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已深,整個繁華的帝都也早已回歸到了沉寂當中,原本堵在公爵府邸那條街道上的馬車早已消失不見,整個街道空蕩蕩的,偶爾還能見到三三兩兩的巡邏軍路過此處,發(fā)出一陣梟梟的皮靴聲。
天邊掛著的明月顯得有些清冷,照射在雄偉的光明神殿上,勾勒出輪廓的同時,更是平添了幾分落寞。
這一個巍峨的建筑充滿了一種經過歲月磨礪才會留下的滄桑與莊嚴,在這寧靜的黑夜之中,更是讓人感覺到一股壓迫性的厚重感。
光明神殿之內,順著大殿旁某個不起眼的岔路口一路走去,便會來到一處極為寬敞的地方,這個地方寬敞的程度甚至已經超過了大殿,不過四周卻沒有大殿中森嚴的守衛(wèi)和那些刻畫著神秘字符的浮雕。
與大殿中的莊嚴神圣不同,這一處寬敞的地方甚至還顯得有些陰森。
諾大的環(huán)境給人一種空曠的感覺,四周的墻壁上也遺留著歲月留下的痕跡,但是,正中央的地方,卻高高聳立著一根看不出材料的錐形……棒子,直插天際,頂端似乎已經達到了光明神殿高度的盡頭。
這根錐形棒子在微弱的魔法照明燈下顯得無比厚重,但關鍵是,它的造型確是極為古怪。
尖尖的那頭撐在地上,越往上則越粗,如果細心一點,則會觀察到,隨著棒子越往上越來越粗,棒身上也不時閃亮起一些神秘的符文,這種符文越向上越密集,一直到粗大的頂部,更是密密麻麻。
就在這頂部上,坐落著一塊巨大的藍色寶石,周身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將眼前的空間照亮。
在藍色寶石的某個角落里,站立著一個老者,這個老者全身籠罩在一個看不出顏色的袍子內,佝僂的身子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若不是他宛如枯枝一般的手里握著的那根權杖支撐著地面,恐怕都很難站穩(wěn)身子了。
“陛下,您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寂靜的環(huán)境之中突然響起了一個很輕,但卻帶著無比關心的聲音,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一個人影就出現在了老人身后十步之外的地方。
借著巨大藍色寶石的光芒照耀,便能勉強看出這人的輪廓,一身粗布麻衣,頭頂還帶著一頂馬夫的帽子,他這句話音落下的這一刻,巨大寶石下的那位老者,光明神殿的萬年教皇,突然深深嘆息了一聲……
這一聲嘆息包含著無盡滄桑,在空曠的環(huán)境中傳播出去,讓這本就顯得有些陰森的地方更添了一絲幽寂。
隨后,光明教皇便緩緩轉過來了身子。
蒼老的臉龐上滿是刀刻一般的皺紋,膚色蒼白的近乎虛弱,只是那雙眼睛之中,卻流淌著一種難以描述的寧靜,值得注意的是,在他手握的那根權杖的正面上,有著一個淡淡的裂痕。
“我的身體的確是越來越差了……不在這‘拜神臺’上,我或許隨時都會死去。”光明教皇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不過眼神卻是依舊平靜從容:“不過,我想,你也一定能感應到,神就快要蘇醒了吧?”
最后這一句,光明教皇的聲音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是的,陛下。”審判長微微欠了欠身子行了一禮,眼神之中的那絲悲傷,卻是很難隱藏:“我這一次去護送卡森,遇上了一件讓我很吃驚的事情。”
“按照你的想法去處理吧,過一段時間……”說到這里,光明教皇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權杖:“它與神的神力,都將屬于你了。”
“陛下。”審判長的聲音聽上去充滿了悲傷:“等神蘇醒之后您一定會獲得永生。”
“恐怕我已經撐不到那個時候了。”光明教皇微微搖了搖頭,平靜開口道:“說說你遇到的事情吧,我?guī)湍阕詈笠淮谓獯稹院螅饷鹘掏⒕鸵耆磕懔恕!?
