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moshaocong兄弟的一波打賞。)
“那王源,我問你,你是否不尊上下尊卑,辱及小侯爺?shù)南茸妫磕憧芍南茸媸呛稳耍靠扇莶坏媚闳枇R。”虢國夫人轉向王源冷聲道。
王源拱手行禮道:“夫人,我雖和小侯爺起了爭執(zhí),但從頭到尾我都是被動的,也未出一言辱罵小侯爺?shù)南茸驵崌1救穗m是一介布衣,但也是讀書人,起碼的禮節(jié)是懂的,怎會辱人祖先?”
小侯爺魏明晨忍不住開口叫道:“胡說八道,大家都聽到了。”
虢國夫人怒喝道:“我問你話了麼?愈發(fā)的放肆了,剛纔說的話你便已經(jīng)當耳旁風了。”
魏明晨立刻閉嘴,像只乖巧的小貓咪縮在一旁幽怨的看著虢國夫人不作聲了。但凡有眼睛和心的人都能看出這兩人之間定有關係,王源自然也不例外,早就懷疑這小侯爺如此的囂張的原因也終於得到了答案。
“夫人,事情是這樣的,小侯爺他們本來喝茶聊天聊得高興,我們本來並不認識,連話也沒說一句;忽然間便有認出了我身邊的這位老先生是我大唐第一樂師李龜年,於是乎小侯爺便來到我身邊要我讓出座位好讓他同李先生探討樂理。”
虢國夫人道:“你讓了他不就得了?讓個座有何了不得的?怎生演變到喊打喊殺?”
王源道:“是啊,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硬是搞得很複雜,小侯爺不是請我讓座,而是要我滾到一邊去,言語甚是無禮。我是讀書人,焉能受的了這個,於是便爭辯了幾句,但即便是他無禮,我也沒打算不讓座,直到他開始辱罵我豬狗不如,我才決意不讓他得逞。”
虢國夫人皺眉道:“你說的是他罵你?可爲何衆(zhòng)人都說你辱罵他?”
王源道:“他罵我在先,我自然要反擊了。”
“你是如何反罵他的?”
“言辭粗俗,不說也罷。”王源擺手道。
“不用你說,我自叫人來說。黃四娘,你在當場,當時王源是如何罵還小侯爺?shù)模俊?
黃四娘躊躇而出,知道無法隱瞞,於是口齒倒也伶俐的將王源拿小侯爺和豬狗上下比較的那一番話說了出來。黃四娘話音落下,座上人都笑了個葫蘆,秦國夫人笑的最歡,用絲帕捂著嘴巴,頭上的墜馬髻彈彈亂動,香肩亂抖。兩隻眼睛看著王源射出神采來,似乎對這個既有詩名又跟人憊懶拌嘴扯皮的少年甚是感興趣。
楊釗也是忍不住莞爾,這王源也真是胡鬧,難道對這種言語上的攻擊就不能忍一忍麼?也不知道今日之事怎麼收場,想到這裡不僅笑容收斂,愁雲(yún)上臉。
“胡鬧!”虢國夫人也忍不住斥道。
“但你這廝罵本侯辱沒先祖的話爲何不提?若只是尋常拌嘴,本侯豈會同你一般見識?”魏明晨忍不住再次開口叫道。
這一次虢國夫人倒也沒責罵他,皺眉對王源道:“你如何解釋?這話你說了沒有。”
王源點頭道:“我確實說了這樣的話,也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虢國夫人冷聲道:“那就是
你挑釁在先了。”
王源道:“可是我並沒說錯啊,這位小侯爺自稱是鄭國公之後,那鄭國公是我大唐名垂千古的名臣良相,配享凌煙閣供奉,天下之人個個敬仰。這位小侯爺爲人粗魯無禮,傲慢自大,一言不合便辱罵斥責,這不是給鄭國公丟臉是什麼?豈是鄭國公之後人該有的做派?”
魏明晨叫道:“你放屁,你還在這裡胡說八道。”
王源冷笑道:“魏小侯爺,令祖鄭國公是我大唐第一錚臣,他曾諫言太宗皇帝的話猶在耳邊,到了你這裡完全違背了先祖之志,不是辱沒先人是什麼?”
魏明晨睚目吼道:“你給我說清楚,不要逞口舌之利,說些大家都不懂的來故弄玄虛。”
王源嘆了口氣道:“好吧,看來你是真不知道你祖上到底英明在何處,到底爲何會受人敬仰,反而需要我這個外人來告訴你。令祖鄭國公曾諫言太宗皇帝雲(yún):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令祖最爲著名的一句話,敢當著太宗皇帝面這麼說的,大唐僅鄭國公一人。太宗皇帝當時很氣憤,但後來領悟其意,將之錄下貼於寢宮之中朝夕提醒自己。這句話的意思需要我跟你解釋麼?”
魏明晨叫道:“原來是這句話,我祖上留下的言行記載我都通讀無遺背的滾瓜爛熟,焉能不知其意?”
