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從一片漆黑的霧霾中不斷砸下，水滴砸在地面上，發出黃豆在油鍋裡的炸響聲。
燈光昏黃，上街區的街上除了有幾處小販兒，再無其他。
沒人能夠想象，人類與怪獸之間的戰爭，貧窮饑荒，酒池肉林在同一片土地上上演。
Taxa頂層包廂裡，王凱旋手裡握著一個香檳杯，不斷旋轉著。
一口淡黃酒水絲滑入喉，他淡然道：“荒地裡，咱正和那些變異怪獸幹仗呢，沒想到在這基地裡面，完全感受不到太多戰爭的顛簸啊。”
“生活在這裡的人兒，一天天，還是該吃吃，該喝喝，好像這裡和外面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似的。”
任弈帆看著如同海底龍宮一般的包廂，他也沒想到，在居住條件如此惡劣的藍星。
他們幾個人還能享受到這麼一大塊地方。
包廂裡有小橋流水，白玉石橋，四處都站著服務員，隨叫隨到。
任弈帆說道：“胖子，不管藍星變成什麼樣子，人們的日常生活是不會發生太多改變的。”
“人類現如今的生活模式，是經過上萬年的積澱，逐漸形成的，不論在藍星上發生什麼，這些都不會發生太大的改變。”
“如果有一天，人類在一場大戰中遭遇了毀滅性打擊，那麼倖存下來的人，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重建人類昔日的文明。”
王凱旋笑了笑道：“任哥，你這是在當預言家啊？”
任弈帆搖了搖頭，“我不是在預言，而是根據人類上萬年以來的固有模式，明白該發生的事情，總是會發生，是避不開的。”
王凱旋帶來的四個朋友，終於等到任弈帆開口說話了。
他們四個都是商場上的老油條，最會的就是投其所好，聽了任弈帆的話，一時半會兒，竟也分析不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他們的頭腦裡，都建立了一個人類模板庫，可以通過眼前人的言行，迅速找到標的，從而判斷出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藍星上130多億人，被他們分爲幾羣，相同的羣體間會存在通性，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區別。
而對於任弈帆，在他們的模板裡，彷彿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人。
這些人在藍星，收入都是按秒記的，之所以會答應王凱旋攛這場酒局，就是想鏈接一下他背後的老大哥，合夥做些生意。
王凱旋破冰後，開始趁勢搭橋，對四個朋友道：“說吧，說說你們的生意，沒準兒任哥感興趣，就投了呢。”
四人中，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站了起來，雙手端著酒杯，走到任弈帆面前道：“任老闆，也不知道您的名諱，今天就由我先打個樣。”
“現在，底層羣衆手上已經沒什麼錢可以割，在他們身上也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
“所以我想讓您加入我的私董會，咱們一起收割那些中產階級。”
“在我的私董會裡，可是有幾個萬億身價的大佬~”
說到這裡，中年男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任弈帆並沒有立即答覆他，只是用一雙凌厲的目光審視著他，在這等大型談判場合，任弈帆明白，自己說的越多，只會暴露的越多。
王凱旋見任弈帆遲遲沒說話，現場氣氛有些微妙。
開口道：“大參哥，你繼續說，任哥聽著呢。”
眼前的這個大參哥，在幾十年前，也還是個一無所有的小屌絲，在元宇宙對現有商業模式的洗牌下，從潮流中一躍而上，成了風口上的豬。
這一飛就是四十多年。
沒錯，當他10來歲的時候，就已經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算是有點兒本事。
而在幾十年前，他還是個網癮少年，幾十年後，卻成了坐在勞斯萊斯星空頂下的商業巨顎。
論誰都不會想到，他能夠有今天。
任弈帆淡然道：“你繼續說，怎麼收割？”
