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精選了一些瘦肉,把肥肉放進鍋裡熬油。陣陣撲鼻的肉香、油香襲來,飢餓的小滿一個勁地嚥著口水。2歲半了,她從來沒吃飽過肚子。
借媽媽出去上廁所的機會,小滿再也經不住那香味的誘惑。她怯生生地一步一步挪到爐子邊,貪婪地吸吮著撲鼻的熱氣,然後小心地用勺撈起一塊肉渣,用顫巍巍的小手舉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迫不及待地送進了嘴裡……
好香啊!她舔舔嘴脣,又撈起一塊大一點的肉渣……
“死丫頭,饞死你了。”媽的聲音像炸雷在她頭頂響過,送到嘴邊的肉渣和勺子被打落地上。
媽媽一把揪起女兒的頭髮,用力將小滿的頭向牆上撞去——對小滿講,這是常事了,長期的經驗告訴她假如哭出聲音來,媽媽會打得更兇。她強忍著劇痛,流著眼淚,任憑媽媽肆虐。
氣喘吁吁的媽媽將小滿殘酷地折磨了一陣後,仍覺得不解氣。
她一下子看到正在沸騰的油鍋,再一次揪住小滿的頭髮,一翻手腕,使小滿頭朝天,然後拽過一塊抹布,圍在小滿的胸前,用大腿夾住小滿的身體,一隻手捏開小滿的嘴,一隻手舀起一勺滾燙的大油,向小滿的嘴裡灌去……
“吱啦——”小滿的嘴邊升起一股白煙。
“哇——”很少發出哭聲的小滿一下子迸出了撕心裂肺的悽慘哭聲。
喪心病狂的媽媽將小滿的嘴捏得緊了,從小滿嘴角流出的油水、血水染紅了她肥大的手掌,一滴滴掉在地上,小滿拼命地在母親腿間掙扎……
當晚,在媽媽和哥哥吃飯時,小滿和往常一樣端著自己的小碗挪到母親身邊,從那焦黑的小嘴裡艱難地擠出低低的聲音:“好媽媽,小滿要吃飯。”
媽媽沒等小滿把話說完,就衝她厲聲嚷道:“今天沒你的飯,看你以後再嘴饞。”說完看也不看小滿一眼,開始大口大口地嚼肉。
小滿無奈,一步一步地又挪到牆角,蹲在地上,用髒兮兮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疼痛難忍的嘴脣和下巴,眼淚“吧噠、吧噠”地滾落下來……
第二天、第三天……第七天,小滿都很少吃東西。9日下午,她一連拉了五六次肚子。
媽媽不僅沒帶小滿去看病,反而揪擰小滿的耳朵,痛斥道:“死丫頭,該死啦,一天拉那麼多。”說完,順手抄起一根竹棍朝小滿的臀部、腿部狠狠地抽打……
晚上,遍體鱗傷的小滿被陣陣的疼痛折磨得坐臥不寧。無盡的痛苦使她淚流成河:爸爸2月份就到山東打工賺錢去了。其實就是爸爸在家裡,小滿也同樣擺脫不了遭毒打和忍受飢餓,爸爸下手有時比媽媽還狠呢。小滿最盼望村長夫人張奶奶來她家,每次張奶奶來都先給她東西吃,然後還要關心地問這問那,就像媽媽對哥哥那樣好。但她不敢和張奶奶說話,媽媽兇狠的目光無時不瞪著自己,她只能含淚用感激的目光看著張奶奶慈祥的面孔。
下午,小滿感到口渴難忍,便以乞求的聲音對媽媽說:“好媽媽,小滿渴,小滿想喝水。”
正在給哥哥織毛衣的媽媽不耐煩地罵道;“你的麻煩事真多。”
邊說邊將半杯水遞給小滿,小滿只喝了兩口,因嘴角和腿上的疼痛襲來,她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啪——”一記耳光又甩在她臉上:“死丫頭,盡折騰老孃。”
晚上,小滿捂著臉倒在牀上,含著眼淚悄悄地睡了。10日凌晨1時左右,她蹲在痰盂上撒尿,突然“咣噹”一聲,小滿的一句“媽媽”還沒喊完,便永遠倒在了地上: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還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她的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好像還有很多話要講。
但是,她的眼腈再也看不見了,她的嘴巴再也不會說什麼了。
看著小滿的死去,李元心中充滿了憤怒,憤怒之中還有一絲慶幸,至少世界真的有地獄,哪怕小滿處在地獄也比在家更好……有時候,死亡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即使再怎麼憤怒,他知道自己是無法拿小滿的媽媽怎麼樣的,如果把他比較成一種詛咒的話,那麼還沒有人願意發動這個同歸於盡的詛咒……
他不確定那個馬雪是否願意爲了一個死人而犧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