王源道:“很好,這句話的意思自然是要勸諫太宗皇帝以民爲本,要攬住民之心,不能對百姓刻薄殘暴。但此言可不是對太宗皇帝一人所言,大唐王公貴族豪強之族當然也要這麼做才成,否則這句話便成了一句空話了。可是小侯爺是怎麼做的?我雖一介布衣,但好歹也是受邀前來,小侯爺對我都是動輒便打殺,可以想象面對市井百姓時,小侯爺是如何的兇狠蠻橫了。小侯爺身爲鄭國公之後,坐享祖上蔭恩,卻忘了奉行祖上遵循的教誨,這不是辱沒祖先是什麼。我說這話還算是輕的,說的難聽些的話,小侯爺這是對祖上的背叛。這就是不肖之行,爲人所不齒,鄭國公泉下有知,怕是要託夢給你好好的訓斥你一番了。
“你……”魏明晨伸手指著王源,臉色漲紅,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言可反駁。說實在的,他根本就已經(jīng)忘了祖上鄭國公魏徵說過哪些話,做過哪些事,提倡過什麼,反對過什麼。到了他這一代,祖上做過什麼已經(jīng)不愛關心了,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家族是大唐功臣,自己能受祖蔭得到什麼官職和恩寵便行了。王源今日若不提起祖上曾說過的諫言,魏明晨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忽然間魏明晨心裡感到一絲羞愧之意,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有那麼點不肖了。
衆(zhòng)人無聲之中,但聽虢國夫人道:“王源,你倒是有一番你的道理,但無論你說的如何有理,小侯爺總歸是侯爺,他的錯是他的事,會有人責罰他,卻輪不到你來教訓他。我大唐之人若個個如你這般,哪還有什麼尊卑上下之分麼?他是侯爺,罵你兩句你也得受著,這是規(guī)矩,懂麼?”
王源冷笑道:“原來是這樣的規(guī)矩,請恕我不能遵守,我雖是個布衣百姓,但我也有尊嚴底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
若犯我,除非我錯了,否則我可不買賬。尊卑規(guī)矩固然要守,那也不能濫用權勢仗勢欺人,要是都那樣做的話,大唐還有何公平穩(wěn)定可言?鄭國公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教誨’尚在耳邊,難道當做耳旁風不成?”
楊釗急的直跺腳,明顯虢國夫人只是給小侯爺一個臺階下,只要王源認個錯,這事兒便過去了,可沒想到王源竟然死犟著說理,真是有些不知所謂。
虢國夫人果然是很不高興,陰沉著臉道:“王源,本夫人知道你最近名氣很大,但名氣又能代表什麼?李太白名滿大唐,那又如何?該守的規(guī)矩還是要守,尊卑上下之禮還是不能僭越,你若執(zhí)著於此,我只能將你逐出此間了。本夫人不喜歡不守規(guī)矩之人。”
衆(zhòng)目睽睽看著王源,有些替他擔心,有的也幸災樂禍,虢國夫人直言其實是在下最後通牒了,如果王源不放低姿態(tài),這裡是沒有他立足之地了。
楊釗忙道:“王源,給小侯爺?shù)纻€歉吧,不打不相識,將來或許會成爲朋友也未可知。再說,今日是來陪著夫人們踏春玩樂的,何必鬧得虢國夫人不開心?”
王源低著頭站著,忽然嘆了口氣,擡起頭來,所有人都以爲王源會說出一句道歉的話來,耳邊卻聽到這樣的話來:“看來今日我不該來,我本以爲虢國夫人會主持公道,此事要道歉也是小侯爺向我道歉,反倒成了我要向他道歉了,真是豈有此理。罷了,兩位國夫人,楊度支,請恕在下癲狂,用不著趕我出去,我自己走便是,告辭了!”
衆(zhòng)人盡皆愕然,眼見王源團團拱手後轉身便走,楊釗氣的直跺腳,叫道:“王源,你這是作甚?”
虢國夫人面色鐵青,咬著紅脣冷聲道:“堂兄,你請來的好客人,狂傲之徒,目空一切,你還要留他?”
楊釗皺眉嘆氣,眼睛看著秦國夫人使眼色,那秦國夫人微微一笑開口叫道:“王公子請留步?”
王源停步不動,秦國夫人湊在虢國夫人耳邊低語幾句,虢國夫人皺眉低低的回了幾句,秦國夫人再低聲說了幾句,虢國夫人微微點了點頭。
“那王源,今日你是受我堂兄前來陪我們姐妹遊春的,我們爲了你的到來特意請到了李龜年李大樂師,你這一走枉費了我們的安排,鬧得大家都不開心,這豈是讀書人得體所爲?再說了,你將李龜年李先生一個人丟在這裡,教李先生怎麼辦?”秦國夫人緩步走來,笑語吟吟的道。
王源轉身施禮道:“夫人莫怪,我只是不願自己沒有錯處卻要像人道歉,這讓我覺得心中憋悶,卻絕非對兩位夫人和楊度支以及李先生無禮。事實上我剛纔聽所李先生在此,心中激動無比,只是之前的鬧劇讓我沒有機會跟李先生交談認識罷了。”
秦國夫人點頭笑道:“你既這麼說,那便好辦了,這樣吧,你和小侯爺拉拉手,你們之間就當是誤會一場,誰也沒有對錯,今日三月三,陽春盛景正合觀賞,留下來一起踏春賞景便是,你看如何?”
王源再不識相也知道這個臺階要趕緊下,忙拱手道:“敢不從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