“是。”審判長深深嘆息一聲,努力調整好自己的狀態(tài),才將在公爵府邸前感受到的那股恐怖氣勢仔細的向光明教皇說了一遍,最后,補充了一句:“之后,我便順著氣息的來源觀察過去,發(fā)現那股恐怖氣息的源頭正是雪魔狼公爵。難道……那個雪魔狼公爵也是一位神仆嗎?”
光明教皇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但眼神之中卻閃過一絲意外,他沉默了良久,才宛如嘆息一般開口道:“聽你的描述,的確是神力的外放造成的氣勢,這雪魔狼公爵是什么人?皇帝居然連這個位置也拱手送了出去。”
“據卡森說……這雪魔狼公爵很年輕,是因為救了皇帝兩次性命才獲得這個封賜的。”審判長沉吟了片刻,又道:“而且……他的行為也很古怪,根本就不隱藏自己的動態(tài),現在全大陸都能了解到他的日常生活……”
說到這里,審判長突然眼前一亮,連忙加上一句:“對了,他與羅伯特的關系極好,而且與羅伯特的女兒還有一段感情經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與羅伯特的女兒定然很快就會聯(lián)姻。”
“哦?”光明教皇的眼眸之中光芒一閃:“看來這雪魔狼公爵也屬黑暗教廷了……真沒想到,這些年黑暗教廷已經出了兩個圣域強者了。”
審判長的臉上頓時出現一絲羞愧,這絲羞愧只是一閃而過,下一刻,他便有些疑惑道:“陛下……您不是說過,黑暗魔沉睡的時候是沒有辦法收取仆人的嗎?難道……現任的黑暗教皇已經將神力傳承給了雪魔狼公爵?”
“不可能。”光明教皇立即搖了搖頭,聲音雖然虛弱,但卻很是肯定:“現任黑暗教皇很年輕,不會就這么將神力傳承出去,而且,現在黑暗魔也在面臨蘇醒之際,黑暗教皇與我一樣,根本就無法離開神殿。”
“那……”審判長頓時便皺起眉頭:“照陛下這么說,雪魔狼公爵是屬于其他魔的仆人?”
這一次,光明教皇沒有立刻開口應聲,而是沉默了許久之后,才宛如嘆息一般說了一句:“看來已經有其他魔選擇站在黑暗魔這一邊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個魔又新收了一名仆人呢?”
聽到這一句,審判長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羞愧的神色,不同于方才一閃即過,這一次的羞愧仿佛凝固在了臉上一般,就連聲音之中都包含著深深的慚愧:“是我無能,分辨不出雪魔狼公爵散發(fā)出的氣勢到底來源于哪個魔頭。”
“不怪你,你才初登圣域,又是在那么近的距離下,慌亂之中分辨不出也很正常。”光明教皇微微吸了口氣:“只可惜我身在拜神臺上,根本就無法隔空查探那個雪魔狼公爵。”
“要不我現在再趕回去細查一下,回來再將我的感受稟告陛下?”審判長的目光閃動。
“不必了,以你現在的實力過去只會打草驚蛇。”光明教皇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了一絲并不明顯的弧度,淡淡道:“我們現在只要靜心等待神的蘇醒就可以了,等神蘇醒過來,吸收了所有的信仰之力,就算是其他的所有魔都聯(lián)合在一起,也根本就不是神的對手!”
