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離婚,韓非軒始終不發一言。
沉默的態度,沒有任何表示。
他不提,慕十月一個人說了好多遍,也只是對著空氣複述,反倒讓自己成了復讀機,沒意義。
晚上,她哭得實在太傷心,哭過之後,渾身的氣力都被抽空,整個人都好像被掏空了一樣,像個沒了靈魂的木偶,呆呆的靠在他的懷裡,沉沉的睡去。
很出奇,那天晚上她睡得很好,韓非軒抱著她,一直抱著她,未曾離去。
知道天亮了,早上八點左右了,外面傳來保姆張嫂的聲音,“韓先生,早飯好了,您和太太下樓吧!”
他沒回答,張嫂說了兩遍,就離開了。
韓非軒看著懷中還在沉睡的她,淡然的臉上說不上的複雜,指腹輕輕的在她臉頰上徘徊,彷彿有種叫做肝腸寸斷的東西,在體內一點點滋芽。
輕輕的放開他,韓非軒的四肢手腳身體都麻了,他強撐著,從牀上下來,卻一踉蹌,摔坐到了地上。
響聲沒有驚醒慕十月,是他最爲慶幸的,緩了好久,僵硬發麻的身體緩了許多,他才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輕手輕腳的去了別的房間。
洗漱換衣服,八點半準時出家門。
一個小時的車程,他驅車到了艾菲斯私人會所。
等了差不多十分鐘,韓非宇到了。
他一臉惺忪的好像剛睡醒,帶著一身的酒氣,打車過來的,包房內看著韓非軒,直接說,“大清早的,你找我幹什麼?”
韓非軒坐在那裡慢條斯理的喝著茶,看著眼前的弟弟,不耐的深吸了口氣。
“喂,該不會是馬上要選舉了,擔心自己總裁之位不保,所以找我投降了吧?可以啊!完全可以不選舉,直接把總裁讓給你,但前提是……”
韓非宇話沒說完,就被韓非軒一下堵了回去——
“和選舉無關,別做夢了!”
他聲音低沉,碎星般的冷眸閃著寒光。
韓非宇赫然反問,“那你找我幹什麼?”
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韓非軒掃了眼內側復古屏風,說,“去後面藏起來。”
韓非宇說,“爲什麼藏起來?還有別人?”
“讓你藏起來就藏起來,哪那麼多廢話!如果你不想丟面子,我無所謂
。”他說。
聽著門外腳步聲臨近,韓非宇想了想,快步過去,整個身體藏於屏風之後,偌大的室內只剩下韓非軒一人,包房門從外面推開,一身黑色西裝的溫如初從外面走進來。
他黑色的眼睛裡一片冷漠,像與生俱來的,對陌生人從來不假顏色,優雅的疏離,彷彿周身都帶著黑色的荊棘,寫著生人勿靠的字樣。
溫如初坐下,服務生離開,包房內剩下兩人,隔著茶桌,手邊放著熱茶,看似祥和的場面,卻暗藏涌動。
韓非宇躲在屏風後,透過微微的縫隙看著不遠處僵持的兩人,心頭詫異,韓非軒叫他和溫如初過來幹什麼?又不是小孩子,相約打羣架……
就在韓非宇納悶好奇之時,沉默許久的溫如初開口說話了——
“不知韓總今天找我來,所爲何事?”
溫如初始終是這樣,蘭質蕙心,氣質出衆,就連出口的話,也是聲音清淡,格外好聽,雖然對方是個男人,但不得不發自肺腑的感嘆,絕對是謙謙君子的絕佳代表。
看著溫如初,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他是紳士,也是個君子,從容不迫的臉上,永遠都那麼淡靜優美,像塊美玉,讓人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韓非軒看著這樣氣質如蘭的男人,直接開口,道,“你最近頻繁的在聯繫慕十月,直說吧,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不可能,我們不會離婚的,你死心吧,別再和她聯繫了!”
“憑什麼?”溫如初纖細的手指撫著茶杯,熱茶嫋嫋的熱氣在眼前蒸騰,美輪美奐中,更增添著神秘莫測。
“因爲我比你更瞭解慕十月。”韓非軒說。
溫如初笑了,感覺他很可笑,“韓總,若今天來的人是您弟弟,韓二少在我面前說這話,可能我無力還擊,但是您,真不該這麼說。”
“我知道你不信,非宇也不會信,但那卻是事實。”韓非軒深吸口氣,閉上眼睛,再度睜開陰鷙的雙眸時,開啓了塵封多年的秘密,“很久之前我就認識慕十月了,我比你和非宇都瞭解她,也在你們之前認識了她,我放任她喜歡上非宇,又放任她愛上了你,不爲別的,只因爲女孩子的初戀,都要美一點,纔好成爲記憶,永生刻骨的成爲回憶,但現在她大了,成熟了,該過安穩的日子了,而這種生活,你和非宇都給不了。”
溫如初看著眼前的男子,突然想到了一個四字成語——大言不慚。
他有些失儀的冷笑出聲,修長的手指放開了茶
杯,“我想不到韓總竟然如此留戀這段婚姻,爲了挽留,居然都開始學會編瞎話,還有啊,您弟弟那邊,我不知道,但若小月想要的安穩生活,我完全給的起,也有這個資格和能力。”
韓非軒勾起了脣角,清雋的臉上冰冷的讓人心顫,“四年前你爲什麼去了法國?並不是對慕十月嫁人的打擊,因爲什麼,你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秘密被突然揭穿,溫如初從容不迫的臉上也起了些波瀾,目光驚詫的看著他,幾秒後,又冷然一笑。
他想到了,韓非軒是何許人也,在F市能隻手遮天,在國內排上號的鉅富,想要調查點事情,還不是手到擒來。
韓非軒又說,“溫總能有今天的一切,想必都是多虧了夏家的幫襯,所謂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夏家之所以傾其所有的幫您,如果沒點所圖,說出去連鬼都不會信。”
溫如初是徹底無話可說了。
四年前,溫家的世家好友夏伯伯過來找到他,願意出資讓他去法國留學,學成的同時,贊助溫家一大筆錢,資助他開公司創業,當時雖沒說條件,可夏家只有一個女兒,夏采薇和他又從小一起長大,四年來兩人始終形影不離,若說這不是原因之一,他也不信。
當初溫如初畢業之際,夏家長輩找過他,說出資的條件只有一個,日後一定要娶夏家女兒爲妻。
當時溫母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而溫如初爲了鞏固自己的事業,自然對這種話外之音完全無視。
幾年過去了,婚約一事,夏家始終沒提,他心裡也在慶幸,幸好沒提,提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時至今日,當初的一個決定,居然成了現在被人要挾的理由。
“溫氏集團能有今天確實夏家沒少幫忙,但這並不會成爲我和小月在一起的阻礙,我會處理好一切,不會讓小月受半點委屈的。”溫如初的語氣異常堅定。
韓非軒淡笑的點頭,“我信,溫總說到就能做到,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真的瞭解她嗎?她怕什麼?不吃什麼?爲什麼明明是幕家大小姐,卻很少人前提及又很少回家,小時候在哪裡長大的,爲什麼喜歡珠寶設計,爲什麼二十幾歲的年紀,卻天天胃疼還精神衰弱,爲什麼喜歡在雪天裡漫步……”
一口氣,韓非軒說了很多,而溫如初篤定的眼神越發凌亂,最後他竟發現,自己一樣也不知道。
屏風後面的韓非宇也驟然心裡一震,就連他這個交往了六年,認識了十二年的前男友,好多問題都回答不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