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模擬土葬
京城郊外的荒地中，王曉帥帶著人正在挖坑。
濕潤的泥土帶著草根腐爛的氣息被飛舞的鐵鍬撅出，劃過一道弧線落在嫩綠色的草地上。
陳立安靠在樹上靜靜地看著，就像在注視自己的墳墓正在一點一點成形。
跟著一起來的馬小晴抱著相機，看著安靜的陳立安忍不住按下快門。
咔嚓！
快門聲響起，陳立安轉頭看向馬小晴，眼神憂郁地笑了一下。
馬小晴真的感覺陳立安就像是一個殉道者一樣，靜靜的體會著死亡前的寧靜。
這讓她忍不住有些擔心，模擬土葬會把陳立安全部埋在地下，極有可能會出現意外。
似乎是感受到馬小晴的擔心，陳立安輕聲道：“不用擔心，不會有危險的，這么多人在呢，想出意外都困難。”
“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馬小晴忍不住問道。
有些局促地看著陳立安說：“你怎么像快冰一樣……”
王曉帥坐在土坑邊休息了一會后，轉頭看向已經做好準備的陳立安。
春日的陽光很和煦，但是陳立安的身體卻開始忍不住的發抖。
泥土逐漸填埋到陳立安的肩膀，只剩下脖子和腦袋還露在外面。
陳立安從口袋掏出提前做好的發帶，上面寫著今日立秋。
一直在旁邊偷聽的馬小晴，等到王曉帥走后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都是演員為什么差距這么大，為什么共情能力這么強，這種狀態是怎么找到的…
絕望的窒息感蔓延全身，讓肌肉忍不住痙攣。
負責動手填土的幾個朋友，此時的動作都變慢了，擔心繼續填土會把陳立安真給埋了。
“那就開始！”王曉帥從地上爬起來，心里也開始興奮起來。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陳立安并沒有給出應有的反饋。
相比王曉帥尷尬的笑話，剛剛他們兩個人的反應才真的好笑。
馬小晴是童星出生，已經出道很多年了，出演過很多電影電視劇，去年的時候還和姜汶一起演了BJ人在紐約。
額頭上的發帶上寫的今日立春，也逐漸在攝影機畫面中凸顯，和被掩埋的陳立安形成了非常強烈的對比。
松軟潮濕的泥土帶著腐爛的土腥氣，逐漸將陳立安掩埋。
王曉帥收拾好那邊挖出來的土坑后走了過來，現在陳立安旁邊也點了一支煙。
攝影師楊樹按照王曉帥的要求，在陳立安正對面架上攝影機。
陳立安轉頭看過去，馬小晴立馬被陳立安的眼神止住了笑容。
馬小晴走過來伸出手說：“我幫你系吧。”
王曉帥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后轉身去做準備工作了。
京城四月的春風還帶著寒意，馬小晴感覺陳立安身上的寒意比倒春寒還要強烈。
“什么感覺？”
“好了。”
最后完成所有的模擬死亡，躲在暗處把真正的行為藝術進行下去。
立春意味著萬物生長，可陳立安卻在埋葬自己。
馬小晴有些恍惚，她在好幾年前也聽別人這么說過，演了這么久的戲都快把這一點給忘了。
“立…齊雷，準備好了嗎？”立字剛出口，王曉帥就改口叫齊雷了，還是有些不習慣。
泥土繼續飛揚，陳立安開始變得難以呼吸，視線逐漸被泥土淹沒，直至徹底陷入黑暗……
陳立安現在有點迷茫，拍掉身上的土后就坐在草地上發呆。
對待表演陳立安從來不會選擇敷衍，一個演員要有足夠的敬畏之心。
王曉帥拍掉衣服上的土，盤腿坐在陳立安旁邊說：“沒有寫錯，在齊雷完成三次模擬死亡后，他才會想要陷入糾結，姐姐和女朋友的安慰起了很大的作用，劇本里我沒有詳細描述前三次模擬，所以有些偏差很正常。”
剛剛土葬時被掩埋的兩分鐘里，陳立安真的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這股勁不能現在就給釋放出來，要壓住，要憋著，憋在心里慢慢的流逝，直到歸于平靜后的麻木。
這樣似乎解釋的通，陳立安思索一會說：“那就繼續吧，今天把水葬和火葬都做完。”
等到馬小晴把發帶系好，陳立安也逐漸冷靜下來，開始壓抑心里的興奮。
陳立安攏了一下頭發認真地回道：“有，表演雖然是假的，但是情感必須要是真的。”
她和那么多的大牌演員合作過，但是從來沒見過陳立安這樣的演員。
真是個瘋好演員啊。馬小晴不愿意用瘋子來形容陳立安這樣的人。
陳立安抽著煙注視著面前的小河說：“你的劇本寫錯了，完成第一次模擬死亡后，我只感覺空虛迷茫，想要繼續嘗試尋找真正的意義。”
不過即使是這樣，所有人依舊投入了極大的熱情，陳立安更是如此。
而是因為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現在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所以才會繼續嘗試水葬和火葬。
極度寒冷劇組非常的簡陋，一部攝影機加一個非常簡陋的收聲設備，就是劇組所有的設備了。
但是在最后一項冰葬之前，齊雷開始猶豫糾結，不明白繼續下去有什么意義。
沒有場務，沒有打板，沒有燈光，沒有收音……
“好。”陳立安把發帶遞給馬小晴，眼神中開始燃起期待和興奮。
陳立安轉頭看向馬小晴，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解釋道：“我也可以熱情似火，只是這部電影并不需要。”
王曉帥擔心陳立安的精神狀態，故意開玩笑說：“正好還能洗個澡，然后烤烤火。”
蜿蜒的小河旁綠草茵茵，陳立安抖落身上的泥土。
陳立安看著面前緩緩流動的河水，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煙盒，緩緩點上一根煙。
在真實事件中的齊力應該和陳立安現在的狀態一樣才對，他不是因為絕望才繼續做后面的模擬死亡。
馬小晴圓圓的眼睛亮了一下，心里琢磨著在電影之外，準確的說在演員這個身份之外的陳立安是什么樣子。
陳立安調整了一下呼吸，走到土坑邊跳了下去。
土坑很快就挖好了，負責動手的幾位都累出一身汗。
特別是身材比較圓潤的王曉帥，這會已經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了。
王曉帥檢查了一下畫面和構圖，就喊了開始。
馬小晴現在陳立安身后看著他微微顫栗的肩膀，心里有種難以訴說的震撼。
這種心境和人物出現了極大的偏差，準確的說和王曉帥的劇本產生了偏差。
陳立安感受著泥土所帶來的壓迫和束縛，仿佛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墜入黑暗的地底。
體會過土葬之后他沒有感受到劇本中齊雷身上的那種退縮和糾結，腦海中只有雜亂的困惑和迷茫，想要繼續嘗試。
陳立安微微揚起頭，氣息有些短促地說：“繼續，直到把我淹沒。”
一切簡陋到讓人忍不住懷疑這是一群發燒友的自娛自樂。
謙謙君子？亦或是幽默風趣？
不過現在的陳立安怎么看都不太像會是熱情似火的性格，馬小晴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上來了。
“那真實的你是什么樣子？”
“等電影拍完你就知道了。”
(本章完)