完成預定任務,但這支部隊在彭德懷心中依然是擁有很強戰(zhàn)斗力的部隊。阻擊北進的敵人,一旦有差錯,將會導致整個戰(zhàn)役計劃的落空。志愿軍副司令員洪學智在后來的回憶中特別強調了當時選擇阻擊部隊的謹慎態(tài)度:誘敵深入,一般是用非主力部隊。但彭總卻是用主力軍中的主力師三十八軍—一二師來打。—一二師原來是四野的第一師。在選擇打阻擊的師時,彭總征求過鄧華和我的意見。我們向他建議,如用最強的部隊,那么,就用這個師。用最強的部隊是因為敵軍戰(zhàn)斗力很強,打阻擊的部隊,既要達到誘敵深入的目的,又
能頂?shù)米橙恕m敳蛔橙耍粩橙艘幌伦記_進來,還談什么調動部隊、裝口袋呀?后來有人說在二次戰(zhàn)役中—一二師沒使上勁兒,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一二師在第二戰(zhàn)役中的勁兒正是使在了這個關鍵的地方。
范天恩知道他的團在飛虎山的阻擊意味著什么。
應該說,在打阻擊的時候,范天恩作為一個團長,也許并不知道志愿軍指揮部“誘敵深入”的計劃。但是,如果陣地丟失了,三三五團的每一個官兵都清楚,敵人將會通過飛虎山,向北長驅直入,而朝鮮半島的北邊就是中國。
范天恩走上飛虎山陣地,看見倉促由進攻轉入防御的士兵們正在挖工事。進攻的時候,士兵們已經(jīng)把妨礙沖擊的小鍬和小搞都扔掉了,現(xiàn)在,他們只有穿著被漸漸瀝瀝的雨淋濕了的棉衣,用手、用刺刀挖著堅硬的五頭,不少士兵的雙手為此而鮮血淋淋,血和立和雨混合在一起,像和泥一樣。當沒有任何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文化教員戴篤伯冒著敵人的封鎖炮火把小鍬送上了陣地時,三三五團的士兵們看見小鍬竟然哭了。
范大恩對文化教員說:“你這個知識分子行!”
11月6日,南朝鮮第七師在美軍的配合下開始進攻了。位于飛虎山陣地最前沿的是三三五團的二營五連三排。天剛亮,飛機和大炮一齊向三排陣地開始轟擊,石頭變成粉末,樹木全部變成光桿,整整一個白天,三排打退了敵人的多次進攻。晚上,南朝鮮士兵把三排陣地旁邊的樹木和枯草全部點燃,三排的陣地陷入一片濃煙和烈火之中,南朝鮮士兵借著煙和火的掩護又沖上來,排長馬增奎帶領士兵隱蔽在陣地的側翼,當敵人已經(jīng)十分接近的時候,他們投出手榴彈,把敵人連同燒到陣地上的火炮一并炸掉。敵人退下去后,三排的士兵聽見山下傳來哭聲,探出頭去看,見南朝鮮軍官正用棍子懲罰士兵。南朝鮮士兵又一次往山上爬,他們更加膽小,在距離中國士兵大約還有30米的地方不動了。馬增奎的命令是:敵人不到20米不準開槍。可南朝鮮士兵就是不爬到20米的距離,突然,王排一個等得心急的士兵開了一槍,南朝鮮士兵便擠成一團往山下跑去。
這一天,三排以傷亡一半的代價,打退敵人的七次進攻。
四連和六連在飛虎山打得也很苦,傷員不斷地被抬下陣地。
六連連長剛被抬下來,指導員也緊跟著被抬下來了。指導員傷得很重,他大聲地叫喚。營教導員勸他不要叫,他捂著傷對教導員說:“六連完啦!”
教導員說:“陣地丟了?我不信!通信員!跟我上陣地!”
教導員上了六連的陣地,漆黑的夜色中果然不見一個人。
他用手在工事中摸,摸到一個活著的,是班長張德占。教導員問其他的人在哪里,張德占說排長死了。教導員說:“任命你為排長,趕快召集人!”
