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春看著她們得意一笑,還沒開口,只聽一個蒼老的婦人聲音傳了過來:“文施主把老婆子六個小徒怎么了?”
隨著話聲,從階上出現(xiàn)了一個白發(fā)如銀,手持一支拂塵的老婆婆。
就在白發(fā)婆婆話聲剛落,西首廊房間也響起一聲老婦人的聲音說道:“庵主門下是聞了這小子的迷香?!?
話聲中,一前一后走出一老一少兩個人來!
這兩人丁天仁極為熟悉,那正是九寡十八迷溫九姑和她的徒兒紅兒。
溫九姑一雙水泡眼盯著文如春冷冷的喝道:“小子,你是何人門下,使迷藥使到老婆子面前來了?”
右手拄杖,左手朝外輕輕揚起。
她這話說得一點也不托大,天下之大,使迷手法要算嶺南溫家第一了,嶺南溫家祖?zhèn)鳌懊越?jīng)”早已落入她溫九姑手里,目前雖然仍留在溫家,可是最重要的一頁,經(jīng)她動了手腳,改寫過來的。真正秘方,只有她一人知道,她不是天下第一,還有誰來?在溫九姑面前使迷,豈非魯班門前弄斧?她左手輕輕揚起,正是替六個青衣少女解迷,·那知左手揚過,六個青衣少女應(yīng)該立即清醒過來;但卻依然一動不動,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這下直把溫九姑看得不期一楞,天下迷藥,竟有自己不能解的?她怎知身上迷藥和解藥全給石破衣掉了包。
文如春看到溫九姑走出,迅速從身邊取出一支兩尺來長的黝黑鐵尺,豎立當(dāng)胸,冷冷一曬,說道:“在下何人門下,并不重要,不過今晚文某倒確是找你溫九姑來的。”
溫九姑道:“你找我何事?”
文如春道:“什么事你不用多問,只要跟我走就好。”溫九姑聽得大怒,兩腮鼓動,呷呷笑道:“小子,好狂的口氣!”
文如春右手鐵尺豎胸,冷然道:“溫九姑,我勸你少費力氣了,你仔細瞧瞧可知我手中這柄鐵尺的來歷嗎?”
溫九姑豈會這般好說話?江湖上稱她九寡十八迷者?就是說溫九姑身上至少有十八種迷藥,可以使你在不知不覺中著了她的道也。
溫九姑方才左手輕揚,雖然沒有解去六個少女的迷藥;但她在說話之時,少說也已經(jīng)使了三種極厲害的迷藥,眼看姓文的小子依然神色自若。絲毫沒有中迷,心中更是驚疑不止。
此時忽聽對方問起他手中鐵尺的來歷,止不住心頭一凜,急急問道:“你這柄鐵尺是何來歷?”
文如春冷森一笑,神秘的道:“大概你心里已經(jīng)想到了,對嗎?”
溫九姑白發(fā)飛揚,桀桀笑道:“你給我老婆子瞧瞧!”她早已存心出手,是以話未說完,人卻一下離地平飛過去,右手鴆頭杖朝文如春當(dāng)頭擊落,左手五指如爪朝他鐵尺上抓去。
溫九姑一身武功原本十分了得,使迷既已無效,自然要出手一搏,這一下當(dāng)真快疾如風(fēng),令人連想躲閃都嫌不及。
文如春并沒躲閃,他早就料到溫九姑使迷無功,而且既已知道自己手中鐵尺來歷,非出手搶奪不可,因此也早有準(zhǔn)備,沒待溫九姑欺近,左腳斜退半步,右手鐵尺朝上架起,左手一指迅若流星朝溫九姑抓來左手掌心點去。
但聽“當(dāng)”的一聲大響,溫九姑直劈而下的鴆頭杖被鐵尺架住,左手掌心也同時被對方指風(fēng)擊中,一下如同觸電,禁不住打了一個冷嘩,登時感到全身奇冷無比,口中“啊”
了一聲,登登的后退了數(shù)步之多,幾乎站立不住。
紅幾睹狀大驚,急忙奔了上去,一手扶住師傅,口中急急問道:“師傅,你老人家怎么了?”
溫九姑一手以杖拄地,冷得全身不住的顫抖,說道:“這小子……練的……透骨……陰指……為……師……好冷……”
丁天仁聽得暗暗忖道:她說文如春練的是“透骨陰指”,莫非會是雪山門下?只見站在階上的白發(fā)婆婆這時徐徐走下,目注文如春緩緩的道:“文施主莫非是雪山門下,那么應(yīng)該知道老婆子是什么人了?”
“桂花庵從不介入江湖糾紛,和雪山三杰總算是舊識,文施主夜闖桂花庵,以迷藥制住我六個小徒,再以‘透骨陰指’傷了溫老施主,老婆子不管你們有何恩怨,希望文施主交出‘一陽丹’,和迷藥解藥,速即退出去為宜?!?
文如春深沉一笑,抱抱拳道:“桂花庵主名動江湖,在下久仰得很,不僅在下,連敝教主也久聞大名,頗思一晤,他老人家得知溫九姑正好在寶庵作客,所以要在下奉邀庵主,移玉敝教一晤?!?
丁天仁心中暗道:“他說的教主不知是什么人?”
只聽桂花庵主問道:“貴教是什么教?貴教主又如何稱呼?”
文如春微微一笑道:“敝教是大道教,敝教主就是大道教主了?!?
桂花庵主心想,聽他口氣,分明是邪魔外道了。一面問道:“沒有姓名?”
文如春大笑道:“這里叫做桂花庵,你是一庵之主,所以叫桂花庵主,大家都以桂花庵相稱,何嘗問過庵主的姓名?”
桂花庵主沉哼一聲道:“文施主是否交出解藥?”
文如春臉露陰笑,反問道,“庵主是否肯移玉敝教一行?”