說完這一句,光明教皇突然蹣跚朝審判長的方向走了兩步,輕聲道:“既然雪魔狼公爵也是神仆,那我們現在就不要主動去招惹他……告訴卡森,讓他收斂一點,最好不要跟雪魔狼公爵有任何摩擦。……等神蘇醒之后,一切都將得到凈化。”
“是!”審判長欠了欠身子,低聲道:“我現在就去將陛下的意思卡森。”
“去吧。”光明教皇微微揮了揮手:“以后教廷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說完這一句,他便不再理會審判長,轉身又朝巨大的藍色寶石走去,嘴中低聲默念著一種神圣的咒語,隨著晦澀的字符從他嘴里傳出,巨大的藍色寶石登時大亮,從其中分離出一絲一絲的光芒,像是一縷縷青煙冉冉向上飄去。
審判長順著向上飄去的光芒抬頭看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離開。
公爵府邸。
林風并沒有直接去地牢審問黑衣人,而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先去了駱青的房間,因為,他每一次散發(fā)出那股恐怖的氣勢時,別人都面色蒼白嚇軟了腿,可是,駱青卻并不害怕,反而還顯得異常興奮,而且每次都會纏著林風許久。
這是林風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他當然也曾問過駱青到底為什么,可是這小蘿莉根本就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到最后林風只能作罷。
而今天為了這次的宴會,林風特意陪駱青玩了整整一個早上時間的捉迷藏,到了接近中午的時候,林風都感覺差點要吐了,而駱青這小妞卻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到最后,林風只能連哄帶騙將小蘿莉拉去吃了午飯,才又找了幾名侍女把老鷹抓小雞的玩法教給了她們,繼續(xù)陪駱青玩耍……
直至黃昏降臨,貴族們都漸漸到來的時候,林風才收到了侍女傳來的通知,說駱青已經累的睡著了。
來到駱青的房間之后,跟林風預料的這樣,這小妞已經被那股恐怖的氣勢驚醒,一見到林風到來,頓時就一臉興奮的模樣朝林風張開了兩只小胳膊,死死地貼在他的身上。
林風哄了她好一會兒,又讓仆人送上飯菜,一起跟駱青吃完飯菜,便又準備哄她再次入睡。
可駱青睡了一覺之后顯得極為精神,不管林風怎么哄她,烏溜溜的一雙眼睛里都滿是神采,林風眼見如此,只能放棄了哄駱青入睡的想法,告訴她自己要出去一趟,讓她乖乖在這里等自己回來,見到駱青終于不舍地點了點頭之后,林風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一離開駱青的房間,林風就直奔地牢的方向快步走去,那個黑衣人擁有九級的實力,又是修煉的毀滅元素,萬一突然醒來,除了自己,府邸里根本就沒有人能制得住他,那小小的地牢,也根本就困不住他這個九級強者!
所以,林風神色間不免有些著急。等他來到了地牢口,看到守在這里的瑪力時,才稍微放下了心。
讓瑪力回去休息,他便一個人走進了地牢之中。
由于這個公爵府邸之前閑置了很長一段時間,林風來了以后也沒有在地牢上花費心思,所以也就沒有使用,可以說,這個襲擊侯爵的黑衣人是地牢內的第一名“客人”。
剛一進入地牢口,林風迎面就聞到了一股難以描述的惡臭,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在意,便直接朝里面走了進去。
在地牢的一個牢房之中,黑衣人已經被扒去了衣服,用四根極粗的鐵鐐銬鎖在了一個柱子上,只是,他雖然已經不再抽搐,但明顯還未蘇醒,無力地耷拉著腦袋,一頭雜亂的金色長發(fā)將他的面容遮蓋的嚴嚴實實。
林風看了一眼這人,并沒有著急有何動作,而是向四處張望了一眼,確定等會這人醒了不會在一瞬間就能逃跑后,才擺了擺手,示意看守的侍衛(wèi)都可以出去了。
在侍衛(wèi)們躬身行禮離開,林風細細地打量了這一間牢房一眼。
