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會原計劃進行三個小時,但很多公司大拿大咖,都提前離場,最後不到個半小時就匆匆結束了。
先是柳依依的跳槽消息,陳欣宜的離場宣告解約,再之後就是蒙面黑馬莫名宣告要走條平凡道路,輪迴樂隊又緊跟之後宣佈要休長假。
董事們早就沒有了心情,直接就把藝人部管理部長叫出來,罵了個狗血噴頭。公關部的人也緊急去熬夜寫公關稿子,想要平息影后跳槽的惡劣輿論影響。
另外,被董事叫過去的韓卿跟徐書恆,卻根本沒出現在董事辦公室。
星雲頂樓的吸菸室,煙霧繚繞,哪怕是老煙槍,恐怕都會從裡面逃出來。
“她到底是誰,你還要瞞著我?”徐書恆手中夾著根快要燃盡的眼,兩根手指捏著緊促的眉心,“在這裡十年,是什麼意思?”
就算不去找公司檔案,有多少女藝人在公司待了十年,他腦子裡也清清楚楚,隻手都能數過來。
答案,根本呼之欲出!
韓卿坐在沙上,滑動著自己的手機屏幕,旁邊的菸灰缸裡已經落了十幾個菸頭。
徐書恆幾乎是拳打在他身側的沙上,“你還不說話!”
韓卿蹙著眉,用手拍落掉在他肩頭的菸灰,“這些問題,不應該去問你自己的藝人嗎?”
徐書恆雙眼都跟著火了樣,“你知道,我最痛恨什麼,你明明知道!”
“我再說次,自己去問她?!表n卿擡了眼,裡面幽深暗色快要凝結出冰塊,“我沒有強迫你做誰的經紀人,你不願意,可以不幹?!?
“……我操!操懆懆!”
跟困獸樣,紅了眼,失去了理智,哪怕菸頭都已經燒起來,早燙到了指間,徐書恆都毫無所感。
他拳,又拳地在皮質沙上,砸出個個坑!
泄不完的,跟洪水漫步樣,淹沒了整個人的怒!
而韓卿此時也收到了條信息,他皺眉點開之後,臉色就更黝黑了幾分。
“我要改名,明天去辦手續,以後都叫林容。蒙面鴨子,林有容今天死了……這不是申請,只是告知?!?
伸手摁了下自己的眉心,吐出口灼熱的煙霧,韓卿整個人都跟冰封了樣,透露著生人勿進的火氣。
“另外,我會說服柳依依繼續留在星雲的。不用感謝我,明天我就去軍營了,跟我的……曾經的經紀人說聲吧,再見。from林容”
韓卿扯下領口的領帶,煩躁地把指間的煙,摁在旁邊的黑色菸灰缸裡,使勁地捻了下,才站起來朝門外走。
“你去哪兒?”徐書恆紅著眼。
“回家。”韓卿翻了個白眼。
“我靠,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有心情回家!你回去睡得著嘛!”
韓卿的腳步停下,幽深的眸子掃了他眼,“爲什麼睡不著?”
“臥槽!”
“柳依依,你的藝人剛剛說她負責搞定。至於你的問題,剛剛她也消息來了?!?
“靠!她說啥了!”
“你走的時候,把燈關了,記得把門鎖上?!?
“……臥槽!””你自己也有她的聯繫方式,”韓卿握著門把手,回頭望他,“你不敢自己問她?”
“……我、我特麼怎麼會……不敢……”
門關上的那刻,梗著脖子臉紅眼睛也紅的徐書恆,終於踹了腳面前的茶幾,直接把菸灰缸都踹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躺倒在被砸出好幾個坑的沙上,伸手捂住自己猩紅的眼,他嘴邊溢出絲苦笑。
不敢。
他真的不敢。
從她第次上節目,到現在已經百多天了。
從開始的陌生,但慢慢的熟悉感,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停地冒出來,不停地提醒他某個殘酷的事實,但是被他次次地壓制下去,告訴自己那只是錯覺而已。
看到她站在舞臺上,那樣拼命歌唱,純淨、清澈、優雅、感傷,讓人忍不住心隨之而動,隨之落淚心痛。
次次告訴自己,她們只是相似而已,怎麼會是同個人!
那樣骯髒的女人,能寫出這樣洗滌靈魂、孤傲又幹淨的歌詞嗎?
就算她被道雷劈中,突然開了神智,腦子裡多了這些天賦,寫出了這些東西,但她能拋棄那些嬌滴滴的聲音,唱出這靈魂深處的聲音嗎?
她的歌聲拋棄了所有的技巧,只有傾訴不完的感情,真摯地叫人沉淪。
這真是同個人?
他寧願相信,她是從來飄渺傳說中捏造出來的人物!
他要怎麼去問……
告訴粉絲們,你笑起來很美的人,告訴小新人,要怎麼演唱,給她們歌曲去演繹的人,竟然是那個拋棄所有尊嚴踐踏所有人心的賤人……
他真的不敢去想。
“大概又是老子做夢了,這夢該死的還那麼真實,見鬼的!”徐書恆歪倒在沙上,扔掉了口袋裡震個不停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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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渾身包裹在件純白羽絨服下的林容,不顧小助理的反對,自己打的就衝回了家。
大概是大姨媽快要來報到了,還是在這個詭異的世界待得太久了,她竟然這麼容易崩潰?
林容抖著手拿鑰匙開門,等到好幾次顫抖之後都沒有成功開鎖後,她站在這空蕩樓道里,突然覺得有點茫然。
這裡並不是她真正的家,也不知道還能屬於她多久?
是不是拯救林有容失敗,任性地要做回自己之後,這裡的切切都不再屬於她了?
好迷茫,不知道接下去到底應該做什麼……
做什麼都不能被認同,無論戴著面具還是脫下,都無法讓大家看到真正的林容。
那麼,她存在的價值,是什麼呢?
手裡的鑰匙串從手中滑落,嘩啦聲清脆響聲,在靜寂的樓道里很刺耳,激得她靈魂都顫抖了。
全世界,都不能認同她,即便她無比努力,即便有天林有容終於被洗白……
他們也不知道,她叫做林容,是個完全不同的人。
慢慢地蹲下身體,雙手無助地圈住自己肩膀,林容把自己戴著口罩的臉深深埋在了不停顫動的胸口。
她就像個在凡間迷路的折翼少女,在冰冷的冬日瑟瑟抖,不知所措。
當薛景天走到樓道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