桂花庵主微曬道:“文施主覆上貴教主,老婆子皈依我佛,除了誦經(jīng)課徒之外,不入紅塵已久,文施主交出解藥,可以走了?!?
文如春雙眉微微一攏,為難的道:“這就叫在下為難了,在下臨行之時,教主曾有交代……”
他故意拖長語氣,沒有說下去。
桂花庵主問道:“他如何交代你的?”
文如春支吾了下,才道:“敝教主言道:桂花庵主昔年望重武林,對本教十分重要,不論用什么手法,務(wù)必把她請來?!?
桂花庵主哼道:“你想用溫老施主和小徒脅迫老婆子?”文如春道:“那倒不是?!?
桂花庵主又道:“那你想用什么方法?”
文如春微微一笑道:“要請庵主,其實也簡單得很。”桂花庵主怒聲道:“那你試試看”?文如春忽然大笑一聲道:“庵主馬上就可以試到了?!彼β暩ζ?,疾風(fēng)颯然,只見五道人影迅若飛隼從兩棵高大的桂花樹上飛起,往下瀉落。
桂花庵主為了要瞧瞧文如春究竟有什么花樣?自然岸立不動,那知這五道人影在快要落到地面上之時,手臂輕輕一抖,天空間登時張開一面巨網(wǎng),隨著他們落地,往下罩落!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等到桂花庵主發(fā)現(xiàn)不對,已是不及,巨網(wǎng)從頭而下,把她罩在網(wǎng)中。
這張巨網(wǎng)要把桂花庵主罩住,自非普通漁網(wǎng),每根網(wǎng)絲都用牛筋和油浸細麻編成,最惡毒的是每個網(wǎng)眼處還綴以細小的鋼鉤,只要你稍作掙扎,小鋼鉤就會鉤住你衣衫,而且越鉤越緊!
這五道人影正是崆峒五矮,另外兩個女矮人此時也從桂樹上翩然飛落。五矮落到地上,成五角形圍住桂花庵主,再一抖手,扣緊繩索,巨網(wǎng)網(wǎng)口就隨著收緊。
桂花庵主連手中拂塵都未揚起,就被巨網(wǎng)罩住,她依然凜立網(wǎng)中,并未掙扎,沉聲道:
“文施主要把老婆子怎樣?”
文如春含笑道:“在下只是奉命邀請庵主在架一行,并無絲毫惡意?!?
他不待桂花庵主再說,跨上一步,右手抬處,兩尺長的鐵尺朝桂花庵主身上虛空連點了幾點,才回頭朝崆峒五矮笑了笑道:“孔兄五位辛苦了,現(xiàn)在可以松手了。”
五人手上一松,然后走上前,解開巨網(wǎng),由孔老五收好。
原來這張巨網(wǎng),號稱“崆峒天錦網(wǎng)”,乃是崆峒五矮昔年從一處盜窟中得來的,當(dāng)時五矮已有兩人被擒,最后合三人之力,破去盜窟,因此網(wǎng)不受刀劍,五矮從不使用兵刃,就利用這張網(wǎng)擒敵,號稱“崆峒天錦網(wǎng)?!?
文如春早就聽說崆峒五矮有一張刀劍砍不斷的天錦網(wǎng),才有意收伏五矮,收為己用,不料正好遇上五矮和梁山的兩個女矮結(jié)盟,成為崆峒七矮,意外又多了兩個幫手。
丁天仁眼看溫九姑、桂花庵主先后被擒,心中一直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出手?繼而一想:
文如春曾說奉教主之命來請桂花庵主的,莫非和擎天手金贊臣等人失蹤有關(guān)?自己何不跟蹤下去,看看他們把人送往何處?再作道理。
一念及此,也就忍了下來。
這時文如春要崆峒七矮守在階前,自己提著溫九姑,朝里走去。
七矮聽他說過和溫九姑有仇,往里行去,自然是去處置溫九姑了,備幫各派處置叛幫的人,各有規(guī)矩,他們自是不便看到。
丁天仁側(cè)身隱匿在第一進大殿后面的幃護神龕左側(cè),第二進天井上發(fā)生的事,只隔了一道門戶,自可看得清楚,此刻文如春提著溫九姑朝第二進中間走去,階下又有崆峒七矮守著,自己無法走近,只好悄悄退出大殿,越過圍墻,一路往北繞去。
計算大概已在第二進后面,再越墻而入,掩近后窗,不聞絲毫人聲,丁天仁藝高膽大,輕輕撥開窗戶,弓身躍入,凝目看去,原來南首一間才是第二進,中間一問佛堂,文如春的話聲,就是從前面?zhèn)鱽怼?
這就悄悄掩近板壁,找了一處板縫,湊著眼睛瞧去。文如春就坐在佛堂右首一把椅子上,溫九姑身子僵直就站在他面前三尺遠處,眨著眼睛,一臉俱是怒容。
只聽文如春笑嘻嘻的道:“九姑,你想不到會落到我手上吧?我已經(jīng)喂你服了半粒‘一陽丹’,半個時辰不用擔(dān)心寒毒入骨。”
他手中把玩著兩尺長的鐵尺,偏頭說話,語氣之中含有仇恨、得意和輕蔑之意!
溫九姑目露怨毒,厲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文如春微曬道:“我當(dāng)然不會真的姓文……”
他慢條斯理的舉起手來,從面頰兩側(cè)輕輕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續(xù)道:“其實你早就知道我的來歷了。”
溫九姑臉色獰厲,沉哼道:“你是嶺南溫家的人,你是什么人的兒子?”
文如春笑了笑,又舉手戴上面具,才道:“九姑猜對了,我是長房大公子,在嶺南大家都叫我溫大公子?!?