中年男人答道：“首先，我絕不會從中產的真正需求出發，現如今市場空前飽和，需求被一些大佬搶著解決，如果我們從需求入手，那麼會陷入十分激烈的競爭。”
“不怕各位笑話，我最開始的時候，剛從學校出來的時候，也是相信了一些使命什麼的鬼東西。”
“不出所料，結果是撞得一身傷，其間差點把自己命給搭進去。”
“後來......我纔得到一個血一般的教訓，真正的生意都是從人性入手的。”
周遭三個大佬，認同的點了點頭，揮了揮手，站在一旁的OL美女走上前來。
剪好雪茄，用特製打火機點燃後，雙手遞了上去。
“給我也來一根兒~”
不一會兒，幾乎每人嘴裡都叼著一根雪茄，光線有些暗的包廂裡，亮起一個個小火星。
他們吞雲吐霧，聽到大參講到這兒，似乎都挺惆悵的。
甚至其間一個大佬，忍不住留下一串眼淚，倒了一杯酒喝下後，呢喃道：“誰當時還不是個追風少年？”
他長嘆一聲，心裡似隱藏著什麼悽慘故事，不能和外人傾訴。
周圍幾人見狀，把杯中的酒滿上，一同走了一個。
任弈帆只是坐在一旁看著他們，並沒有加入他們，翹著二郎腿，雙手展開耷拉在沙發上。
在《靈境》世界摸爬滾打幾百萬年的他，什麼樣的事情他沒經歷過？
而且那裡是蠻荒，人類尚未開化，更沒有什麼九年義務教育，有的只是各種不足爲現代人所理解的暴戾。
環境和現實相比，簡直是天堂和地獄之間的差別。
女媧看著任弈帆冷峻的面龐，從單人沙發上站了起來，悄無聲息的坐到他身邊，也不說話，就是默默在那裡坐著。
任弈帆稱得上是《靈境》世界的開荒人，他經歷了什麼苦難，恐怕也只有坐在身旁的女媧才能夠體會。
起碼在現實，還存在著一套由強者製造的一套體系，大家在一定的規則之內玩耍。
可是在《靈境》世界，那是強者爲尊，只要實力足夠強，只是看不順眼，便可以滅了對方整個宗門！
而且在《靈境》前期，屠神堡還沒來得及編輯生存資源，卻首先讓裡面的玩家有了各種感覺。
有的地方沒有火種，吃的都是些生肉。
大參繼續說道：“後來啊，我發現，只要迎合了人性，那些人甚至變成了我的信徒！在我面前顯露著各種奴性！”
“更可笑的是，周圍有些人試圖叫醒他們，那些人甚至拿著刀讓別人不要多管閒事。”
“我反正是理解不了，那些一個月也賺不了多少錢的中產，省吃儉用，去學什麼股權分配，MBA，品牌架構。”
“帶著老婆孩子，拖家帶口瞎折騰，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對手是怎樣的一羣人！”
大參說完，又抽了一口雪茄，等著任弈帆誇讚自己的認知和格局。
任弈帆微微起身，女媧見了，把手上的寶劍丟在一旁，幫著把桌上的酒給遞了過來。
女媧笑嘻嘻道：“我幫你拿~”
“謝謝。”
任弈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衝著大參淡淡回話道：“你們這羣人，把能夠從經濟社會中獲得利益的理論，稱之爲客觀規律。”
“但是你根本就不明白，真正的道是什麼？”
大參臉上頓時再無得意洋洋之色，聽到任弈帆的回話後十分詫異。
沒等任弈帆再說話，坐在一旁的女媧頓時站了起來，抽出寶劍，劍尖直指大參的咽喉。
冷冷說道：“你！出去，我不喜歡你。”
“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大參聽到女媧說的話，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帶過的最差的一屆？
大參愣在位置上，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古裝的女人，也不知道是該走還是不走。
這時任弈帆朝外揮了揮手。
王凱旋笑哈哈起身道：“那個大參哥，我送送你吶，咱們下次再約。”
他帶著大參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處，連連給他陪不是道：“大參哥，我任哥就這個脾氣，你也別放在心上。”
“明天，我親自上門給你賠罪！”
王凱旋握著大參的手，滿臉笑容道：“你的私董會，我加了！到時候我把錢打到你的賬戶上。”
受到他的一陣吹捧，大參的情緒這才穩定下來。
氣的脖子都紅了的他，指著包廂裡的任弈帆，怒斥道：“此子格局太低！放著錢不賺，真是愚蠢至極！”
王凱旋拍了拍大參的後背，安慰道：“是是是，回頭兒我說說他！”
大參臨走前，對王凱旋說道：“凱旋吶，我覺得你的能力比他要強的多！”
“哪天，你完全可以......”