陣地上終于湊起幾個人。清點后發(fā)現(xiàn),連干部除了副連長,全部傷亡。教導員當時任命副連長為連長,任命文化教員為副指導員,并立即帶領所有的人搶修工事,準備阻擊敵人的進攻。
聯(lián)合國軍在飛虎山投下了可觀的炸彈。不但南朝鮮第七師所有的炮兵都在炮轟飛虎山,連位于價川的聯(lián)合國軍炮兵也在向飛虎山轟擊。
中國士兵經(jīng)歷的是一場殘酷的戰(zhàn)斗。
當范天恩在指揮所里向上級報告戰(zhàn)況時,團警衛(wèi)連在敵人的猛烈攻擊下頂不住了,其副指導員和一個排長跑下了陣地,對范天恩喊:“團長!快撤退!敵人上來了!”
范天恩一動沒動:“陣地丟了?”
副指導員和排長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
范天恩立即給山上的副營長陳德俊打電話,得知沖上陣地的敵人已經(jīng)被打下去了。范天思轉過頭來,臉色陰沉地對團偵察參謀說:“尹日友!把這兩個人用綁腿捆起來,槍斃!”
尹日友押著兩個人走了。政治委員趙霄云覺得人命關天,于是打電話給師指揮所,結果師政治委員不同意槍斃,說:“可以給他們鍛煉的機會嘛。”
山上的陳德俊聽說團長要槍斃人,更不同意:“山上傷亡大,人越來越少,槍斃了不是更少了嘛。”
副團長趕快把尹日友追回來,給兩個人松了綁。
范大恩的臉色更加陰沉了:“給我到最前沿的五連當兵去!”
陳德俊在山上見到兩人后破口大罵:“笨蛋!要跑怎么不往我這里跑?再說,臨陣逃脫是什么行為?這事不算完,到五連看看人家怎么打仗的!”
副指導員和排長后來都因為作戰(zhàn)勇敢,提升了。
6日至7日,聯(lián)合國軍加強了進攻的力度。雙方在三三五團二營五連的陣地上反復爭奪達16次,其中多次進入了肉搏戰(zhàn)狀態(tài)。五連士兵李興旺頭部受傷,正在給自己包扎的時候,三個美國兵抱住了他。他在奪槍的過程中把一個美國兵踢下了山崖,同時開槍打死另一個,又用美國兵尸體上的手榴彈把第三個美國兵炸傷了。李興旺這個排打到最困難的時候,陣地上沒有倒下的只剩了排長和三名士兵,他們的彈藥全部來自戰(zhàn)友和敵人的尸體。在中國解放戰(zhàn)爭中獲得過“獨膽英雄”稱號的士兵李永桂,當他的陣地被敵人用汽油點著完全湮沒在火海中的時候,李永桂帶頭跳出戰(zhàn)壕向敵人撲去,火海中突然出現(xiàn)的他把敵人嚇得掉頭滾向山下。彈藥沒有了,他跑回連部要回十幾顆手榴彈和一挺機槍。第二次要彈藥時,他的左腿被炸斷,他拖著一條斷腿把一箱機槍子彈弄上山。這個出生于貧苦人家的青年在陣地上對身邊的戰(zhàn)友反復地說著一句話:“我們是自愿到朝鮮來打鬼子的!我們是自愿到朝鮮來打鬼子的!”直到腿上的最后一股血流盡。
在沒有任何一種對空防御武器的情況下,可以想見美軍飛行員在中國士兵頭頂上的掃射是何等的瘋狂。第三十八軍—一二師的指揮所在一個山洞里,本以為山洞里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是,由于這個山洞也兼收傷員,傷員的大量抬進讓美軍飛行員發(fā)現(xiàn)了目標。美軍飛行員駕駛著飛機在山溝里鉆,把堆在洞口的汽油桶打著了。在濃煙和烈火中,洞內的空氣令人窒息,跑出洞的人在美軍飛機的掃射下紛紛倒下。美軍的飛機確定了中國官兵的這種處境后,便有大批的飛機云集而來,這個叫做瓦洞的小山溝頓時成為大批戰(zhàn)機的掃射場。據(jù)事后統(tǒng)計,在這場空中襲擊中,中國官兵死亡人數(shù)為230名,其中多名是年輕的女兵和營團級軍官。
在飛虎山阻擊的艱難的日子里,最困難的還是吃飯問題。
五連的機槍手梁仁江饑餓中把一塊石頭放在嘴里啃,士兵們驚訝地看著他,說:“石頭能當飯,要莊稼人干什么?”