溫九姑道:“你是大哥的兒子,是他叫你來找我的?”文如春舉了下手中鐵尺,笑道:
“幾十年來,我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九姑,但沒有尋獲這柄通天犀迷天尺之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找九姑。”
他口中說的通天犀“迷天尺”,就是他手中這柄兩尺來長的鐵尺,鐵尺是百練精鋼鑄制,中間接置有溫家極厲害的“迷天香”只要輕輕一按,即可噴出一縷極細的香氣,可以傳送到兩丈來遠,人畜只要聞上少許,就會昏迷過去,這“迷天香”的秘方不載在“迷經(jīng)”之上。
迷天尺的另一頭,裝有一塊通天犀角,專解各種迷毒,是溫家祖宗為子孫預(yù)留的一步,萬一“迷經(jīng)”遺失,也有迷天尺可制。
溫九姑問道:“你們怎么找到的?”
文如春陰笑道:“溫家不幸出了你這個九姑,竟然欺祖滅宗,涂去‘迷經(jīng)’上最重要的兩張秘方,但溫家祖宗有靈,咱們終于在夾墻之內(nèi),得到了此尺……”
溫九姑急急問道:“還有什么?”
文如春陰森的道:“當(dāng)然還有……嘿嘿,譬如可以讓你終身笑口常開的‘安樂散’……”
溫九姑尖聲道:“你既是大哥的兒子,我就是你姑姑,你還不解開我穴道?”
文如春森笑道:“不錯,你是我姑姑,我也應(yīng)該解開你穴道,不過……”
溫九姑道:“你要和我講條件?”
“不錯!”文如春點頭道:“但也不能算是條件,否則……嘿嘿,別說寒毒入骨,會終身殘廢,我爹的意思,還要我喂你服下‘安樂散’呢!”
丁天仁心想:他說“安樂散”可以使人笑口常開,那是什么藥呢?溫九姑聽得臉色劇變,尖聲道:“不要,不要!”
文如春笑道:“九姑,你自然不想變成笑口常開的白癡了,那就該把涂去的幾味主藥說出來才行?!?
丁天仁聽到這。里,不禁暗暗失笑,服了會使人變成白癡,居然叫安樂散。
溫九姑道:“那幾味主藥,老婆子一時記不清,最主要的這幾味主藥,各有君臣佐使的配合,份量更是絲毫不能有誤,老婆子都記在本子里,那會帶在身上?”
文如春問道:“那本子你放在哪里?”
溫九姑道:“老婆子經(jīng)年在外走動,當(dāng)然也不會放在老家……”
文如春道:“那你放在那里?”
溫九姑尖聲道:“老婆子最放心的地方,就是桂花庵,當(dāng)然把本子留在這里了”。
桂花庵主名動武林,她把重要的記事本子留在這里,自然萬無一失。
文如春當(dāng)然深信不疑,說道:“那很好,只要你交出本子,我自會替九姑解開穴道,也可以把半?!魂柕ぁ徊⒔o你?!?
溫九姑微微搖頭道:“不,你必須先解開我的穴道,我才能領(lǐng)你去取?!?
文如春豁然一笑道:“好,在溫大公子面前,諒你也逃不出去?!?
話聲一落,果然揮手在溫九姑身上連拍了三下。
丁天仁心想:“此人口氣不小,似乎絲毫沒把溫九姑放在眼里?!?
溫九姑頓覺全身一松,手腳也活動了,她也是心機極深的人,同時口中說了聲:“好,你隨老婆子來?!?
舉步朝外行去。
文如春收起鐵尺,從容舉步,跟著溫九姑走了出去。
丁天仁慌忙退出后院,縱身上屋,隱住身形,朝下看去,只見溫九姑領(lǐng)著文如春已從走廊析入西首一條小徑,他因階前有崆峒七矮守著,只好循著屋脊悄悄過去,到了盡頭,再躍落地面。
原來這第二進右首,另有幾間房舍,圍成一個小院落,溫九姑、文如春二人朝坐西朝東的三間房舍中間一間推門走入。
丁天仁立即跟了上去。掩到左首石欞窗下,往里瞧去。這是一間小客堂、左右各有一道門戶,掛著藍白花布棉簾,敢情是兩間臥室。小客堂中間掛一幅觀音大士畫像,還供著一盤水果,桌上有一個鼎形的古鍋香爐,足有一尺多高,爐中還插了一大把香棒,顯然每天都有人上香。
溫九姑跨入客堂,就在左上首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冷聲道:“現(xiàn)在你可以把半粒‘一陽丹’給我了?!?
文如春問道:“小本子呢?我拿到了自會給你?!?
溫九姑沉哼一聲道:“小本子用紙包著,就放在香爐里,你自己去取好了?!?
文如春道,“不,你去取出來之后,只要不騙我,半粒‘一陽丹’就在這里?!?
他果然從袖中取出半粒藥丸放在幾上。
溫九姑看他取出來的半?!耙魂柕ぁ焙头讲沤o自己的半粒形狀色澤一般無二,口中哼道:“你是怕老婆子在香爐中使了手腳?嘿嘿,就算怕老婆子身上有十八種迷藥,遇上迷天尺上的通天犀也毫不管用了?!?
她果然走上前去,伸手先把爐中一把香棒拔下,然后雙手捧著香爐,把一爐香灰倒到地上,香灰堆中果然有一個紙包,她伸手取出紙包,一面說道:“你大概要老婆子把紙包也打開吧?”
口中說著,果然把紙包打了開來,里面是上一本招疊著薄薄的小冊子,她又把招疊的冊子打開,也只有手掌大小,看去不過四五頁光景。
溫九姑隨手把小冊子抖了抖,才遞過去,說道:“不信你仔細瞧瞧,上面記著兩張秘方的藥名和份量,老婆子是不是騙你?”