牢房的樣式古舊,三面的墻壁都只是簡單的石頭壘砌,就連牢房的鐵門也已經生銹的不成樣子。
地面有些潮濕,角落里還扔著一個盛了半桶清水的木桶,想來是侍衛(wèi)們剛剛已經簡單的將牢房清理了一遍。
隨后,林風沒有任何遲疑,朝角落里的木桶走了過去,提起這個木桶,對著栓在柱子的上這人的腦袋就用力潑了上去,同時,他也緊緊地注視著這人,準備看情形不對就隨時運轉體內的深紫色能量,再次震懾住他。
畢竟,林風現在也只有八級巔峰的實力,根本就不是這個家伙的對手,雖然林風擁有閃電這種可以媲美神器的武器,但面對這個修煉毀滅元素的九級大戰(zhàn)士,他的心里也沒有多少底。
雖然林風不太愿意再次嘗試那種受到驚恐的感覺,但面對這人,卻是唯一的辦法了。
而這一桶涼水潑過去,頓時就打濕了黑衣人的臉頰,也將他的面容顯現了出來。
這是一張?zhí)貏e普通的長相,沒有任何突出的特點,目測大約四十歲左右,但面龐卻極為憔悴,臉上的胡渣讓他看上去多少都有些頹廢,被冷水一澆,他條件反射的動了一下腦袋,嘴里下意識的哼了一聲,然后眼皮動了一下,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林風冰冷的聲音平靜響起。
這人費力的睜開雙眼,但似乎還沒有從驚嚇中恢復過來,兩只眼睛之中都有些無神和茫然,林風看在眼里,不動神色的微微吸了口氣,靜等著這人反應過來。
好一會兒過去,這人的眼神總算是出現了焦距,只是,還沒等他來得及打量周圍環(huán)境的時候,卻正好看到了林風那張冰冷的面龐,似乎是當真被林風嚇到了,下意識的驚叫一聲就想連忙后退,卻總算發(fā)現自己已經被鐵鐐銬鎖了起來,根本就無法動彈。
“告訴我,你叫什么?為什么會在我的宴會上行刺卡森侯爵?”林風再次平靜的開口,聲音聽上去冰冷之極,但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是有多么的緊張。
這人聽到林風的聲音,頓時又嚇了一跳,只是,聽到林風后半句的時候,眼中才像是終于恢復清明,他并沒有回答林風,也沒有在第一時間掙脫手鐐腳鐐的束縛,而是打量了自己渾身一眼,才望向林風,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開口道:“你……沒殺我?”
他這一句話的聲音雖然還因恐懼而有些發(fā)顫,但卻并不像是疑問,而像是一種嘆息,充滿了遺憾。
林風聽到對方這個語氣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但看到這人并沒有什么反抗意識也算是放下了心,他并沒有再次重復上一句話,而是挑起了眉毛,調侃道:“怎么?你就很想死么?”
“呵呵呵呵呵呵……”
或許是林風這句話讓他回憶起了一些東西,再加上漸漸從驚恐之中恢復過來,頓時就發(fā)出了一陣苦笑聲,回響在空曠的牢房里,讓人聽上去有些毛骨悚然。
他藏在亂發(fā)后的雙眼之中帶著一股無力感,語氣里隱藏著無邊的痛苦:“既然不讓我殺掉卡森那個混蛋,又為什么留下我這條性命?為什么?”
他最后這一句音調猛然提升,帶著一股質問的意思。
林風皺了一下眉頭,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提醒道:“聽著,你要明白,你的生命現在是掌握在我的手里,我想讓你生,你便生,我想讓你死,你才能死……而且,你到現在都沒有嘗試自殺,就說明你還不想就這么甘心死去。那么……你只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的回答能令我滿意,我說不定還會放你一命……”
聽到這一句話,這人原本暗淡下去的眸子頓時就浮起一絲光亮,:“你問吧。”
“你的名字?”林風平靜開口。
這人緊接便道:“菲利普。”
“你的身份?”
菲利普頓了一下,才道:“平民,沒有身份。”
“平民?”林風頓時就瞇起了雙眼:“擁有你這么強的實力,就只是一個平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