梁仁江說:“不信你們試試,口水一多,餓就差了一點勁兒。”
這個發(fā)明很快在陣地上普及了,飛虎山陣地上響起一片啃石頭的聲音。
在這種聲音中,就有士兵說:“咱們有飛機就好了,打四平那會兒看見過國民黨空投過吃的東西,降落傘八床被面那么大,雞蛋掛在上面落地都不碎!”
三三五團的民運股長馮孝先奉命籌糧。他找到了因對中國軍隊不了解而藏起來的朝鮮農民,講了很多道理,又找到了一座鉛礦的宿舍,得到朝鮮工人們的同情。一個郡的委員長帶頭把
自己的耕牛殺了,讓群眾把這頭牛煮了六大鍋肉湯。同時,朝鮮農民們湊了些大米,在美軍飛機的掃射下點火做飯。在通往三三五團陣地的路上,每一條小路都在美軍飛機的嚴密封鎖之下,但是,在紛亂囂叫的彈片中,還是出現(xiàn)了一支頭頂瓦罐的送飯隊伍。帶路的是一位60多歲的朝鮮老人,他戴著一頂中國士兵看上去有點像中國古代縣官戴的那種帶帽翅的紗帽。隊伍里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人默默地頂替上來,平靜而頑強地向飛虎山前進。一位叫樸孝男的婦女頂?shù)氖且恢谎b米飯的木盆,她被彈片擊中倒下后拖著木盆爬,一直爬到了陣地上。中國士兵捧著飯眼淚汪汪地吃不下。敵人又開始進攻了,士兵們把米飯放下,說:“媽的,老子不吃了,打他個狗日的!”
送飯的朝鮮農民和工人們也參加了戰(zhàn)斗。當再一次打退敵人的進攻時,陣地上傷亡的人包括了那些送飯的朝鮮百姓。
朝鮮婦女樸孝男往飛虎山上送米飯的那只木盆被中國士兵們保留了下來,后來這只木盆成為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珍藏的歷史文物。
11月8日,是三三五團在飛虎山阻擊的最后一天,也是最艱難的一天。這一天美軍出動飛機80多架,數(shù)百門大炮一齊轟擊,飛虎山上的各個陣地最后全部進入了肉搏戰(zhàn)狀態(tài),嘶喊聲和呻吟聲在長達5公里的陣地上長久地回蕩。聯(lián)合國軍的士兵知道中國士兵已經(jīng)沒有彈藥了,肉搏一陣后就干脆退后20米休息,然后再一次撲上來。飛虎山陣地在雙方士兵的扭打中反復得失,混戰(zhàn)從日出開始一直延續(xù)到日落。
這時,上級讓范大恩到師部開會,他說他離不開這里,他一走會動搖軍心。師長命令道:“你必須親自來!一切后果我負責!”
原來,上級命令三三五團后撤30公里。
范天恩一聽就火了:“退?拼死拼活沒讓敵人前進一步就落了個撤退?再退不就是鴨綠江了?士兵的工作做不通!”
師長說:“這是命令!執(zhí)行!”