文如春看她說得不像有假,伸手接過、紙張已經(jīng)發(fā)黃,果然是手抄本,翻開一瞧,第一二頁上記載的幾種迷藥,居然是“迷經(jīng)”上所沒有記載的。第三頁就是“溫氏清靈丹”。
第四頁是“聞風(fēng)散”,都比“迷經(jīng)”多了一兩味,第五頁是“迷信丹”,和解藥,正是“迷經(jīng)”上被她涂去的兩味主藥,藥名下面,也都注有用量,看來不會錯了,這就雙手合一,正待往懷中放去。
就在此時,突然發(fā)覺雙手已是麻木不仁,小本子隨著跌落地上!不,這一瞬間他看到自己雙手逐漸變成藍色,由淡而濃,色如靛青,心頭又驚又怒,疾退半步,厲聲道:”
你……”
溫九姑站在不遠,雙目如刀,緊緊的盯著他,直到此時,才呷呷笑道:“不要緊,你手上不過沾了些‘天藍粉’,老婆子替你把迷天尺拿出來,有通天犀角,還怕什么云南藍家的獨門劇毒?”
口中說著,人已快疾如風(fēng),雙手箕張,朝文如春當(dāng)胸抓來,她要搶的就是插在他腰中的迷天尺!
文如春冷笑一聲,身如陀螺,在飛一般的急劇旋轉(zhuǎn)之中,一連踢出七腿,這七腿連環(huán)如風(fēng),不但快速凌厲,而且森寒逼人,逼得溫九姑連連后退了兩步,文如春身不著地已如一陣旋風(fēng),朝門外飛沖出去。
溫九姑呆得一呆,自言自語的道:“會是掃雪腿!”
她沒搶到迷天尺,自然知道崆峒七矮就在第二進天井上,自己人單勢孤,不宜久留,急忙俯身拾起小冊子揣入懷中,一手從幾上取過半?!耙魂柕ぁ保{入口中,朝右首房中閃去。
丁天仁自然也想到文如春這一沖出去,崆峒七矮一定會隨著趕來,也急忙縱身躍起,跟在文如春身后,一連幾個起落,掠上屋頂,立即在屋脊陰暗處伏下身來。
這時文如春已經(jīng)匆匆進入中間一間佛堂,過沒多久,就見崆峒五矮同時走出,雙腳點處,化作五道流星,朝西投去。
丁天仁目光一動,看到階上天井中,還有七個少女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那是桂花庵主門下六個弟子,和溫九姑門下弟子紅兒,她們?nèi)潜晃娜绱好运幩啤?
心中暗道:照目前情形看來,文如脊會使“透骨陰指”和“掃雪腿”,分明是雪山門下。但他卻說奉教主之命來邀請桂花庵主的,由此推想,這個出身嶺南溫家,又是雪山門下的文如春,很可能又投到某一個教主手下。
他仗著會使迷藥,專門替教主擄人,從他對桂花庵主的手到擒來,不費什么力氣,那么擎天手金贊臣等人,在江湖上名頭都很響亮,自然也是他們教主邀請的人了。
自己只要跟蹤住他,就不難發(fā)現(xiàn)他們巢穴所在。
那么今晚當(dāng)然不能出手去救桂花庵主和她門下六弟子,但紅兒她,溫九姑已經(jīng)逃走,自己遇上了就不能讓她再被文如春帶走了。
他眼看五矮朝西飛去,兩個女矮可能正在佛堂中助文如春療毒,這是救人的好機會,心意一決,立即提吸一口真氣,施展輕功,人如一縷輕煙,朝下?lián)渎?,腳尖才點地,雙手已經(jīng)抱起紅兒,騰身而起,飛越出東省圍墻。
這一下,他拿捏得極準(zhǔn),眨眼之間,就順利把人救出,一時那敢停留,一路飛掠,奔行了十幾里光景,對對巴紅兒放下,從身邊取出“溫氏清靈丹”,喂她服下。
不到盞茶工夫,紅兒忽然睜開服來,口中輕咦了一聲,眨動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丁天仁,說道:“你……是王公子?我……怎么會在這里的?”
丁天仁道:“紅兒姑娘,你先檢查一下,有沒有什么不適之處?”
紅兒眼中有著懷疑神色,點點頭,略為活動了下,也深深吸了口氣,就道:“我沒什么?我?guī)煾的兀俊?
丁天仁道:“姑娘請坐下來,在下自當(dāng)奉告。”
紅兒雖然有著一分戒心,還是怯生生的坐了下來,仍然和丁天仁保持了相當(dāng)距離。
丁天仁就把自己在酒樓上因文如春行跡可疑,夜探桂花庵,一直說到溫九姑逃走,崆峒五矮相繼追出,自己如何把紅兒救出,扼要說了一遍。
紅兒問道:“你說文如春是師傅的侄兒,他怎么又會是雪山門下,怎么又要劫持桂花庵主的呢?”
丁天仁道:“這個在下一十寸也弄不清楚,須要慢慢的查。”
紅兒站起身,檢衽一禮道:“多蒙公子相救,我要去找?guī)煾?,就此別過?!?
丁天仁急忙跟著站起,說道:“姑娘且慢。”
紅兒道:“公子還有什么事嗎?”
丁天仁道:“姑娘并不知道令師去了那里,一時之間又到那里去找?再說文如春也必然會在附近搜索令師下落,他有崆峒七矮相助,人多勢眾,連令師都不是他的對手,姑娘萬一遇上了豈不危險?”
紅兒聽得心頭大急,說道:“那……怎么辦呢?”
丁天仁沉吟道:“在下之意……在下覺得……”
紅兒眨著眼眼,問道:“你覺得如何呢?”
丁天仁道:“不瞞姑娘說,在下就是在查訪江湖上有許多有名人士無故失蹤的一重公案,目前桂花庵主的被擄,正好是一條線索,萬一令師也被他們擄去了,也好設(shè)法一起救出來?!?
紅兒點點頭道:“公子的意思,是要……”她粉臉一紅,囁囁的道:“是要……我…一起……走了?”
