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羲嘲笑過后沒有再多追問,低斂了目光又凝注在方器上。我立即架起畫板,又打開畫具,這是一套全新的工具,有疑惑但不想去多問。
之后兩人各司其職,他將余下的清洗工作都完成了,露出了方盤紋飾上的模糊雛形。我將之能辨識清楚的紋路勾畫于紙上,由于線條太散,辨識不出來概貌來。又將一些難辨的線依照紋路走向勾畫,發覺此舉走不通。
一早我就說過,文物的修復并非靠憑空想象,前人的思維受環境的影響與后人的智慧存在著差異,而且只要是不同的人,腦回路就不可能長成一樣。我不能用自己臆想的筆觸去規劃這個方盤紋路,即使將這些線條當成一幅畫來處理也亦然。
中間我喊了stop,向古羲提出要求:“想要修復它首先你得通過你的鑒寶常識來鑒定這個方器的年代,然后我必須得研究這個時期雕刻藝術者的工藝才能有后一步的操作,否則一切都是空想?!?
卻沒料他頭也沒抬地令:“去房里拿我筆記本出來?!?
心中一動,他已經鑒別出來是哪個年代了?走進他房,筆記本電腦就隨意地放在床尾被子上。拿起電腦的同時我不由蹙眉,房間里醫用消毒水的味很濃,床頭邊還豎著臨時鐵架,一個滿的點滴袋掛在上面,一些藥劑擱在床頭柜。即使刀是他自己捅的,也入肉七分,剛剛紗布都被血給浸染了,恐怕像他那樣敷衍地換一下藥不行的吧。
從我站的位置依稀可看到那幾個小藥瓶都是頭孢之類的消炎藥,旁邊還有未開封的醫用針管與針頭。默了片刻,轉身而走,心中告誡自己:他的事非我能管。
可當走回到大廳時腳下頓住,隔著空間距離注視著那方身影。剛剛還趾高氣揚下令的人,在將黑眸閉上后,頓少了那乖張的氣勢。留意到他微蹙的眉宇間有一絲倦容,倒像慵懶而昏昏欲睡的獅子。我沒動,就站在原地注目著,大約站了十多分鐘都沒見他動一動,有過幾次這類經驗,通常看起來最無害的時候也是他最危險的時候。
是看到他臉色不太正常的顯白時才意識到不對勁,快步上前放下筆記本,手伸到半空中時頓住。我仍有遲疑,不曉得進一步的動作后會有什么延續,直到發覺他的呼吸都變得沉重時才緩緩伸手覆到他額上,一片滾燙!
我沒有處理這類情況的經驗,曾經有一次自己也重感發燒到起不來,也就在租屋里躺上三天不藥而愈了。秦輔的來電恰如時分,是打在我手機上的陌生號碼,一開口就語帶笑意了問:“聽門房匯報說你已經回阿羲那了?”
短暫的沉默后,忽略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低述古羲目前的狀況。對面聽完后未語先笑:“這小子也有熬不住的時候?誰讓他到處蹦達來著?!?
“……”我無言以對。
對面頓了頓后又道:“你要不放心呢,就幫他把房間里的那些藥給掛點滴里?!?
“我不是醫生……”
“誰又是呢?”秦輔打斷我,然后我再次失語了,他不是醫生?那之前他動作如此嫻熟地給古羲上藥包扎的......好像知道了我心思般,秦輔在電話那頭笑著說:“那種小傷,不是一定得醫生才能處理的,不信你問問阿羲,他比我還在行。哦對了,他這會嫣了,常小愿你就看著辦吧,實在不行就你給他把針扎一下掛上點滴?!?
秦輔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我聽著他的語氣怎么有點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