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那名年輕男子的步伐,我穿越過熱鬧的廳堂,走向中間有星月裝飾的大門。設計這個地方人的確考慮非常周到,三派各自在這里擁有獨立的空間,但是因為這里畢竟是游離派的所在地,所以其它兩派在這里只擁有聚集的權利。每扇大門都是由上好的紅木制造,雕刻有不同的圖案使人相當容易分辨。游離派的大門上裝飾的是星夜與月,改造派的大門上則是雷與山峰,守護派的門則雕刻著太陽與大地的圖案。配合下方通往聯合會議廳的通道以及聳立在整座大廳中央用于承載人員的電梯式立柱,這里很平穩的向人展現出一幅對等的休閑感。這也是我們游離派的杰作,那個身負著伊克蒂諾斯異種的男人一生中完成的最高級作品。可惜的是他并沒有親眼看見這里完工———在280年前的那場戰斗中,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家伙被敵人五馬分尸了。
“小姐,他來了。”
“辛苦了,你們退下吧。”
我看著坐在巨大書桌后那個小巧的人影,這個場景還真是相當懷念。那幅認真而倔強的神情和清澈到沒有任何懷疑的眼神,仿佛讓我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從那天起,我就被這位黑夜中的女神深深吸引住了。和螢一樣的黑色長發,湛藍色的眼睛與精致小巧的嘴唇,她并不完美,但是任何人只要被她的眼神看過后,都會不由自主為這個孩子而心動。那是一雙不懂得懷疑充滿信任的眼神,雖然她已經活了將近兩千五百年,但是歲月并沒有讓她的心靈受到一絲污染。但是每當這個時候,反而會覺得更加痛心也說不定,因為那承載著她身體的輪椅,向人們宣告著這個女孩已經再也沒有辦法走路了。
“好久不見了,小小姐。”
我伸出手如同平常般向她打了聲招呼,而小小姐也微微點了點頭,從她那微微翹起的嘴角就可以看出,對于我這個已經被貶為最低階級的家伙她還是非常高興見到的。
“凖,即便是你,也請務必遵照標準禮儀!”
站在小小姐身后那個胡子花白的禿頂老頭還是和以前一樣麻煩而羅唆,我無奈的嘆口氣,半跪了下來。
“不用了,凖……克勞斯,你也可以下去了,我想要和凖單獨聊聊。”
“但是小姐,這個家伙……”
“下去?好嗎?”
“是……”
只要被小小姐眼睛望住的人,沒有誰會超過半秒鐘來拒絕她的提議,克勞斯你也實在是笨,在小小姐身邊待了這么長時間,難道還不知道游離派中最不成文但是卻必須要遵守的規定就是不要拒絕小小姐的要求嗎?
直到克勞斯不情不愿的走出門去,小小姐才終于將微笑徹底搬到了臉上。
“真的很想你,凖……”
“十年了,這十年來看你獨自一人做的也不錯啊。真不愧是我的小小姐,為你感到驕傲。”
禮儀這種東西只不過是表面上而已,無論從年齡還是身份上來講我都要比她大許多,在我離開聆聽者這個位置之前,一直都是她依靠的對象。三派領導人中屬她的資歷最淺,所以當初選她為領導人時,可以說是力排眾議的結果。在陪伴小小姐經歷了整整一千五百年的派別事務處理后,我終于受夠了這種幾乎不是人做的高層生活,打了個假條申請降級去也。一方面是想讓自己充分的休息,一方面也是因為小小姐已經能夠獨立處理派別中的事物,我也不用再象跟屁蟲那樣圍在她身邊轉了。
“優沒有跟你一起來嗎?我很想問問她你最近的情況。”
“這種事你直接問我不就好了,還問她做什么。”
“因為如果問凖的話,那么你一定不會老實告訴我答案的。”
“小小姐,你也未免太不相信我的話了吧。”
“不要再叫我小小姐了,雖然我很喜歡這個稱呼,但是我更希望你還是能夠叫我的名字。因為那是凖你給我的,我最寶貴的東西……”
說道這里,小小姐停頓了下,睜開眼睛望著書桌上的報告書。
“報告我已經看過了,但是兄弟會的成員們卻不認可你和優的調查結果,這些異種孩子們的生存年齡都不到300歲,我真的很擔心事態會往什么樣的方向發展。”
在之前的那次大戰后,游離派能數的出年頭的大部分都已經戰死,活著的也全部隱居了起來,可以說現在的游離派能夠從開創之初一直待到現在的,除了我和剛才離開的禿頂老頭克勞斯外,僅剩的幾個高層人士都學我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做基層工作了。活的時間越長,越對權利不感興趣,這或許是我們這些異種的通病吧。兄弟會原本是為了輔導小小姐而成立的高級領導層面,但是隨著成員的年輕化,他們迫不及待的想從小小姐這里奪取更多的權利,看的出小小姐為這事傷透了腦筋,她不想和兄弟會鬧翻,但是也不可能把手中的權利分化掉。
權利是領導必要的基礎,如果最重要的權利沒有握在主要領袖的手中,那么事態就會變的非常難以控制。
“他們怎么說?”