丁天仁也心下一陣跳動,說道:“姑娘不用為難,你先到我住處,在下還有個同伴,我可以和同伴住在一起,明日一早,買幾件男人衣衫,暫時改扮男裝,可以掩人耳目,一方面也方便查訪令師下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紅兒想了想,說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只是這樣太打擾公子了?!?
丁天仁忙道:“這也算不了什么,何況姑娘也幫過在下的忙……”
活聲出口,突然想到自己現(xiàn)在是王紹三,可不是丁天仁,但已經(jīng)遲了!
紅兒何等機靈,一雙星目盯著丁天仁,只覺他在黑夜之中,雙目炯炯發(fā)光,這眼神自己好熟好熟,心頭一動,問道:“公子究竟是誰呢?”
丁天仁忙道:“在下自然是王紹三了?!?
紅兒雖覺他聲音不對,但聲音卻有些相似,一面說道:“小女子雖曾和王公子見過一面,但我沒幫過你什么忙呀,不知公子指的是那一件事?”
丁天仁被問得一時答不上話來,說道:“姑娘,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客店去,有些事,明天再說不遲?!?
“不!”紅兒不依的道:“公子不說清楚,小女子不會去的,你先說說你究竟是誰?”
“唉!”丁天仁唉了,一聲,鄭重的道,“紅兒姑娘,你先告訴我,我今晚和你說的話,你保證不向任何人泄漏一個字,包括令師,你能答應(yīng)嗎?”
紅兒點點頭很快道:“可以,我如果泄漏給任何人,就會一劍穿心……”
“好了。”丁天仁截著道:“在下又沒有叫你立誓?!?
紅兒道:“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你是誰呢?”
了天仁一直以改變的聲音跟她說話,直到此時才恢復(fù)了原來的聲音,說道:“在下丁天仁?!?
紅兒從他眼神中早就猜他可能是丁大哥了,這句話,是她多么希望聽的,但她依然矜持著問道,“那你說說看,我?guī)瓦^你什么忙呢?”
丁天仁道:“那次我和兩個義弟前去借宿,令師迷翻了我兩個義弟,要你點我三處穴逍,承你手下留情……”
紅兒被他說得粉臉驟紅,羞急的道:“不用說了,你果然是丁大哥……”
“丁大哥”這三個字,在她心里不知叫了幾百遍,這時忍不住一下叫了出來,不,她一直多么想念著他,這回好像遇見了親人一般。一時驚喜交集,情不自禁的一下?lián)淙攵〈蟾鐟牙铮瑡绍|發(fā)顫,眼中忍不莊流下淚來。
丁天仁不防她突然會撲入自己懷里,也當(dāng)然不好把她推開,一時鬧了個面紅耳赤,千足無措,只得任由她偎在胸前。
一面低聲道:“紅兒姑娘,不要難過,令師不會有事的。”
紅兒只是一時高興,但究竟是小姑娘家,撲在一個大男人懷里,自然又喜又羞,一顆頭埋在他懷里,再也不敢抬起頭來,不依的道,“丁大哥……你……你為什么不早說呢……
哦,王紹三究竟是什么人呢,你怎么會改扮他的?”
丁天仁低下頭去,柔聲道:“你問的事情,一時間也說不清楚,我慢慢再告訴你好嗎?”
他這一低下頭去說話,鼻中頓時聞到她秀發(fā)上一股淡淡的幽香!
要知香氣越是淡淡的,越發(fā)具有神秘的誘惑,如果香氣濃了,就會刺鼻,這叫做:“幽香恰好微微處,沉醉郎心不在多?!倍√烊蕪臎]有過軟玉溫香抱滿懷的經(jīng)驗,鼻中聞到紅兒秀發(fā)上的幽香,心頭下禁一陣蕩漾,雙臂忍不住把她一個嬌軀輕輕環(huán)抱住了。
兩人這樣緊緊偎依了一陣,紅兒幽幽的道:“丁大哥,我們該走了?!?
她十分羞澀的輕輕推著他,直起身子。
丁天仁霍然驚覺,歉然道:“對不起,在下……”
紅兒臉上紅馥馥的舉手掠掠鬢發(fā),低垂著頭,問道:“丁大哥,你住在那里?”
了天仁哦道:“還有一里來路,就快到了,哦,紅兒,我那同伴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不可叫我丁大哥,知道嗎?”
紅兒甜甜一笑道:“那我叫你王大哥好了?!?
丁天仁含笑道:“好吧!”
紅兒想了想又道:“那我改扮男裝的事,要不要讓他知道呢?”
丁天仁道:“最好也不要讓他知道?!?
紅兒咬著朱唇,思索道:“這么說,我也要想個名字才好,對了,我叫丁虹好不?就說是你結(jié)義兄弟?!?
丁天仁瞧著她。笑道:“好吧!”
紅兒給他笑得臉上又是一紅,不依道:“我不來啦,你笑我!”
丁天仁道:“在下不是笑你,因為你穿了男裝,一舉一動還是姑娘模樣,人家一眼就看得出來?!?
紅兒道:“那怎么辦?”
丁天仁道:“明天我給你臉上易了容,再練習(xí)改變聲音,才不至露出破綻來,好了,我門快走吧!”
當(dāng)下就領(lǐng)著紅兒回轉(zhuǎn)客店,兩人由窗戶進入房中。紅兒禁不住心頭跳動,紅著臉不敢作聲。
丁天仁俯身從床下取出鴿子,納入袖中,輕聲道:“紅兒,我出去之后,你就閂上房門,好好睡覺,明天我去買了衣服,你再開門,知道嗎?”
紅兒點點頭。丁天仁開啟房門走了出去,往隔壁門上輕輕叩了兩下。
紀(jì)效祖從睡夢中驚覺,翻身坐起,問道:“什么人?”