三三五團在飛虎山阻擊了整整五晝夜,抗擊了南朝鮮軍隊一個師和美軍一部極其頑強的進攻,斃傷俘敵1800人。
范天恩不會知道,此時彭德懷發(fā)現(xiàn)聯(lián)合國軍的北進速度不快,怕麥克阿瑟北進的決心有變化,可能是第三十八軍頂?shù)锰萘耍谑亲屗麄兲б幌率帧?
三三五團的撤退,令進攻的聯(lián)合國軍大喜過望。新聞媒體大肆宣揚飛虎山一役聯(lián)合國軍的“巨大勝利”:“攻勢凌歷”,“共軍糧彈匱乏士氣低落”,“橫尸遍野,觸目驚心”,并且還捕捉到了中國軍隊“殘部”“向北逃竄”的情報。
當天,三三五團即轉移到九龍里一帶,繼續(xù)設防誘敵。范天恩知道了誘敵的計劃之后,便在這里與聯(lián)合國軍開了個玩笑:先在一個小小的無名高地上打阻擊,敵人第一輪沖擊被打下去之后,命令部隊迅速撤出陣地,跑到很遠的山頭上看熱鬧。準備第二輪進攻的聯(lián)合國軍先是向高地進行大規(guī)模的炮擊和轟炸,然后進攻,占領空無一人的山頭之后正在納悶,美軍配合作戰(zhàn)的飛機飛臨高地上空,開始例行公事般的轟炸和掃射,占領山頭的聯(lián)合國軍士兵們的結果自然十分悲慘。
三三五團在九龍里一帶邊打邊撤地阻擊了五晝夜。所不同的是已經(jīng)不再像飛虎山一樣地死守了。他們或者進攻一下,然后撤退;或者占領一高地后拿出堅決死守的樣子守上兩天后,撤退了;或者突然前進,深夜模下幾個山頭然后沒了蹤影。讓敵人跟上來,又不讓他能夠真正跟著,這一套是靠在樹干上就能睡覺、幾粒玉米粒就能維生的中國士兵很樂意干的事情,也是中國軍隊的看家本領。世界上當時只有日本軍隊和逃到臺灣的國民
黨軍見識過這種沒辦法闡述明白的戰(zhàn)術,現(xiàn)在輪到南朝鮮軍和聯(lián)合國軍品嘗這種暈頭轉向的滋味了。
中國第四十軍—一九師三五六團也是擔任誘敵任務的一個團。團長符必久策劃了一整套誘敵深入的方案。11月10日在天佛山一帶接觸到了北進的美騎兵第一師后,他們在每一個山頭都堅決地阻擊一陣,再不斷地放棄,一直撤退到主峰。在主峰陣地上,他們大規(guī)模地阻擊了整整一天,雙方傷亡都很大,但到了晚上天一黑,三五六團又撤退了,在預定的二線陣地等著美騎兵第一師的到來。結果一等就是三天,這可把符必久緊張得夠嗆,他怕因為他頂?shù)脜柡α耍儡姴粊砹恕V钡?6日,他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美軍的偵察隊,三五六團立即主動接火,猛打了一下又跑了。這樣和美騎兵第一師打一下退一下,終于師里來電說,美軍已經(jīng)錯誤地認為“共軍是向北逃竄的殘部”,符必久這才放下心來。
但是,彭德懷還是認為沃克這個多疑的司令官前進得太慢。
聯(lián)合國軍北進的速度是對中國軍隊實力和意圖判斷的標尺。于是,志愿軍政治部主任杜平建議釋放一批戰(zhàn)俘。這個舉動至少可以收到兩個效果:一是表明中國軍隊的人道主義精神,二是進一步“示弱于敵”。
毛澤東對這個建議大加贊賞,立即回電:“你們釋放一批戰(zhàn)俘很好,應趕快放走,而后應隨時分批放走,不要請示。”
11月18日晚上,寒風瑟瑟。在戰(zhàn)俘營中挑選出來的27名美軍戰(zhàn)俘和76名南朝鮮戰(zhàn)俘在理了發(fā),洗了澡,發(fā)了路費和吃了一頓加餐后,由志愿軍組織科長司東初和司機王大海帶領來卡車向云山地區(qū)出發(fā)。在陣地前沿,司東初對戰(zhàn)俘們說:“你們萬一過不了美軍的警戒線,就回來,我們歡迎!”