王凱旋聽了大參的話，陷入了沉思，沒有人會對錢不動心。
不動心，只能說明那點錢太少，不夠人家看的。
任何人，除非他是個聖人，都會有一個價格在那裡。
大參如同老狐貍般拍了拍王凱旋的後背，語重心長道：“你好好考慮考慮這事兒吧~”
說完轉身，感嘆道：“可惜啊~可惜......”
等大參走遠了，王凱旋一臉鄙夷道：“我Tui~別說任哥了，連我都看不上你。”
說著又回到了包廂。
在沙發上坐好後，任弈帆動了動手指，指向另外一個人。
見識了剛纔那一幕後，那人變得嚴肅起來。
“任老闆，我叫張建，我手裡有兩個項目，一個是腦宇宙，一個是元宇宙私人定製。”
“這腦宇宙和元宇宙的區別是，元宇宙背後有一個開發團隊。而我們開發的這個腦宇宙是通過一定的技術手段，通過腦波干預，走進個體腦海中那個獨特的世界。”
任弈帆摸了摸下巴，感覺這個項目倒是有點意思。
問道：“那腦宇宙的應用場景，你們首選哪裡？”
張建道：“應用於刑偵破案。”
聽到這個答案，任弈帆倒是有些詫異，問道：“說來聽聽。”
張建道：“現如今，隨著元宇宙的高速發展，犯罪都是高科技犯罪，不太好偵破。”
“我們這個腦宇宙就是通過腦波，進入犯罪分子的內心世界，然後安排相關的工作人員進入那個世界。”
“收集到他隱藏在潛意識下的犯罪證據，還原當時的作案場景。”
“並且還能在那個世界中看到犯罪分子的成長過程，最後由相關心理專家，分析他從一個正常人走向犯罪的真正原因。”
“隨後在現實中成立相關機構，引導這些人走向正道。”
張建擡頭看向任弈帆，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畢竟剛纔那個做私董會圈錢的人被他給無情轟走了。
私董會圈錢，聽起來確實是一個很Low的項目。
不僅任弈帆看不上，其實連張建他也看不上，只是不太方便說。
任弈帆雙手交叉，點了點頭：“胖子，王建這個項目有點意思，我們NTF投了。”
張建忙站起身，雙手合十，“感謝，感謝任老闆能給我這個機會。”
“有了你們NTF的投資，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專心搞項目了。”
女媧對這些凡人的生意，怎麼會感興趣。
她看了太多代人類文明的更替，心裡對這些東西早就麻了。
人早早就不知逛到“東海龍宮”的哪個地方去了。
這包廂裡，內設獨立廚房，Spa,溫泉，茶道等各種設施，能逛很久。
任弈帆對張建腦宇宙項目的一些細節，存在一些疑問，兩人便攀談起來。
“據你們的大數據統計，這些人是怎麼走上犯罪這條道路的？”
張建回了任弈帆一句話。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想必任老闆懂得其中的深意。”
任弈帆點頭，兩人心領神會。
張建繼續說道：“那些人先開始也是正常人，是在不知不覺間，一步一步走上犯罪這條道路的。”
“大多數都是因爲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情，最後慢慢發酵，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導致的犯罪。”
“當然在這些人當中，有的幸運，有的卻不是那麼幸運。”
任弈帆聽了，覺得眼前這個斯斯文文，戴著眼鏡的中年人，還有那麼點意思。
問道：“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