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鐘小寒都是心神不寧的，不知道自己在煩什么，就是無法集中注意力。快到中午的時候接到張超的電話。

“張醫生，你電話打錯了吧？”

“誰惹你了，陰陽怪掉的。”

“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我掛了。”

“臭丫頭，脾氣越來越暴躁了，我剛接到通知下午要出趟差，大概走一周左右。”

“我既不是你老媽子，也不是你女朋友，你的行蹤不用跟我報備。”

“好好說話！！！”電話那頭的男人已經明顯處于崩潰邊緣，這一句話吼得很有氣勢。

鐘小寒聽著他難得暴怒的語氣，心情突然間大好，不禁笑了幾聲。

“這幾天能不能麻煩你看著澋航。”

“不能。”

“小寒，他真的會出事的，我真怕一周回來給他收尸。”

“呸呸呸，說什么呢？那么個大活人，好好的活著，你咒他！”

“呵呵，看來你還是有點兒良心的，我說真的，昨天都沒有給他用退燒的藥，我剛剛給他打電話，有氣無力的，差不多也就只剩半口氣了，這幾天要是還是不吃東西，不掛營養液，真的會出問題的。”

鐘小寒聽著他有些嚴肅的聲音，心里一陣陣發冷。

“可是，我怎么看著他啊，我已經搬出來了。”

“我估計，他晚上肯定會去找你的，你就發發善心，就當我暫時寄養在你家的一個寵物，幫我照看幾天，等我回來就馬上把他領走。”

鐘小寒直接笑噴了“戚澋航要是知道自己被人說成是寵物不知作何感想？”

“他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還樂意當個寵物呢！”

“瞎說什么呢？我知道了，要是他去找我，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暫時收留他。”

“謝謝，謝謝，真的，對了，記得給他吃點退燒的藥，飯后吃，千萬不能空腹吃，還有逼著他吃點兒東西，哪怕喝點米湯也行，要是實在不行，就把他打暈，直接打120送到醫院。”

“我覺得要不等他去找我了，我直接打暈他送到醫院，這樣大家都省事。”

“要么怎么說最毒婦人心呢，我現在算是徹底領教過了，反正你愛送到哪兒就送到哪兒，別直接送到殯儀館就行了。”

“你毛病啊，張口閉口死啊死的，晦氣不晦氣，戚澋航欠你錢了？！”

“姑奶奶，是我欠他錢了，我欠他了，都不知道倒了哪輩子霉，交了這么一個不顧死活的朋友。”

鐘小寒聽著他的這句抱怨，心情一下子就沉到谷底“行啦，我知道了，還有事，掛了，對了，祝你一路順風！”

“難得你還能對我說句人話。。。。。”

“滾，BYE！”

。。。。。。。。。。。。。。

晚上鐘小寒回家之前先去了趟超市，結賬的時候看著車里的牛奶和各類蔬菜水果，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番，簡直就是腦子被門擠了才會閑著沒事上網搜關于厭食癥的信息。

回到家把自己清一色的碗碟換成橙色，網上說，這樣有利于刺激食欲，剛要洗菜就聽到門鈴響了，怔了一下，也來得太早了吧。

開了門，眼底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

“張媽，你還真的過來了啊。”

“那當然是真的啦，傻丫頭。”張媽說著徑直走向廚房，就開始做飯。

“張媽，晚上喝粥就好了，清淡一些，量不要太多啊。”

“知道啦，你去歇著，我來。”

鐘小寒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還是跑到廚房。

“我來幫您。”

張媽寵溺的笑了笑，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半小時后，簡單的兩菜一湯就弄好了。

“小寒，我走了，澋航打電話給我說晚上有應酬，不知道他會不會到你這邊來，我給他帶了一身衣服過來。”

“張媽~~~~~~~~~”

張媽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小寒，澋航這孩子命苦，很小就沒有媽媽，他爸對他又是不聞不問的，要不是跟你結了婚，我估計他爸早就不認他了，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但是對你肯定是真心的，有什么問題兩個人坐下來好好商量著，別意氣用事，張媽是看著你長大的，要是這個男人不好，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聽張媽一句話，勸勸他，身體是自己的，別不當回事。”

“張媽，您別說了，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不過我答應您，他要是來找我，我肯定勸勸他，這總行了吧。”

“行了，行了，我也不啰嗦了，自己在外面一個人都要多加小心。”

“張媽，這是我公寓的鑰匙，給您，您不用每天都過來，我自己一個人怎么都好說，看您什么時候有空幫我送點您做的小菜過來就行了。”