同時,第四十二軍也在誘敵中開始釋放戰(zhàn)俘。為了讓戰(zhàn)俘相信我軍在連連敗退,就要逃過鴨綠江的狀況,軍部命令部隊故意在撤退的路上丟下些槍支和背包。
第三十九軍在釋放戰(zhàn)俘前,志愿軍的軍官面對戰(zhàn)俘們講話,內容是:我們不是什么主力部隊,我們向后轉移了,不打仗了,我們沒有彈藥和藥品,準備回國了。經(jīng)過在前沿和美軍的交涉,中國士兵把受傷和有病的戰(zhàn)俘用擔架送到公路邊上,然后后退,讓美軍把擔架抬走。
后來擔任美軍遠東司令官的李奇徽在回憶錄中這樣寫道:“中國人釋放俘虜?shù)淖龇ǎc北朝鮮人對待俘虜?shù)淖龇ㄍ耆煌S幸淮危袊松踔翆⒅貍麊T用擔架抬著放在公路上,而后撤走。在我方醫(yī)護人員乘卡車到那里接傷員時,他們沒有向我們射擊。”
美聯(lián)社記者懷特在11月23日對日所寫的報道中說:“被釋放的美軍俘虜說,中國人民志愿軍對他們很好。他們得到和中國人民志愿軍一樣的口糧。志愿軍曾用他們有限的設備治療這些傷兵。中國人不搜美國人的口袋,并且讓他們留著他們的香煙、金表和其他私人的東西。”
毛澤東聽到釋放俘虜?shù)那闆r匯報后,電報指示彭德懷:“請準備在此次戰(zhàn)役后,再釋放一批,例如三四百人。”
中國軍隊釋放戰(zhàn)俘立即引起強烈的國際反應。同時,也引起美軍情報局的極大的恐慌。美國人極力想知道中國軍隊的此舉將對他們正在進行的戰(zhàn)爭產生什么樣的影響。
美軍戰(zhàn)史資料顯示他們當時曾分析說,中國人往往要求被釋放的戰(zhàn)俘明白:“你們是資本主義壓迫的犧牲品,只有逃脫帝國主義的地獄,才能獲得共產主義天堂的自由”,要求戰(zhàn)俘把中國軍隊的人道主義精神“告訴你們的同伴”,“敦促你們的同伴掉轉槍口對準你們的軍官”。這些言論的出現(xiàn)是因為西方人還根
本不了解中國人和中國軍隊。西方人不知道,中國共產黨的軍隊當她還是一支農民游擊隊的時候,其制定的第一部軍現(xiàn)中就明確寫有“不許虐待俘虜”的條款。
在第一次戰(zhàn)役還處于收尾階段的11月5日,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員彭德懷曾專門給金日成寫了一封很長的信,介紹中國軍隊優(yōu)待俘虜?shù)恼吆徒?jīng)驗。
由于自古以來戰(zhàn)爭中士兵的命運飄忽不定,戰(zhàn)俘的命運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因此很有必要再次抄錄彭德懷長信的主要內容,從字里行間,可見一個千年文明古國的道德標準。
彭德懷說:由于我們采取了上述俘虜政策,即是瓦解放軍的政治工作,使敵人的戰(zhàn)斗力逐漸減弱,并爭取了廣大俘虜補充了自己。現(xiàn)在中國人民解放軍中,有一部分戰(zhàn)士是由俘虜兵補充的。在解放戰(zhàn)爭中,我們的兵源主要是靠俘虜。這些被解放過來的俘虜,經(jīng)過教育改造之后,很多都愿意參加革命隊伍,有好些人已經(jīng)在解放戰(zhàn)爭中成了戰(zhàn)斗英雄和人民功臣,這證明俘虜是可以爭取和能夠改造的,也證明毛澤東同志的寬待俘虜?shù)恼咄耆_。