丁天仁道:“效祖,是我?!?
紀(jì)效祖聽出是丁天仁的聲音,急忙開啟房門。
丁天仁大步走入,在一張倚子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紀(jì)效祖是紅穗堂的香主,經(jīng)驗老到,半夜三更三公子突然來至自己房中,必然有重要之事,但他迅快掩上房門,走到丁天仁面前,雙手下垂,恭敬的道:“三公子有什么差遣嗎?”
丁天仁目光冷峻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二更前你可曾放出一只飛鴿?”
紀(jì)效祖心頭機伶一顫,忙道:“三公子明鑒,今晚初更過后,屬下就已入睡,那會有二更前放飛鴿之事?”
丁天仁冷哼一聲道:“沒經(jīng)我同意,諒你也不敢私自和誰通訊,但二更前本座明明聽到鴿子飛起時的撲撲之聲,是從你房間的后窗飛起的?!?
紀(jì)效祖背脊已經(jīng)冒著涼氣,一面笑道:“也許是夜鳥打?qū)傧潞蟠帮w過,三公子聽錯了?!?
丁天仁雙目一瞪,沉聲道:“本座就是十丈外的飛花落葉,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你后窗口隔了一堵墻,本座還會聽錯?”
紀(jì)效祖道:“但屬下真的沒放鴿子”。
丁天仁沉喝道:“紀(jì)效祖,”你好大的膽子,本座問你,你還敢狡辯?”
紀(jì)效祖連連躬身道:“三公子,屬下真的沒有……”
“你還不承認(rèn)?”
了天仁伸手從袖中取出信鴿往地上一擲,喝道:“這是什么,你去看清楚了。”
紀(jì)效祖真不敢相信自己看它沖宵飛去的鴿子,還會被人截住,但這頭鴿子腳下扎有號牌,明明就是自己放出去的一只,絕不會錯,那么銅管內(nèi)的字條,三公子自然也看過了,差幸沒有說三公子的壞話,只是報告行蹤而已!
想到這里,心頭覺得稍寬,趕忙雙膝一屈,撲的跪了下去,伏到地上,說道:“屬下該死,但不關(guān)屬下的事,屬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丁天仁問道:“你奉誰之命?誰有這么大膽,敢派你來監(jiān)視本座?”
紀(jì)效祖忙道:“屬下是奉副總護法之命,但不是監(jiān)視三公子來的?!?
丁天仁道:“此話怎說?”
紀(jì)效祖看他口氣緩和下來,暗暗吁了口氣,忙道:“副總護法是因……是因……”
有這點緩沖時間,他早已想好了答同,故意裝作面有難色,說不下去。
丁天仁問道:“是因什么?”
紀(jì)效祖道:“屬下不敢說。”
丁天仁道:“你站起來,只管直說,本座不怪你就是了?!?
“多謝三公子?!奔o(jì)效祖站起身,垂手說道:“這是臨行的前一晚,副總護法交代屬下,言道:三公子一身功夫老夫信得過他,可以應(yīng)付任何事情,只是很少在江湖走動,你要隨時以飛鴿傳書,向老夫報告,老夫可以斟酌情形,隨時派人支援,只是不可讓三公子知道了?!?
這一段話,當(dāng)然有些是他臨時編的,這樣就可表示副總護法不是不信任王紹三,也洗脫了他監(jiān)視之名。
丁天仁聽得點點頭,一面哼道:“你說的都是實話?”
紀(jì)效祖神色恭敬的道:“屬下說的句句都是實話,若有半句虛言,三公子可以殺了屬下,屬下絕無半句怨言。”
“本座不用殺你?!?
丁天仁緩緩從懷中取出一粒綠豆大的藥丸,說道:“你把這粒藥丸吞下去了?!?
紀(jì)效祖臉色劇變,望著丁天仁顫聲道:“三公子……”
“你接過去?!?
丁天仁面情嚴(yán)肅,徐徐說道:“這不是毒藥,不會要你的命,也不會變成白癡,一切如常,只要吞下此丸,你就是我的心腹了,再說,本座已經(jīng)說出口了,你能不服嗎?”
紀(jì)效祖自思無力反抗,這就爽朗的道,“好,屬下吞了?!彪p手接過藥丸,一下吞入口中。
丁天仁笑道:“很好,你現(xiàn)在可以把信鴿上的紙重新寫過,就發(fā)出去,此后聽我的好了。”
接著就把今晚自己在桂花庵看到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紀(jì)效祖愕然道:“三公子認(rèn)為這文如春和金贊臣等人失蹤有關(guān)嗎?”
丁天仁道:“極有可能?!苯又柕溃骸澳惴滤幫?,可有什么感覺嗎?”
“沒有。”紀(jì)效祖道:“三公子說這不是毒藥,自然不是毒藥了,屬下深以眼藥之后,得到三公子的信任,引以為榮?!?
他服的是‘迷信丹’自然衷心悅服,終身不二。
丁天仁點頭道:“好,你去寫報告,我要在床上運一回功?!?
第二天一早,丁大仁吩咐紀(jì)效祖去新招商客店附近,注意文如春一行人的動靜,自己上街去找到一家衣店,給紅兒買了衣衫鞋襪等物,回轉(zhuǎn)客店,在房門上輕輕叩了兩下。
紅兒急忙打開門閂,先開了一條門縫,湊著眼睛,看到是丁天仁,低聲道:“大哥快進來。”
丁天仁手中提著一大包東西,走入房中,含笑道:“衣衫都買齊全了,只不知合不合身,我到隔壁房去,你快換上了。”
說完,就退出房去,在隔壁房中坐下,過了一會,就聽到有人叩門,開出門去,只見紅兒換了男人衣衫,居然變成了風(fēng)度翩翩的美少年,只是個子瘦小了些。
紅兒喜孜孜的叫道:“大哥,你看像不像?”