張媽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著出了門。

八點半，桌上的飯菜已經涼透了，等了一晚上的人依舊沒有出現，鐘小寒窩在沙發上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自己窩囊，不可理喻，居然像個小媳婦兒一樣就這樣規規矩矩的等他過來吃飯，狗屁！

直接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去廚房把飯菜熱了一遍，然后就開吃，飯菜本就做的不多，帶著賭氣的心里，她活生生把兩菜一湯都灌進肚子里，看著空空的盤子，才心滿意足的收拾了碗筷，拿了睡衣進了浴室。

泡澡的中途似乎聽到門鈴的聲音，過來一會兒手機也響了，冷哼了一聲，現在才過來嗎？晚了，老娘沒空，等著吧。

在浴室磨蹭了近一個小時，水都快涼了才穿著浴袍走了出來，泡的時間太長，臉紅撲撲的，頭上裹著個毛巾，隨手抓過茶幾上的手機，不出意料是戚澋航的。

開了電視，眼睛卻一會兒瞄向手機，一會兒瞄向房門，半小時后，有些挫敗的起身，把毛巾放進浴室，然后走到門口，開了門。

門外蹲在地上的男人，頭埋的很低，靠在旁邊的墻上。

鐘小寒也沒有說話，抱著雙臂斜靠在門框上，有點兒恨恨的看著他。

良久，看蹲在地上的男人沒有一點兒反應，抬腳踢了踢他的手臂。

“死了沒？”

男人像是才感覺到她一眼，猛地抬頭，臉色毫無意外白的像鬼，不僅沒有血色，連人氣都沒有，陰氣森森的，透著青白，雙眼深陷，滿眼血色，眼底是毫無掩飾的痛楚，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想擠出一絲笑容，不過，顯然很失敗，像哭。

“別笑了，怪嚇人的，能起來嗎？”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胃疼？還是頭暈？”邊說邊不太溫柔的拉扯著他，聞到他身上居然有淡淡的酒味兒。

“你找死啊，還喝酒？！！”是真的火了，直接拖著他進了屋，扔在沙發上，看他的冷汗瞬間布滿額頭，有些憤怒的對他吼著“你丫要是想死，給我滾得遠遠的，別讓我看著鬧心。”

男人低著頭，雙臂使勁兒壓著胃整個人蜷在沙發上，緊咬著嘴唇，眉宇之間是掩飾不住的痛楚。

心里還是疼的要命，該死的，就見不得他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最終還是心疼戰勝了憤怒。

“胃藥呢？”

抬頭眼神有些復雜的看了她一眼，想要張口卻只是搖了搖頭，又深深低下。

深呼吸，不要生氣，努力壓住自己的火氣，鐘小寒轉身倒了一杯熱水，坐在他身邊，伸手在他外衣口袋里亂摸一通，終于在放煙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個藥瓶，這是他的習慣。

看了看說明，不能空腹吃的，但是他這個死樣現在怎么可能吃得下東西。咬了咬牙，倒了兩片。

“抬頭。”

“張嘴。”

“水。”

配合依舊相當默契。

看他的身子蜷地越來越緊，身體的顫動更加明顯，推了推他的胳膊“進屋躺著吧。”語調是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輕柔。

男人有些艱難的抬頭看了她一眼，眼底竟帶著感動，搖了搖頭，然后向她的方向靠了靠。

鐘小寒低低嘆了一口氣，直接把他的腦袋放在自己肩膀上，額頭依舊滾燙，這人真的是有很嚴重的自虐傾向，他是不是以痛苦為樂，越痛越開心呢。

“去給你拿床被子？”良久感覺他不再顫抖了，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

“不用，好多了。”

“真的？”

“嗯。”聲音低啞無力，不過終歸是活過來了。

鐘小寒心里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氣，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熬了粥，稍微喝幾口，然后吃退燒藥好不好？”

“吃不下。”

“就喝兩口。”

沉默了幾秒鐘，男人點了點頭。

起身，先去臥室拿了一床被子，將他裹住，看他的眼神一直跟隨著自己，竟覺得有點兒臉紅，去廚房盛了小半碗粥，端出來，坐在他旁邊。

盛了一小勺“張嘴。”

男人好看的眉毛緊皺在一起，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張開口，臉上是毫無掩飾厭惡的表情。

三小勺喝下后，他的眉頭已經越來越緊，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表情是努力壓抑的痛苦。

“不許吐，忍著，不然我就把你丟出去！”

抬頭可憐兮兮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深深的閉著雙眼，頭埋在雙腿之間，整個身體一起一伏的，像是極力壓抑著什么。

鐘小寒把碗放在茶幾上，看了他一會兒，就把他輕輕摟在懷里，輕撫著他的后背，覺得一陣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