在我們革命初期,甚至以后個別地方,有些同志憤恨敵人的殘暴,對俘虜官兵采取報復態(tài)度,這是很難免的。但這種報復行為,對革命非常不利,因為這種報復仇殺的結果,足以給故人造謠的借口,只能促進敵入內部的團結,增加敵人的戰(zhàn)斗力。如果個個敵人都要硬拼,那么取得革命勝利的代價就更大了。因此,對有的同志這種錯誤的報復行為,必須進行耐心的、堅決的說服教育,使之徹底改正,才能瓦解敵人,壯大自己,取得革命的勝利。
朝鮮人民進行的戰(zhàn)爭,是爭取朝鮮獨立、民主和自由的革命戰(zhàn)爭,經(jīng)過寬待俘虜,將這一真理傳達到敵軍中去,根據(jù)中國的經(jīng)驗其效果將是很大的。對俘虜進行寬大和教育改造工作,這正表示了勞動人民及其軍隊光明磊落的偉大氣魄,具有這樣氣魄的革命軍隊必然是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的。上述經(jīng)驗特為介紹,供你們今后對待俘虜?shù)膮⒖肌?
在中國軍隊的誘惑下,聯(lián)合國軍終于產生了一個巨大的錯覺,即其所實施的空中轟炸,已迫使中國支援部隊不能進入戰(zhàn)場,而參戰(zhàn)的部隊兵力有限,并已在聯(lián)合國軍猛烈的火力下失去作戰(zhàn)決心,中國軍隊“不是一支不可侮的力量”。
11月ZI日,西線聯(lián)合國軍已經(jīng)進至麥克阿瑟制定的“攻擊開始線”,完成了戰(zhàn)役的全線展開。
而此時,在西線的中國軍隊第五十、第六十六、第三十九、第四十、第四十二、第三十八共六個軍已分別轉移至定州西北。龜城、泰川、云山、德川以北以及寧邊以北地區(qū),東線第九兵團的三個軍也已經(jīng)全部到達預定地點。
11月22日、23日,聯(lián)合國軍繼續(xù)北進。西線美第八集團軍指揮美第一、第九軍和南朝鮮第二軍團共三個軍、八個師、三個旅和一個空降團。其左翼,美第一軍指揮美第二十四師、南朝鮮第一師、英第二十七旅由嘉山里、古城洞地區(qū)分別向新義州、朔州方向進攻;美第九軍指揮美第二十五師、美第二師由立石里。
球場地區(qū)分別向碧潼、楚山方向進攻,其第二梯隊土耳其旅位于軍隅里地區(qū);美騎兵第一師位于順川地區(qū)機動。在右翼,南朝鮮
第二軍團指揮南朝鮮第七、第八師,分別由德川以北寺洞和寧邊地區(qū)向熙川、江界方向進攻,這一方向的第二梯隊南朝鮮第六師位于北倉里、假倉里地區(qū)機動。
英第二十九旅位于平壤,美空降一八七團位于沙里院,為西線第八集團軍總預備隊。
東線,由麥克阿瑟直接指揮的美第十軍,轄美陸戰(zhàn)第一師、美第七、第三師由長津湖向武坪里、江界方向進攻。南朝鮮第一軍指揮南朝鮮首都師、第三師沿東海岸向圖們江邊推進。
至此,聯(lián)合國軍已經(jīng)全部被誘至預定戰(zhàn)場,進入了一個西起清亭里,經(jīng)泰川、云山、新興洞到寧邊以東的約140公里的弧形突出地帶的大口袋里,在這個大口袋的口上集結著預戰(zhàn)的中國人民志愿軍共九個軍。而此時,聯(lián)合國軍的兵力分散,側翼暴露,后方空虛,彭德懷夢寐以求的戰(zhàn)機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