她一開口就是又嬌又脆的少女口音。
丁天仁忙道:“賢弟,你到我房里去再說。”
兩人回到房中,丁天仁回身掩上房門。
紅兒問道:“大哥,你看合不合身?”
丁天仁點點頭道:“很好。”
紅兒又道:“我也覺得合身,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的身材呢?”
丁天仁臉上微紅,自己昨晚不是抱過她,但這話不好說,一面笑道:“我告訴伙計是買給兄弟的,那伙計問我兄弟有多高,我故意想了想就比著鼻子這樣高,比我瘦些,就是這樣了?!?
紅兒看他比著鼻子,想起昨晚大哥低下頭來聞著自己的頭發(fā),一時心中感到又羞又甜,粉臉驀地紅了起來,輕啐道:“大哥,我不來啦!”
丁天仁道:“賢弟好端端的怎么了?”
紅兒道:“沒有啦!”
丁天仁伸手把椅子拉到自己面前,說道:“好,那你快坐下來?!?
紅兒問道:“你要做什么?”
丁天仁從懷中取出一只黃銅扁盒,放到桌上,一面說道:“文如春他們都認(rèn)識你,而且你這張臉,生得又美又甜,不像是男孩子,我昨晚不是說過要給你易容嗎?”
紅兒聽他說自己生得又美又甜,心里好不高興,但臉上卻脹得通紅,依言在他對面坐下,一面好奇的問道:“大哥,易容要怎么易法呢?”
丁天仁和她面對面坐著,看到的是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張宜喜宜嗔的臉孔,更是嬌靨如花,就是柳下惠也會心頭蕩漾,情難自禁,心想,這樣如何還能給她易容,忙道:
“我那同伴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得趕快給你易容才是,在我易容之時,你要閉上眼睛,不可說話、等我說好了,你才能睜開眼來?!?
紅兒道:“好嘛!”果然閉上了眼睛。
了天仁打開銅盒,開始給她易容,她雖然閉上了眼睛,但花一般美的嬌靨,不但和他相距極近,香澤微聞,易容時更需用手指在她又嫩又滑的皮膚上涂抹,這分香艷情趣,比起張敞只畫蛾眉猶有過之!
他縱然竭力忍耐,把她看作兄弟,心頭始終蕩漾不已,好不容易易容完畢,已是汗流俠背,連臉額上都有汗水,吁了口氣道:“好了,你自己看看!”隨手把一面小銅鏡遞了過去。
紅幾哦了一聲,睜開眼睛,說道:“大哥,這么快好了?”
她現(xiàn)在叫習(xí)慣了,“大哥”二字就離口不了,看他把一面小巧的銅鏡遞了過來,趕緊伸手接過,朝臉上照著看去。,這一瞧,直把紅兒瞧得目瞪口呆,鏡子里的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俊俏的陌生少年,雖然牛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但一看就是男生!
心頭又驚又喜,啊了聲道:“大哥,你這易容的本領(lǐng)高明極了。連我自己都一點也認(rèn)不出來了,哦,大哥,你幾時教我好不?”
丁天仁含笑道:“賢弟要學(xué),還怕大哥不教嗎?”
紅兒甜甜一笑道:“大哥,你真好?!?、“對了!”丁天仁道:“你雖然易了容,但計音依然聽得出來,現(xiàn)在我就教你變音術(shù),你聽仔細了?!?
接著就把如何改變聲音,以及如何摹仿別的聲音,詳細說了一遍。
紅兒道:“大哥,這變音術(shù)好像很難呢!”
丁天仁笑道:“不是難,是要多加練習(xí),才能應(yīng)用,現(xiàn)在只好臨時抱佛腳,在房里多練幾遍,也將就可用了?!?
紅兒聽他這么說了,自然要加緊練習(xí)了。
過了一會,只聽門上起了剝啄之聲,丁天仁起身開門,見是紀(jì)效祖回來了,這就迎著出去,隨手掩上門,說道:“有活到你房里去說?!?
兩人來至隔壁房中,丁天仁在椅上落坐。
紀(jì)效祖掩上房門,走到丁天仁前面,說道:“回三公子,文如春和崆峒五矮一清早就離開新招商客店,趕到南城桂花庵去了?!?
丁天仁聽得一急,問道:“你有沒有要人跟下去?”
紀(jì)效祖道:“屬下給了客店小廝一兩銀子,要他在那里附近盯著,如果他們出來了,看清往那個方向去的,趕來這里通報,我會再給他一兩銀子?!?
“很好!”丁天仁點著頭,接著又道:“對了,你這時就去騾馬市場,挑一匹馬回來?!?
紀(jì)效祖答應(yīng)一聲,立即走出房去。
丁天仁就又到自己房中。
紅兒學(xué)習(xí)變音術(shù)極為勤奮,她本是冰雪聰明的人,經(jīng)過一陣功夫,一個人在房中練習(xí),居然進步得相當(dāng)快速,這時看到大哥回來,就學(xué)著男人聲音叫道,“大哥,剛才店伙送來茶水,你要不要喝?”
這幾句話,一聽就是二十來歲小伙子的聲音,雖然還帶著些少女嬌脆的音腔,但如果不知道她是姑娘家,就不容易發(fā)覺了。
丁天仁稱贊道:“賢弟,你進步得很快,已經(jīng)聽不出你原來的口音了。”
紅兒聽大哥稱贊自己,芳心更是欣喜,甜甜一笑道:“那是大哥教得好咯!”
她一高興,又露出嬌滴滴的少女音來!
丁天仁道,“你這句就不對了,在練變音術(shù)的時候,就要忘記自己,不可一會這樣說,一會那樣說?!?
紅兒道,“大哥說得極是?!笨谥姓f著,倒了一盅茶放到桌上,說道:“大哥請用茶?!?