“他們說現在不是為這種事情分心的時候,我們應該盡量控制住自己目前擁有的勢力并加以發展。”
看著小小姐眉頭緊鎖的為難模樣,我突然有些后悔沒有在離開前將兄弟會處理掉了。原本我是想讓兄弟會成為小小姐命令的執行者,不料現在他們反而成為了一種妨礙。不得不承認我當時對這件事看的實在太輕了。
我走到小小姐的身后,握住她的輪椅把手。
“我們出去轉轉吧。”
“但是,克勞斯一定會跟在我們的身后不是嗎?”
“這點不用擔心。”
我微微一笑,黑色的魔法陣瞬間出現在我們的腳下,在閉上眼睛搜索到附近最能吻合的波長后,我默念起咒文讓空氣與風回蕩在身邊,在那禿頂老頭有所察覺沖進來時,我們已經消失了。
“睜開眼睛看看吧。”
我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青草的香味夾雜在空氣中,黑夜中點點的繁星在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這是一個比較平坦的小山丘,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見下方零星的木屋。
“這是什么地方?”
“誰知道。”
面對著小小姐略帶困惑的詢問,我只是聳了聳肩膀。
“也許我們還在法國,也許已經到了別的國家,我也不過是在世界上找到了一個在這時最適合放松心情的地方而已。”
傳送是一種比較看運氣的技巧,和人們想象中那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猜測不同,傳送魔法需要調整魔法的波動與波長,接著選擇最適合的地點進行傳送,如果選擇不好的話,請想象傳送完畢后發現你腳下是太平洋中心時會是什么樣的心情吧。
我推著小小姐的輪椅慢慢在草地上行走著,她對這一切看上去都相當喜歡。不時的彎下腰去拾取草地上盛開的鮮花,將它們拿在手中把玩,又或者抬起頭,看著明亮的圓月,雙手抱在胸前祈禱。“我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出來過了,克勞斯總是說外面很危險,不肯讓我出來。”
“我知道。”
我淡淡回答了她這一句。和小小姐在一起時,我想起了螢。雖然她并不象小小姐這樣惹人憐愛,但是卻總會讓人擔心會不會弄出什么麻煩。還有愛莉莎,那個任性的家伙不知道現在在干什么,上帝保佑她不要弄出些沒辦法收拾的事情來就好了。想到這里隨即又安慰自己,既然優已經去找了她們,那么應該沒有問題吧。坦白說,站在男人的立場來看,身邊環繞著各式各樣的美女(某些人性格如何暫且不論)的確是一件非常賞心悅目的事。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象現在這樣讓我提心掉膽求神拜佛的祈禱不要出什么事,大概這就是對于我在美人堆中待時間過長的懲罰吧。
微弱的腳步聲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本溫和的空氣中不知何時也充滿了殘忍的殺氣。
“也許我的確不應該帶你出來的。”
我苦笑著對小小姐說道,而她則只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