丁天仁說了聲“謝謝”,剛坐下來,喝了口茶,只聽房門又起了剝啄之聲,就抬頭道:
“進來?!?
房門啟處,紀(jì)效祖匆匆走入,口中叫了聲:“三公子……”
一眼看到房中有人,就沒有再說下去。
丁天仁含笑道:“他是我義弟方虹?!币幻娉t兒道:“他是紀(jì)香主,名效祖,是紀(jì)堂主的兄弟,你就叫他紀(jì)兄好了。”
紀(jì)效祖連忙拱手道:“這樣稱呼,屬下如何敢當(dāng)?方公子叫我名字就好?!?
紅兒拱手道:“紀(jì)兄不用客氣。”
丁天仁又道:“友賢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只管說好了。”
紀(jì)效祖應(yīng)了聲是,才道:“方才據(jù)報,文如春和崆峒五矮已經(jīng)離開桂花庵,另外還有一輛馬車,車中可能是桂花庵主和梁山二矮了?!?
丁天仁問道:“他們往那里去的?”
紀(jì)效祖道,“出西門去的?!?
丁天仁又道:“你馬匹買來了嗎?”
紀(jì)效祖道:“已經(jīng)買回來了。”
丁天仁道:“好,我們馬上就走,你去結(jié)了店賬,在門口等候。”
紀(jì)效祖答應(yīng)一聲,就往外行去。
紅兒臉有不悅之色,低低的道:“大哥,我和你說好了的,我叫丁虹,因為大哥姓丁,比較好記,你怎么說我方虹呢?”
丁天仁笑了笑道:“所以你不高興了?”
接著壓低聲音說道:“那是剛才我想了想覺得不妥,因為昨晚我發(fā)現(xiàn)這紀(jì)效祖是歐陽副總護法派來監(jiān)視我的,我的一舉一動,他都以飛鴿呈報上去,歐陽生既然對我起了懷疑,你再叫丁虹,極可能會從了字上發(fā)現(xiàn)是我,所以臨時把你說成姓方了?!?
虹兒道:“原來是這樣,那是小弟多怪你了。”接著哦道:“他們已經(jīng)懷疑你了,那你……”
丁天仁拍拍她肩膀,含笑道:“你不用替我擔(dān)心,歐陽生也只是懷疑而已,不會有事的,這紀(jì)效祖,我已經(jīng)處理了,現(xiàn)在他完全可以信任了?!?
紅兒奇道:“大哥怎么處理他的呢?”
丁天仁低低的道:“我給他服了‘迷信丹’?!?
紅兒愈聽愈奇,問道:”大哥怎么會有‘迷信丹’的呢?”
丁天仁含笑道:“說起來話就長得很,等有空再慢慢的告訴你,現(xiàn)在我們該出去了。”
中午時分,三匹馬趕到石橋,這里只是一個小鎮(zhèn)甸,大路邊上,一片雜樹林前,有一家專為過往旅客歇腳的酒食店,三間用竹子蓋的房屋,門前還有一片空地,可以停放車馬,里面地方相當(dāng)寬敞,放了十幾張板桌,可見生意相當(dāng)不錯。
這時候正是晌午時光,食客差不多已有八成光景。丁天仁三人在屋外拴好馬匹,找了一張空桌坐下。
伙計送上三盅茶,問了要些什么酒菜,便自退去。
丁天仁拿起茶盅,喝了一口,目光朝四周看去,但覺所有食客,幾乎都是些商賈行旅,瞥見右首第四桌上坐著三個身穿長袍的中年文士,目光堪堪一注,只見坐在中間的紫袍人朝自己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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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覺得奇怪,這人自己并不認(rèn)識他,他怎么會朝自己頷首的呢?哦,對了,莫非會是金瀾、易云英、葉青青三人不成?不對,如果是她們?nèi)耍缇妥哌^來了,那么這三人可能是金少泉、白少云、王紹三無疑。
紅兒看他坐下來之后,一直沒有作聲,低聲叫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丁天仁道:“沒有?!?
店伙送上飯菜,三人正在低頭吃喝之際,三個中年文士已經(jīng)站起身往店外走去,就在那紫袍人經(jīng)過自己桌旁之際,丁天仁突然感到有一縷勁風(fēng)朝自己腰問襲來,伸干一抄,握到手中的像是一個紙團,這就不動形色,納入袖中,依舊低頭吃著飯菜。
飯后,紀(jì)效祖要店伙沖了一壺茶,給丁天仁、紅兒面前斟了一盅,也給自己倒了。
丁天仁裝作要解溲的模樣,來到屋后,從袖中取出紙團,打了開來,那是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今晚觀音閣見”六個小字。
金少泉他們約自己今晚到觀音閣去見面,可能有什么事,當(dāng)下雙手一搓,把紙條搓成粉未,回到前面,紀(jì)效祖已經(jīng)付過賬了,三人喝了口茶,就相繼出門,翻身上馬。
丁天仁回頭朝紀(jì)效祖道:“你對這一帶十分熟悉,不知觀音閣在那里?”
紀(jì)效祖馬鞭朝前一指,說道:“就在前面,高大竹很近,我們就是要從觀音閻前面經(jīng)過,三公子有什么事嗎?”
丁天仁道:“沒有,我們就在大竹打尖嗎?”
紀(jì)效祖道:“一般行旅就在大竹打尖,其實趕到大竹,時間還早得很,稍為加緊腳程,就可以到渠縣打尖了。”
丁天仁因字條上約自己到觀音閣見面,這就說道:“我們就在大竹好了?!?
紀(jì)效祖應(yīng)了聲“是”。
紅兒跟在后面問道:“大哥,你是不是要去觀音閣?”
丁天仁忙道:“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ωwш ?тt kān ?¢ O
紅兒心想:哼,你這話誰會相信?方才問了觀音閣,才說到大竹打尖的,如果沒有事,你會問觀音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